沈家于顾修有恩,沈家于顾修有仇。

然这一切等到李朝宁进门,一切纷纷扰扰包括沈贵妃和顾修的过往,一并抹杀了。

沈江沅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求退婚。

顾修答应了,明哲保身。

李朝宁从前对沈江沅就颇有好感,因为亲眼见过他帮助流民,还曾对宝儿说过这沈家小善人名不虚传的话,如今见他行事,更多了一分肯定。只不过,在瘟疫流民区走过,不蜕一层死人皮,如何能回的来?

就连沈江沅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直接断了宝儿的念想。

刚好有清芷在,拿她做的障眼法。

朝宁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顾修不愿意而已。

他拥着她,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一时亮过一时,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去了流民区,千万保重身体,顾念家中多些。”

朝宁笑,自然应允。

顾修扳过她的身体,再次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狠狠绞着手臂勒住她在怀里:“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非要请命去瘟疫流民区,是为了沈家那小子?嗯?”

沈家出事之后,李朝宁已经第一时间请命去了瘟疫流民区。

也正是因此顾修才大发雷霆,他一夜未眠,更显得整个人都带着颓色。

李朝宁在怀里蹭了蹭:“我李家世代为医,我曾祖父我祖父我爹还有我哥哥都为国为民,尽心尽力死而后已。到了我这里,厚儿想去,但她娇妻幼子怎能离怀,反而是我,宝儿已经长大了,又有你们照顾我十分放心。为民是其一,其二,江沅这个孩子,我真心喜欢,想随他一路前行,也多给他一点保障,就算将来他和宝儿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我们也对他再无愧疚。”

顾修沉默了片刻:“江沅这孩子不错,可惜了。”

朝宁嗯了声:“他能在这个时候退婚,已属不易。然而我们在这个时候退婚,于心有愧,只好以后再答了。”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她轻轻推开了他,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想细软,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顾修知道时间已到,不能耽搁,只不舍的拉住她的手,在她尾指上揉了又揉:“凡事千万小心,我会派副将一路保护你的。”

李朝宁回头拿了细软,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天也才亮,沈江沅已经被人放了进来,暗室里的李清芷已经被人用棉被卷了起来,早有人送了沈江沅的车上,郡王府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随行,只不过是顾修的部下带了一小队侍卫队紧随在旁,往车上又装了许多粮食,这才算完。

不知什么时候,顾莲池站在了大门口。

他一身雪白的翻毛斗篷在身,整个人都似乎融在雪里,此时容颜清绝,孑然顿足。

沈江沅骑在马上,一身青衫轻装,手里拿着马鞭却迟迟不肯挥鞭。

李朝宁安顿好了侄女,从车里探出头来:“走吧!”

他的目光犹自还逗留在郡王府的大门口,顾莲池知道他的心意顿时上前:“不用看了,昨天晚上我灌了她几碗药酒,她不会醒的。”

这也是在李朝宁的授意下做的,朝宁点头:“嗯,我昨天晚上看了她一会儿,这会应该还睡着,我们走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江沅也明白李朝宁的意思,北风一吹,顿时红了眼。

顾莲池见他身上单薄,顺手将斗篷解了下来,双手捧举在上:“虽然你是沈家的人,但是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平日见你锦衣华服也是习惯了,何苦在这大北风的时候跟自己过不去,穿上这个,好走。”

沈江沅垂眸,随即哈哈大笑,一把将斗篷捞了上来。

他何尝是没有一丁点的私心,无非也是想见上宝儿一见,说不定她看了他身着单薄也能记挂他几日别太快忘了他才好。

伸手系上带子,男人顿时挥鞭:“好,等我回来,再与莲池吃酒!”

他拍马先行,车队也随即驶离,大道上还有赈灾的物资,天色尚早,街头也没有几个百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这就往城外行去。马车里的李清芷已经装扮成了丫鬟模样,朝宁坐在她的旁边,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肩头,姑侄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该说的话,前一日都已经说过了,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

李厚带着他的妻儿也探望过妹子了,此时的分别也是为了将来的团聚,道理都懂,可清芷还是红了眼睛。

李朝宁叹着气,到底是见不过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拿了帕子来给她擦脸:“不许哭,以后出了燕京还有大好的日子,我们一家人早晚还会团聚在一起的,哭什么。”

是啊哭什么,活着最重要。

李清芷靠在她的肩头,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姑姑,宝儿一会儿起床瞧不见咱们会不会哭啊!”

朝宁单手搂住她单薄的肩膀,也脑补了一下宝儿的跳脚的模样,笑了:“哭倒不至于,气坏了是真的…呵~。”

清芷鼻尖酸涩,忍不住想去掀窗帘:“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起来,可别气坏了,姑姑这般铁石心肠我是做不到,一早要是见了她我保准哭死,从小我就带她,虽然骂她无数次,但我最疼宝儿了,最疼她呀…”

李朝宁又是叹气:“见这一面能如何,不见又如何?不是我铁石心肠,是怕见了都舍不得,孩儿是娘的心头肉,你们尚且如此,我如何能舍得?此生也别无心愿,惟愿我宝儿平安到老了。”

说起宝儿,姑侄都是一阵唏嘘,万般的舍不得化成了丝丝的苦涩。

到了城前,早有人守门放行。

沈江沅勒住缰绳,伫立在旁。一边的小兵过来寒暄着,前面运粮食的车队已然一个个往城外去了,刚要到后面这辆马车,远处一个白白的人直直就跑了过来,她一身的白,一边飞快地跑着一边还高声叫着他的名字:“沈江沅!沈江沅!沈江沅!”

他蓦然回头,顾宝铮很显然就是才起来,一身的中衣中裤单薄地贴在她的身上,让她曲线毕露,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竹箱子,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头撞了他的面前来:“沈…沈江沅…”

她是一路飞奔过来的,知道她跑得快,也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

此时的宝儿哪里还有一点的小姑娘模样,乌黑的长发飘散在肩后,脸上红彤彤的。

沈江沅当即片腿下马,他解下身上的斗篷挥手一抖,这就披在了她的身后,仔细给她系上了带子,:“天气这么冷,怎不穿衣服就跑出来,胡闹。”

不过这样的胡闹,他喜欢。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抬眸看着她,微微地扬眉。

宝儿顺了口气,举高了怀里的竹箱子:“这里面都是你从前送我的奇珍异宝,还给你。”

四目相对,他欲言又止。

宝儿却当即转身,她掀开马车上的车帘,一眼瞥见娘亲和表姐依偎在一起,当着城前兵卒的面,如何能开口说别的。竹箱子放在了朝宁的脚下,她爬上爬下,对着她们无声地叫了声姐,也叫了声娘,眼看着李清芷的眼泪就留下来了,才一下放下了车帘,将目光隔绝在外。

马车立即出城,沈江沅也上了马:“宝儿,回去吧。”

她仰着脸,额顶被汗水打湿了的发丝此时冻成了根根细针,北风又起,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你先走。”

沈江沅抿唇不语,目光沉沉。

顾宝铮此时一身的汗被风一吹,透心的凉:“沈江沅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

他张口有千万句话说,然而到了口边也只剩下了一句:“对不起。”

他在马上已经看见郡王府的马车疾驰而来了,想必有人来接她了,不用担心,此时能见一面已属不易,沈江沅挥起了马鞭,快马加鞭这就追了车队而去。

出了燕京城,到了三十里开外的岔路口,沈江沅才指挥着人分开走,车队一分为二,由郡王府侍卫队随行护着的马车是李朝宁姑侄所在,他指派好了人准备了干粮放在车上,准备分道扬镳。

车里的火炉烧得很暖,沈江沅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的姑侄二人轻轻地笑:“李大夫保重,我先行一步。”

李朝宁是要先送清芷离开,然而再去南方与他会和的:“好。”

清芷靠在她的身边,此时也觉感伤,抱住了姑姑的一边胳膊:“沈江沅,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江沅的目光就落在朝宁脚边的竹箱子上面:“嗯,表姐后会有期。”

说着一把抱住了那个箱子,转身下车。

与此同时,宝儿也被随后赶来的顾莲池抓到了马车上面,外面天寒地冻,车里也没烧火炉冰冰的冷,一上车这姑娘就狠狠对着他的脸打了好几个喷嚏。

喜童就来得及拿了手炉给她捧着:“诶呦我可怜的宝姑娘,啧啧啧。”

若是平时顾莲池恐怕早就对她发火了,宝儿讪讪地笑了,抱着火炉直躲着顾莲池的手,生怕他冰凉的指尖真的戳她脊梁骨。然而他并没有,他抬起手来,那修长秀美的手指,只是捻起了她身上斗篷的细带,顺着翻毛慢慢捋顺下来,轻柔得很。

这样的顾莲池让她心里直发毛:“莲池…哥哥,怎么了?”

抬眸便也勾唇,顾莲池的声音轻得不像话:“有些东西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顾宝铮鼻涕快要泛滥了。

难得顾莲池没有嫌弃她,还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她的心情一下从低落变成了忐忑。

宝儿从来如此一事起,一事了,有始有终,之后很快就放下,不会轻易介怀。

就是俗话说的没心没肺。

顾莲池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察觉到了。

然后很快,顾莲池对上她黑亮的眸子,抬手抽紧了斗篷上面的带子,差点勒死她。

宝儿狠狠咳嗽几声,来拍他的手:“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扬着脸,放手。

宝儿双手抓着斗篷的翻毛帽子边缘,心有余悸地靠在车壁上,掌心柔软的触感一下让她想起了一个小东西来,啊地一声。

顾莲池目光浅浅。

宝儿闷声道:“小狐狸忘记还给他了。”

他眼角一跳,顿时挑眉:“要不要现在停车,让你跑回郡王府去拿小狐狸,然后去城外追沈江沅?”

她心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摇头了:“不要,我不去了!”

可惜,顾莲池脸色已沉:“下车。”

宝儿抱着手炉,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喜童偷笑着掀开车帘去前面和车夫挤一处去了,帘子一掀一放之间,冷风钻进来打了个旋。顾宝铮打了个冷战,更是尽量让自己双腿都缩在斗篷里面,这场景何其熟悉,顾莲池眸色如墨,看着她已经变白了的脸,到底只是叹了口气。

他侧身过来,单手抚在领口的扣子上面。

即将十八岁的宝儿再怎么说也是大姑娘了,十八岁的顾莲池在她的眼里和成年男子没无分别。

他修长的手指动作很慢,扣子一棵一棵解了开来,她眼睛都忘记眨了:“你干什么?”

顾莲池眸色略动:“我干什么,我想打你。”

说话间他臂膀一动,就将外衫脱了下来。

宝儿以为他真的要打她,下意识就后仰贴紧了车壁,结果顾莲池身形一动,顿时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他抓过她两条腿过来,用他的外衫缠着包裹起来。

宝儿一早起来发现娘和表姐已经不在郡王府了,差点疯掉。幸好紫玉说她们和沈江沅也才走,她来不及穿衣服穿袜子穿上鞋就顶着北风跑了出来。顾莲池拿外衫给她包住膝盖,她才一动,才觉得双脚冰凉,低头一看,原来出门的时候袜子都没穿,鞋也没穿好,之前跑远了不觉得,现在一看,右脚的后脚跟还踩在鞋外面,已经冻成冰坨子了。

很显然,顾莲池也看见了。

他一抬眸,盯着她的眼底顿起怒意:“林宝铮!”

宝儿一缩脖:“不敢了,以后不干蠢事了!”

她先还闭上了眼睛,后注意到他竟然叫她林宝铮,小心睁开了一只眼睛:“人家现在是顾宝铮,是你妹。”

说着对他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她娘说的,套近乎总没有错的。

两只眼睛都睁开了,这句话好像真的有用,因为眼前的人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顾莲池扳过她的双腿,让她侧身坐在软垫上。

他坐回原处,两下脱了她的鞋子,揽住她双脚入怀。

也没看清他到底是解开了哪处棉衣,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塞过去的,宝儿瞪大双眼,只觉脚下一热,顿时像烫到一样贴在了他的肌肤上面。滚烫滚烫地…

好…好暖!

顾莲池微微倾身,更是用力贴紧了:“此事于礼不合,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宝儿点头,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明白。”

她回答得这么快,明白怎么回事才怪,顾莲池沉吟片刻,又道:“也不能和别人做这种事,知道吗?”

宝儿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知道。”

一时间,她唇齿间干燥起来。

浑身哪里都不对劲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马车也不知道压到了什么一颠簸,她那捧着的手炉差点摔落地上去,脚趾头不由自主地勾了勾。

顾莲池浑身顿时绷紧了些,抬眸便恼:“别动。”

说着已然别开脸去,不再看她。

还好没有看她,宝儿脸有点热,也别开了脸去不敢看他,没话找话:“南方很温暖,我表姐去了好养病,挺好的。”

这个傻姑娘,顾莲池忍不住回头,宝儿的长发胡乱披在肩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有些可笑,上半身被斗篷裹得老紧,下半身被他用外衫馋成了茧形,偶尔还会打一个喷嚏。

她想了想又说:“那边真的很暖和,只有山上才凉快些,以前我和陆离总是上山,上风吹着很舒服的。那晚上也总是很热闹的,花灯很多,几乎遍地都是,当地的老百姓都会做。陆离就喜欢那些梅兰竹菊的说什么高雅,我不喜欢,我喜欢小图花花草草的,有一次有个画匠做了一个,上面还画了个小公子,可惜那天我没抢到…”

马车又一颠簸,顾宝铮差点整个人都摔出去,还好顾莲池一只胳膊拦住了她,她两脚搭在他腿上,扶着他胳膊才觉得坐稳了,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喜童哈哈笑了起来。

宝儿混乱的脑子里,忽然闪现了紫玉说过的那句话,没头没脑地突然从陆离的身上跨度了过去:“他真的和他嫂子好啦?”

顾莲池竟然听得懂,应了声:“嗯。”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这样安静下来,更觉有点微妙。

不觉得冷了之后,宝儿开始冷静下来。

她偷眼瞥着顾莲池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安地动了动:“莲池哥哥,我娘走之前,可是说了,你和顾大叔会照顾我的,这话不假吧?嗯?”

她的脚趾头又不安分起来,一有动作,其中总有那么两个会挠他两下。

他面不改色,只伸手入怀,一把按在了她的脚上:“别动。”

宝儿开始得寸进尺了,眸色渐亮:“那我以后就叫你哥了啊,你多让着我些。”

或许是她的神色太过于雀跃了,顾莲池嗯了声,就算是应了。

宝儿心里欢喜,为了加强他们之间的这种二婚兄妹关系,还故意说道:“这回可好了,从前京里那些姑娘小子们,总是笑我还不如公主亲,人家一口一个哥哥的,都说你不待见我呢!”

顾莲池自动忽略了姑娘两个字,闻言想了想:“你娘不在京中,我爹估计也无暇太顾念你,你少惹事。”

她拍胸脯保证:“怎么可能?别人不惹我我是不会惹别人的。”

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知道她心思简单,直接了当道:“你娘不在的时候,我爹不会私自给你定亲事的,所以不要和那些小子们走得太近,多生事端。”

想了想又说:“凤栖也不行。”

宝儿:“…”

她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凤栖是我弟弟。”

顾莲池心口处被她双脚冰得冰冰凉:“你知道他不是。”

好吧,他知道这个秘密,宝儿争辩着:“他不是亲的,但是比亲的还亲,虽然他总是欺负我,但我知道他还是很惦记我的。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对我有别的想法?”

外面车夫已经开始吆喝马儿了,喜童喊了声到家了,也跳下了马车。

顾莲池侧耳听见动静,将她两脚从容拿将出来,盯着她的脸一副你以为你是谁的模样:“你想得太多了,穿鞋。”

宝儿哦了声,低头把鞋穿上。

才在温暖的地方回到冰凉的鞋底,她嘶地一声,站了起来。

顾莲池顺势将自己的外衫抽回,当着她的面穿戴起来,车帘已经被人在外面掀了开来,他穿戴整齐,一声不吭就要下车。下了车,他就真的变成了哥哥了?

宝儿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刚才车上发生的一切都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地奇怪。

哪里奇怪,她又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可是,她还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顾宝铮是有挫败感的,这种挫败感让她抓住眼前的这个人,犹如救命稻草一样。

从陆离到沈江沅,其实她的要求不高。

怎么办,她抬眼看着他,还是有点伤心:“你说,沈江沅这么突然变心了,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对我不能说的苦衷?我昨天晚上想睡一觉就好了,可现在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他也是,陆离也是,人心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他额角直跳:“…”

宝儿低着头,在他面前不安地踢了踢脚下:“你能不能帮帮我,莲池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心里疼得很…”

顾莲池轻轻拂袖,到底还是拂落了她的手:“我帮不了你。”

她嗔道:“人家今天多难过,当哥哥的就哄哄我不行?我娘得多信你才让我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吃香的喝辣的啊…”

顾莲池:“下车。”

眼喜童已经背过去偷笑了,他额角直跳,转身就要走,他的声音甚至是冷冷的,可就在她以为他先走了的时候,人又掉头回来了,宝儿刚要抬头,比她高一头的那个人,伸手撩起她脸边的长发,给她掖到了耳朵后面去。

宝儿抬眸,抿紧了唇才没有泄露出自己的笑意。

顾莲池像是哄孩童一样,胡乱揉了揉她头顶的乱发:“ 你是孩子吗?还需要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