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性子,他也不勉强,只当被她糊弄过去,不提此事了。

小叶子把屋里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李连衣也才要劝宝儿回去歇着,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声闷响,重物闷倒的动静不小,随即一个男人如雷的声音便叫了起来:“宝儿!我宝儿在哪!”

顾宝铮怔了一下,随即惊喜起身:“我爹!我爹来了!”

院子当中,才在林十三身后下马的李朝宁风尘仆仆,一身青衫。

李连衣在窗口已经瞧见院中人了,赶紧往出迎去:“是姑姑!姑姑来了!”

说话间就往出去了,宝儿也待要走,身形才动,顾莲池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坐在太师椅上面,扬着脸看她。他脸色还有些发白,眼底竟有急色:“你说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是真的吧?”

她不解其意,痛快点头:“嗯,怎么?”

他扣着她的手腕,听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才慢慢放手:“那就好,既然现在认了,以后不能反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朝宁和林十三进了门来,二人的目光都先一步齐齐地落在宝儿身上,见她眉眼弯弯,气色不错,总算放下心来。林十三步子大,几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想拍她后脑勺,一低头看见她脑门上还缠着药布,到底是心疼得不行,轻轻将她拥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也降了几个调调:“我宝儿真厉害!”

宝儿埋首在他的怀里,偷偷地笑:“爹是夸我才上了战场几日就被敌军抓去厉害,还是说我能活着回来厉害?”

林十三在她头顶哈哈大笑:“我宝儿就是厉害!谁也比不上!”

说话间李朝宁也到了他们身边,她先打量了宝儿一番,一抬手吓得宝儿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从来娘亲不反对她上战场的同时,也悄然告诉过她,保住自己性命要紧,不许往前冲。

接连几日,李连衣都把姑姑挂在嘴边压着她,一见娘亲抬手过来,吓得宝儿真以为她恼了自己要抽她,这才往林十三的怀里躲了躲,可李朝宁也不过是伸手过来,轻抚她的发辫,竟是红了眼睛:“宝儿,你可要好好的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特别难过。

因为一下就触动到了宝儿心底的那根弦了,她曾经也对表姐说过这样的话,鼻尖一酸,人立即就扑了母亲的怀里去。李朝宁抱着她也是看了又看,旁边看见顾莲池在小叶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才放开她,把目光投向他。

她们连日赶路,马都累瘫倒了。

林十三出去牵马,李连衣也忙着出去为他们收拾客房,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顾莲池小叶子以及李朝宁母女。顾莲池伤势并未痊愈,平时都不敢下地,今日也才第一次下床,朝宁让他躺回床上,检查他的伤口。

宝儿是如何被困晋阳城,顾莲池是如何单骑前往的,这哥俩都是怎么负伤的,她已经从侄女的书信当中知道了个大概,仔细给顾莲池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伤的的确很重,真是差点就丢了命了。想到他为了营救宝儿,差点连命都没了,她如何能不感动,亲手合上他胸前药布,她伸手握住了顾莲池的手,目光是一贯的温柔,只眼底含泪。

宝儿站在娘亲身后,听见她对顾莲池说:“我和你爹成亲这么长的时间,真是没有想到,你这孩子竟是这样良善,宝儿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她的福气,我真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好,真的是万幸你们死里逃生都回来了。”

她脑中警钟大响,忽然看见顾莲池透过母亲的肩头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她脑子里有点乱。

越是这样乱下去,她越是清醒了。

终于明白过来顾莲池扣住她手腕,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既然现在认了,以后就不能反悔。

他想对她娘说他们俩的事!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和她娘说的啊!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她见顾莲池张口欲言,连连在李朝宁身后对他摆手,口中无声地说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李朝宁擦着泪水,还和顾莲池絮着家常:“你爹也知道你受伤了很是惦念,你这孩子也是,除了军务就再别的话跟他说了吗?书信往来里,也交待一下你的伤势,当爹娘的都这样,平日再怎么不和,到了关键时候父子亲情也错不了。”

顾莲池的目光就那么定定看着宝儿,眸光微动。

她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地在母亲身后对他点着头,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李朝宁拍着他的手让他好好休息,叮嘱再三:“好生休息,我给你们再配点药,你伤得比宝儿重,也得注意休养。以后你们兄妹相互扶持,我和你爹都欣慰得很。”

他垂下眼帘,到底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顾宝铮可算是松了口气,在袖口里拽出手帕来擦汗,结果心乱如麻一不小心还掉落了地上去,她一时间忘记了背后的伤,才一弯腰顿时啊的一声,不敢再动了。

李朝宁听见她动静连忙回头,扶着女儿站直了,给她捡起了手帕:“怎么出这么多汗!”

宝儿嘿嘿直笑,心虚得很:“才喝了两碗热汤,虚得很,虚得很。”

朝宁扶住了她的胳膊,这就往出走:“我扶你回去,我也看看你伤处,好一起配个药,到底是个姑娘家,听你表姐说脑门上配了去疤的药涂了几天了?让娘看看,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脸上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宝儿随着她的脚步往出走,没心没肺地笑:“有疤也不怕,我们营地里有个大刀王老五,其实娘你不知道他人长得特别魁梧,但是他手特别笨,空有一身力气,他那个人心软得不行,就是脸上好几道疤看着凶,凭着这个每次上战场都让围上来的小兵吓得破胆,其实他偷偷跟我说他更害怕呢哈哈有意思吗?”

李朝宁:“…”

宝儿继续笑:“我脑门上要是留两道疤的话,正好也长点凶像,最好能吓得敌军闻风丧胆!到时候我就起一个外号,亮出来十里八里都不敢留人的那种…嗯叫一剑封喉宝奶奶怎么样嗯?娘你说怎么样啊哈哈…”

她一开口像话唠似地到处胡扯的时候,多是有遮掩的事情。

知女莫若母,朝宁推着她走了出去,捏着她的手腕,脸却冷了下来:“干笑一点都不可笑,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娘了,说!”

这个时候,屋里还听见顾宝铮诶呦一声,然后听不着动静了。

小叶子在窗户边上看见娘俩去了宝儿的房里,回过头来叹息,才要和自己主子分析一下宝儿什么心态,却见顾莲池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了。

跟在他身边久了,也知道这是不想说任何话的意思。

这就不敢吱声了。

宝儿随着娘亲进了房里,李朝宁的手还拧在她的耳朵上面,拧得她生生得疼,她诶呦了几声,边走边是告饶:“娘快放手好疼啊好疼啊,没有什么事瞒着你,没有啊!”

朝宁推着她坐了门口的椅子上面,终于放开她了,抱臂站在她的面前:“你和顾莲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看他刚才看你好几眼,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祸事了,他替你瞒着了?现在没有别人,你告诉娘,不管什么事,娘替你做主。”

宝儿心里扑腾扑腾直跳,抬眼看着李朝宁。

她看了好半晌,好半晌,在母亲面前,其实她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什么事都可以倒出来对娘说,因为她的娘亲不会像别人一样迂腐。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她在豁出去了都交待了,还是从长计议当中犹豫不决,到了最后不等开口还是先吁了口气,这口气就像是把她的所有勇气都耗尽了一样,一下子脑子就空了。

朝宁挑眉:“说呀?”

宝儿抚额,又过了片刻,幽幽说道:“凤栖死了,娘,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这件事李朝宁也是在李连衣的书信当中得知了,听见宝儿说起,也是唏嘘,以为女儿担心她伤心才瞒着她,上前一步将女儿拥在了怀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孩子为国捐躯,也算英勇了。”

一提起凤栖,宝儿是当真感伤起来,尤其他临死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喜欢她,他说不让她忘了他。

他说那年在营地,亲她的那一口不是烧糊涂了,是求不得心苦。

这件事她都没有对顾莲池提起过,此时更觉得自己欢欢喜喜的和顾莲池有这样的情绪,愧疚得很,更有了一个不能对娘亲说出口的理由了,伸手抱着朝宁的腰身,就在娘亲的怀里蹭了又蹭:“娘,我们给他先安置一个衣冠冢吧!”

朝宁点头:“嗯。”

上了战场就是这样,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就在一夕之间。

母女二人在一起感慨了片刻,宝儿才想起来问朝宁瘟疫的事情:“不是说瘟疫流动难以控制吗?表姐说前些日子还蔓延呢!娘怎么得空过来了?”

女人放开了她,也是回身坐下,一脸疲色:“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这是人为的,顺着河流,有人蓄意撒放致人痢疾的毒药。一旦找到了源头,就好办了,正好查到了这边水源地,各地已经加派了人手严加盘查,这样一来加以遏制就暂时没什么事了。”

若是瘟疫,她也不可能到女儿身边来。

宝儿气愤得握拳:“什么人这么坏,老百姓活在这个世上容易么!”

李朝宁连日奔波,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此时揉着眉心,也无心和女儿聊什么民生世道,起身拍着她肩膀,这就让她起来了:“过来,让娘看看你的伤口,等江沅运了药材过来,好好给你配点药。”

听见江沅两个字,宝儿心里咯噔一下。

李连衣已经告诉她了,沈江沅当初离京,是因为沈贵妃被打入冷宫,天子有意除去沈家这一脉,他生怕连累宝儿,先撇清了干系,也是怕自己去瘟疫区赈灾回不来宝儿牵挂,这才用她做了挡箭牌,当了一回负心人。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许当初她还是在意的,在意沈江沅背叛承诺。

但是因为是表姐,所以她并未表现出来。如今沈江沅对她说把她放在心尖尖的事,却彷如隔世,今时和往昔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在意那些事情了,他是真的负心人,还是假的负心人,都好像与她无关了。往事一幕幕也在心头流转,顾宝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和陆离订婚以后,除了当衙役,待他是一心一意的好,心里也容不得别的。到沈江沅时候,也没乱想,他不是不好,只不过,两个人之间走到今日,也只剩唏嘘了。

进到里间,脱了衣裳,让李朝宁检查了下后背的伤口。

女人给她又涂抹了一点清亮的药,一边抹着药一边给她按着后背筋骨,舒服得很。

按着按着她又提起了沈江沅来:“从前觉得人和人也就这么回事,好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坏的也坏不到哪里去,现在一看,江沅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我和你爹和你顾叔叔也都说了,等你什么时候下来,就将你许配给他了,怎么样?”

宝儿被娘亲按揉得就快睡着,一听这句话,立即激灵一下,清醒了:“许配给谁?什么怎么样?”

李朝宁揉着手腕,在她的后腰上拍了一巴掌:“起来穿上衣裳,才上完药活动活动散散药性。”

她翻身坐起来,依言穿衣:“娘,你刚才说什么呢,再跟我说一遍。”

李朝宁抻着胳膊,看着她直笑:“这次赈灾,沈江沅立了功了,本来是要回京听赏的,但是听说你伤了,也是连夜往这赶了,我们先来的,他去运药材去了,估计也迟不了多久,我是说啊,这孩子待你是实心实意的好,你们的婚事…”

宝儿也就才穿上里衣,外面套上了外衫,也不等系上扣帕,就听见了敲门声。

李朝宁先一步出了里间,她的话犹如一记闷锤锤在了宝儿的心头上,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两声敲门声,宝儿心里慌乱得很,也就像是印证了她的慌乱一样,李连衣推着一个人先是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

就连她的亲娘都默许这个男人走了里间来,站在屏风处拿着他带来的药箱摆弄着,李连衣故意拍着手,嘻嘻直笑:“宝儿,你看谁来了!”

属于男子身上特有的熏香味道,越走越近,这熟悉味道她如何能这么快就忘了?

宝儿正是低头系着扣子,顿时怔住。

慢慢扬起脸来,沈江沅对着她笑。

他再上前两步,拥她入怀。

第一一百六十八章

顾宝铮更吃不下饭,从前只不过是吃不多少,现在是看什么都不想吃。

沈江沅日夜兼程,也赶了临水来。他特意去搜罗了一番药材,如今的他已经是李朝宁眼中的好女婿不二人选,每日早起就一头钻进后院灶房里,和林十三一起研究给宝儿做各种甜食,美其名曰要好好给她补一补,让她的病和心情都快点好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宝儿因为凤栖的死是食不下咽,正因为这个弟弟心情才日日低落。其实不然,常凤栖的死的确令宝儿伤心,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沈江沅到了三天了,顾莲池的脾气也越发狂躁。

因为亲人都在身边,宝儿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单独和他说上两句话。

平时两个人偶尔还能悄悄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话,现在即使在一个桌子上出现,她的身边也永远有一个沈江沅对她呵护备至,她都不敢抬头,有时候谁和她说着话,不经意一抬头,就能瞥见顾莲池冷飕飕的目光,像浸了冰碴子似地。

她几次想开口对沈江沅说清楚,然而李朝宁不是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就是在他身边一起研究着草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才好。到了第四日,一早起来,林十三又研究了赵国盛行的甜糕给她,沈江沅去帮忙了,宝儿早早起来转了一圈。

难得的是,李朝宁也不在,表姐忙前忙后收拾着屋里。

顾宝铮穿着新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后面,不时地直往窗外瞥着,李连衣回头,见她这副丢了魂似地,一巴掌招呼在她的后脑勺上面,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给她:“可真受不了你,才分开多一会就坐立不宁的。”

她知道表姐是在误会,一脸苦恼:“姐,你说什么呢!根本不是沈江沅的事啊!”

李连衣抖着鸡毛掸子,无语地瞥着她:“不是他的事,那是什么事?”

身边也没有别人,宝儿提着裙摆,直叹着气:“我不想和他成亲,可是我娘说让我一回去就嫁过去呢,你说现在这件事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和我娘说,怎么和江沅哥哥说啊!”

李连衣一手担在她的肩膀上面,拿着鸡毛掸子在她面前挥了挥:“是不是他现在不喜欢我了,没有跟你抢的了,所以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少见的好男人了?”

说完转头就要走,根本没拿她的话当回事。

宝儿可算说出口来了,好容易面前能有一个人说说这件事了,自然抓着她不让她走揪着连衣的后衣襟,她就跟在表姐的身后慢慢地走:“不是这个意思,他当然是个好人了,他对我也很高,要是从前啊,就像我娘说的那样,找到一个这样的人真是不容易,理当珍惜,但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呀!”

李连衣在桌边扫着灰,随便敷衍着她:“怎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什么叫怎么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宝儿张口欲言,但是一抬眼就看见沈江沅的身影在窗前走过,顿时又蔫了。

房门开着,他一边走进来还一边抬手咬着什么。到了跟前才看清是一小截布条,手上受了伤,一只手没办法系扣子,只得用嘴咬,走了宝儿的面前,她几乎是本能地就帮着他系上了扣子,看着他的脸,那些话开始在舌尖打着转转。

李连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这是去灶房了还是去战场了,怎么还切手了?”

沈江沅笑,伸手来抚宝儿的发辫:“没事,怪我不小心,我怎么在外面听见你们好像在说呢,说什么呢?”

他呵着手,没包扎的这只手上,指尖有两个也是红肿,是昨个做油炸面块的时候炸到的。

宝儿抿唇。

一抬眼,他眼底全是宠溺,才鼓起的勇气又消失殆尽。

李连衣笑,拿着鸡毛掸子在她后腰上戳了戳:“是啊,说你呢,宝儿说不想嫁那么早,还想在外面疯几年。”

被戳了的人,只得干笑两声:“是啊,不成亲,我不想成亲。”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加上和你两个字怎么就那样费力!

话音才落,沈江沅大手已经过来揉她的脑门了,现在她脑门上的两道疤已经只剩一条小药条了,怕她留疤,李朝宁给她配了除疤药,每日都要上药的。

他揉了又揉,就在她后仰避开的时候,又笑了:“行,但是别让我等得太久。”

宝儿:“我…”

说话间林十三提着食盒大步走了进来:“宝儿快来!今天的甜糕又香又甜!”

他快步走了桌边,这就把食盒打了开来。

满屋子都是香甜的甜糕味道,沈江沅轻轻来扶她:“快去尝尝,我和十三叔今天加了点新东西哦!”

她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搀扶,快步走了过去。

坐了桌边,林十三得意地哈哈笑:“你来尝尝,这里面放了什么别的东西?”

沈江沅也跟了过来,两个男人都看着她,她在他们期待的目光当中只得伸手拿了一块,她抬眸,不想眸光一动,却是正看见窗口那顾莲池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往这屋来了。

一走一过,他脸上还似有冷笑。

她回头,小叶子已经先一步进了门给顾莲池掀起了门帘,啪嗒,甜糕顿时掉落在了盘子里。沈江沅连忙又帮她拿了一块,递到了她的面前,一抬眼看见顾莲池走过来的模样也是笑道:“莲池,今儿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宝儿腰板坐得溜直,看着面前的甜糕,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接过来,还怎么办。

正是这个时候,顾莲池已经快步走了她的面前,他只一伸手,却是直接拿过了沈江沅手里的甜糕,一回身也坐了桌子的对面,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食盒,举着手里的软糕在眼底,细细地端详:“感觉?就是觉得我那冷清了点。”

说着,就着自己的手,咬了一口。

顾宝铮看着他,眨眼,呵呵地笑:“莲池哥哥,怎么样,好吃吗?”

他也只咬了这么一口,当即放回了盘子里,重新又拿起了一块:“不怎么样,不太甜。”

说着也咬了一口,放下了。

林十三在旁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怔住。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拍了拍顾莲池的肩头,目光沉沉:“莲池想吃哪口,十三叔也给你做,我先去灶房准备着,你过来寻我,我等你。”

顾莲池抬眸,肩上掌力又重了些。

他轻轻颔首,面色却是不变:“嗯,多谢十三叔惦念。”

林十三快步走了,沈江沅见他说是不甜,也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我尝尝…很甜的了,宝儿你尝尝。”

说着他将盘子推了宝儿的面前来。

他眼底都是笑意,顾宝铮实在推诿不过,讪讪地伸手。

一抬头,对上了顾莲池微眯的凤目,她笑笑,拿起了一块,递到了他的面前:“哥哥尝尝我这个甜不甜?”

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她也是料定他不能轻薄于她,所以故意送了他的面前,本来是晃一晃就要拿回来,顺理成章地自己尝上一尝,结果甜糕才送到他的面前,顾莲池却是当即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他从小有专人教诲,吃东西从来小口,尊贵天成。

此时却是张口一咬,咬在了她的指尖。

吓得她一哆嗦,差点又扔了。

顾莲池伸手一拈,抓着她的手,又将剩下的甜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

一块甜糕也就那么大,吃了还不顾她的挣扎,在她食指尖上吮吸两下,将沾了粘糕糕的地方吃个干干净净。他灼灼目光,都在她的脸上,似有未了之意。

一边的李连衣正低着头和小叶子一起看着什么,可是没注意这边动静,可是沈江沅站在桌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宝儿已经呆住了,看着顾莲池只剩下眨眼了,顾莲池也还在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拿着手帕擦着唇角。

万般情意,不言而已。

沈江沅怒从心来,一把提起了顾莲池的领口,给他提了起来:“顾莲池,你在干什么!”

这边动静早惊动了小叶子和李连衣,俩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都一边一个架开了沈江沅:“他身上有伤,小心啊!”

沈江沅挣扎不休,那两个在一旁劝着,顾莲池嗤笑一声,只掸了掸衣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嗯?”

他缓步走到宝儿的面前,一伸手就按在了她的头顶。

惊得宝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也不敢看他,然而他却是又到她下颌处,三指捏住了,抬起她的脸低头盯着了她的眼睛,淡淡道:“跟他说清楚,这就说。”

说完也不等沈江沅再动作,大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