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安葬在了领秀山顶,顾修父子亲手掩埋的,李朝宁跪在他的墓碑前面,久久不能起身,这些日子总是在哭,她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了,因为宝儿的关系,李静对看见凤栖的事情也答应了以后绝口不提。她回到大院时候,顾莲池已经接下了圣旨,上山遍寻不到宝儿的身影,回来若不是有人阻拦他差点杀了她!

时间也过得这么快,常远山掩面哭泣,直骂自己作孽。

李朝宁低眸落泪,往事早已飘远,然而她的宝儿还不知道在哪里。

当年事早已时过境迁,是非对错没有人在意。

三人正是商议着凤栖的事,在门口望风的连衣突然敲了敲门,紧接着,房门被人推来,顾莲池一身轻甲衣,头戴银盔,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几天没有合过眼,此时脸色灰白,双目赤红,脸上已经瘦的快变形了。

大步走近,一眼瞥见桌上的那只鞋,顾莲池伸手摘下头盔在左臂下夹着,这就跪了李朝宁的面前。他低着头,脸边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脸,再低头,就抵在了她的小腿上:“娘,找到宝儿了。”

李朝宁伸出去的手,当即顿住了。

她缓了一口气,见他这副模样,好半晌才抖着手按在了他头顶:“她在哪?”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鬼在哭一样:“眼线得到消息,凤起回赵以后,每个月的的初六,都会去一个地方,就在福郡的东山上立了一座无名坟,当时立得匆忙,还是他回京以后加固的。”

朝宁轻抚他的玉冠,就连声音也抖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宝儿?”

顾莲池痛彻心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一定是她。但是福郡是凤起父亲的出生地,他早已将父母的衣冠冢都安置在了东山上,倘若宝儿真遭遇了不测,赵国湿热,用不了几天只怕尸首保存不住,走到福郡时间刚好差不多存留不住,据闻那人是匆匆掩埋,等他走了以后,又命人加固的,他还能对谁这般上心,岂不可疑?”

他也一样多疑,才是心思缜密。

李朝宁双手捂脸,悲痛难忍:“我…我想去看看。”

如今齐赵两国正是征战不休,福郡路途遥远,这么多人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绝非易事。顾莲池也只在她膝上抵了这么一抵,随即站了起来。都能猜到宝儿在山上干了什么,凤起想要生擒公主,无非是想要镇压齐军士气,还能要挟齐国三军,李静逃脱,林十三战死,然而宝儿一己之力,从山腰冲到山头,杀了那么多人遍地死尸和血迹,可见赵军不敢伤她性命,也要活口。

宝儿一定是自己跳下去的,她那时候的心情别人不得而知,只剩这一只鞋,令人痛心,顾莲池伸手拿过她的鞋,随即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面,淡淡道:“这消息得来时虽然也费了一番力气,但也顺利得不可思议,凤起为人狡诈,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相信,也或许是他故意迷惑我,宝儿还活着。”

顾修皱眉:“不管怎么说,也得过去探探虚实。”

顾莲池嗯了声,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笃定道:“定是这样,宝儿还活着。”

他这么一说,朝宁又生了些许希望来:“可是还有别的消息?”

谁知顾莲池重新戴上银盔,却是挺直了背脊:“没有,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她不理我,想必还是在生我的气。”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李朝宁怔怔看着他的背影,酸涩难忍,不禁泪如雨下。

而此时在距离临水有很多个临水城那么远的赵国京都,四季如春的永安城里,此时正是一年一度的团圆节。一处紧闭的二层小楼里,这家夫妇都没有心思过什么团圆节,因为有个人闹腾得厉害。

屋里,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不断抓着眼前的一条白绫,挣扎着非要下床要出去,一对自称她爹娘的老夫妇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叫着她的小名,囡囡囡囡地叫着。

被她们称作囡囡的姑娘已经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三个多月。

起初,是昏迷,全身都是伤,就连眼角也曾撕裂,大夫来看过,只说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却是未知。她是在一个月之后醒过来的,当时眼伤未好,什么都看不见,还头疼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力气恢复了不少,黑暗的恐慌与脑中的空白让她惶恐,谁也不叫靠近。

她自高空坠落,双腿已断。

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大夫特意给她服了镇神的汤药,一日当中,多半都在睡。

如此反复将养了三个多月,骨折的地方都养好了,偏偏她的眼睛受不了强光,白日一睁眼双眼便刺痛流泪,撕裂的眼角受不住泪水,可不敢叫她哭泣。

任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都得疯,即使有丫鬟天天陪伴,即使有爹娘日日关心问候,即使好吃好喝的天天被人像个宝似地供着,她也不愿意再躺下去。隔着白绫能看见些许人影,今日起来便觉双腿有力,这厢才推开眼前的丫鬟毓秀,双脚着地了,多日不下地的腿酸劲一软,当即摔倒在地,坐在了地毯上面。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凤起进门便是这一幕,他一招手,窗边丫鬟立即拉过厚厚的帘子遮住了光亮,屋里顿时暗了下来,左右连忙退下,就连这对老夫妇都侧立一边,不敢言语。

天旋地转间,头痛欲裂。

姑娘双手捂头,一把扯下了眼前的薄薄白绫。

她皮肤白皙,眉色如望远山,眸光似水含波,圆润的脸上本有娇憨之气,俏皮之美,只不过左眼角连带额边有伤,之前为了遮掩做了装饰,如今疤痕才去,不规则的零星散乱往上图案,既像是一根小扇形羽毛,又似凤凰展翅,一眨眼便觉妖娆妩媚,风情无限。

屋里略暗,即使这样,她也连眨了几次眼才适应。

凤起到了她的面前,单膝跪地。

她不喜欢他靠近,便也不敢真的轻易碰触她,只柔声道:“我来过几次了,你还记得我吗?”

她的目光,就落在他眼底的那颗泪痣上面:“凤…凤什么?”

他笑,似乎对她忘了他名字很不以为意:“又忘了是吧,没关系,那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她是不记得。

但是她身边的人每日都在重复着,清歌小姐长清歌小姐短的,如何能忘。

于是她坦然道:“我名清歌。”

他听见,眉眼间全是笑意:“嗯,我名凤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男子身形颀长,站在书架边上。

他指尖掠过架子上面的古书籍,似乎有点漫不经心。

身后的老者一边在桌子上面挑拣着药材,一边也翻着一本杂记,药童仔细分好药量,门口还站着两名带刀侍卫。过了好半晌,拣药的药童去熬药了,老者才走了书架这边来:“今日多加了一味药,或许能缓解小姐头痛。”

凤起自书架上取下一本古医书来,伸手翻看了两页:“我再三试探,她的确是不记得从前了,按道理说她如果记得,见了我也假装不来,现在她多是懵懂无知,可是摔坏了?我问了几个太医,都说从未听闻过这样的病症。”

老者沉吟片刻:“许是摔落伤了脑中经络,也许是在深潭中溺水事件太长,也或许是未清醒时候灌得镇神汤伤了神了,都说不准的事情,公子可观察她举止言行,和从前一不一样,想要治愈得从长计议。”

治愈,从长计议?

凤起勾唇,回眸轻笑:“不必,记不得从前了,这便是天意。”

说着放下古医书,示意他侧耳上前,他在老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老者听罢低头称是,又捡药去了。凤起回身走了窗前,明媚的日光从窗外映照进来,暖洋洋的。

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他张开双臂,抻了个懒腰。

舒展了下筋骨,浑身都舒坦,正是错着筋骨,外面又有人来报,说福郡有动静了。

他冷笑一声,回身坐下。

很快线报进门便跪:“果然不出公子所料,福郡东山的坟头已经被人动过了。”

这每个月初六可是不白去。

凤起扬眉:“什么人动过,可曾抓到?”

他在福郡留下的障眼法,还有天罗地网,只为顾莲池所设,那坟头就在东山上,陷阱重重。线报听见他是问起,顿时支吾起来:“没有,是来人了,但是我们怕打草惊蛇未敢惊动。”

说着,生怕凤起怪罪,慎重道:“来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齐国有名的李大夫,公子曾吩咐过,不许伤她,是以不敢动手。更何况她并没有挖坟什么大动作,就是在坟前烧了点纸,哭了好半天,又给坟头的草除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是这样,凤起点头:“知道了,留意顾莲池动静即可。”

他揉着额头,想着战事,顾莲池早已接旨,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受齐国天子重用,他齐军势如破竹,已经犯赵。赵国天子也是个老糊涂,底下几个儿子只为夺位,对于战乱丝毫都不关心。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几乎一下颠覆了他们对质子的看法。

他身份特殊,赵国国君亲自赐命凤起,为朝中群臣所拜。

然而,因为宝儿他临时改变策略,提前进了晋阳城,没能窃取到更深一步的信息,是为其一,其二便是连失两城,赵王对他很是失望,一时间见都不愿见他了。

不见也好,他刚好有时间休息一下。

赵王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还不如他,如今他手握兵权,今非昔比。

顾莲池疯了一样,如今竟然反攻过来了,凤栖嗤笑一声,站起身来。

乘车出了府院,心情愉悦。

永安城里,就连房屋楼阁都和燕京大不一样。

街上多是少数民族奇装异服,西边胡同里一个紧靠着王公宅院的大宅院里,矗立着一座二层小楼,是沐家世代的宅居地。说起沐家原本就是凤起表亲,多年来逐渐退出朝堂,如今仅剩沐大人守着无关紧要的五品官位和妻女在家。

凤栖轻车熟路,下车便停步在大门口。

很快大门顿开,他带着侍卫队缓步走进,身边的小厮也是之前的沐家人,名叫小六子的,他让侍卫队留在院落,带着小六子直奔后院小楼。楼上安安静静的,凤起走到清歌闺房门前,轻轻敲门。

很快,里面的丫鬟毓秀把门打开,对他福了福身。

凤起脚步放轻,勾起唇角来:“今日怎样,可闹了?”

毓秀摇头,伸手指了指头,低声道:“头疼,不让我们说话,现在在床上歪了能有半个多时辰了,我看小姐有点慢慢点头了,似乎要睡着了。”

凤起嗯了声,表示知道了,让小六子在门口候着,独自上前。

他脚步也轻,走在地毯上面悄无声息的,到了里间,进门能看见清歌的背影,她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近了些,能看见她左眼角那张狂的图案,蛊惑人心。

毓秀轻步上前看了一眼,对他笑了,摇了摇指头。

凤起也倾身看了眼,清歌眼帘微动,分明就没有睡,只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他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清歌,睡着了吗?”

清歌一本正经嗯了声:“睡着了。”

说着还一抖肩膀,将他手抖掉,很明显不愿别人触碰她。

凤起忍俊不禁,坐直了身体:“睡着了呀,那可真遗憾,不能带你出去玩了呢!”

他话音才落,清歌一下坐起来。

此时室内都由厚重的布帘遮掩着,室内光线较暗,床头上还挂着一盏红灯笼,她莹润的脸在灯下,更显肤若凝脂。养了几个月的病,别的没见长进,人先肉乎了些,皮肤也被各种滋养身体的汤药养得娇白起来,他不动,等着她自己靠近。

果然,一听说要带她出去,清歌终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她虽然不记得他,但是自从醒过来见了他,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讨厌他眼下的痣。

也不喜他靠近,此时坐在床头,也是犹豫了下,才微微倾身,眨眼道:“真的?要带我出去?”

一直不许她出这个门,她成日除了躺着就是坐着,偶尔下地走动也不能出这个小楼,现在一听他要带她出去,可是高兴得两眼直放光,顿时头也不疼了,浑身都舒坦了。

她晚上睡不着,一夜一夜地做梦。

梦里总有一个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心里知道他很好看。

她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他一会恼了,他一会怒了。

他说,你若敢遗弃我,我就死。

这个人,不是凤起。

她心里就是知道,她甚至是厌恶他的,尤其当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尽管他待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但是每次看见他眼底的那颗泪痣,心里就极其不舒服。所谓的爹娘一口一个囡囡地叫着她,然而却是亲近不起来,全家人都拿她像个小祖宗一样,不管她怎么闹腾狠话都不曾说过她一句,只有凤起来的时候,才能随意和她说笑。

她不理他的时候,他就给她讲些从前的事情。

这会说要带她出去看看,当然要去!

凤起在床头拿过了她的白绫,对她勾唇一笑:“当然是真的,不过外面日头太亮,得戴上这个,你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去看看永安城,或许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带你再认识一遍。”

能出去就好,清歌坐了床边来。

他给她系上白绫,又亲自拿了鞋过来给她穿上,永安四季如春,外面天气很暖,此时她身上穿着早起换过的新裙,长长的襦裙拖曳在地,走起来一小步一小步的她很不耐烦,总想撩起来,被他好笑地按住。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适应了这条白绫。

隔着白绫,也能看见很多东西,

走出小楼,阳光刺眼,清歌下意识伸手遮在眼前,低下头来。

凤起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伞来,他一手撑在她的头顶,一手来寻她的手,不过才握住她的手腕,却被她下意识一把甩开,她后退两步,退出了伞外,警惕地看着他,紧皱双眉。

他不动声色,向前一步又将伞撑在了她的头顶:“怎么了?因为不记得我了,所以和我这般生分了?从前你最喜欢我,这样我可有点伤心了。”

说着还低下了头去,故意顿了下又道:“想不起也没关系,我只是怕你被人群冲散,不然你就走在我前面,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总不能再把你弄丢。”

平时她动一动就很多人看着她,此时却无人在旁。

她扬着脸,看着这个她唯一应该认识的人,挑眉:“我以前最喜欢你了?”

他自然点头。

清歌怀疑地看着他,看了片刻转身:“那我现在不喜欢了,我要出去走走,你别跟着我。”

说着也不等他,大步走了院子当中去。

平时就安安静静的院落,此时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就像是笼中鸟才被放风一样,这姑娘脚步轻快,只待走到大门口,却是被人拦了下来。侍卫队横剑在前,她又变成了笼中鸟。

真是岂有此理,清歌回眸。

凤起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笑意吟吟:“怎么了?”

他站得远些,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快步走了回去,到底还是抓起了他的手,一直拉到了门前,这一次再无人敢拦,两个人很顺利得就出了沐家。小六子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只叫侍卫队远远地跟着,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着俩人身后,出了沐家街上行人果然不少,清歌穿着长裙,走得不快,先是放开了凤起的手。

凤起陪伴在旁,给她介绍着永安城里各处门楼,本来也是闲来无事想多陪她一会儿,不想也才走了片刻,又有急报。

他让小六子给清歌打着伞,才一顿足,线报立即上前,附了他的耳边:“…主和了。”

人来人往的街头,凤起避开人流,靠了一酒楼边上直皱眉:“齐赵两国交战由来已久,如何能突然讲和?”

线报低头:“楚境施压,顾家父子大军连连告捷,皇上久不传昭,只怕要冷置殿下,听说齐国使者已经在路上了只怕…”

凤起额角突突直跳,皱眉:“怕什么,我这就进宫看看,只要来得不是顾莲池,就无妨。”

按理说福郡那边的障眼法才有动静,顾家父子如何能顾得过来,事情并未向他想的那样发展,甚至有点出乎意料,一旦齐赵休战,只怕他兵权被分不说,再无功名。

他四下张望,侍卫队有一部分人跟了小六子和清歌去,此时只能看见几个人影,还未走得太远。摆手让线报下去,凤起加快了脚步,只不过不等他追上去,前面正街上突然一声锣响,这个时间鸣锣开道,仪仗队在前,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说不清为什么,凤起眼皮突突跳了两下。

正在人群当中张望,突然一眼瞥见前面的高头大马上面,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他一身银甲,火红的披风在背后随着动作飘过,俊美的脸上尽是慵懒之姿,目光似乎在人群当中扫过,又似乎没有,如何能来得这么快!

惊得凤起当即转身避开。

也才回眸,待他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时候,更糟糕的事情也发生了。

小六子挤着从前面回到了他的身边:“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侍卫队能有十来个人跟着他们,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凤起顿怒:“废物!还不快去找!”

第一百八十章

街上百姓分立两旁,仪仗队缓缓行过。

顾莲池的红披风红得像一团火,他容貌俊美,此时一身银甲,更显神俊。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纷纷顿足围观,凤起站在人群当中被侍卫队护住,也尤为扎眼,那高头大马上的人,目光浅浅,远远地似乎瞥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线报去而复返,说赵王同意了二皇子的和平论,与齐国讲和,之前只得了消息说是使者已经在了路上,却不知道是顾莲池就近受命,来得这么快!

凤起驻足在街头,目光却是四下寻找:“真是糊涂了,齐国眼看就进入寒冬腊月,他们粮草能支持多久,此时讲和没有必要!”

本来是这就要进宫,不过清歌不见了,他心神难安。

正是焦急,还不等远处的侍卫队有消息,他才一转身,就瞥见了清歌。

刚才人群太挤,都光顾着到处寻找,张望着她的脸,却不想她是蹲了下来,谁也没有注意到,最东侧一个小摊贩挑着的担子里,一边放着两只笼子,笼子里各有两团白绒绒的小兔子依偎在一起。

清歌正蹲在担子前面,背对着街里。

她眼覆白绫,看不太真切,盯着小兔子好奇地戳着手指头。

凤起心下稍安,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她的身后,锣声又起,仪仗队引着齐国车队从她们身边缓缓走过。清歌听见锣声,回头,人群当中能看见顾莲池的侧脸,模模糊糊才看一眼,立即又被凤起遮住了目光。

他也蹲了下来,扳过她的肩膀指着小兔子笑得温和无害:“想要买这个?”

清歌想了下,揉着头说:“我记得,我好像有一只兔子,很肥的,大概有这么大。”

她比划了下大小,有点头疼。

凤起垂下眼帘,淡淡道:“那只啊,死了。”

清歌有点无言以对,错愕地看着他,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也看不清她的脸色,就只在笼子里扫视一圈,挑了一只最大的指了指:“这只买给你,要吗?”

总觉得摸着这毛茸茸的兔耳朵,心里安生得多。

清歌连连点头:“要,要,要!”

小六子已经回来了,连忙掏腰包付了银钱,凤起打开笼子,亲自抱了兔子递到清歌面前:“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别让它再死了,好吗?”

他说话时候,总是这般柔声柔气的。

清歌不以为然地嗯嗯两声,这就把兔子抱在了怀里。

很明显,她喜欢这只兔子,连唇角都是向上勾起的,连带着给他的都是好脸色,可惜现在不是带她出来玩的好时候,凤起才站起来,小六子已经叫了车来。

车队才刚走过,街上许多行人也自行散开了。

他扶着清歌站起身来,催促她上车,可惜清歌这才出来,哪里肯回去,身子一拧顿时挣脱了他的手,凤起也不恼,只笑着看着她,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听哥哥的话,回去吃了汤药,哥哥再带你出来玩。”

这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清醒以后,清歌曾问过哥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