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想了下:“过两天我就带你离开永安城,去一个你从前很喜欢的地方,说不定你能记起些什么东西。”

她不以为意,头也不回:“你为什么看着我?沐家的人为什么看着我?我真的是沐家人吗?”

他笑,挨着她坐了:“没有看着你,就是怕你什么都不记得找不到回去的路,你看看你出来好半晌了,可给你娘急坏了,忙去招呼我出来找你,我是想啊,横竖也是出来了,想去哪里转转,哥哥带你去。”

他依旧好言好语,待她的好,似乎没有底线。

清歌回头,奇怪地瞥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凤起挑眉,泪痣微动:“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真的。”

她盯着他眼底的泪痣看了片刻,随即被窗外的惊呼声吸引到了,马车才刚往回走到高台处,台上高塔上挂着一个凤凰双飞翼大彩灯。清歌心里一动,转身就往出跑:“我要那个!”

说话间,不等凤起叫了停车,人就跳下了马车。

高台下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将街道堵住了,凤起下车,目光紧紧追随着清歌的背影,她顺着高台边上的攀梯很快就爬了台上去。塔尖彩灯高悬,一边高柱上彩旗飘飘,有两个争灯的小伙子已经站在了上面。

清歌扬起脸来,开始卷袖子。

凤起才要派人上去阻拦,却在人群当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心下大惊。

微风轻动,高台上先上去的两个小伙子只当这姑娘上来玩笑,结果两脚被她踹翻在地,竟是起不来身,引得众人惊呼,才在台下走过的顾莲池不由抬头。

彩灯下,那姑娘仰脸看着塔尖的双凤大彩灯,眉眼弯弯。

她肤若凝脂,看身形似莹润了不少,虽身处灯下,背光也看不太清她的眼睛,但是即使这样,也叫他一时忘记了呼吸。

“宝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高台上用高架搭建的尖塔上,挂着好几十的小彩灯。

塔尖上挑着一盏凤凰双翼大彩灯,鲜艳的颜色带着红色的纸底,特别惊艳。

更多的人涌了上来,一时间高台上冲上来不少年轻人,清歌站在灯下,一着急瞥见一边的长长的柱子挂着彩旗,蹬蹬蹬跑了过去一个大力拔了出来,这一下有如神助,横着一抡,至少有十几个人被她扫了下去。

余光当中瞥见凤起也上了高台,她稳稳站在灯下,恶从心头起,才要一个大力,给他也趁乱也扫落,却见他先和一个人打了起来,他的侍卫队也冲了上来,也不知道是来护着她,还是来抓她,总之是叫她下台,一时间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走?

怎么可能,正是兴起。

也对,这样抢灯才有意思。

她手扶长杆,转身上塔!

塔上能踩的地方不多,清歌也不知道自己爬起来是这么的快,她一口气爬上塔尖,一回手这就抓住了彩灯的提杆,只不过也是真没想到灯笼的灯骨这么重,塔尖的架子被她这么一扯甚至都晃了起来!

塔尖上的人只感觉身子一偏,台下的百姓看得真切,纷纷惊呼出声。

凤起和顾莲池也是瞥见,都奔了过来!

宝儿和凤起在一起,本来这件事就十分可疑,林十三惨死领秀山,宝儿如何还能和他一处,按照她的脾气,不亲手杀了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莲池身边两个人护着他,拔剑相对,台上分明就是剑拔弩张。

他仰着脸,又叫了她一声:“宝儿!”

凤起已经迅速叫了人墙过来,部分人扶稳高架,部分人都在下面准备万一她掉下来好接住她,他自己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移动着,似无意识走了顾莲池的身边来,淡淡道:“使官大人看仔细了,上面那位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沐家女沐清歌,不是你宝儿。”

顾莲池哪里肯信他话,目光灼灼,盯着上面那个人影。

清歌到底握住了彩灯,双脚夹在高架上面,这就挂了长杆的头上,然后弃了架子,抱住长杆一路滑了下来。她将长杆扛在肩头,回头看着大凤凰彩灯,走过二人身边:“好了,咱们回去吧!”

凤起冷笑着瞥过顾莲池错愕的脸,柔声跟着她:“好,清歌想回家了,咱们就回去。”

彩灯下,映着清歌的脸,她既像是宝儿,又不像是宝儿。

顾莲池这才看清她的脸,她略圆的脸上,眉含情眼含笑,左眼往上一小片阴影似凤凰展翅,眨眼时更是随着眸色翩翩,尤为动人。若说她是宝儿,见着他怎能不认识他?若说不是宝儿,他如何能相信!

侍卫队前面护卫,清歌的目光也扫过顾莲池的脸。

他长剑在手,隔开前面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站住。”

她扬眉,定睛一看,顿时站住了。

凤起在她后面推着她:“咱们回去了,不用理会他。”

他想揽住清歌的肩头,绕过顾莲池,却不想人肩头一抖,却是仔仔细细打量起顾莲池来:“怎么,这位公子也看上这盏灯了?”

四目相对时,顾莲池在她的声音入耳的时候早已认定她就是宝儿,只是不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向前一步就来抓她胳膊:“林宝铮,我是谁?”

清歌下意识躲开,后退两步。

她扛着长杆,也不许凤起靠近,只紧紧盯着顾莲池的眼睛,觉得他有些眼熟:“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他那双丹凤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一样。

四目相对时,从不敢置信到疼惜再到不敢置信,心惊不已:“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凤起自旁边来抓她的胳膊:“清歌听话,我们回去。”

顾莲池也抓住了她这边胳膊:“你看着我,认不认得?”

一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高高悬起的彩灯,少年手里的九连环叮当作响,他的脸慢慢和顾莲池重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哪里不一样,她大叫一声,左右使力将二人手都甩了开去!

她背后扛着的彩灯来回晃动着,说话间顾莲池扑身又到!

他剑鞘直直奔着她的脸,她侧脸偏过,才觉上当。

一个冷脸的少年在她眼前浮动,她伸手抚脸,总觉得脸上应当是被长剑划破了。

顾莲池高高跃起,手里长剑斜地里一劈,当即将她扛着的长杆一分为二,还剑入鞘,回眸间他伸手一捞,掉落的彩灯稳稳到了他的手里,就这么提着凤凰双翼彩灯,他再次上前,扬声道:“林宝铮!我是谁!”

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一幕何等的…何等的熟悉!

背后扛着的半截长杆顿时掉落,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是啊,你是谁?我认得你。”

更多的侍卫队已经涌上台来,顾莲池浑不在意,提灯上前映着她的脸:“跟我走,不要相信他!”

说着伸手来拉她,只不过彩灯突然跳了一个火花,也是灯离她太近了,本来就头疼得不行的清歌惊呼一声顿时蹲下身来:“啊我的眼睛!”

身后侍卫队已经将顾莲池团团围住,凤起上前一把捂住清歌的眼睛,伸手一揽就将人扣在了怀里。他冷冷的目光在顾莲池的背后一扫而过,齐国赵国,哪里都一样。

这个时候杀了他也何尝不可。

齐赵不能和,不能和。

顾莲池在他背后叫着宝儿的名字,眼看着台上已经打斗起来,凤起护着清歌下台:“头疼了吗?闭上眼睛,我们快回去吃点汤药就好了。”

清歌头痛欲裂,双目落泪,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踉踉跄跄被他扯着走下台去。

她被他扣在怀里,就一直那么用力扯着他低头:“我…我认识那个人,不许你伤他,听见没有?”

凤起嗯了声,眸光更冷。

才到台下,二皇子带人已到,他不好直接对上,连忙借着人群遮掩藏身其中。

回到沐家,清歌浑身都被虚汗打透。

已经分不清现实还噩梦的她只觉自己从万丈深渊重重摔下,凤起和两个侍卫合力才将她按住,灌了汤药。

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清歌抱着头谁也不许靠近。

线报又来回事,凤起无心去问,只在她床前守着她,他跪在床前,哄着她来吃蜜饯说吃点甜的就不疼了,可她一身冷汗,却不叫他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包蜜饯,床上爬行两步来抱她,却是被她一脚踢翻。

这姑娘自从醒过来以后,多疼痛也没有哭过。

现在她也不知道是疼痛难忍,还是被光晃得缓不过来,泪水满目,她双眼赤红,更是抓了他的领口用力将人扯倒:“我是林宝铮,对吧?是这个名字,林宝铮,是吧?你骗我了对也不对?”

她额头上全是汗,凤起顺势将人抱住,抵着她的额头。

他手在她后颈上面,分明一个用力就能把她打晕,但是当真半分也不舍得,她在他眼前掉落山崖,那样的疼痛一次就够,如果他真能狠下心来,早就事成。

然而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不想要那些东西了。

他想要宝儿,拥着她,用力晃着她像哄着孩童一般哄着她:“什么林什么宝,好清歌,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了哥哥带你出去玩,从前的那些事不记得也好,闭上眼睛,闭上眼睛…”

也是药劲上来了,也是这姑娘实在累极了,也是心中的归属感强了一些,她被他这么晃着晃着,竟然真的昏睡了过去,外面的线报已经跪了快半个时辰了,凤起将人放下,仔细盖上了薄被,才走出去。

线报急道:“顾莲池连夜入宫,三皇子怕要倒戈。”

这个时候瓜分他的兵权才是上上之道,倒戈也正常,他不在乎这些,依旧淡漠以对:“福郡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带她走。”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早晨。

一睁开眼就看见那颗泪痣,说实话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她揉着还有点晕的头坐了起来,胳膊上精美的刺绣吸引了她的目光,清歌哦不,或许是林宝铮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喜服,脸色更是不好了。凤起站在床前拍着手:“很好看。”

这如果是个笑话的话,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窜到床边,她荡着双腿,这才发现毓秀已经称职得把她袜子都穿好了:“昨天晚上那个人是谁,我到底是谁?现在让我穿着这个干什么,我想我如果不弄清楚这些的话,别说是嫁人了,就是这里我也不能留下。”

屋里帘子都拉着,昏暗得很。

她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脸色与往常不同。

好在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没有人强迫你,嫁什么人,现在永安城有对你危险的人,咱们得离开这里,但是我不方便带着你,只好让你假扮新娘子了,你就等着与我会和就好。”

这一身的红当真刺眼,她站起身来,目光在自己的鞋面上一扫而过:“你真是满口谎话,我要是不去呢?”

她伸手来抓,一把拧住了他的胳膊。

然而他也不恼,抬眸便笑:“别闹,这由不得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红的喜服上,凤凰展翅。

林宝铮靠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衣服上面的绣工,沉吟不语。

她双手在两侧垂下,动弹不得。

胳膊上已经被捆绑好了,都是用宽布条缠着的绳子所系,凤起跪在她的面前,此时正亲手给她双脚系着捆绳,脚踝上他给垫了一圈软垫,生怕勒得紧了疼,他动作缓慢又轻柔,难以想象却是在捆绑一个人。

之前她已经有离开之心,然而不知他给她吃的汤药当中有什么东西,药劲上来以后浑身无力,昏昏欲睡。这是她一直咬牙挺着,才没闭眼,凤起系好了绳扣,又拿起了她的鞋,开始给她穿鞋。

她脚一动,顿时被他按住:“别动,我不想伤你。”

她果然不动了,淡淡眸光落在他的头顶上:“你这么虔诚地跪着,让我有种错觉,好像真的不想伤我一样。”

凤起勾唇一笑,扬起脸来:“当然是真的,这个世上我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你。”

林宝铮看着他把鞋给自己穿好,起身坐了她的身边。

她眸色微动:“自从我醒过来以后,就只能看见你,和你给我的这个家人,然而现在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你说的话也像是水泡泡不经斟酌,一戳就破,你说你喜欢我,敢不敢对我说实话。”

他挨着她坐下,仔细给她胳膊下的捆绳动了动:“你想听什么?”

她坐直身体,目光灼灼:“我是谁,你是谁,昨天晚上那个人是谁,还有我家人,他们都在哪里?”

凤起抿唇,四目相对时,沉沉目光当中,他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林宝铮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我知道了,我就是林宝铮,对吗?”

他点点头,伸手扯了扯她的辫子,扯完了辫子就来掐她的脸:“嗯,对,什么也瞒不过你,我宝儿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

她心一跳,连连追问道:“那我家人呢?”

她身上红色的喜服衬得她脸色更加白皙,凤起痴痴看着她的脸,头一歪就就靠在了她的肩头上,他比她高出一头过,此时却像孩童一样,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搂住了。

他微微用力,在她肩窝上蹭了蹭:“过了今日,如果我还能接到你,我一定都告诉你。”

说话间,外面又人敲门,这楼上遮掩着厚厚的帘子,一有点动静声音都闷得很。

凤起不紧不慢地坐直了身体,很快,小厮领着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进门就跪:“公子,不能坐以待毙,三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总得拿住一个!”

凤起嗯了声:“我自有安排,等候诏书吧。”

他负手而立,大有鸟瞰天下的气势。

男人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退了出去,小厮将房门重新关好,凤起笑 ,回身又跪了宝儿的身前,他抱着她的双腿,就枕在她双膝之上,笑得十分得意。

她无力,又靠了床边:“你笑什么?”

凤起枕着她的腿,伸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只等门口真的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这才轻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刚才我是骗他的,皇子之间争位自古以来都是你死我活,全都死光了才好呢,你以为顾…嗯好吧,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些,总之齐赵之间不可能结盟,打过来才好,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林宝铮一时间还理不清这些关系,就只低头看着他。

他先还是笑,笑着笑着忽然眼角一亮,竟是落下泪来。

她怔住,他抱住她双腿,只待泪落下,才仰着脸看着她:“我爹是赵国前太子,被奸人所害当做质子送到齐国,我娘是齐国凤家之后,我本是出自名门,然而世事弄人,赵国弃我父,齐国弃我母,我那刚出生的妹妹凤栖还在襁褓之中,他们上上下下全都死了,我被我娘护住心口这口气,未伤要害,在乱坟岗爬出来苟活人世。沿街乞讨,睡在破庙本来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然后你捡了我回去,你说想要一个哥哥,这才有了我,才活得像个人,你说我恨不恨他们,你说我如何能不恨?就算现在我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我也恨…”

他双目微红,扶着她腿的手还隐隐抖着。

林宝铮叹了口气,良久才怜悯地看着他:“既然你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你当放下,还恨什么?”

凤起摇头,随即站了起来。

他偏过脸来,那颗泪痣随之一动:“我恨我自己,终究还是伤了你的心。”

说着走到桌边拿过了红盖头在手里掂了一掂,这才回头走向她,他亲手给她盖上,隔着红盖头,他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好宝儿,等我再做最后一件事,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想了想,他又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在此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是真话。”

说着轻轻说了一句话,不待她作何反应,大步走了。

初四,顾莲池连夜入宫。

初五过了晌午,诏书才下,凤起应诏入宫。

之前连得两城,他兵权在手,此时赵国被邻国所逼,不得不和齐国讲和,最先牺牲的便只能他,他也不恼,恼也没有用,在他来之前,他四个部下都已经先一步到场了。

他全程赔笑,半分恼意都没有。

顾莲池一夜未眠,出了皇宫,侍卫队已经等候多时,他立即上车。

马不停蹄地赶往沐家,此时已经得了三皇子的腰牌,想见宝儿的心一刻都不能等,车上一人拿了一个碗碴子双手奉上:“那老匹夫已经都承认了,林姑娘被凤起带回永安之后,昏迷了一个多月,她身上多处骨折,眼角撕裂经过多方面调理,近日才好些。”

马车略有颠簸,顾莲池心如刀绞,凤目微眯:“他还说什么了?”

那人回道:“林姑娘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头了,也可能是在水里闷坏了脑子,他说因为怕她忍受不了疼痛,清醒之后凤起让他给开了许多镇神的汤药,也可能是这个吃多了,总之现在姑娘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而且现在病症也未全好,时有头疼,还怕强光,这碴子上都是药渣,拿回去给李大夫看,想必知道平时都吃了什么。”

顾莲池轻轻颔首,更觉悲痛:“可以想象我宝儿吃了多少苦,不过活着就好。”

他脸色极其疲惫,回手拨开窗帘看了眼街外行人:“你确定看紧沐家了?”

那人抱拳:“小将军放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惊动沐家人,不过从昨天晚上就一直盯紧了,凤起今日奉诏入宫的确是一个人走的,林姑娘此时应当还在沐家。”

不见到她人,如何能真正放心。

马车很快到了沐家大门口,凤起果然留下了守卫的侍卫队,有人上前阻拦。

顾莲池匆忙下车,他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按着那两个跪在了地上,三皇子的腰牌在他们眼前一晃,一队人急忙进了沐家大院。沐家除了一干奴仆和丫鬟,也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沐家老两口,只说后院还有一个病怏怏的闺女沐清歌。

他们也竭尽全力的阻拦,老太太急得都昏了过去,沐老憋得脸通红,只说女儿家的闺房,如何能让他们进去,顾莲池顾不上闲话,直奔后院,多一刻他都不能再等。

上了楼,丫鬟们惊叫不已乱成一团。

他脚步也快,亲手推了房门,楼上当真的沐家小姐的闺房,房内带着些许熏香味道,和宝儿身上的如出一辙。顾莲池先是叫了一声宝儿,无人应答,快步入内,床上果然侧歪着一个姑娘,她消瘦的背影还微微耸动 ,咳嗽得厉害。

他顿足,那不是宝儿。

宝儿在哪里?

顾莲池手一挥,侍卫队立即冲进楼里搜查,然而整个小楼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林宝铮的影子。他在门口静坐片刻,有人在院子里搜出了一条外面的暗道,可即使这样,暗道里哪里还有什么人!

不等回返,已经有人来报,老皇帝暴毙宫中。

赵国内斗大乱,有人怀疑是齐国奸细刺杀了皇帝,此时正在追缉顾莲池!

他本不想就此离赵,然而线报来报,凤起已然离京。

顾莲池一干人等连忙换装,趁城里还没有传出皇帝暴毙的消息,飞快出城,城外一队迎亲的队伍滴滴答答吹着喜庆的曲子,一行人飞奔而过,疾奔出十几里,终于才将凤起追上。

凤起本来身上就有伤,一身血衣。

他竟然固执得没有躲藏,只骑在高头大马上,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