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贾珠便在家中读书,隔几日便交一篇功课去给岳父李守中品评。贾宝玉也得利,可以从他书房里捞几本书看看,这些贾政是不禁的。

宝玉生日在夏天,生日当天拜过祖、父母,又到宁府中宗祠祖先堂两处行礼毕,数了红包、点了礼物后两样举动是避着贾政的就缠着贾珠带他出门玩。贾宝玉这举动是蓄谋已久的,三年了!他就没怎么出过这府门!除了清虚观,就是王子腾家,这两处加起来也不过出去了三回!每回出去还一堆人围着,风俗民情没看到,路上的美女也没看到,一扭头,身边不是贾母就是王夫人就是李嬷嬷,运气好一点的能看到元春她是出门的时候贾宝玉身边坐着的唯一一个脸上不带褶子的女人…真能憋死人!

另有一件是看到贾珠后想起来的,这位大哥是个短命鬼啊,年轻丧命,估计是身体不好。贾宝玉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这大哥尽量多的锻炼一□体,比较扛死一点。有他在前面顶着,自己也好过一点儿。因此在南边儿传过信来,说是贾敏得了个儿子之后,贾宝玉趁着贾母下高兴的机会一直闹着要出门。

贾母道:“外头天热了,中了暑可不是玩的。”贾珠直点头。

贾宝玉扯着贾母的袖子直晃荡:“大哥哥允了我的,”又对贾珠道,“男人说话要算数啊。”贾母嗔道:“哪里学来的这话?”看贾珠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再看宝玉不停地嘟着腮。

贾母与贾珠扭他不过,又因贾珠先前允了,而贾母虽宠孙子,也没有让他不能离府。贾母道:“珠儿便带宝玉去罢,这样的天儿可是去哪里好呢?”

贾珠想了想道:“便去碑林罢,我正觉字写得不够好,想去临碑。”贾珠一挤眼,贾母会意了,小孩子家爱看热闹,可碑林有什么好看的?出去了一回,保管贾宝玉不想再出门了。“既这么着,你们收拾一下,明天一早趁天还没热的时候去,下晌退了日头再赶回来。带上吃食去,把香雪润津丹也带上。另着几个妥贴的人跟着。”

贾珠一一应了,又回了贾政与王夫人。贾政闻说是去临碑,也不阻拦,王夫人倒好一通张罗,安排下了贾宝玉的奶兄李贵跟着一道去。一路上,贾珠骑马、宝玉由李嬷嬷带着坐车,贾珠在车边不时过来问一两句。宝玉每伸手要掀帘子,李嬷嬷总要拦上一拦,风景全没看到几眼,光听着贾珠一会儿来问一句“累不累”、“饿不饿”了,贾宝玉很想说:“老子闷,骨头快颠散了! ”又怕说出来之后不再让他出门,只能忍了。

碑林靠着一溜县学、府学、太学,倒不荒凉。贾珠与贾母以为贾宝玉会嫌无聊,哪知这个伪正太的心里正说着:[古迹啊!还不用老子花门票,游客还少!不看白不看!]贾珠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地笑了,又想这弟弟抓周抓得可真准!当下贾珠兴起,字且不临了,亲抱起宝玉,向他一一说着:“这是《多宝塔碑》这字风骨嶙嶙,那头是《玄秘塔碑》严谨浑厚,笔势挺拔遒劲,势如削竹…咱们看看去…”低头见宝玉睁着眼睛看着他,才觉宝玉不一定听得懂,尴尬地笑了一下,心道这小孩子可真不大好教啊。

正行走间,前头又听一人声音道:“前头就是《玄秘塔碑》了,乃是柳公权所书,颜筋柳骨,不可不看…”

第17章 无责任片花之石磊

石磊是个挺惨的80后,80后这个词自打被推广之后,总让人觉得带着一点儿贬意。最早说80后的时候,人们大多会用这样一种口吻:“你们80后如何如何…”这个“如何如何”不外是娇气、无礼、啃老、不努力,等等。活活能把人给气个半死!幸好,现在90后也茁壮成长了,连00后也用一脸忧郁得让人蛋疼的表情开始唱情歌了,80后身上随的舆论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舆论压力小了,不代表生存压力也变小了。相反,生活的压力更大了。作为一个男人,石磊认为凡是有担当的男人,至少得给老婆一个自己的家,买不起房,连女朋友都不敢找,或者是交个家境好一点的女朋友。不为别的,丢不起这个脸,他还不想当小白脸,哦,现在有个文雅又高贵的称呼凤凰男。

作为一个比较正常的男性,不YY,似乎不太可能,石磊也有此项毛病。石磊自认是一个肯努力工作,有责任担当的人。但是,你也不能拦着我YY对不?你要我白天对着惨绿人生、睡着了还要继续梦着凄惨现实么?

石磊的YY也挺俗套,比如天上掉个大奖啊得是N亿欧元的那种,500W人民币那种的不行,那点钱在帝都买房可未必够再比如被某个漂亮姑娘爱上啊。当然最神奇的是毕业之前还是青绿学生少年时看过的穿越文要是让老子穿越了,一定左手制玻璃右手制炸药一脚踩神州一脚踢八荒秀口一吐全是王霸之气回眸一笑众美相随…到时候老子要圈大大的一块地,在上面死命的盖房,东边儿盖欧式的、中间盖中式的、西边儿盖阿拉伯风格的!真是做梦都想有一套自己的房。为此还背这一段时间的玻璃配方之类的东西,结果,请注意这个结果!

在石磊的配方背了没多久之后,穿越文里开始流行一种叫“种田文”的东西,它表示,这些YY是不容易实现的,玻璃这东西两千多年前中国人就会烧了,据说当时叫琉璃,是仿玉烧的不透明的…什么?想改良出透明的?你会挖矿么?天朝的原材料含杂质,除非阁下带着化学实验室一起穿…

想造军火,可以,请建立起工业基础先…你行么?

石磊自己也知道,以上纯属做梦,梦醒了还得面对现实。

为了攒钱买房,咳咳,其实是存出首付的款子,如果真要存够全款买房,大概石磊得再奋斗个二十年才能娶上媳妇儿。为了存钱,石磊除了正常工作,还接了N份兼职,整日忙得昏天黑地,累得昏死在床上的时候感叹:“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房价太无耻!我TMD要是个富二代就好了。”[1]飘出壳儿悬在身体上方的时

候,石磊当时最大的感想就是还好,老子的妈生了双胞胎,哥,爹娘就交给你了,好歹我还有保险,赔偿金够赡养二老了…爹娘存的媳妇本儿光归你一个人,你也能买得起房了…

下面是某肉乱入

某肉(传销状):你想穿越吗?

石磊(怀疑状):有这样的好事?好事能找上我?

某肉(扭捏状):那啥,这不写文正差个主角么?穿越的哈…她们说要看男穿男的…本来俺想自己去的,可惜…便宜你了!(小声)来吧来吧,反正你现在也没别的事干么…

石磊(沉思状):我有条件!

某肉(诚恳状):请说~

石磊(憧憬状):要生在公侯之家、要是嫡子、上有长辈宠着、下有奴仆捧着、有几个漂亮可爱美得各具特色的表妹、有几个反衬出我玉树临风的败类、有一屋子娇俏崇拜你的丫环、有房这一点很重要!有车有钱还不是普通的有钱…对了,我得帅,帅得是梦中情人、大众情人那一级的才行,你记住了啊,得是符合当时当地审美标准的!表在唐代生成个麻杆儿、在晋代生成个肉墩儿啊!

某肉(慷慨状):好!

石磊(想反悔):答应得这么爽快?不会有诈吧?男人又不只我一个…

某肉(急切状):谁不知道偶是亲妈啊?!不是看你攒房攒得过劳X了么?偶也是无壳蜗牛,同病相怜的说…

石磊(沉吟状):反正死都死了,牛头马面也没来,去看看也行~然后…

石磊(愤怒):我靠!某肉,你给我死出来!

某肉(疑惑):怎么了?

石磊(大怒):你怎么让我穿成贾宝玉了?[他敏感地听到了某些丫鬟婆子的话,发现自己杯具了,试图回来理论,没想到还有人回应了他,石磊底气足了起来。]某肉(不解):你不是要生在公侯之家、要是嫡子、上有长辈宠着、下有奴仆捧着、有几个漂亮可爱美得各具特色的表妹、有几个反衬出你玉树临风的败类、有一屋子娇俏崇拜你的丫环、有房有车有钱还不是普通的有钱,还帅得鬼哭神号…的么?哪一条不符合了?你说你说你说![不知道你的未来捏在偶手里么?让你傲娇让你傲娇!看我怎么收拾你!不知道作者是不能得罪的么?不知道作者也想傲娇一回的么?]石磊(泪眼):送我回去~~~~~

某肉(剔牙):你觉得可能么?偶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符合乃的要求的人啊~来来来,各位看客,请随某肉围观石头的红楼之旅。对了,石头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道长和方丈处理了,他们马上就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石磊(切齿):打死我都不会再跟你们合作了!

“痴儿!”石磊听得这一声,两眼冒火,看过去时却是一个跛脚道人并一个癞头和尚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个欠抽打的活似开口介绍说一坪两万签约就变成一坪两万五的售楼员的人已经不见了。那个道士一脚高一脚低,道袍滴里嗒拉地挂在身上,是个瘦高挑儿。那个和尚两道眉毛长得很长,鼻如悬胆,眼睛极亮,但是身上比那个道士还要邋遢,更兼光头上长着斑癞,看着要多恶心一有多恶心…

道士很有高人气息地对石磊道:“正是你的缘法到了,且随我二人往红尘走一遭罢!”

石磊大怒:“我才不要去当那个被亲爹打个半死、被人骂废物、还要被说哪个姑娘都配不上的傻子!”

“阁下已经是贾府公子了。”和尚这会儿更像个高僧大德了。

“什么?!”石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再钻钱眼儿里好歹也读完大学了,好歹也看过《红楼梦》,贾宝玉不是神瑛侍者衔玉而生的么?什么时候连贾宝玉也可以冒充了?”

高人维持不住风度了,干咳两声:“咳咳,那个,新生儿太脆弱,喉咙里堵点儿羊水啥的都会夭折,这不,一块石头堵嘴里,他,呃,一时喘不过气来就…”

[贾宝玉,你怎么就能让通灵宝玉给噎死了呢?你个混蛋,坑人也不带这样儿的啊!我宁愿回去继续蜗居啊!]石磊悲愤了。

某肉再次乱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上掉下来也有可能是水泥饼,看这位,砸着了吧。”摊手。

跛脚道人:“只要你照着剧本,呃,是这个词儿吧?唔,就是照着曹公所书演一回,等事情了结,你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演你个大头啊!我还得被贾政打个半死,被贾环泼灯油烫伤、被赵姨娘作法弄疯?你怎么不去演啊?”

“施主,容老衲提醒,你已经是宝玉了!”癞头和尚帮腔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们会在你被魇镇的时候来救你的…”

“打死都不干!绝不听你们的话!谁不知道后四十回是同人文啊?我照着演个毛?谁知道下面是什么?你们要是有本事,贾宝玉也不会挂了,更加不用我来顶替,鬼才信你!”

和尚道士对望一眼,摇头而去,远远的听到嘀咕声:“这个不太好哄,另去寻乖巧合作的吧。”

“绛珠仙子等一干有因果的人怎么办?”

“因果轮回总有了结的一天,这一世就当是仙子白跑了一趟罢,再说了又不是唯有这一本书…”

[1]哈哈,对富二代木有成见,只是某种感叹,类似星爷说过的:“我爸爸怎么不是李嘉诚呢?”

第18章 兄弟临碑路遇世子

贾珠带着宝玉出门,身后是跟了一大群人的贾珠的两个小厮、宝玉的两个嬷嬷、驾车的车夫、跟车的随从…主仆加起来林林总总一共十余人。然贾珠怕带着这一堆人太招摇也显得与这碑林不相宜,便命车夫等于外候着,李嬷嬷也不让她跟来,只自己带着两个捧着文房四宝的小厮外加一个拿着兄弟俩出门的零碎物件的仆人。李嬷嬷见不让自己跟着,把儿子李贵叫到跟前来:“好生跟着哥儿,”附耳过去小声道,“哥儿磕着碰着了,仔细你的皮!”李贵连连应了,见贾珠抱着宝玉,便微张着胳膊一路跟只母鸡似的跟在贾珠身后,生怕宝二爷从珠大爷的胳膊弯儿里掉下来连累着他的皮。

这些在贾珠这头已算是简化版的了,即便如此,两兄弟所过之处,总有人会回头看过来。贾宝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在家里时常被围观,尤其是年节时有人来拜访的时候,贾宝玉总是连同他的那块玉一块儿被拿出去展览,但那都是些阿婆、大婶、阿姨、姐姐之类的人物,像这样被大叔、大哥看还是很少经历的。不管怎么说,当一个人被“与世隔绝”地跟一群女人关在一起三年多之后再次放风,都会有一丝不适应的,尤其是三年有期徒刑关完之后发现外面的世界完全变了个样儿…

众人看他们两个也是有原因的,贾珠一俊俏少年,身后跟着一堆下人,看着很有些风流气派,可胸前却挂着一枚大肉丸子…这反差…碑林附近是些县学、府学一类的学校,这里的学校与XX小学这样的学校还不一样,能入县学的人最小也是半大少年,而碑林此时还不算是全家出游的上佳旅游景点,贾宝玉这样的豆丁极少出现在这里,就像是鸡群里混进一只鸭子,要多醒目有多醒目,哪怕他的块头并不大。贾宝玉初时不觉,被看得久了,才反应了过来,这不是拿他当怪物看的来着,这才释然了,由着大哥大叔们看去了。贾珠虽然被来回打量,小有不自在,被看得久了,也就放开了。

相较之下对面来的人就不像贾珠这里这么惹人注目了一个中年文士,一个半大少年,文士身边跟着两个书童模样的人,少年身后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和两个青衣小厮倒像是寻常师长带着晚辈或来临碑或来感受氛围的。两下迎头撞上之后,贾珠先呆了一呆。

中年男子一副儒雅状,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儒雅。一身青衫、头上牙簪、腰间挂着块玉佩,手中并不执折扇,只信手抬起左指右点,一派名士风范。这人也确实是名士,此人姓唐名佑,现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学问自是极好的,身份也极尊贵,乃是清流,可平日只在翰林院里呆着,或是与皇子、皇孙略论一二功课。贾珠也是因着李守中的关系,才能见过他一面。

以一侍讲学士,闲来无事到碑林来纯属正常,并不值得贾珠恍惚,让贾珠惊讶的另有其事那个少年,看着有八、九岁的模样,乍看上去像是唐学士的子弟,然而他却是走在唐佑的前头的!反观唐佑,挥洒之间看似写意,实则处处留着分寸,走路要在那个少年身后半步,说话也是微侧着身体,而少年面上虽然带着客气,看那表情与寻常读书人对于一个经历过层层考试最后杀进翰林院的学士的崇敬大为不同!那种混和着羡慕、热切、讨好等等的眼神,贾珠在国子监是常看到的,但是这个少年没有那样的眼神!贾珠心中一惊,看来这少年来头不小!再看那少年的衣饰,贾珠更笃定他身份不一般。

翰林院是个什么地界儿?里头的人与御史一样以清高著称,寻常权贵他们压根儿不屑于攀交的,且翰林一旦得入文渊阁便是位极人臣。让个从四品的侍讲学士一举一动中带着尊敬、不敢并肩而行的少年,贾珠绝不会认为这是个神童、神到让侍讲学士都尊敬的未来文魁!须知状元也不是翰林院一个从六品的修撰而已!

贾宝玉本来还在贾珠怀里左顾右盼,他对自己目前的高度颇为满意,忽然觉得贾珠有点儿不对劲儿。身上一紧,发现贾珠的胳膊似乎是收紧了些。贾宝玉有点儿腹诽,贾珠的体力有点儿差劲儿,抱个三岁孩子这么一会儿就累了,这位大哥,作为一个男人光脸长得好看是不顶用的!低头一看,贾珠额上已经冒汗了。贾宝玉心里叹气:“大哥哥,我要下来走~”

贾珠这才道:“啊?哦…”俯身把贾宝玉放到地下,又觉得不妥,“你自己能走得动么?累着了跟我说。”

看贾宝玉点头了,贾珠俯身让贾宝玉在自己跟前半步地走着,自己也好看顾着他点儿。贾宝玉自然也看到了对面来人,又嫉妒了一把众人的身高,见对面来的那个“小孩”有个似乎是父亲还是伯父或者是老师一类的长辈陪着,这份嫉妒又加了一分。自己的伯父贾赦是个寻常不能见人的、父亲贾政又是个拿出去见人也很丢脸的,能拿得出手的老师也没有。贾宝玉又为自己叹息了一回。

叹完了,贾宝玉扭脸仰视了一下表情有点儿僵的贾珠,心道:[大哥,你能混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咦?贾珠不像是累的啊。度着贾珠的目光把头再扭回去,贾宝玉又看到了前面来的人,难道这一老一少有什么典故不成?居然让贾珠脸色变了。

此时这唐佑已经在少年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少年侧过脸点了点头却并不停步。等到少年与唐佑到了,贾珠忙俯身拉了贾宝玉上前见礼。唐佑见贾珠执弟子礼,便先挑了下眉,又摆手,颇恭敬地介绍那少年道:“且不忙,这是诚庄亲王府的世子。”

贾珠心道“果然”。又拉着宝玉去见礼,口中称着兄弟二人出身并自己的功名。贾宝玉被贾珠往地上轻拽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儿,疑惑地看向贾珠时见贾珠的膝盖已经着地了,心里一突,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贾宝玉想着一辈子都要在前面这小子家的矮檐下低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能安慰自己,这碑林地面打扫得还算干净。鼓了鼓腮帮子,跟着“叭”在了地上。

这世子的脾气看着倒不坏,笑对贾珠道:“此处何须多礼?”一面命起身,又道,“尝听人说,荣国府里有个衔玉而诞的小公子,这就是了?”说完还弯下腰来摸了摸贾宝玉顶着一头软发的小脑袋,许是觉得手感不错,要收回之前又额外多摸了两把,把伪豆丁憋得满脸通红,赌气不看这个小屁孩。[我XX你个OO的!真把老子当奶娃啊?!靠!世子了不起啊?好吧,世子果然是了不起的…靠!他是皇孙啊!那皇帝岂不是他爷爷?那老子的姐姐是贤德妃啊!靠!果然姓‘皇’的都不是好东西!]这边儿弟弟腹诽,那边儿哥哥还在诚惶诚恐。毕竟所谓“四王八公”虽也尊贵,却与诚庄亲王还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沾上了皇家血脉四个字,总是平空比人高半截的。幸好有个唐佑,对那世子道:“这位是李祭酒的爱婿。”

小世子似是有些惊讶,又打量了一下贾珠,敛了敛笑容方道:“果然有意思。”贾珠弄不清这个世子是什么意思,不知如何作答,唯唯而已。乍着胆子偷眼看去时,见那诚庄亲子世子面上倒没显出不喜来。想来世子如今也是八九岁的样子,尚不至于太会端着,贾珠心里松了一口气。

耳听得世子道:“玉带着的么?”

贾府相交者中最贵者无过“四王八公”之家并几家姻亲而已,至于皇室血裔还真没怎么见过。贾珠不免有点儿紧张,此时见小世子并不难说话,且又先找了话题要看玉,也就放下心来。拉过宝玉,又取下那块玉,小心地递过去。诚庄亲王的世子看了一回,口中赞了一回又递还了回来。贾珠连忙接过,又给贾宝玉戴了上去。

世子见贾宝玉是个小白团子模样颇类年画,纵使自己年纪还小,却也生出一丝爱护之意,从腰间摘了个绣套套着的条状物,对贾珠道:“今儿出来没带什么东西,你年岁倒是比我大着些,冒冒然给你东西倒显得不尊重了,这扇子倒是不坏,给宝玉玩罢。”

贾珠代宝玉双手接了,转身让小厮捧了,又垂手退至一旁,唐佑此时就道:“这碑林颇大,就此别过罢。”世子一点头,揉了两把宝玉的脑袋,带着人去了。贾宝玉依稀还听着那位大叔在对世子说什么笔力一类的,心中大汗,碑是人刻的,又不是真迹,怎么看笔力?看哪块碑刻得比较深么?

回到府中,贾珠拿出带套的扇子给贾母等赏玩一番,贾母又让好生收着:“连宝玉,都不给他现在随便拿着玩,可别磕坏了。”贾宝玉对折扇这东西很有些向往,这源于对于武侠剧中翩翩折扇大侠的向往与模仿,曾经一度期望自己也…

但是现在…

贾宝玉斜眼看着装在兰花扇套里的折扇,扇套儿,原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折扇不是随时拿在爪子里乱摇、或者是时候准备着见到漂亮姑娘就刷地一声打开的…贾宝玉决定记下,免得以后闹笑话。

贾政此番态度倒不坏,甚至捻着胡须微笑了!贾宝玉刚要觉得要晴天霹雳了,贾政又道:“断不可生出骄躁之心!世子不过哄他玩罢了!”

果然,天还是那个天。贾宝玉对着元春一呲牙,又想起那位“皇”孙来了…贤德妃…

那一边,世子对他父亲道:“贾家居然也出了那样的两个人,诚可奇怪。”

第19章 诚王教子贾赦求援

世子对他父亲道:“贾家居然也出了那样的两个人,诚可奇怪。”

诚庄亲王也不很恼,揉揉眉心方道:“哪家里不会出一两个出挑的人物?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须记得见人不可太傲慢。”

世子起身听了,才道:“并没有慢待他们,儿子听说这贾珠是李祭酒之婿还多问了两句,他那兄弟也生得可爱。这两个看着也还罢了,奇就奇在是出自贾家,”抬眼看父亲并没有更深一点儿的生气的表现,续道,“仿佛听过一耳朵,那荣宁二府虽是一门兄弟两个公爵,如今看着还好,实则…”世子怕父亲责他瞧人不起,硬生生吞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八个字。这些话真是他无意间听到的,话说贾敬当初也是个进士出身,同年里确也有几个入翰林熬日子的,无事的时候拿他当个八卦来聊聊联络一下感情回忆一下当年也是有的。更有林如海之同年,说到林如海也会略提一下他的婚姻状态,这一说,难免还是要说到贾府。

诚庄亲王缓缓放下手,静静地看着儿子,世子很快‘招供’:“因近日奉父王之命多向诸学士请教学问,偶听着旁人闲语一两句。说道是这荣宁二府越来越…三四辈子的男人里统共出就了一个进士,偏还跑去弄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余者不过是靠着祖荫胡乱混日子,不混日子的又不大会处事算来还是混日子。今日见了一个居然肯自己进学的,实可称奇。便是那小的,也颇知道理。”说到最后两句就带着点儿装大人的模样‘点评’了。顺便咽下关于贾敬不管家,由着儿子弄得府中‘十分污糟不堪’的话。

又问:“这贾府真如那些人所说么?儿子瞧着今日这两个还好的。”

诚庄亲王笑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碍?若看不上,本也不必多留意,只别没事寻他家麻烦也就是了。”

“儿子记下了,谁耐烦没事儿寻他们家去?”世子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儿父亲的意思,又不甚领会完整。

诚庄亲王道:“李祭酒一族是诗书传家,他的女婿倒不要太看轻了。你且去后面给你母亲请过安,今儿你去临碑竟有什么收获?写出几页字来我看,若是好,进宫呈与圣人看去。”

世子应了,自去请安。诚庄亲王见儿子退下去了,方才起身走回案前提笔落墨。写完了略吹了两下,仔细端详着方才所书。只见雪浪笺上写着一些人名、姓氏、爵位,自四王八公往下,一一列了二、三十家爵位人名,左手执纸,右手忽弹了一下雪浪笺,发出一声嗤笑。又执笔于荣国公一列上画了个圈儿,复在统制县伯一列再画一圈儿注一行小字“京营节度使”,又于荣国公旁写一行小字“婿林如海兰台寺大夫”,于“史氏一门二侯保龄侯忠靖侯”一更旁画了一条墨线。这才把纸放到一边,另拉出一张纸来继续写着什么。

贾宝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今天那个臭屁小孩子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那小子总有八九岁了吧?他爹总得快三十了吧?那他爷爷得快五十了吧?贾宝玉恨得拿乳牙磨被角,咬得被角满是口水。男人喜欢啃嫩草以示自己很行,但是不代表他们会喜欢别人啃自家姐妹、女儿、侄女…女性亲属的嫩草!贾宝玉不淡定了!但凡对象换个人,老牛啃了嫩草,那是成功人士的标志,贾宝玉绝对是嘴酸心酸实则羡慕佩服的“男人的正常心态”。可一旦被啃的成了自家姐姐,还是关系很好的姐姐,贾宝玉把“男人的正常心态”一脚踹开,心里直咒皇帝明天死了最好!

[皇帝是史上最短命的职业之一!弄不好明天他就翘了,说不定是被等不及想上位的儿子毒死了,或者是宫变被咔嚓了,或者是吃仙丹羽化成仙了,或者是被宫女勒死了,或者是被妃子捂死了…]贾宝玉心里默念着“皇帝的一百种死法”不太安稳地入睡了。

外间李嬷嬷竖起耳朵听着里间没动静了,又悄悄望了一回,轻手轻脚进来给宝玉盖好被子方才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爬起来给贾母请安,又见到元春,心里就有点不自在元春都十五了,自己还不到五岁。十五及笄,是嫁人的年纪了,元春入宫就在这两年了,而自己,并没有话语权、反对不得。如果他是贾珠这般年纪身份,或许可以先提一下把元春嫁掉,免得入宫见不到家人。然而贾府结姻之家,俱是一损俱损的,哪家都不保险。贾宝玉再次痛恨起自己的年龄来了。幸而此时王夫人、邢夫人、贾珠、李纨、贾琏等又过来请安,元春没在意贾宝玉的表情。

贾母也有事要吩咐:“我竟恍惚了,宝玉也四岁了,身边很该配几个小厮、丫头伺候着了,打小儿伺候的人知疼着热,往后用着也顺手,倒是要尽早挑了调-教才好。”

王夫人起身应了:“正好要给琏儿布置新房,他那房里伺候的人也要配齐了,成亲毕竟不同于现在,正好赶早一起配齐了,让琏儿先看看再有什么不合意的也好调换。”

贾母一点头,贾琏就起来向王夫人长揖道谢。王夫人又道:“咱们府里这一拨伺候的丫头眼看着年纪也大了,很该换一换了,正好放出去配了人。”

贾母道:“先从家生子里挑吧,只有一条务要好的才成,不够的哪怕从外头再买来呢。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能让孩子们受亏了。”

王夫人应了,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单子来。贾母就道:“我就不用看了,你看着办罢,”又看了一眼邢夫人,“你们院子里的人,你也有个数儿才好,你们妯娌商量着办罢。”两人方应了退下,王夫人就邀邢夫人先去商量一下贾赦院子里人员更换之事,顺便也把李纨、元春带走,欲让儿媳妇、女儿继续学习管家。贾珠要读书、贾琏要往东府去,两人也一并退下了。贾宝玉心里咯噔一声,一则以喜、则以忧。喜的是要给自己单配小厮丫环了,自己慢慢有一点份量了;忧的却是开始配丫环小厮了,袭人、晴雯快来了,林妹妹、宝姐姐也快来了,红楼事篓子就快扣到头上了,贾家也越来越颓废了。又看一眼元春,再遥想一下贾珠,贾宝玉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有事,却还不能对任何人讲,贾宝玉不敢随便装神棍、说托梦什么的,否则以贾母对幼孙的重视,怕是立时要请和尚道士来作法的。

不但不能说,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在贾母面前扮幼儿,说说昨天路上见闻:“可惜嬷嬷不让我多看,我悄悄看的,荷包不大好看,旁的都挺好玩儿的。”

贾母点点宝玉的鼻子,笑道:“既喜欢,待你再大一些,只管去看就是了。”

贾宝玉大喜:“那可说定了?”

“说定了。”

祖孙两个说笑片刻,贾宝玉又缠着贾母讲古。贾母也欲借着讲先人故事让宝玉知道一些事儿,比如史家一门两侯,又或者讲宝玉姑父林如海中了探花一类。贾宝玉听得认真,忽而发现“自己家”没一个拿得出手的人物,倒是姻亲们看起来颇为兴旺的样子,心里略略安了一点儿,至少舅舅这个“京营节度使”是当年宁国公贾源之子任过的职位,以开国功臣之子做到“京营”的节度使,这“节度使”像是有实权而且是兵权的,暂时还倒不了台,算是个不坏的靠山。

贾母见孙子眨着眼睛听得认真,她讲得也很满足,祖孙两个正在说话,忽有丫头挑帘子过来道:“老太太,大老爷来请老太太安。”

来的果然是贾赦,贾宝玉有些惊异,这宅男伯父难得跑出来啊,贾赦常常称身上不好只让邢夫人、贾琏过来请安的来着。心里好奇,仍是乖乖爬起来问贾赦好。贾赦过来却是有事的,见宝玉还小,问过好后仍是腻在贾母怀里,贾赦也就没避着他,真道:“老太太,儿子此番却是求老太太示下的。”

贾母心里也觉得奇怪,贾赦平日不好往跟前凑的,只管在自己院里取乐,又有何事需要向自己讨主意呢?“自家母子,你只管说来听听。”

“是琏儿的亲事,新房并伺候的人与摆设等尤可,只这应酬…”

贾赦在来的路上已打好了腹稿,却是源于邢夫人回去的小小抱怨,邢夫人与王夫人说了要换的丫头人数,一看王夫人女儿、儿媳一边一个地坐着、站着,觉得老大没趣,借口要与贾赦商量事儿抽身回去了。贾赦正与新上手的两个丫头饮酒呢,邢夫人憋着气,脸色就不大好,两个丫头忙起身给邢夫人让座,又重整席面。贾赦正玩得高兴呢,见邢夫人一副晚娘模样进来了,也沉了脸,然他知道邢夫人不是爱与他计较这些的,便直问:“有事?”

邢夫人把换丫头等事说了,贾赦正要说这事儿随你,别把我看上的换走就成了,至于换了新的来,正好,新鲜!邢夫人又把旧话重提,话里话外就带着点儿埋怨:“琏儿纵不是我生的,好歹叫我一声太太,我少不得要为他打算。老爷是琏儿父亲,怎地也不见过问?生弄得琏儿像是那边儿似的。哪有儿子成亲父亲倒清闲的?”

贾赦经她一说,才想起贾琏还有不到一年就得成亲了!贾琏的婚事,后院里的女人能把家里给拾掇好了,打家俱、收拾花木、采买一应婚仪用品,可以给点好处让后街上贾氏远支的男丁来领个差使,可外头的一应应酬总不能缺人,总要有个身份、看得过去的本府里的爷们支应着。贾赦去做与王子腾碰个面这等避不过去的事还行,至于其他邀人、应酬、奔走之事他就不耐烦管了。

先头说了,荣国府里两位老爷,贾政是个对庶务一窍不通的,贾赦又是个甩手掌柜。贾赦算来算去,贾珠够亲近了,且又是成了亲、进了学的,一般应酬是够了,且与王家是甥舅,有他居中调停再稳妥不过的。

“儿子身子也不大好,弟弟又有部里事要忙,东府那里到底远了一层借地儿宴客倒也罢了有些事儿还是不好托付敬兄弟与珍儿,琏儿毕竟没成亲做这些不大相宜。故想请老太太示下,是不是让珠儿”

贾宝玉心里火冒三丈你丫就算搁两百多年后有网给你上你也是个潜水党!我祖爷爷的!还嫌我哥哥不够忙的啊?果然,这家里再没一个男人能用了!

不想贾母却是答应了,贾母自有考量,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贾赦是个不大拿得出手的,贾政又是不大通庶务,而贾琏本人亲自操持自己的婚礼又显得贾家无人,宁府那边确实远了些。就算贾赦这个做父亲乐于支应,毕竟大家子成亲无法简陋,也需要有人搭把手的,且亲家是王家,贾家更要把门面做足,就算是帮忙的,也要有点身份才成,算来算去,也只有贾珠了。

事实上贾琏这门亲事娶的乃是荣国府未来的女主人,正是全族通力合作、表示家族团结兴旺的时候。且就算贾政、贾赦真是一把抓的人物,以贾府三四辈子积攒下来的人际关系,单凭这两人方方面面也未必全能照顾周到,贾珠也是躲不了闲的,保不齐婚宴来客什么的还要用到宁国府帮忙招呼。但是在贾宝玉看来,目前是“长辈无能晚辈顶缸”而非“长辈太忙晚辈历练”这是本质的区别!

贾宝玉自学会走路后就没怎么“吧唧”过,这回是真的挺不住了,大头朝下栽到了贾母榻上。

你爷爷的!大哥,你千万要挺住啊!

第20章 王熙凤嫁入荣国府

自从贾母应了贾赦所请,贾赦便急不可待要让贾珠担当起来。便是贾政,也不好拦着不让儿子管这回事儿,在贾政看来,这是露脸的好事儿,也显得贾珠能拿得出手去。更何况贾赦还特特与贾政说了一回,贾政口中道:“莫太抬举了他!他小小年纪能顶多大的用?”然眼中带笑,右手抚须,心情着实不坏。贾赦道:“这阖府上下可还有可用的人么?”贾政放下手,张口欲言,却忽地不言语了。贾赦的话一说出来,他的脑袋里也就反射性地想了一下,没有!荣国府上下,目今为止的男丁里,是再也寻不出一个人来了!

贾政的脸色就有些抑郁,转眼看到贾珠仍是垂手而立,遂喝道:“既是你大伯父抬举你,可要给我仔细着些,这是你琏二弟弟的大事,但有一点儿差错,仔细我捶你!”

贾珠不敢多言语,然而对于贾政的喜恶贾珠还是很有把握的,心里道刚才还是不算太生气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微微动了一□体,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浅青袍子,上头并无过份纹饰,腰间只一个荷包,脚上的鞋子也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半新黑帮青口的布鞋,又想一下,头上也只是一根寻常玉簪而已自从回家读书,贾珠在服饰上就格外小心,李纨本就是个仔细的人,新媳妇入了婆家更加谨慎,悄悄打听了些情形,李纨就为贾珠拣了几套专为见贾政的“俭仆”衣裳。

既然想不出不对的地方来,贾珠又见贾赦也在,贾政不见得就会如何如何,且对这位父亲,大家都是知道的,每回见面必无好声气,且必要挑几句毛病。但是他挑来挑去也就这么几条罢了,听多了,人也麻木了。最主要的是贾珠已经有了功名且成了亲,贾政再要摆身份,也得有个由头才好,不至于像以前那样随便只要提起读书来就会劈头盖脸了。

贾赦也不笨,当下打起圆场来:“既这么着,那可就说定了,珠儿,随我回老太太去罢。”贾珠望向贾政。

贾政哼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快随了大老爷去?”

贾珠这才跟着贾赦去了贾母房里,算是正式接了这趟差,自此贾珠就不免要更加忙碌一些。贾宝玉更加无聊了,元春那里能教他的东西也教了大半了,字认了几千个,诗背了几百首,在贾宝玉看来,现在就剩下练练字,然后读《四书》等儒经,而后就是题海战术备考了。练字有字帖,这不算什么,可读书写八股就不好办了他才四虚岁且无法出府求学,呆在府里面自学又不大摸得着门道且这些不是元春长项。他正琢磨着怎么缠着贾珠教他一点儿呢,结果贾珠又领了差使,只能继续与元春混在一处。

现在贾珠是白天要先起来

练字、写文章、读书,再到涉及贾琏的婚事的上头还要出去应酬一下,此外还有贾政或者岳父李守中偶尔还要叫他出去见一见人,也算是参与社交,建立自己的人情关系网之类。到了晚上,还要继续“努力”。可谓是一根蜡烛两头烧,贾宝玉觉得贾珠纵使是个阳光健康青少年,也快要扛不住了高三学生一个礼拜还有半天假去洗个澡、一个月还能有两天时间可以睡个懒觉呢!可贾珠,除非他自甘放纵,否则是一半天的空闲都没有的。许是存了心,贾宝玉总觉得贾珠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削瘦了。

贾宝玉心里急得犹如百爪挠心,躁得吃不下东西,嘴角起了一堆小水泡,可把贾母、王夫人与元春等吓着了。贾母把李嬷嬷叫到跟前狠骂了一回:“一个一个都不上心伺候,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竟连个哥儿都伺候不好! ”又把跟的丫头婆子一并骂了,又打发人去请太医。太医来了一看,这是个上火的样子,开了副下火的药来,又道:“虽是去火,却不可多用,皆因哥儿年纪小的缘故。用量已减了几分,老太太这里还是惦用些才好。”又看了一下贾宝玉,续道:“人道苦夏,哥儿看着是清减了些儿,早晚天气凉快的时候不妨多走动走动,不必很闷在屋子里头。”

太医说一句,贾母仔细听了,又问了些饮食上的事儿,太医一一答了,贾母听太医所言与贾府传下来的经验并不太差,这才命封了上等的封儿谢太医。

自此,元春每天早晚便会抽空带着宝玉到后花园里走动走动,贾母也时常与姐弟俩同行。贾宝玉发现荣国府的花园本身也不算差,假山、活水、各式花木,他叫得出名儿的少,不认得的多,但是看在眼里草木青翠、满池荷花,倒也养眼。这一日早起散了一回步,回到贾母正房里的时候天已经开始热了,贾宝玉状似无意地问道:“好久不见大哥哥了,他在忙么?是要考状元么?”常收到‘状元及第’式的金银锞子,元春与他说过状元是什么之类的话。

元春笑道:“琏二哥哥要成亲了,大哥哥去帮忙呢。”

“大哥哥不考状元了么?”

元春脸上一木:“怎会不考?只是这状元是三年一考的,今明两年无场,自家兄弟有事,自然要帮忙的。”一旁贾母也道:“宝玉又要有嫂子了。”

贾宝玉故意乍舌,摇头晃脑地道:“长大了事情可真多,又要娶嫂子又要考状元…”坏了!

果然,贾母笑了:“你要娶也是娶媳妇而不是娶嫂子啊!”元春拿帕子捂着脸直笑。

贾宝玉红着脸道:“我又没说错,珠大哥哥许久不曾得闲与我一块儿玩了,会累着的。”贾母道:“待忙过了这阵儿,就让你们哥儿俩一块儿玩。你等菊花开了的时候,你大哥哥就能闲下来了。”

贾宝玉心里诧异,贾琏娶亲不是差不多到明年的么?怎么到秋天就没贾珠的事儿了?元春也奇道:“老太太,闻说婚事定在明年…”

贾母笑道:“你舅舅那里有消息过来,说是明年不定会不会另有差使外放出京,故此在要尽着大家都在京里把事办了才好。”

得,贾珠一时半会儿是得不了闲了,拉着这位哥哥一起锻炼身体的计划暂时是没法执行了。贾宝玉只得自己满地撒欢地跑着,先锻炼一下自己的小短腿,唬得李嬷嬷跟在后面扎着手追着:“祖宗,你倒是慢着点儿,仔细磕着牙。”

李嬷嬷心里苦得很,她是自己生养过儿子的,知道男孩儿初学会走路就喜欢自己满地跑,不喜欢再让人抱着,非得显摆一下不可的。要是自己的儿子,打两巴掌骂几句,一把拽过来倒提着往一边儿一扔,保管就老实了顶多哭一阵儿,哭的时候要再吓唬两声儿也会老实,再哭,不理就行了,哭得没趣儿了、累了,也就歇了。可宝二爷是个祖宗,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四周都是眼睛看着。把他抱着,他就伸腿扯胳膊,没一刻安闲,弄乱了头发衣裳,老太太跟前更不好交差。

奶娘也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