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像莫如意这样的性格,有些时候还是让白瑞宁羡慕的,要换了她,十有**是得硬着头皮说试试看的。

最后,还是白松石抗不住,故做开朗地大笑两声,“如意,安保是你妹婿,安兄也是你的长辈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帮着问一问吧?”

白瑞宁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流得比安老爷头上那些更快。

白松石说完话后的短暂片刻,厅里的气氛几乎凝结,包括白徐氏在内,众人连呼吸声都没发出来似的。

“好啊。”莫如意淡淡应了一句。

白瑞宁差点瘫下去,这也太熬人了!

白松石比她也强不到哪去,他刚才叫那句“如意”,现在回想起来还腿肚子转筋,不过总算没让他在亲家面前丢面子,当时就高兴了,满面红光的连说话声都大了不少。

莫如意看一眼白松石,再看看白瑞宁…

看他那意有所指的模样,白瑞宁心里不服气,她跟她老爹跟本不一样,好不?最起码性别就不一样啊!

安老爷也异常高兴,口中道谢连连,又拉着安保道谢。

安保的态度比他父亲冷静很多,虽然面带感激之色,却并不慌乱,隐隐的还带了些无奈。

可能也觉得父亲做得太过了吧…白瑞宁又仔细打量了安保,不俊不丑的一个人,看起来很忠厚老实,身材也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好地诠释了“平凡人”这个概念,平凡人做着平凡的图书管理员,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头的希望,于是今天的事件只能总结为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瑞宁感慨的当口,白徐氏朝莫如意开口道:“听闻侄婿与林小公爷交情不浅,不知可否与我们说说林家的状况,毕竟瑞怡出嫁在即,要是能提前了解一下,也免得许多麻烦。”

夏芷娟早在白徐氏开口的时候就警惕着了,闻言不用莫如意开口,马上挡回去,“君子不言人后,弟妹,你这可是存心让他做小人。”

白徐氏如今也有倚了仗,对莫如意倒不是那么惧怕,与夏芷娟轻轻一笑,“大嫂言重了,今日家人齐聚,我只是替你侄女打听打听未来夫婿的为人,怎么这也成了小人?”

夏芷娟一扬细眉,“再问,不也是那么点事?那位林小公爷和我们家如意可是两条路上的人,唉,到底是我们瑞宁命好…”

她们两个有指甲大的事都能掐起来,白瑞宁倍感无力,再看莫如意,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样子,看着挺欠扁的。

“林渊么…”莫如意骤然开口,打断了夏芷娟和白徐氏的针锋相对,“遍数京城,他认了风流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不是存心添乱么?

夏芷娟差点笑喷出来,白徐氏的面色可想而知。

白徐氏是想在夏芷娟面前扳回一城的,照她想来,莫如意和林渊是好友,当着这么多的人,莫如意怎么着也得力挺好友给林渊找个面子啊!这是对夏芷娟平时言论的最好反击,到时候她在夏芷娟面前自然就能抬起头来,没想到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搞不好是他们早串通好的…白徐氏心里憋了一口恶气,盘算着等瑞怡嫁过去,一定吹风让林渊和这阴阳怪气的小子绝交,绝交!

夏芷娟在白徐氏面前攻无不克,满面春风地起身,“你们在这说话吧,我带瑞宁去后院和她几个姐妹聚聚,还有,瑞宁还不知道,瑞家前日醒了。”

白瑞宁一听,顿时什么都忘了,“他现在在哪?前天就醒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夏芷娟道:“前日他只醒了一会,大过年的免得你惦记就没通知你,昨日醒的时间长了些,不过还是很容易累,就没让他出来。”

白瑞宁连忙扯着夏芷娟往外走,“快带我去看他…”

到了门口的时候,正撞见管家白安匆匆而来,白安朝夏芷娟与白瑞宁躬了躬身,这才进屋,朝老夫人道:“天云布行的少东主凌公子登门拜访。”

白瑞宁便是一怔,再看院中,不远处站着一人,温雅削瘦,面上带着掩也掩不住的憔悴。

第八十三章 两世无缘

自上次的惊鸿一瞥后,白瑞宁已有两个月没见过凌子皓,她心里也不惦记,总觉得自己把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了,再惦记就是庸人自扰了。可如今见凌子皓消瘦得厉害,面颊都凹了,心里又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不过到底她哪里对不起他呢?白瑞宁想了半天,还是个谜。

白瑞宁脚下一顿的功夫,夏芷娟已转过她前面去,朝凌子皓笑道:“凌公子远行终于回来了?此次纡尊而来不知所为何事?难道又是来提亲的?”

凌子皓的目光始终追随在白瑞宁身上,听了夏芷娟的话顿时局促难当,白皙的脸上微微涨着红晕,“我…”

夏芷娟哪里是想听他的回答?见他开口连忙一摆手,“你是来见老太太的,有什么事就别朝我说,省得你那二叔再上门来给我没脸!”

说罢夏芷娟拉了白瑞宁便要离开,凌子皓一急之下快步挡至她们面前,“我二叔登门一事我实在不知,那时我被父母困在家中,我…”

夏芷娟见他本就有气,此时去路被阻顿时大怒,“凌子皓!你想做什么?瑞宁的夫君如今就在屋内,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不轨之事么!”斥罢她回头朝屋内喝道:“莫如意!你管是不管!”

因为凌子皓紧急之时失踪,以致白瑞宁被赐给莫如意为妻这事,夏芷娟始终十分气恼,当初明明只要操作得当,就算皇帝也难以用赐婚为缘由来拆散一门早定的婚事,可就因为凌子皓有了选择。这才导致白瑞宁毫无退路地嫁给了莫如意。

这件事是夏芷娟心里的一个结,她对凌子皓的态度又怎么会好?

被夏芷娟点了名的莫如意朝外瞥了一眼,目光凉凉,“放心。他不敢。”

一句话,说得凌子皓面如死灰。

他可不就是不敢么?重活了一次,他依旧是不敢。什么都不敢!

现在,甚至还不如以前,不如那重活之前,他与白瑞宁虽然终究没在一起,但起码两心两许,也有过快乐和甜蜜,现在呢?

重活之前。他纠结于齐人之福,瑞宁瑞雅皆不可抛,最终在白瑞宁“不纳妾室”的条件前驻足,娶了瑞雅为妻,眼睁睁地看着白瑞宁与自己的同窗刘明睿感情渐深。双宿双栖。

娶了瑞雅后,他先后纳了两个妾室,有一日细细看来,竟发现那两名妾室各有与白瑞宁相似之处,如此他更为苦闷。瑞雅生性刁蛮,成亲之前看来百般可爱之处,成亲后全数变成了嫉妒指责,整日吵闹不休,更因此滑了腹中孩子。落得郁郁而终。

对瑞雅,他心里不是没有歉然,他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能专注一人,那么到头来的结局必然不同,所以当他重来一次。他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白瑞宁面前,他希望他们能重新来过,也希望不再耽误瑞雅,让她能有另一种幸福的结局!可天意弄人,他前生放不开,今生同样放不开,原来历经生死,他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他,犹豫不决,毫无担当。

莫如意说的对,哪怕今日四下无人,哪怕在他面前的只有白瑞宁一人,他还是不敢,什么也不敢做!

“我…是来向白三姑娘提亲的。”凌子皓的身子轻轻晃了晃,艰难万分地说出这句话。

他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白瑞宁不与他在一起,便是应该嫁给刘明睿,可他们不仅没有在一起,白瑞宁反被刘明睿耽搁了两年的青春年华,又声名狼藉得被他的母亲所弃,眼看即成的婚事却最终为他人作了嫁衣。白瑞宁成亲当日,他父亲将他放出来,他疯了一般奔至白府,又失魂落魄地跟着花轿到了莫家,眼看着白瑞宁走进莫家的大门,成为莫如意的妻子,他却只敢站在街尾,头也不敢露上一面。

白瑞宁派缘儿出来与他说那番话的时候,他想通了。

他们注定两世无缘,懵懂无知也好,重来一次也罢,他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再回到家,凌子皓做了个决定。

他要娶白瑞雅,虽然他不如意,至少也能让瑞雅开心,以前欠她的,现在还吧!

可神使鬼差地,他竟选了初三上门,这个日子,出嫁的人都会回娘家探亲的。

凌子皓神情凄然,白瑞宁心里十分的不好受,莫如意的话说得真狠,短短几个字,瞬间便击溃了凌子皓本就没有多少的自信,此时见他摇摇欲坠随时都像要倒下似的,白瑞宁不禁轻拉了一下夏芷娟的袖子。

夏芷娟瞪她一眼,不过也怕再逼得急了凌子皓真出什么事,便轻哼一声拉走了白瑞宁,再不管其他了。

白瑞宁虽然同情凌子皓,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追在自己身上,可眼下她不可能去宽慰他,她也根本不知道该和他再说什么。

离开正厅走了一会,白瑞宁的心态已不像刚刚那样兴奋,一旁的夏芷娟见了有些不悦,“这个男人你不要再想,将来就算离了莫如意,也千万别再理他!”

白瑞宁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话就在嘴边,可习惯让她沉默,放在以往,她百分百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今天她看到凌子皓,再想到昨天送回来的两个表妹,她终是停了步伐。

“我从没想过离开他。”她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夏芷娟腰间的锦带,“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太大的志向与追求,我喜欢过平稳安定的日子,莫如意不算个好人,我知道,可他对我不错,我就很满足了,也想和他这样过一辈子。”

夏芷娟微微变了脸色。

“你这是认真的?”她面色严肃,“你才活了几天?就在想一辈子的事了?你和想他过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和你过一辈子?他那样的人。心肠冷硬;做下的事,天下所指!一个人可以有缺点,却不能失了底线,当初西市牌楼你也去了。那样血腥的场面难道你忘了?不说这事,他待你爸又怎么样?能为一已私欲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扣押动刑,并连累他的家人。这样的人,你确定你想和他过一辈子?”

白瑞宁哑口无言。

夏芷娟所说的事,一件件一幕幕她全都亲眼所见,就连辩解都不能。可她能怎么办?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他呀!嫁了他,他就算再坏,她也是他的妻子,这些事情她一件也没忘。可她只是想安稳一点,只想在尽自己最大努力的情形下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地生活,莫非有错?难道真要势如水火僵持不下最后一拍两散才是对的?

或许那是对的,她应该为了白松石所受之屈、为了被莫如意斩杀的正义而抗争到底,像任何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时代女性一样。像夏芷娟与顾月皎一样,宁为玉碎。

可,她们都是高洁的白玉,而她只是一片普通的瓦片,玉碎了还能用来雕刻玉坠戒面,瓦片碎了,只能被人弃于街旁,最终变成石土砂砾。

她的人生就如同瓦片一样用途单一,她的能力精力都十分有限。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所以她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该看不到的东西就不去看,该想不到的东西就不去想,或许这样很软弱,可她能从这样的软弱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只要很简单的一点,她就满足了。

看她低头不说话,夏芷娟叹了一声,缓和了一点严厉,“我还不了解你么?你的想法太过简单,只想着只要自己能过好就行了,但人不是死的,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感情,尤其是你,可像莫如意那样的人,你若对他有了感情,他终有一天会伤到你体无完肤的。所以我才送了那两个姑娘过去,为的就是替你分分他的心,可你竟然又把她们送了回来!”

夏芷娟一说起这件事便有满肚子的火气要发,夏凝烟倒好说,可那吴玉翠,回来后便哭天抢地的,连同兰姨娘一起,有空就到她那哭一场,哭得她就快烦死了。

夏芷娟把肚子的火一股脑地说给白瑞宁听,可白瑞宁却没听进多少。白瑞宁仍然不是同意夏芷娟的看法,可她知道自己绝对没办法说服夏芷娟,所以干脆省了这口水,反正,她的想法已经说过了,夏芷娟可以不接受,但同样的,她也可以不接受夏芷娟的想法。

子非鱼…

可能,她的三观天生就是不正吧,连伤害过自己父亲的人、连毫无正义公理随意残害他人的凶徒,她也愿意接受。

只是,心里的想法虽然已定,但心情仍是低落了下去。她不会因夏芷娟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却难免受其影响,一会想起浑身是伤的白松石,一会想起西市牌楼下的那块溅血遮幕,抑郁万分。

“好了,”夏芷娟拍拍她的手,“总之你记住,与他能远则远、能避则避,但也不要把场面闹得太僵,以防他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来,待瑞家的情况好一些,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京城。”

白瑞宁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反刚刚的兴奋之情,万分沉默地跟着夏芷娟来到东跨院。

“瑞怡、瑞雅、瑞静都在瑞珍的房间里,一会看了瑞家出来,你也和她们聚聚吧。”

白瑞宁点点头,脚下一刻不停地去了白瑞家的院子。

见到白瑞家的时候,他仍是睡着,秋天时尚能分辨的几分文秀如今已全被苍白和虚弱取代。以前的白瑞家已经是个大学生,现在不过是个年方十六的孩子,又因在病上躺了一年,身体消瘦得十分严重,要不是夏芷娟每日替他按摩身体确保他的肌肉没有萎缩,将来他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两说。

白瑞宁俯身到床前轻轻叫了他两声,夏芷娟连忙拦她,“先让他睡吧,一会他会醒的。”

正说着,白瑞家的眼睫颤了颤,继而睁开一条小缝。

第84章 合格的包子

白瑞宁惊喜万分地扑过去,张了张嘴,眼泪先淌了下来。

白瑞家动了动手指,似乎仍是无力抬起,白瑞宁连忙按住他的手,又哭又笑,“你再不醒我可要揍你了!”

白瑞家虚弱地扬了扬唇,微不可闻地唤了声,“姐姐。”

白瑞宁的眼泪便止也止不住,想着这一年以来的担心难过终于有了好的结局,忍不住趴在白瑞家身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夏芷娟在旁看着也掉了泪,过去轻轻一拍白瑞宁的肩头,“好了,人都醒了还哭!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门外快步冲进一人,“怎么了?是不是瑞家…”

白瑞宁止了哭声,尴尬地看着冲进来的白松石。

白松石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先去看了看瑞家,见他好好地睁着眼睛,这才放了心,回身轻轻一拍白瑞宁的额头,“臭丫头,要吓死我!”

白瑞宁捂着脑袋讪讪一笑,一家人又挤到床前去和瑞家说话。

瑞家才醒不久,思维反应还有点慢,问他一句话,他通常要很久才能回答,这让白瑞宁又有些担心,不过总比他躺在那一动不动要好得多了。

直到白瑞家撑不住再次睡去,白瑞宁回过身才发现莫如意竟站在门口处,想来是刚刚与白松石一道过来的,他们一家却因为顾着白瑞家,把他彻底无视了。

莫如意站在那,看着他们的神情十分专注,面色却有些沉。让白瑞宁不由暗暗担心,怕他因被忽略一事感到不满,连忙溜到他身边去。

“不是说在前面说话么?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算算时间,跟她们出来不过是脚前脚后的事。

白松石也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显得有些紧张,连忙过来道:“我们有事要书房商谈,顺便过来看看瑞家。”

“那你们去谈吧…”白瑞宁说着拉上他的手,努力地向他示好,“谈完了就来找我,你要是待得不耐烦,我们随时就走。”

莫如意一收胳膊挣开她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离去后,夏芷娟走到白瑞宁身旁,“看到了?他这样冷心冷性的,你就算对他再好,他也感觉不到分毫!”

白瑞宁心里驳了一句,而后又想到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道:“他只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这样,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他还是挺好的。”

夏芷娟微一蹙眉,脸上写满不信,但也没有与她争辩,转言问道:“你们在一起了没有?”

白瑞宁愣了一下,继而面色微红,摇了摇头。

夏芷娟轻舒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了,以后自己小心。你也不用怕,我会尽快过去和你一起的。好了,你去和瑞珍她们聚聚吧,我再去前院看看。”

夏芷娟习惯了拿主意,白瑞宁也习惯了,可她第一次觉得夏芷娟太过固执,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不过,她清楚自己说服不了夏芷娟,只能压下心中的纠结,希望可以用事实向她证明一切,虽然这个“事实”连白瑞宁自己心里都十分没底——如果莫如意明天就对她翻脸不认人,她也没办法,且不会过分惊讶。

最终,白瑞宁仍是如夏芷娟所言来找白瑞珍,还没进院前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笑声,似乎十分热闹的样子。白家的这几个姑娘,以前倒也常聚在一起说笑打趣,随后却越来越少了,如今再听到这样的笑声,白瑞宁觉得心里的郁闷都少了许多,打起精神现了个笑脸踏进院门。房外站着的几个丫头连忙去报,等白瑞宁到了房前的时候,白瑞怡、白瑞静与新妇白瑞珍俱都出门相迎,只有白瑞雅没有露面。

待进了房,白瑞宁毫不讶异地看见白瑞雅没事人一样坐在桌前,对自己不闻不问。

“你们还不知道吧?”白瑞宁落座后便笑道:“天云布行的凌公子适才上门,说是要向咱们家的某位姑娘提亲。”

这话是有意说给白瑞雅听的,白瑞宁自己分析过,她与白瑞雅最大的矛盾可能就在于凌子皓,可如今她已经是出嫁的人了,这样的矛盾根源理应消失不见,毕竟,将来夏芷娟一旦离开白府,相信她回到白府的机会也不会多,白瑞宁很想在她们还能相聚的时候,尽力化解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以免将来想起,心里会不舒服。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面色各异,白瑞珍似乎明白白瑞宁的想法,笑着追问一句:“是谁?”

白瑞静与白瑞雅明显都走了神,尤其是白瑞静,看起来既紧张又怅然,神情异常复杂。

白瑞怡抿唇一笑,抢先说道:“瑞静,你与凌公子有过数面之缘,看来他此次必然是向你提亲。”

听着这话,白瑞静的眼睛微微一亮,可看着白瑞怡,她尚未及表现出来的期盼的渐渐消散,轻瞥了旁边白瑞雅一眼,垂眸笑道:“二姐姐说笑了,此次凌公子提亲,必然是为三姐姐而来,瑞静在此先恭喜三姐姐了。”

白瑞雅的面色这才好了许多,白瑞怡却仍不放过,笑道:“静妹妹这话说得不对,白家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就一定是雅妹妹的?依我看…”

“不用依谁看了,”白瑞宁再开口,却是完全失了最初的心情,意兴阑珊地道:“他说了,他就是为瑞雅而来。”

隐隐的失望瞬间在白瑞静的面上掠过,白瑞雅却怔怔良久。虽然这是她一心所期盼的,可当事情真的来了,她竟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

白瑞怡轻轻一掩嘴,佯装抱怨地道:“宁姐姐怎么这么快就说了答案?也不让我们猜猜。”

白瑞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叹息,“猜猜无妨,怕的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欢乐的气氛顿时凝如冰霜,白瑞怡垂着眼帘面色微沉,“宁姐姐真会开玩笑。”

白瑞宁却无丝毫说笑之意,抬眼看着她,转瞬不眨,“何必呢?就算做不成朋友也总还担着姐妹的身份,害了别人,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说刚刚的话还有可能圆回来,她这回说的,可就是实实在在地打脸了,白瑞怡顿时坐不住,微寒着脸道:“妒你叛你的可不是我!”

白瑞宁并不理她,扭头与白瑞雅道:“以前种种皆已过去,我们之间本没什么实质问题,如今我已嫁人,你我之间的问题更将不复存在。至于你,”她看向白瑞静,一向随和喜气的脸上保持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我还没有做好要原谅你的准备。”

第一次没有闪避地说出自己心里话,白瑞宁仍是紧张,却不再有任何迟疑,“不管是以前我们每天相见,还是以后难得一见面,我都是一个宗旨,合则聚、不合则离,没有必要做虚假表面的一套,没人是傻子,你怎么对人,便也得到人家怎么对你,希望我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白瑞宁本是怀着相聚的喜庆而来,可白瑞怡、白瑞静与白瑞雅间的暗潮涌动让她倍感失望,明明是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防备?为什么还要这么挑拨?她们到底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白瑞怡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根本没有!她们只是习惯性防备、习惯性地挑拨,并以此为乐。

这样的关系让她觉得难受,索性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反正她大概从没有真正得到过她们的友谊,也不必害怕失去什么!

“宁姐姐倒是给我们上了一课。”白瑞怡是几个姐妹间脸色最差的,她怎么听,白瑞宁都是针对她而来,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果然,嫁给什么样的人,便学什么样的事!”

白瑞宁跟着站起,面上少有地带着不耐,“这倒是真的,我现在后悔自己嫁得太晚了,没早点学会对一些人完全不用和他们废话的道理。”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白瑞静与白瑞雅两相观望,只有白瑞珍站起,“大过年的,两位姐姐何来这么大的火气?日后我们姐妹再想见面不易,别连最后一点情谊都磨没了。”

白瑞珍的话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清醒明白,在坐的几人之间,剩下的可不就是最后一点情谊了么?哪有看上去那样和乐融融?

白瑞怡冷笑道:“只怕有人自觉攀了高枝,不想要这情谊!”

白瑞宁虽不像她那样激动,却也失了最后的耐心,看着她,认真说道:“我的确不想要,虚情假意的东西,拿来喂狗都嫌多余。”

几次三番,就像理所当然一样,白瑞怡有什么自己不愿的事全推她出去顶上,意见有所不同时,对她也是随意驳斥,虽然面上笑意盈盈,却不见丝毫尊重,就是因为她不会反抗?

或许莫如意真的说对了,一味的随和只会让你失去和对方平等对话的机会,“维持和气”的首要前提是,双方平等。

以前白瑞宁常听一句话:是包子就别怨狗跟着。她承认自己很包子,直到现在还是,可就如穿得少不代表就活该遇到色|狼一样,难道包子香软就活该被狗吃?包子香软又不是为了这条狗!包子有什么理由为了一条狗而改变自己?当然,包子也有自己的软肋,就是当狗跟上自己后,受体型所限跑得不快,无法有效地摆脱对方,导致身后总有狗跟着,这也是白瑞宁需要注意的地方,她已经决定以后多向莫如意偷师,最好给自己装个隐形玉米加农炮什么的,这样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继续做她的合格大包子。

第八十五章我不动他

白瑞怡被白瑞宁这番话气至脸色发青,白瑞宁却像打了强心针一样,加重语气道:“往日你挤兑别人的时候是何等畅快?许你说别人却不许别人说你?别么这玻璃心了!出来混总要还的!”

这句话说完,屋里原本凝结至冰点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白瑞宁原先还没觉得怎么样,后来看白瑞珍和白瑞静都是想笑加无语的样子,这才反省了一下,看来她撂狠话的技术还是太低,早知道就不说最后一句总结语了!

白瑞怡细致姣美的脸上布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最后她忿忿地一甩手,“本来好好的都被你搅了,我懒得和你说话!”说罢,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

白瑞宁心里也不舒服,弄得她好像是专门来搞破坏似的。这么一想,她也再待不下去,与白瑞珍道:“以后有空去看我。”

她自觉与白瑞珍的交情还可以,可说过这句话后,又不由心虚起来,经过了今天,应该没人再愿意和她交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