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他的确是醒着的,可又是糊涂的,他的身体莫明其妙地就垮了,脑子也像着了魔一般,还以为身边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殊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了。

莫如意,那是他和林明秀的儿子,曾经他是那么的喜欢林明秀,也那样喜欢他们的孩子,不惜几次奔波千里南下探望,可林明秀终究是让他失望的,她不满足于隐于南方小镇,她要回京、要进宫、要光明正大的名份!

他是亏欠林明秀的,可他也明白,他不可能让林明秀进宫,她是他这辈子的污点,虽然喜爱,却仍是最大的污点!

林明秀是聪慧的,她用各种手段吸引他、留下他,可这些都敌不过他对皇权的热爱,他好不容易才争夺到手的东西,没理由要因一个女人而放弃所有!而在多次的探查中,又让他查出一些往年的秘密,原来林明秀根本不是爱上他才与他在一起,这一切竟全都是林怀秀和林老国公的阴谋!

为保住林怀秀的地位,不惜让林明秀以身相诱…这大大地激怒了他,他不再去江南、不再把林明秀放在心上,更在林怀秀的一次梦呓中得知莫如意的出生也是一场安排!

莫如意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这个疑问在嘉明帝心里深深地扎了根,后来,他在宁国寺见到了莫如意,这孩子和林明秀是那样的相似,如果不是他的孩子,那么——就是林明秀另有新欢,生下了莫如意!

这一想法一旦滋生起来,便如春天的藤蔓再停不下生长,他开始恨林明秀,可又怀念他们以往的日子,对莫如意亦是矛盾有加,一会看他有些像自己,一会又觉得,他是个带给他耻辱的野种!

莫如意的出身注定他不可能好好地关爱他,加上这样复杂的情愿,嘉明帝开始给他机会,让他顺利入仕,许于高位,得了他死心榻地的忠心与爱戴,可无论他做得再好,嘉明帝也始终高兴不起来,终于,在他的纵容下,当年那个满眼孺慕的少年成了大雍朝最凶恶残暴的酷吏,他也终于玩够了,一道圣旨,收回赐与他的所有。

如果不是他认回了林家…如果不是担心林家因林明秀惨死一事与自己分心,嘉明帝想,他是不会交出隐腾卫来安抚他的,所幸,隐腾卫平日里替他做的都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现在交给莫如意去办,却是省了他不少心力。

收回蒋家一半兵权、平衡了太子与建王的关系后,莫如意又为他除去了顾家,那自恃顾命老臣,时刻对他严厉鞭策的左相大人,他其实并不想这样,可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了,却仍要在朝堂上接受那样的喝斥,让他天子颜面何存?

顾家终于没了,一切都是那样顺利,嘉明帝实在替莫如意感到惋惜,如果他是他的儿子就好了…不,就算他真的是他的儿子,他也知道得太多了,这样的人,怎能留在世上?

他已做了打算,让莫如意交回隐腾卫后,自然地消失,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那段时间,莫如意兢兢业业,不敢有一点缺失,甚至连太子都来为其说情,求他恢复莫如意的皇子身份。

真是可笑,太子还是太软弱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仍会为一些不值当的小事感动,还有太子妃徐氏…徐家近来动作频频,教唆太子做了不少的事,若非看在太子的份上,他又怎会让他们猖狂到认不清谁才是这大雍朝的主子?

他要给徐家一点教训,便给了莫如意最后一道命令,他不要徐氏活。

太子资质平平,若再有强势外戚,不出十年,大雍的江山便会旁落他人之手!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没错,听了莫如意的计划也觉得可行,却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太子和太子妃共同罹难,九皇子连累身死的消息!

这消息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以致于听到通报良久,他都呆怔怔地没有反应。

明明只说是一场小火,烧死徐氏的…是莫如意!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失去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林家与徐家,包括再无嫡子的皇后,都将赌注放在了皇太孙身上,就算没有莫如意,他们也会逼着他,立皇太孙为储君!

而后几个月,他几乎被软禁了清心殿中,就算偶尔精神头不错,也被莫如意以种种理由阻拦,不让他去上朝,而以他名义下发的圣旨更像雪片般飞出去,得益的莫不是林家与徐家,以及莫如意一手提拔的嫡系!

他曾想过向宗室求助,可今日之宗室,莫不是当初夺嫡失败之人,当年敌对之时俱是不死不休之势,竟是想到谁也不可靠,甚至还有随时出卖他的危险!最后,竟只有保禄…

嘉明帝自然不会知道,莫如意所靠的,是玄乎其玄的“运势”,他的衰败的身体、困窘的局面,俱是因“运势”所来!

“有个人,我藏了十年,那是他的死穴。”嘉明帝在保禄耳边轻轻地翕动着双唇,“你去把他找出来,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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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姐妹小聚(一)

嘉明二十二年,十月初三。

今天是白瑞珍的生日,白瑞宁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今天一大早就带着缘儿和秋雨赶到了新建成不久的安保府中。

白瑞宁下车的时候,就见安保和白瑞珍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府外相候,连忙紧走几步,迎上白瑞珍笑道:“这么大阵仗,我可不敢来了。”

白瑞珍见到白瑞宁是真心地高兴,不过莫如意如今身份不同一般,白瑞珍再见到白瑞宁也不敢过于随便,带着人实实在在地跪倒在地,“恭迎理王妃。”

白瑞宁还没太习惯这个新身份,不过也知道在大环境下礼不可废,待他们行过礼后,亲手将白瑞珍扶起,挽着她的手和她说话。

安保如今意气风发,老实和善的面容越发显得真诚意挚,再不是之前那愁苦憋闷的文人样子。他朝后张望一番,没见到莫如意,稍稍有些失望。

白瑞珍知道丈夫很想当面感谢莫如意,可莫如意太忙,安保也忙着生意发展,每次红利都是由她送到白瑞宁手上的,现在莫如意封了理政王,安保更不敢随意打扰,怕人觉得他攀沿附势——说到底,安保虽入生意场,但骨子里还留着文人的一些风骨。

不过安保不好意思问,白瑞珍却没这些顾虑,笑问道:“姐夫没送你过来么?”

“他大概要晚些才到,不过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不会误了开席的。”白瑞宁这么一说,安保立时放下心来,连声请白瑞宁进府。

白瑞宁边走边看着跟随白瑞珍来迎她的人,看到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当即笑道:“这就是如倩和如浩吧?”

安保前妻留下两个孩子。女儿安如倩今年十一岁,儿子安如浩也有九岁了,以往白瑞宁虽和白瑞珍常有往来,但从没到过她府上。故而这两个孩子还是头一回见面。

白瑞珍连忙让两个孩子过来,“快拜见姨母。”

两个孩子都收拾得干净利落,黑漆漆的眼睛明亮得像宝石一样极富神采,走过来时不骄不躁不急不徐。一看就知道是教养上佳的好孩子。

安保道:“进屋说话吧,这里太冷。”

白瑞宁从善如流,进屋后抵不过安保推让,坐到了正位之上。这才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每人送了样小礼物。送给安如倩的是一套白玉嵌红宝红梅簪子,送给安如浩的是一套文房四宝。白瑞宁笑道:“女儿家的东西我还明白一些。可这文房用具却是一窍不通了,是在你姨父的书房里寻的,好不好的,如浩可要多担代。”

白瑞宁并非说客套话,她对文房用具的确不懂,本来是给安如浩备了几串小玩具的,可今早被莫如意看到竟被他笑话了一通。说现在九岁的孩子已经能订婚了,怎么还送这些玩具?白瑞宁也是照自己印象中的孩子准备的东西,九岁的孩子,也就小学二三年级,不送玩具送什么?当然,最后她还是采用了莫如意的建议,找了一套文房四宝带过来,总算没有失礼。

安如浩立时道谢,安保却看出这套东西十分贵重,连忙起身推让,白瑞珍笑道:“我这姐姐是实惠人,她送的东西不论好不好,你只管收下就是,多余的话是不用说的。”

安保微微有些脸红,低声谢过白瑞宁。

白瑞宁见白瑞珍明白自己的心意,越发高兴,主动看着陪在座中的另外几位夫人和姑娘,“这几位是…”

那几人马上起身见礼,都是安保兄弟的家眷和女儿。

白瑞宁庆幸自己备的礼物多,把那几个都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叫到跟前去,一一送了礼物,这才与白瑞珍道:“瑞静可来?”

白瑞珍点点头,“我昨日回家探望莹姨娘时见到她,她说她会来的。”说完又略有沉吟,“三姐姐也送信来说要来。”

白瑞宁微敛了笑容,“那就好了,省得我再跑一趟去找她。”她早想去找白瑞雅,可又担心冒然上门引白瑞雅发怒,给她胡说些什么,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如今能在白瑞珍这里遇到,却是正好。

白瑞宁心里有事,话说少了许多,回过神来见白瑞珍一副担心的样子,不由笑道:“放心,我找她是有事要打听。”

白瑞珍这才放了心,放开心怀浑和气氛。

白瑞宁自做了理王妃后和官员家眷多有接触,眼力也好了许多,发现聊天时安保的大嫂季氏常常走神给白瑞珍使眼色,可白瑞珍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做没看见,始终没有理会。那季氏越发沉不住气,赔着笑脸道:“王妃,听闻理政王要重选督察院御史,不知是不是真的?”

督察院自那个不开眼的曾大人落马后,督察院御史一职始终空悬,随着这阵子朝中逐渐安稳下来,重选督察院御史的事情也被人提了起来,莫如意的本意是顺位提选,让原来的副手上去也就行了,不过有一次无意间和白瑞宁提起这事,白瑞宁想起后世“竞聘上岗”的手段,便与他说了,莫如意竟大为感兴趣,直接拿了督察院做试点,要试试这个竞聘上岗。

只要有作为,人人有机会。这八字真言一说下去,如今督察院内人人干劲十足,都想在短期内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以便争取更多的机会。

这件事白瑞宁自然知晓,可她不想过多掺与这些事情,便装做不知,朝季氏笑笑,“朝中的事我向来不问,他也很少说给我听,不如一会等他来了,你自己问问他?”

季氏的话一下子被堵死,她要是敢直接问莫如意,何必还要先和白瑞宁通气?

白瑞珍恼季氏没有眼色,脸色便有些不好。

她们妯娌之间的事情白瑞宁只当没看见,叫过安如倩小声和她说话。

安如倩性格稳重却不腼腆,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白瑞宁,很快白瑞宁就明白,这小姑娘有话想和她说。

白瑞宁很是好奇她会和自己说什么。笑着起身,拉起她道:“这宅子我头一回来,如倩带我到处去看看吧?”

白瑞珍连忙站起来要一起陪同,白瑞宁摆摆手。拉了安如倩便出了门。

她们走后,白瑞珍的神色更加不快,安保见状颇为为难,与季氏道:“大嫂有些心急了。待会理政王过府,我会找机会替大哥询问的。”

安家是书香世家,向来不争权势,不过安保的大哥如今正在督察院当差。十几年来也颇得人心,只是缺少显眼的政绩,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又有白瑞珍的关系在里面。安家大哥就动了心,可文人气节又让他难以出面相求,便只能让自家夫人出席白瑞珍的生日宴,找机会打探一下。

季氏向来老实,否则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莽撞,此时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是不是得罪了理王妃?可要向她道歉?”

“大嫂放心,我姐姐并非那样小肚肠的人。”白瑞珍虽生季氏的气。却也知道她这大嫂的为人,尤其他们刚出府时,大哥一家常常接济,这也是白瑞珍愿意帮忙的原因,只不过没想到几次故意不理会她的眼色,她还是没察觉其中的意思,大剌剌地问出那样的话。“只是大嫂别急,安保也不必直接问理政王,待会我私下问问姐姐,如果不是十分为难,相信姐姐会愿意帮忙的。”

白瑞宁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跟着安如倩走了一会,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安如浩也跟了出来。

“我们姐弟早做了打算,今天要和姨母说个明白的。”待安如浩到了近前,安如倩郑重地开口。

白瑞宁越发好奇,“和我说什么?莫非你们母亲待你们不好?”

安如倩连忙摇头,安如浩道也急声道:“才不是!”

见他们这样维护白瑞珍,白瑞宁便放了心,笑道:“那是什么事?你们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帮你们的忙!”

安如倩清透的小脸一下子红了,和安如浩对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安如浩也是红着脸,吱吱唔唔地,最后还是安如倩把弟弟赶远一些,趴到白瑞宁耳边小声说:“我们想让姨母劝劝母亲,早些要个弟弟妹妹。”

白瑞宁微微一怔,安如倩已红了眼圈,“母亲说怕委屈了我和弟弟,要待我出嫁、弟弟也订了亲后再要孩子,可家里还有几个姨娘,若是母亲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怎么能管得住那些姨娘?前段时间有一位姨娘生了个弟弟,言语里就不将母亲放在眼里,还偷偷找我和弟弟过去,说些分心离德的话,我们想如果母亲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是断不敢这样的。”

安如浩在一旁看到安如倩神情激动,知道那羞人的话题已经说过去了,便马上靠过来,“我们现在还在府里自然能为母亲撑腰,可姐姐过了年就十二岁了,马上就可以议亲了,我明年也要入官学去读书,常不在家,母亲若没有自己的倚仗,岂不是要被人欺负了去?”

两个孩子一番心思听得白瑞宁眼圈泛红,摸摸安如倩的头,“难得你们有这样的心意,我一定替你们转达。”

正说着,白瑞珍身边的丫头匆匆寻来,见了白瑞宁施礼后笑道:“禀王妃,三姑娘和三姑爷到了,夫人已迎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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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姐妹小聚(二)

第一百八十九章姐妹小聚(二)

听说凌子皓也来了,白瑞宁稍显尴尬,上次莫如意在凌家把凌子皓踢下水的事情,她可是一直也没忘的。

“我知道了,我们这便回去。”

白瑞宁说完便带着两个孩子往正厅走,远远地见到白瑞珍已接了白瑞雅和凌子皓入府。几个人也见到了她,便朝她迎了过来。

白瑞雅跟在白瑞珍身后,见了白瑞宁明显不太愉快的样子,可她又没有回壁,跟着白瑞珍一起到了白瑞宁身前不远处,几人躬身行礼。

这是不得不为的,白瑞雅神情冷淡,却又眼带嘲讽,行过礼后也不等白瑞宁叫起,就径自起身,又朝凌子皓讥道:“这回可见到真人了!”说完扭头就走。

白瑞珍紧皱眉头,她知道白瑞雅和白瑞宁关系不佳,可今天却是白瑞雅主动要求前来,也明知道在这里会遇到白瑞宁,她这样的态度,莫非是专程来给白瑞宁添堵的?她就不想想待会莫如意也会过来,她这么对白瑞宁,莫如意又岂会饶她?

白瑞珍左右为难的时候,凌子皓也站直了身子,一年多未见,凌子皓消瘦了不少,不过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目光沉稳,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翩翩,却多了一些强硬刚劲。

他看着白瑞宁,眼中百感交集,又因白瑞雅刚刚的嘲弄,有些难以面对白瑞宁。

白瑞宁朝他轻轻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与对待安保的态度一般无二。

白瑞宁越过他往正厅而去,凌子皓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十分纠结,但又有许多坚定的颜色,最终落后数步,跟着一同进到正厅。

凌子皓是翰林院的编纂,官职不高却是可近天子左右的重要位置,因此安保不敢托大,于正厅前相迎。

与凌子皓见过礼,相互问过好后,安保问道:“听闻柳先生重回了翰林院,不知可有此事?”

凌子皓有些讶异,“妹夫也识得柳先生吗?”

安保叹道:“在下不才,曾在柳先生门下读书,当年柳先生被牵扯到案件之中全家发配边疆,在下碍于权势无法前去相送,一直是心中遗憾,觉得愧对柳先生。”

凌子皓大讶,“我也是柳先生的学生。”

安保比凌子皓的年纪大了七八岁,两人自然不可能同时做柳先生的弟子,此时一叙时间,知道二人份属同门,再提起当年柳先生被他人拖累发配远方之事,均是唏嘘不已。

“好在现在真相大白,柳先生也洗脱了冤屈。”安保拱手道:“还请姐夫从中牵线,让我有机会拜会老师,一叙心中之愧。”

凌子皓自然满口答应,不过说话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白瑞宁,见她始终在和白瑞珍轻声细语,别说留意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说起来柳先生能得以回来,还全靠了莫如意,虽然他也没安什么好心,把柳先生弄回来全是因需要柳先生去指证他的敌人,可不管怎么说,柳先生终是托了他的关系才离开那苦寒的边疆。

想起这个,凌子皓便不能不想起那次凌府相聚,莫如意一脚把她踹进湖里,他还一句辩驳也不敢说。

他当时说他不会再想白瑞宁,可当着莫如意,他只能那么回答,事实如何,也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心里始终烧了一把火,他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一些旁人无法知道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很快,莫如意就会被流言蜚语击打到体无完肤,他的政敌也会如雨后春笋般争先冒出,为他的覆灭出工出力!

他在等那个时候!到了那时,白瑞宁还能依靠谁?多亏莫如意那一脚,让他彻底清醒了!他已错失了一世,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失了她!而他也是确实有机会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等待时间的过去,只要过了今天…

一声清晰的冷哼传进凌子皓的耳中。

凌子皓无须抬眼,也知道发声的人是谁。

白瑞雅,这个跟了他两世的女人,曾经他是想好好待她的,可她不珍惜,一次,又一次。

他曾以为,在他的刻意经营下,他会稍稍弥补上一世对白瑞雅的亏欠,开始时倒也是好的,可…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那样的事?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明明未曾改变的轨迹,却因白瑞雅的暗中插手而使他再度错过良缘?他在那时才知道,有着那样神奇经历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白瑞雅在他们本该还不相识的时候就对自己那么关心!

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他自以为先行一步,却仍是步步都落在了白瑞雅的算计之中!他甚至开始恨白瑞雅,因为白瑞雅,他再一次错过了白瑞宁,却又再一次走到了这个毒妇身边!

不过,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他会抛去一切愧疚之情,比上一世更加杀伐果断!待白瑞宁恢复自由身,他会立即休弃白瑞雅,求娶白瑞宁!

这当然是他的打算,他不能错过一次又一次,他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他有什么错?他最大的错处就是太过心软,如果他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白瑞宁或许早成为了他的妻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跟随着那个恶人,还要为他承担那样羞耻的后果!这不应该是她该承受的东西!

凌子皓觉得自己的心从没有这样坚持火热过,而这一次,他也必须要坚持到底,就算心底有要他放弃的声音,也全都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没有错!他哪里有错?

像是没听到白瑞雅那讥诮的声音一般,凌子皓坐下来,时不时地与安保说一些柳先生的事情,像白瑞宁待他的态度一样,他也同样没有看白瑞雅一眼。

白瑞雅心间怒火雄雄,恨不能烧死眼前的负心人!

她是那样爱他!为了他,不惜让自己变得恶毒,可最终换来的,只是他的不屑一顾!无论她温柔相待也好、撒沷怒骂也好,他始终都是这个态度,看也不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样——她宁可他恨她!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还在想着白瑞宁吗?这个设想让白瑞雅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睡,她当然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当然知道莫如意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今天,今天过后,莫如意将会活在无尽的屈辱与嘲笑中,最终他会带着这些委屈死去,而白瑞宁,也将成为一个最大的笑话!

她期待着这一天,却又暗中留意,她担心凌子皓会舍不得白瑞宁那贱人…是啊,他怎么会舍得她受这样的罪呢?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去警告白瑞宁助莫如意躲过这一劫的!她小心地留意着,不想让他的打算成真,可她等了又等,直等到了今天,也没等到凌子皓有任何动作。

他不仅没有联系白瑞宁,就算因柳先生一事与莫如意接触过几回,也丝毫没有提醒之意,就像是…就像是他毫不在意白瑞宁的未来,就像是他也期待着这件事的发生一样!

她欣喜过,觉得他当真放下了白瑞宁,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始终不安,心中缺失的一角渐渐地扩大,变成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弥补的黑洞!

或许他是想当面提醒白瑞宁,以让她记得他的恩情…白瑞雅这样想着,便更加关注他的言行,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就算刚刚她故意先走一步,他们落在后头——那么好的机会,他还是没有任何表态!

他要干什么?他当真要看着他所爱的人,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么!

白瑞珍与她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满心满眼想的、看到的都是凌子皓那谈笑风生的样子,时间不多了…再过一刻钟,就算他说出来,白瑞宁也赶不及去阻止了!

难道他要看着莫如意出事,然后再想法子保全白瑞宁吗!

白瑞雅猛然起身,目带恨意地盯着凌子皓,是吗?

凌子皓一定明白了她想问什么,可他仍是那么淡淡地,仅是瞥了她一眼,便又回去与安保说话。

这混蛋!一股屈辱感自白瑞雅心头升起,他还是不放弃?到了今天,他竟还不放弃!他若想救回白瑞宁,那么,该要置自己于何地!

愤怒的白瑞雅犹如一头母狮,通红的双眼几乎能滴下血来!

她怎会让他如愿?怎会!她要告诉白瑞宁,她要让白瑞宁去救莫如意,这样,他所有的打算,都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白瑞雅喉头泛酸,转向白瑞宁,“我有话对你说!”

白瑞宁和白瑞珍都很讶异白瑞雅的突然站起,短短的错愕过后,白瑞宁也站起身,“正好我也有话问你,我们外头说话。”

白瑞雅说不出心中的喜怒,她要告诉白瑞宁,纯粹是为了报复凌子皓!

白瑞雅昂着头,眼带蔑视地跟着白瑞宁经过凌子皓身边,在她经过的瞬间,她看到凌子皓张了张嘴,无声地对她说:“来不及了。”

白瑞雅一下子恍了神,浑浑噩噩地跟着白瑞宁来到厅外,白瑞宁先问她,“你有什么话说?”

白瑞雅有些懵,她仍想着凌子皓刚刚对她唇语时的神情,他唇边泛着轻轻浅浅的笑容,好像看到了最美好的东西,一如往日她最爱看的神情,可此时,她只觉得通体寒凉!

这不是他!失去了单纯与善良的凌子皓,还是她心心念念,惦记在心的凌子皓么!

“瑞雅?”白瑞宁唤了她一声,见她仍是有些出神,便道:“那我就先问了,瑞静曾与我说过…”

“快去!”不等她把话说完,白瑞雅苍白的唇颤了颤,“今日会有一个惊天的消息…齐王府!你现在去,或许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