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哭了多长时候,只记得哭累了,闭上眼睛。等到醒时,太阳已经落山,剩下余晖,照在窗棂上。屋里空空的,只有一人,捧着书,坐在窗前默读。

八姐撑起身子,按按眼睛,一阵酸涩,对着那人轻轻叫:“四哥?”

四四扭头,看见福晋醒了,微微笑问:“起来了?饿吗?吃饭吧。”

八姐摇头,有气无力回答:“不想吃。”

四四听了,叹气,放下书,坐到床边,握住福晋的手,轻轻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在梦里哭了一声。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八姐抬头,看一眼四四,问:“无论我做什么梦,都能跟你说吗?”

四四诧异一怔,随即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

八姐低头,闭目细思一番,开口回答:“四哥,我不是做噩梦。我是在睡梦里,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看咱们府二愣家里,只有一子一女,却个个活的健健康康。而咱们呢?宋妹妹生的长女没了,弘昐没了,弘晖也没了。就连弘昀,听侧福晋说,也是成日里,病病歪歪的,都不敢抱出来见人。四哥,虽然咱们府里人多,可是,算起来,孩子长大的几率,还不如八贝勒家。更不要说跟大哥家比。我自认自从来到你身边,没有一天,不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可是,那么多孩子,难道,都是身体不好?四哥,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如果我一个人,能换几个孩子重生,我愿用我的生命,换他们健康。可是,可是——四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八姐貌似已经泣不成声。

想到早夭的儿女,四四跟着叹息。看到那拉氏哭的肝肠寸断,四四也陪着掉泪。伸胳膊将福晋揽到怀里,轻轻安抚:“别怕,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们一起面对。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还会再有的。”

八姐一个哆嗦,老四,我的意思是叫你看着后院,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下手。顺便搅浑你家后院,在旁看乐子。你怎么就想着跟我生孩子了?

呃,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德妃:乖媳妇

良妃:好闺女

八四福晋:哎,俺滴娘喂

同床共枕

第七章同床共枕

这天夜里,四四歇在正房。临熄灯前,陈嬷嬷领着众丫鬟们悄声退下,临走,还不忘给福晋递眼色。

八姐瞧见,故意偏过头,只当没看见。四四冷眼瞧着,只当是福晋心情不好,并未计较。自己脱了大衣服,轻唤福晋一声,“时候不早了,睡吧。”

八姐这才低头,迅速解开扣子,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背对四四,闷头装睡。

四四见了,哭笑不得,脱了鞋,挨着八姐躺下,轻声说一句:“早点儿睡吧。往后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八姐后背僵硬,闷头“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微微鼾声传来,四四已经睡着了。

八姐轻轻翻身,侧对着四四半拉秃瓢子,低声喃喃:“四哥你好宽的心呐,嫡亲儿子死了,居然想都不想一回。怪不得,外人都说你心冷。要是我——唉!”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本想到院子里走走,又怕惊动枕边人。八姐闭着眼,暗暗数着“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青蛙两张嘴,…”,心里琢磨,过两日,是不是请八福晋过来坐坐,毕竟,过两年,弘旺和大格格都该出世了。提前劝慰劝慰,也好叫她心中好受些。想起前世种种,苦笑一声,都做了几百年的鬼了,居然还是看不透。真是该打!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枕边人睁开眼睛,看着那拉氏恬淡的睡颜,轻轻抚着,嘴里低语,“你放心,晖儿的事,我不会轻易放过的。”躺在床上,看着蓝色的床帐,四四双拳紧握,“弘晖,我的晖儿!”两行泪,顺着脸庞,淌了下来,在昏暗的床帐中,亮晶晶的。

八姐一个翻身,搂住四四脖子,嘴里嘟囔:“四哥,坏蛋!”

四四一听,破涕为笑,轻轻搂住八姐,“你呀!”

等到身边人重新不动了,八姐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上辈子没尝过死儿子的滋味儿,当时还真以为老四不是很在乎。现在看来,他心中痛楚,不比四嫂差多少啊!

也不知为何,接下来几个月,直到过年,四四再没主动到李氏屋里去。除了每天到正房陪八姐说话,就是偶尔到武氏、宋氏屋里坐坐。两个年纪小的格格,虽然姿色都算不错,但毕竟没长开。老四年近三十,瞧见她们,自然不愿意碰。唯一遗憾的是,对着自家远房表妹那拉氏,见面之前,总是想着,今天要努力一下,好早日再生个嫡子。见了面,说上话,不知怎么的,就下不去手了。一二来去,到正房就是吃饭、说话、睡觉觉,正经事儿从没干过。

李氏本来还撒娇,说什么大格格想阿玛了,三阿哥会坐了,变着法儿地想让贝勒爷到她屋里去。

可惜,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争宠。

武氏、宋氏有正室福晋撑腰,不知怎么的,就拉拢上李氏丫鬟荷花,通风报信,每次李氏拉来贝勒爷,都有宋氏屋里兰儿,武氏屋里蕊儿,跑到西边院子外头,借机拦人。宋氏还倒罢了,武氏虽然性子淡薄,心机却不少,再加上四四跟她和得来。只要蕊儿出马,几乎没有不得手的。就是宋氏办不到,也有荷花背着李氏,对着四四抛媚眼儿。李氏知道了,又是一场气生。

一来二去,四四烦了。再也不去李氏院子。什么时候想儿女们了,就叫人抱到正房,跟那拉氏一同逗孩子玩儿。

见的次数多了,到了四十四年春天,八姐就琢磨出弘时这孩子不对劲,不像弘旺小时候纯粹。弘时也确定了嫡母究竟是何人。既然想明白了,弘时自然耍出小孩子脾气,趁四四也在,抱着八姐不撒手,立志要甩掉那个不靠谱的亲娘,跟着“八额娘”混。

八姐看着弘时章鱼一般,巴在自己怀里,任奶嬷嬷们怎么哄也不撒手,扶额连叹,看来上辈子弘时跟他亲爹翻脸,不完全是因自己挑唆,这娃骨子里,就有喜欢“继父母”的倾向啊!

四四看弘时小小年纪,就如此叛逆,先是不喜。只是孩子小,说他,他也听不懂,只得对着李氏发火:“你这是怎么教的孩子?”

李氏心中委屈,对着四四含泪哀怨,“我——”

“侧福晋莫急,小孩子大都这样,喜欢谁了,自然愿意跟她在一块儿。爷,三阿哥喜欢福晋,那是好事啊。”武氏笑盈盈上前哄劝,说完,依旧守礼退回去。

八姐微微点头,怪不得这妹子人都死了,还叫老四感念追封为妃,待遇比生了两个女儿的宋氏还好。瞧瞧,多会说话,多守规矩,多知道进退呀。

四四听武氏说完,脸色好了不少。看一眼弘时,正扒着福晋衣服,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看那小模样,怯生生地,惹人怜爱。略微笑笑,对福晋说:“要不,就让弘时在你这儿多住两天?”

八姐顿时乐了,“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儿子不能住母亲身边的。弘晖屋子一直没动,每天都有人打扫。要是爷觉得合适,就让奶嬷嬷带着三阿哥住哪儿去?”

李氏听了,不顾贝勒爷在旁,急忙阻拦:“福晋,这怎么行呢?大阿哥的屋子,怎么能让三阿哥住?”

八姐奇了,“这有何不可?不都是爷的儿子吗?再说,大阿哥是体弱去世,又不是得了什么时疫。奶嬷嬷、丫鬟都是你亲自挑选的,还有什么不放心?”

李氏诺诺说不出来理由,脸色却越来越急。八姐看了,心中起疑,默不作声瞧了四四一眼。

四四摆手,“弘时毕竟还小,弘晖的屋子太大,他住着不合适。还是住在耳房里吧。好在,过两天,他抓完周,就还住到西院去。”

话音未落,弘时哇的一声哭出来,死死抓住八姐衣襟不肯撒手。“呜呜,不要回去跟额娘住,她整日里咒八叔早点儿死!不要跟她住!”

奈何一岁娃娃,还不会说话,哭了半天,除了八姐笑呵呵哄了几句,谁都没怎么在意。事情定下来,四四看着大格格背诗,外头来人,说十三爷来了。笑着摸摸大格格脑袋,嘱咐她:“有空跟你额娘好好学,她在诗词上,造诣不低呢。”说完,换了衣服,便去跟十三说话。

老四不在,几个通房格格顿时没了精神。李氏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向别人,慑于福晋这小半年手段,不敢十分放肆。只好心里安慰:反正她也没孩子,将来这爵位,不还是我儿子的。养着就养着吧,我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她还能抢了我儿子去不成?

这么想着,脸色便好多了。

八姐看李氏一眼,叫来翠环,“前两天九福晋送来的那个水笼烟纱稠,我瞧着做帐子不错。你去找找,送武格格屋里头。”转头朝着武氏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那颜色纯粹,配武妹妹性子人品,最好不过。你可别嫌东西不值钱。”

水笼烟纱稠,质地轻盈,透光透气,做帐子最好不过。武氏哪里会不愿意,急忙笑着谢了。八姐点头,对几个格格吩咐,“都回去吧。过两天换春装,都到宋格格屋里量衣服去。到时候宋妹妹安排吧。你做事我放心。”

宋氏笑着福身,“奴才知道了。到时候,奴才有什么不懂,再来向福晋请教。”

说完,四个格格行礼告退。李氏恋恋不舍地看弘时一眼,瞧见他似乎睡着了,这才拉着大格格回西边院子。

屋子安静下来,八姐捏捏弘时小手,想了想,一把拍上小家伙屁股,笑着教训:“往后不敢使性子了啊。再闹打你屁股!”

弘时睁开眼,咯咯欢笑起来。

过了弘时生日,宋格格安排着,给几位格格换了春装,阖府上下,也都换了轻便衣裳。因为弘时身边奶嬷嬷、丫鬟多,耳房住不下。八姐特意安排小丫鬟暂住弘晖屋子。结果第二天,就传出小丫鬟病了。翠环细心,亲自去看了,回来脸色就全白了。不等问,先跪下磕头,说那个小丫鬟的症状,跟去年大阿哥没之前一模一样。

八姐抱着弘时,冷笑一声,捏捏弘时小胳膊,“儿啊,这一回,知道你大哥怎么了吧?”

弘时小脸儿也不好看,抿抿嘴儿,攥着牛乳糕,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八姐怕他呛着,伸手夺过来,掰成小块儿喂他。一面吩咐翠环:“那个小丫鬟,搬到外头她娘家里住吧。请大夫来好好看看。药费从公中出。另外,再赏她三个月月钱。什么时候好了,禀明主子,配府里小厮,或是自行婚配,都可。至于她空下来的位子,三阿哥身边缺不得人,我亲自去挑个身体好的,也就是了。侧福晋挑的人,身子骨也太差了点儿。”

翠环听了,点头应下,出去安排。

陈嬷嬷凑上来,不住心惊,“主子,大阿哥他——?”

八姐冷笑,“你当贝勒爷是个什么东西,他就一点儿不知道吗?”

弘时撇嘴,要真不知道,我那不靠谱的娘,也不会容颜未老先失宠了。

当天晚上,四四回府,听八姐详细说明白,脸色霎时黑了。坐到炕上,沉默半日,才说:“我也怀疑。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如今,咱们知道怎么回事,往后小心在意,也就是了。弘时——就别抱到西边院子里去了。你自小大度,这一回,委屈你了。”

八姐垂眸,大大方方反过来安慰老四,“弘时有我,你放心。李氏确实不宜现在动她。一来,咱们手头没有直接证据;二来,她娘家跟曹家走的近。如今,曹家圣眷正隆。着实不宜招惹。虽说他们是奴才,若抱成一团儿,咱们做主子的,也得投鼠忌器。三来,”说到这里,长叹口气,“她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传了出去,咱们府名声不好先不说,往后,三个孩子前途,不也毁了?你也不必夸我。以大局为重,我还是知道的。只是你——你也要多努力,早日让武格格她们生下孩子。只要别的格格有了孩子,李氏她就不敢再这么嚣张。哪像如今,就是做错了事罚她,我都得先掂量掂量。”

几句话,含着三分哀怨三分期盼三分宽慰,外加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若是别人这么说,四四未必能听进去。只是这人是嫡妻,又是弘晖之母,听她说完,跟着点头,“你自然贤惠的。我知道。早些歇着吧,我去书房。”

八姐亲自送他出门,临走时不忘嘱咐多去西小院几位格格那里。四四直说公务繁忙,要去书房一趟。八姐笑笑,不再多说。

回到屋里,陈嬷嬷忍不住埋怨:“福晋,您怎么就让爷走了。这多好的日子啊。”

八姐笑着摇头,“好日子?一不初一二不十五,来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翠环过来小声说:“福晋,爷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到西小院去了。本来,是要到武格格房里听琴,哪知道武格格身子不舒服。转道去宋格格屋里了。”

八姐点头,“嗯,知道了。”叫来瑞珠,“明天别忘了去八贝勒府说一声,我请八弟妹一同到潭柘寺上香。”

多年不见八福晋,不知她过的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四四:福晋,来睡觉

八八:滚

八福晋:哼,敢爬别人的床,回家给老娘跪搓衣板

小妾有喜

第八章小妾有喜

第二天瑞珠派人到八贝勒府里去请八福晋,结果,八福晋传来话说,这两天不高兴,不想去。

八姐皱眉,料想不高兴,大概还是因为八贝勒一直没有子嗣,老爷子开始施压了。想了想,还是叫人送去几样滋补药材。八福晋那边立马就有了回礼,不过是几样钗环。

八姐随意看了两眼,叫瑞珠收起来。想起宋格格这大半年都喝药调理,武格格也忙着养好身体,好早日怀孕。又叫人请来大夫,给二人号脉。看看效果如何。

结果,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瑞珠一路笑着回来,进了屋,对着福晋行礼,“福晋,大夫说,宋格格有喜了。约莫快两个月了。”

陈嬷嬷脸色微微一沉,随即笑着恭喜,“福晋,这下好了。宋格格那边,您看,是不是再赏点儿什么?”

八姐点头,“那是自然。问问大夫,有什么要注意的。告诉厨房,挑两个手脚麻利、老实本分的厨娘,住到西小院里,每天就负责给宋格格做饭,其他的都不用管。吃的东西嘛,叫宋格格自己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要是嫌身边人不会伺候,请她娘家母亲过来暂住也可。我记得,她娘如今不在内务府当差是吧?另派两个家生婆子,日夜守门,以待不时之需。陈嬷嬷,你也多留意些。宋格格身子骨不是很好,接生婆也要早些上报内务府,好早日预备着。”

陈嬷嬷笑着应下,八姐想了想,又说:“你带几样药材,到西小院去,跟她们说,往后,咱们府里,不管哪个小主有了身孕,都比照宋格格这一胎待遇。”生吧,赶紧生吧,生完了好跟后来的弘历斗!嘿嘿!

由于嫡福晋看的严,武氏跟宋氏俩人关系又好,处处帮衬。宋氏这一胎,竟然保养的十分安稳。到了康熙四十五年春,三月初七,平安生下一个白胖白胖的女儿,为四贝勒第三女,府里人称二格格。虽然不是儿子,但小格格身体健康,长的胖乎乎的,见人就笑,看着就叫人喜欢。四四跟八姐都很高兴。

宋氏心知自己出身卑微,若是把二格格放在自己身边抚养,只怕会影响孩子将来前途。故而,不等贝勒爷、福晋发话,二格格刚出满月,就亲自抱着女儿,送到正房里去。

八姐上辈子子女少,见到二格格胖乎乎的,挥着小手打哈欠,一阵奶香,煞是好闻。又喜宋氏老实本分,懂得守分随时,立刻爽快答应下来。亲自安排二格格教养嬷嬷、贴身小丫鬟。平日里,就把二格格和弘时放在一处玩,顺便教教弘时,要懂得爱护妹妹。没事儿,就跟俩孩子培养感情。二格格不说了,弘时这娃就是个性子叛逆的,趁着这会儿好教,培养好感情,将来叛逆起来,也不至于冲自己发火。让那凛冽的炮火,都冲老四去吧!

不说八姐如何在后院混的风生水起,四四新得了女儿,心里也高兴。这日休沐,出门去逛琉璃厂,想给闺女淘点儿小玩意儿。碰见老八,愁眉苦脸,坐在酒楼喝酒。桌上一大堆酒瓶,大老远闻着,就是一股酒味儿。身后小太监小明子苦着脸,劝了半天,越劝反而越能喝。

四四看了叹气,带着小高子走过来,坐到一旁,“八弟,这是怎么了?没事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老八抬头,模模糊糊意识到是自家四哥来了,不管不顾,趴到桌子上,小声诉苦:“老爷子逼着我生儿子。家里那位,又死拦着不让我碰别的女人。夹在中间,我难受。”

老八家里那些个事儿,隔着一堵墙,四四自然有所耳闻。哀叹一声,“弟妹也太厉害了。别说跟二嫂比,就是跟你四嫂,也是差的远呢!”

老八喝醉了,跟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哥,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叫差的远?简直就是没法比。你瞧瞧,咱们兄弟,谁家屋里的跟她似的,母老虎!四哥啊,早知道,当初我就去求额娘,把那拉表妹许给我算了。要是那样,也不用天天回家哄老婆,在老爷子跟前,还不用受气。我们俩年纪还相当,肯定合得来,断不会叫四嫂跟着你,天天忍气受屈。唉,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打个酒嗝,趴到桌子上,不动弹了。

四四乍然一听这话,立马气乐了,感情,你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回头想想,那拉表妹跟着自己,真的受屈了?好像自己平日里,对她很尊重啊!低头还想细问,哪知老八早就趴到桌子上,呼呼睡着了。

四四无奈叹气,叫来小明子、小高子,结了账,背着老八回去。还没出酒楼,老九拽着老十,领着人赶着马车过来。一见面,大喊:“四哥,原来是你陪着八哥喝酒呢!八嫂也真是的,逼着我们俩来找人。也不想想,八哥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老十点头,“就是,这不还有四哥呢嘛!”

四四苦笑,“我也是半路遇上的。既然你们来了,就扶老八上车吧。”

兄弟几个一同送老八回去。见了面,八福晋先是冲着四贝勒狠狠瞪上一眼,接着对着两个弟弟笑颜如花:“九弟、十弟来了,多谢你们把贝勒爷送回来。屋里坐喝茶吧?”

老九、老十一听,心里琢磨,四哥啥时候得罪八嫂了?一同来的,这么下他面子。好在这俩人都不傻,赶紧摆手,说是还有事,跟着老四一同走了。

八福晋盯着老四背影,直到出门不见了,这才扭头看八八。本想发火,看他醉成一滩泥,纵然有气,也不是这时候出。领着人扶老八到床上躺下,换了衣服,漱了口,吩咐丫鬟灌姜汤。自己坐在一旁守着,暗暗嘀咕:“言情小说真不靠谱。都说八八对他老婆多么忠心,这才几年呀?通房都纳了三四个。多亏我早有准备,要不然,怕是弘旺他弟弟都生了!”

四四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老八夫妻俩不对劲。到正房找那拉氏,正好瞧见那拉氏抱着弘时,一笔一划教他描红。迈步进屋,笑说:“弘时才多大呀,怎么就开始描红了?”

八姐笑着放开弘时,任他满屋乱跑,对着四四回答:“哪儿是我要教啊。是他瞧着二阿哥写字,非要抢哥哥毛笔。好容易才哄回来,刚安静一会儿,您就来了。看看,一会儿功夫,又跑的浑身汗了。”

四四叫来奶嬷嬷抱走弘时,打发丫鬟婆子们下去,看那拉氏一眼,慢慢地说:“今天碰到八弟,他醉了,说后悔当初没请旨娶那拉表妹。”说完,眯着眼睛,盯着那拉氏仔细瞧。

八姐一怔,意识过来,老四口中的那拉表妹就是自己,登时噗嗤一声笑了。抽出帕子,捂着肚子说:“我说呢,怎么这两年,每回请八弟妹过府来坐坐,她都左推右推不肯来。感情,还有这事儿呢!这小两口,自己闹别扭,还非要扯上咱们。什么人呐,这是!”

胡说八道,就算那拉氏自小养在后廷,上辈子,爷也没见过她几面,更别说打她主意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老四后院儿果然不愧被称为穿成筛子,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遇上。

那拉氏品行,四四自然清楚。如今这么一问,不过是心里不舒畅。听她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你还不知道呢,刚才我送八弟回去,八弟妹见了我,狠狠瞪了一眼,连个招呼都不打。怪不得,老爷子逼着八弟生孩子。这位八福晋,也太泼辣了,是该给点儿颜色看看了。”

八姐抿嘴不语。不对劲,土生土长的女子,就算再泼辣,当了皇家媳妇,也不敢面上跟人过不去。这个八福晋,不对劲。

四四瞧自家福晋只是好笑,想想确实多心了,有心道歉,抹不开面子,只好说:“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趁着夏天来了,城里闷热,你若是喜欢,咱们到园子里住几天?”

“园子?好啊,弘时跟二格格是要跟着去的。四哥看,后院几位,都带谁去呢?”

四四低头笑笑,“她们留下看家吧。就咱们俩,跟几个孩子。你看呢?”

八姐听了,甚为体贴地说:“说的也是。大格格今年也十一岁了,再过几年,就该指婚了。趁着这时候,带她出去多逛逛。咱们园子周围,听说也有不少八旗世家建的园子。趁这机会,我带大格格四处走走,跟福晋、夫人们多见见。往后,大格格出嫁了,也好知道些人情往来。老憋在屋子里,出门人都不认识,算个什么事儿呢。”

大格格身边有个丫鬟叫荷花是吧?那小模样长的,一定合老四胃口。这回,可得把她带上。

这两年,八姐管人事、钱财,琐事都由宋氏、武氏操劳。实在不打紧的,扔给李氏叫她折腾。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在一旁抽手看乐子。

这不,正房刚传出要去园子里住几天,西边院子、西小院就开始闹腾。宋氏想着,不让自己去也好,留在府里,好好管家,抽空给二格格做几套小衣服,暗自藏些私房钱,将来好给闺女做嫁妆。武氏本来想去,身上有一个月没来了,怕是有喜,万一来回折腾不好。也就顺着宋氏的话说不去。钮格格、耿格格人小,说出话来没人理,心里想去,嘴上不敢说,只好殷勤到正房伺候,希图福晋看见喜欢,顺便带上自己。

至于李氏,老实了一年多,眼见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撺掇着大格格、弘昀找他们阿玛,非要跟着去园子。

四四皱眉:“你们嫡额娘没跟你们说吗?你们俩带着各自伺候的丫鬟、小厮一同去。大格格趁着出去,跟你嫡额娘四处逛逛,多见见命妇、小姐。往后,也好熟悉人情往来。”

俩孩子一听,自己有份,高兴答应告退。把李氏也要跟着去的话抛在一旁。

李氏听了,无可奈何,只得帮着孩子们收拾东西。

到了圆明园,八姐带着两个格格住到曲院风荷,弘时年纪小,跟着嫡母住。弘昀则带着书本,住到梧桐书院。

安置妥当,八姐找个由头,说大格格身边丫鬟年纪太大,跟大格格玩不到一块儿,专门挑了俩十来岁的小丫鬟,送到大格格身边。

大格格一看,来的小丫鬟跟自己差不多大,话都说一块儿,针线上相互讨教,玩起来也开心,高高兴兴听从嫡额娘安排,叫荷花跟着陈嬷嬷,到福晋身边伺候。

换回来荷花,八姐不急着叫她干活儿。有事没事,就让荷花独自一人去杏花春馆给老四送东西。

这天,吃了晚饭,瞅着一碗鹌鹑炖老鸭汤不错,叫来荷花,命她送到贝勒爷屋里。自己则坐在湖边乘凉,一面乘凉一面掰着指头算计,到底送几回东西,荷花才能得手?

皇家剧院小剧场:

八贝勒:四嫂,你真贤惠

四四+八福晋:滚

八四福晋:那是,论贤惠,太子妃也拍马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八贝勒对八四福晋那点儿小心思,纯属恶搞,表拍我,遁走

四四肉肉

第九章四四肉肉

弘时人小心大,在曲院风荷呆不住,趁着天没黑透,就跑到梧桐书院里,找弘昐玩。大格格跟着嬷嬷在屋里学绣花,二格格躺在摇篮里依依呀呀,踢着小脚,享受着湖边凉风。

没了后院几个女人演戏,只有孩子们在一旁逗趣,八姐颇觉无聊。拿把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一面扇,一面拍着二格格小肚子。拍了一会儿,二格格攥着小拳头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八姐更加无聊了,叫来奶嬷嬷,抱格格到屋里睡。自己则望着湖面上,那座小岛,琢磨着是不是就是日后的蓬莱仙境。唉,想当年,自家的园子,也是建的很不错的,算起来,丝毫不比如今的圆明园差。只是不知道,如今那个女人管着,弄的怎么样了。

要说起来,那个女人还真有些小聪明,居然连现在的八贝勒都对她言听计从。往常宫里聚宴,远远看着,言谈举止,还算合理。只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太后与其他妃子、福晋们看不出来,也瞒不过自己眼睛。如今的八福晋,性情太过明朗。要知道,正史上,郭络罗氏毓秀,虽然刚强泼辣、处事利落,但眉宇中,多少还是带着一些无子无女的忧郁。没人之时,更是喜欢暗自垂泪。妯娌们见面,私下里,还会问一些求子秘方。哪像这女人,活的毫无压力,好像立志“丁克”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土生长的。哼!

难怪八姐不高兴,抢了他老婆身子,还处处辖制八贝勒,换了谁,谁也不高兴啊?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笑问:“发什么呆呢?”

八姐头也不回,对着前面湖面淡笑,“我在想,这个海子,该起个什么名字好?”

四四挨着福晋坐下,“这个我早就想好了,这片水,就叫福海。取福寿安康之意,你看呢?”

八姐笑笑,“四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扭头往后瞅瞅,只见荷花揪着衣角,满脸羞红,五步外站着,有心往这边瞅,又不敢动,低头站着,不住地扭衣服。好一幅羞涩模样。

八姐瞥一眼,嘴里骂句:“狐媚子!”真当老四是块肉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四四坐在一旁,瞅福晋一眼,叫小高子带着人下去。瑞珠见状,急忙拉着荷花退下。四处无人之时,四四才笑着说:“你还真是见不得后院安静啊。她们几个不在,就上赶着给我屋里塞人。这个荷花,是你授意的吧?”

八爷牌四福晋淡淡一笑,“这不是怕四哥闺房寂寞,做福晋的,理应为爷打理这些事情啊。”

四四听了,不怒不喜,转脸对着湖面,幽幽叹气,“二哥宫里,处处都是美人,男的女的,一个个往屋里送。二嫂嘴上不说,暗地里怕是早就咬碎牙和血吞。你倒好,比太子妃还贤惠。叫为夫我,呵呵。”

八姐学四爷,云淡风轻盯着水面,“男人不都如此吗?女人,从来都不会嫌多。上至老爷子,连辛者库出来的都肯不放过。下至众皇子,才不过十三四,屋里就添了两个暖床的。更别提,几乎没有一家嫡子是长子。也就出了老八一个奇葩,还被老爷子、媳妇双方夹击,跟个馅饼似的,扁扁的没一点儿脾气。准皇后什么样的家世?都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我一个贝勒福晋,不自己想通了,难不成,整日里,像九弟妹、十弟妹一般,苦哈哈过日子?”

四爷听了这番话,轻轻摇头,“准皇后这样的话,可是别再说了。现在大哥跟毓庆宫斗的厉害,以后你出门,可要小心,一不注意,可是要出事的。”

八姐皱眉,“怎么?他们——”开始斗了?

四四摇头,“目前还好,只是,老爷子对毓庆宫,越来越不满。趁着这次救灾不力,打压下赫舍里家七八成势力。石家倒是老实,没怎么受牵连。只可惜,太子妃没有儿子,看样子,石家还没准备给他人做嫁衣。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想的,就算不喜欢正妻,也不能不要嫡子呀!唉!”

八姐看他皱眉,“四哥——你希望毓庆宫…”

四四回头,看着福晋点头,“你是我的福晋,这样的事,自然要告诉你。嫡子承袭爵位,最是正统不过。我们还年轻,嫡子会有的。”

绕了一圈儿,还是绕到生孩子事情上来。八姐低头咬牙,爷爷的,还以为你要说夺嫡大志呢!也是,如今才四十五年,老四还是高粱杆太子党呢!

四四见福晋低头,似是害羞,轻轻笑了。之前见到福晋,潜意识里,总是下不去手。要不是今天荷花在汤里加了三只鹿鞭,还真想不出来,这样也行。罢了,反正是跟自家福晋,谁还能说些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