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苏培盛悄悄松了口气。万岁爷总算肯笑了。

之前惠妃、宜妃、良妃一同来磕头请罪,说是郭络罗氏跟侍妾们玩笑的时候,不小心,王氏腹内胎儿流掉了。请求圣上责罚。

那时候,康熙坐在御座上,看一眼惠妃,知道作为养母,她最是不好深管。再看良妃,她素来小心翼翼,对着儿媳,未必敢拿出婆婆的款来。再看宜妃,又不是郭络罗氏亲姑妈,肯来求情,就算不错了。康熙冷哼一声,王氏小产,只怕,下头跪着的三个人,没一个不知道实情,没一个不埋怨八福晋的。能一同前来,只怕是老八那个耙耳朵在后头搞的鬼!

想到这里,康熙更加生气。堂堂皇子,被个女人辖制住了,二十六岁,膝下空空,好容易侍妾怀孕,给那妒妇弄没了,你居然也好意思替那妒妇遮掩!更何况,那个王氏,乃是御赐。真是朕的好儿子!哼!

康熙看下头三人跪着,扫了一眼,依旧批折子。等把折子批完了,才冷哼一声,“罢了,都回去吧。这件事,朕自会处置。”

良妃看一眼惠妃、宜妃,率先谢恩。好端端的孙子没了,她打心眼儿里厌恶郭络罗氏。能做到这一步,全都是看在儿子面上。既然皇上都发话了,自然是赶紧走的好。

惠妃、宜妃瞧人家正经婆婆都不说了,也是赶紧磕头告退。

等三位妃子出了乾清宫,康熙这才刷了一道圣旨,晋王氏为八贝勒侧福晋。圣旨还没发下去,老四求见,说了四福晋喜事。康熙老脸阴沉一天,听了这话,才笑出来。

“好。好啊。这么多年,你府里都没嫡妃消息。朕也替你着急。如今好了。去跟你额娘说一声,叫她也高兴高兴。另外,她毕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要注意的,也好指点指点。”

四四听了,领旨告退。走到门口,康熙叫住,“虽说四媳妇有身子了。你肩上毕竟还有户部的事。原定去江南查贪腐之事,也别耽搁了。”

四四答应下来,出乾清宫,到永和宫给德妃报喜。

德妃跟老四关系虽然比不上跟十四亲,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面上总是要过的去。他要添嫡子,也跟着高兴。赏了些东西,又说些注意的事,就放他出来了。

四四出了永和宫,到户部当值。查看一番江南弊案案卷,十三进来,先是一揖到底,“恭喜四哥,嫂子有喜,四哥家里,又要添丁进口啦!”

四四笑笑,伸手搀起十三,埋怨:“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油腔滑调的。你也别净说我。府里头,可该多努力,早日开枝散叶才是。”

十三一笑,“那是自然。四哥你就放心吧。弟弟我就是再糊涂不懂事,也不能闹的跟八哥府里似的。”

“老八?他又怎么了?”

十三瞅瞅四周无人,凑过来小声说:“还能怎么样,嫡福晋推倒御赐侍妾,孩子掉了。皇阿玛生气,提了王氏做侧福晋。苏培盛亲自陪着礼部给事中去下的旨。听十四说,八哥家的那位,当场闹了起来,跑到宜妃娘娘的延禧宫,嚷嚷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这不是傻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四四听了,笑笑,“那不是纳兰先生的词吗?没想到,八福晋诗词上,造诣还颇深呢!”坐下来,递给十三一道章程,又问:“皇阿玛知道吗?难道,就任由她这样胡闹?”

十三摇头,“宜妃娘娘怎么会让这事宣扬出去?苏培盛回宫后,倒是实话实说。皇阿玛听了,又封了魏氏做侧福晋,哦,就是魏东亭他侄女。八嫂子这才消停了。”

四四淡笑,“这就是了。别人府里的事,看着就行了,别多说,也别做什么。安心管好自己手上的事,才是正经。”

十三点头,“四哥,弟弟是那种闲来碎嘴的人吗?”四四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晚上,兄弟俩一同出了户部衙门,各自回府。正房外,见陈嬷嬷领着翠环、牡丹等人,站在走廊下守着,皱眉:“怎么不在屋里伺候?”

陈嬷嬷见了贝勒爷回来了,急忙笑着行礼问安,嘴里道:“福晋在屋里绣花,嫌奴才们吵闹,这才叫奴才们在外头候着。”

四四点头,翠环打帘子,牡丹捧茶,伺候四四进屋。外间不见福晋,四四摆摆手,“外头候着吧。”拨开珠帘,进得里间,就见自家福晋捧着绣棚,对着窗户发呆,脸上还垂着泪。

四四大惊,急忙走过去,握着福晋的手,轻声问:“谁欺负你了?怎么好好的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小剧院:

八姐:我想要弘旺

四四:我想要弘历

弘昼:呜呜,我就是个捡来滴

八府宅斗

第十八章 八府宅斗

八姐扭头看是四四,心中委屈更甚,眼泪愈发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四四无奈,只得柔声劝慰。耐心快尽之时,八姐才堪堪止住眼泪,嘟嘟囔囔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隔壁府里头,添了一个侧福晋,又一个侧福晋,本是好事,偏偏八弟妹拦着不让,说什么府里银钱不够养活这么多小妾。再想想咱府里,这么多人开销。往后,又要添丁进口,怕孩子生下来,饭也吃不好,衣也穿不暖,这才流泪。叫四哥你笑话了。”

四四闻言,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府里的账目,你不是清楚吗?别的不说,单是铺子、庄子,就够养活十个、八个。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怕孩子多吗?”

八姐听了,淡淡一笑,回答:“若是儿子也倒好了,将来,娶了媳妇,聘礼还是拉到咱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女儿,不净赔钱倒贴嫁妆?四哥将来必然是要封王的,王爷府里的格格,嫁妆少了肯定叫人笑话。要是多了,咱哪里有钱娶媳妇?”说着,泪珠又要掉下来。

四四无奈,只得凑近了附耳说一通。八姐这才转啼为喜,“真的?”老四,没想到,你居然还真背着老爷子跟四嫂藏私房钱!

四四点头,“这下放心了吧?你就是生十个格格,咱府里也嫁的起!”

八姐笑着点头,“四哥素来疼女儿。断然不会叫孩子们吃亏的。”得想个法子,把老四私房钱弄过来才行。

“夫妻”俩又说一通话,陈嬷嬷挑帘子进来问晚饭放哪儿。四四想了想,“天热,放院子里,爷跟福晋一起吃吧。”

陈嬷嬷带着人下去摆膳,四四看看福晋腮边泪痕,想了想,“城里天热,对你身子不好。过两天休沐,我送你去圆明园住吧?那边景致也好,利于养胎。”

八姐低头琢磨,要是这胎真是旺儿,往后,少不得要多替他打算打算。四贝勒府里,上下都找遍了,不见一点儿老四私房,没准儿,还真藏在圆明园也说不定。这么一想,欣然答应。俩人在院子里梧桐树下吃罢饭,四四去西小院钮钴禄氏那里歇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福晋早些休息。

八姐笑着送走四四,回去以后,捏着扇子琢磨,钮钴禄氏——弘历他娘,什么时候,也开始承宠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跟我儿抢家产。

这么着想着,手里用劲,竹扇啪的一声折了。八姐大吃一惊,缓和心神,嘿嘿冷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跟个娘们儿一样,争宠争男人了?唉,现代那些女孩子们一心梦想穿越,可她们哪里知道,穿来了,面临的不仅仅是爱情、富贵,还有明里暗里的阴谋陷害,以及,不得不参与的斗争。别人不提,隔壁八贝勒府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吗?

八贝勒府正院,冷冷清清。冰冷的月光,穿过窗棂,映衬着景泰蓝花瓶愈发冷艳冰凉。

一个女人坐在床前,盯着窗外,昏暗中,只有呼吸声,一声慢似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下去了,满室光线全无,只有香炉里残灰,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丫头香儿以手推门,探头进来。

床上女人咳嗽一声,香儿吓了一跳,迈一只脚进来,摸黑对着床上,囫囵行个礼,嘴里问:“福晋,您还没睡呢?”

八福晋苦笑,“一个个的,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我怎么能睡的着?”

香儿低头,暗想:这世道还不都是如此,偏偏你叫苦叫屈。惹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得安生。

月黑风高,八福晋自然不明白小丫头心中埋怨。闭目细思一刻,问:“八爷呢?”

香儿回话:“听嬷嬷说,爷在书房歇着呢。刚才还问嬷嬷,福晋您吃饭了没。嬷嬷说吃了,爷这才歇下。”

八福晋眨眨眼,“他——没说别的?”死了儿子,又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就没一句埋怨的话来?

香儿暗暗撇嘴,八爷能说什么。别提您背后安亲王府,就是跟安亲王一家联姻的佟佳氏,他一个身后没有母家支持的皇子,也不好轻易得罪呀!你真以为,别人都跟您一样傻呀?心里这么想,口里仍旧恭敬,“奴才没听到别的。”

床上女人听了,居然感动落泪了。望着窗棂,嘴里喃喃,“胤禩,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为我守身,果然没让我失望。你放心,你不负我,我一定会帮你,得偿所愿!”收拾好心情,叫香儿到近前,沉声问:“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香儿想了想,“回主子,今天六月初七了。”

“不是问你月份,我是问年份。”

“哦,今年是康熙四十六年了。”福晋该不会气糊涂了吧?

“康熙四十六年?那么,明年就该是四十七年了吧?”

香儿迷迷瞪瞪,“那是自然。”真糊涂了?

黑暗中,香儿只顾想心事,全然没有看到,床上女人望着窗棂,微微冷笑,嘴里嘀咕:“四十七年,呵呵,一废太子呢!”

要不怎么说,有些小说不能多读,有些电视不能多看。尤其是胸怀幻想的少女们。

就在八姐带着“小叛徒”弘时,提溜着二格格,挺着个大肚子,在圆明园里,四处寻宝,希图早日挖出四四私房之时,这位不知从何处穿来的八福晋,正在隔壁园子里,紧锣密鼓筹划大事。意图让太子一蹶不振,并趁机彻底打压下大千岁,踢老四出局,扶持八爷上位,一系列计划,想了又想,改了又改。直到飞雪迎春到,才敲定大致方针,着手执行细节。

香儿陪着自家福晋住在园子里,时不时帮着打听些八贝勒府里琐事。什么王侧福晋又怀孕了,没过没多时,又没保住。什么魏庶福晋也怀上了,还是没保住。什么这俩人面上看着好的跟个人似的,背地里谁也少不了给对方使绊子之类的,等等。

香儿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叫你们陷害我家福晋,哼哼,这回好了,窝里斗去吧!

八福晋对此,只是笑笑,暂且放在一边。园子快修好了。她还有大事要做。事成以后,跟那些女人的账,日后有的是时间算!

众所瞩目的康熙四十七年,终于在八福晋日盼夜盼中到来了。因为大雪,八姐不得不结束了圆明园搜私房钱的活动,满心失望,大着肚子,留在屋里好好呆着。

四四着李氏,带着宋氏、武氏、钮钴禄氏等人,在府里好好安排过年事项。自己则带着小高子,到圆明园看福晋。

本来还想着,快到日子了,就接福晋回去,好歹孩子生在贝勒府里最合适。哪知,腊月二十三,天就开始下雪。一直下到腊月三十。雪大路滑,四福晋身体沉重,只得留在圆明园,请太医守着。四四看望福晋,安抚一番,看看弘时与二格格,这才骑马冒雪回京,到紫禁城参加晚宴。

康熙这边带着儿子们吃饭。太后在慈宁宫里,领着妃子、孙媳们聊天。多日不见四福晋,太后问德妃,“老四家的,可是快到日子了?”

德妃出列回话,“回太后,太医说,大概就是这几天了。劳太后惦记。”

太后点头,“又要添重孙了,哀家也高兴呢!”

太子妃带着弟媳妇们陪着说笑,不经意间,抚抚肚子,心中叹气。都说大嫂没福气,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在太子妃心里,只要能换来一个儿子,她宁愿接连生五个女儿!唉!可惜啊!

晚宴过后,太后留几位妃子说话,打发孙媳们趁早回去。康熙那边听说了,笑着对太子吩咐:“带你弟弟们都回去吧。明天一早,别忘了去给太后请安。”

太子躬身应下,带着众位弟弟告退。老大瞅太子一眼,微微一笑,特意出列,对着康熙行个礼,落后太子一步,出大殿扬长而去。

太子气的咬牙切齿,无奈康熙旨意中,只让他带弟弟下去,面对这个唯一的哥哥,当着老爹的面儿,太子只能冷笑连连。

四四跟在老三后面看了,心里叹息,长子不嫡,嫡子不长,果然易出祸端!

老三则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顺便琢磨琢磨,日后该如何行事。

太子回到毓庆宫,坐到大殿,顺手砸碎一套雨后清瓷。内侍们眼见太子抽出鞭子,对着殿内就要上演全武行,不敢耽搁,急忙撒腿往后跑,到后殿去请太子妃。

太子妃听言,紧紧叹口气,抿抿鬓角,带着人抬了一筐破瓷器,到大殿后,款款笑着,说请太子随意摔,随意砸。

太子听了,哈哈大笑,抓着瓷器就一通猛砸。出了一身汗,这才缓和下来,对着太子妃笑语:“还是你明白。”

太子妃笑着摇头,小心避开瓷片,上前替太子擦汗,嘴里轻声抚慰:“就算心里有事,也该悠着点儿。瞧瞧,这么冷的天,都热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冷笑,“只怕,有些人,巴不得孤大冬天热死呢!”

太子妃急了,“您这是什么话!大过年的,可不能再说了。”说着,依旧拿着帕子擦汗,举动温柔。

太子瞧一眼太子妃,微微叹息,“宁儿,跟着孤,叫你受苦了。”

太子妃抬头,对着太子一笑,“只要太子爷好好的,妾身就不苦。”

太子点头,张嘴刚要说什么,突觉腹内一阵绞痛,大叫一声,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太子妃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太子不小心踩到瓷片上。赶紧蹲下来瞧时,才听太子忍痛断断续续说:“肚子——肚子痛!太——医!”说完,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子妃惊慌之下,顾不得端庄仪态,对着殿外大喊:“来人呐,请太医,快请太医!”

大年初一,康熙于乾清宫得知,太子昨夜腹痛如绞,众太医束手无策。今日凌晨,太子方才缓过气来,依旧疼痛难忍,冷汗直流。然究竟是何病症,太医们也没能查清。只是推诿,说太子日后万不可再劳累。否则,病痛一旦复发,恐难治愈!

储君重病,整个四九城,都没能好好过上新年。

正月初三,八姐在圆明园中,听四四说起这事。眉头一皱,不对呀,康熙四十七年,老二啥时候得了这么重的病?说小十八病了还凑合。斜眼望望隔壁园子,难道,是她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小剧场:

穿越八福晋:八八,俺这都是为了你

原装八爷:我不活了,你这是要逼死我

八姐+四四:果然妻贤夫祸少啊

储君薨逝

第十九章储君薨逝

在这个世界里,四四属于原装货,自然不知道康熙四十七年,意味着什么。坐在杏花春馆里,跟自家福晋说着京中情况,提起太子身体,不免大为担心,“今日早上我来时,路上见太子妃娘家哥哥石大人。听他口气,太子二哥状况,唉!”

四四叹了半天气,冷不丁见自家福晋瞅着自己直发愣,不由问:“福晋,怎么了?”

八姐皱眉,“四哥,太子他——若是——那个位子空了出来,你——”

四四听了一怔,急忙向外看看,只见窗外艳阳映照着白雪,麻雀的院子里叨食,除了门口站着福晋心腹,并无外人,这才放下心来,悄声埋怨:“往日说你稳重,怎么如今反而糊涂起来。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八姐不以为然,小声反驳,“那又如何?你看大哥,成日里想方设法跟太子分庭抗礼,想的不就是无嫡立长?若真嫡子不能即位,大家都是庶子,一个世祖爷,一个皇阿玛,谁比谁高一头不成?四哥,依我看,德妃与惠妃同为四大妃,你才干与大哥相比,各有所长。为何他能争得,你偏偏争不得?”就不信揪不出你狐狸尾巴。

四四听了,长叹口气,“太子尚在,不是时候。你我只管做富贵闲人就是。不必管那些是非。”

八姐低头冷笑,“知道了。”你就装吧。摸摸肚子,往下看看,都看不到脚了,看四四心中似有心事,故意说:“原来后院她们几个生孩子,我也见过。好像肚子没这么大呀!”

四四听了,心中微微一惊,随即笑着安抚,“各人有各人的体质。或许,是这孩子吃的胖呢?”

八姐低头淡笑,老四,你真以为爷傻呀?就现在坐着都站不起来,不是双胞胎就怪了!呵呵,这要是两个儿子,老爷子还会选你做下任皇帝吗?

想到这里,八姐心里又黯然了,若真如梦中所示,弘旺就在这俩孩子中,老四不做皇帝,那自家旺儿,不是也不能登上帝位了吗?儿子当不成皇帝,自己要是心里痒痒了,就是想垂帘听政,也得有人听呐?

不说八姐如何纠结。毓庆宫大殿内,接连几天,除了太子j□j,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太子妃带着几位太子侧福晋,日夜守在太子床前,寸步不离。弘皙也带着弟弟妹妹们,整日守在偏殿候着。到了正月初五,太子精神略好,吃了一碗粥。

康熙听说,坐辇来看。太子趁着腹中不太疼痛,命弘皙与太子妃搀扶着,下了床,迎康熙进殿。

纵然这些年对太子日益不满,到底是亲生亲养的儿子,乍然一看,不过几天光景,居然瘦了一圈,康熙心中,也是一阵酸涩。急忙叫弘皙,“快扶你阿玛到床上歇着。身体不好,就别行大礼了。”

太子挣扎着,还是对康熙磕了一个头,嘴里道:“儿子不孝,让皇父担心了。”

苏培盛带着人,搬一个绣墩放在床前,康熙坐下,太子这才扶着太子妃、弘皙,回到床上,半躺着。

康熙看看儿子,正值壮年,偏偏病来如山倒,说话行事,都不再是平日那副骄傲模样,多了几分柔弱温和,不由叹气,好语宽慰:“只管好好歇着。太医说了,你的病,多休养休养就好。”

太子有气无力笑笑,谢了恩,看看太子妃,吩咐:“你带着弘皙去泡壶茶来。记住,要雨前龙井,皇阿玛最爱喝的那种。”

太子妃眨眨眼,看看弘皙,福身告退。弘皙急忙行个礼,跟着出去。顺便带走殿内伺候的人。苏培盛看康熙神色,似乎也有话跟太子殿下说,急忙带着随行侍从,退到大殿外面守着。

太子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康熙,慢慢说:“皇父,儿子的病,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病症。但儿子的身体,儿子还是知道的。儿子这一回,怕是好不了了。”

康熙听了,噎口气,嘴里宽慰,“你好好养着,会好的。”

太子含泪笑了,“皇父跟太医们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说话做事什么样子,您还看不出来吗?其实,死了也好。至少,儿子死后,还能按正正经经的储君之礼下葬。总好过被废,凄凉去世的下场。”

话音未落,康熙就怒了,“这叫什么话,也是身为储君该说的?”

太子勉强笑笑,“皇父您小时候并未做过储君,怎么知道储君该说什么话?”

康熙一顿,本想拂袖而去,看看儿子实在病的厉害,这才重新坐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太子喘了半天气,缓和过来,这才轻轻拉拉康熙袖子,嘴里喃喃:“阿玛,儿子错了。您别生气。”

康熙冷冷嗯了一声,太子这才接着说:“儿子知道,皇阿玛不易。儿子本该为您分担,只是——呵呵,”苦笑一声,“罢了,是儿子没福气。好在弟弟们都争气,儿子走后,他们定然会好好孝顺您。儿子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太子妃和弘皙。”说着,眼泪就顺着腮帮,淌了下来。

自从太子五岁以后,康熙就少见胤礽流泪。今日一看,果真委屈,犹豫一下,取出帕子,为他擦泪,口里埋怨:“说那些做什么。他们哪里能比的上你出身高贵。好好给朕养病,等好了,皇阿玛还等着你办差,为皇阿玛分忧呢!”

太子一面流泪一面笑,断断续续说道:“皇阿玛,阿玛,晚了,晚了,儿子、儿子已经撑不住了。就算不病死,早晚也要疯死。儿子死后,身后没什么挂念的。只求皇阿玛看在皇额娘份上,替儿子多多照顾太子妃和弘皙。儿子不敢奢求别的,只求给他们孤儿寡母一处院子,随便封个辅国公、镇国公什么的,有一份俸禄,饿不死,那就行了。”

康熙听了这话,彻底怒了,一把扔掉手里帕子,站起来,指着太子鼻子一通大骂。苏培盛领着人在外守着,听到里头声音,吓得脖子都缩到衣服里。

太子妃带着弘皙,托着茶盏,来到大殿外,听着里面康熙一声高比一声,弘皙皱眉,“额娘?”

太子妃叹气,停下脚步,“先等等吧,茶——太烫了。”

弘皙跟着低头,含泪答应,“是,额娘。”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骂累了,想起太子妃沏茶未归,冲着殿外喊:“儿媳妇,进来。”

太子妃这才带着弘皙,入内奉茶。太子躺在床上,看见他们母子相互搀扶着进得大殿,果然是母慈子孝,微微一笑,双眼一闭,脑袋就歪了下来。

太子妃一直留意康熙,等亲手奉上茶,这才小心看太子。这一看不要紧,手里托盘啪地掉了下去。弘皙在一旁堪堪扶住太子妃。当着康熙的面,太子妃不敢大哭,只得推弘皙一把,“快,快去扶你阿玛!”

康熙这才看到胤礽气若游丝,又惊又悔又怒又恨,顿觉浑身无力,跌坐回绣墩上,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胤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手中茶盏,也摔到地上,碎成两半,茶盅盖子咕噜噜滚了两圈,滚到太子妃脚下,撞上花盆底鞋,清脆一声响,这才停住。

太子妃贴身宫娥一看势头不对,急忙到偏殿叫来轮值太医。哪知还是晚了,太医还未进大殿门槛,就听到太子妃难以遏制抽泣起来。弘皙则是跪在床前,握着太子的手,哭喊着阿玛,一声比一声凄惨悲痛。

康熙坐在二人身后,闭上眼,伸手捂住胸口,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储君薨,毓庆宫白布高悬。康熙下旨,比照明太子朱标葬礼,为皇太子胤礽治表。众皇子大过年的,齐齐挂上白布,穿上孝服,为太子服丧。举国悲痛,春联覆盖白纸。

圆明园里,八姐痛了一天,到了傍晚,拼命生下一男一女一对龙凤胎。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四四差人来报,太子薨了。

八姐抱着儿子撇嘴: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跟我儿子抢日子。得了,这下,好好的吉利事,也不敢高高兴兴说了。

太子去世,康熙一日之间老了十岁。辍朝三日,第四天大朝会,康熙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站着的十几个儿子,一个个正值壮年、精神奕奕。尤其是老大直郡王,没有太子在他跟前挡着,愈发神采飞扬。整个人都长高一寸似的。

再看老三,还是老样子,一副书生气,文质彬彬。老五、老七不说了,向来老实,老十二就是只狐狸。老九、老十两个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老十三、老十四年纪还小,本就是青春洋溢的年龄。再往下都是一团孩子气。唯独老四、老八,两个人一个个的低头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

康熙摇摇头,老四也真是运气不好。跟朕一样,死了嫡子。他向来跟老二感情好,这一回,一定很难过吧。至于老八,也是个孝顺的。只可惜,老八媳妇太气人。

正想着,礼部来报,说是太子丧礼已定,安葬在裕宪亲王福全陵墓东,蓟县黄花山上。

康熙听了,看着众位儿子,问:“你们的兄弟死了,朕也老了。没心思管他身后事,你们都说说,该把胤礽安葬到哪儿?”

皇家剧院小剧场:

康熙:呜呜,儿啊,朕的嫡子啊

赫舍里皇后:滚,猫哭耗子,一边儿去,儿啊走,跟娘过好日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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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姐生子

第二十章 八姐生子

这话问的,太子是您儿子,您老还健在,您说安葬到哪儿就是哪儿,问我们做什么?

底下众皇子都老实起来。康熙先问老大。没了太子,老大浑身上下舒爽,毫毛孔里透着轻松,急忙笑着回答:“儿子以为,礼部提议十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