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哪里话。”邱翰承笑容可掬地抬手打招呼,与当年那个热血少年的确大相径庭,虽然看起来还是个随性洒脱的人,但要稳重冷静得多。

看着长大后的彼此,都觉得学生时代可笑又怀念,反正邱翰承觉得,现在他是做不出带着一帮学生去烧烤店群殴的事了,而且老头子一听准儿媳怀孕的事,高兴得夜不能寐,说等他回去后就立刻让他接手帮会。

好吧,爷儿俩的关系早有了改观,若不是临出国时,燕燕跟他说老头子是爱他的,有些事恐怕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搞了半天,母亲的死,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且也是她自愿为了弟兄们去陪那畜生的。

而且父亲的冷漠也是为了保全他,效果嘛,呵呵,还行,因为他真的还活着,从那以后,他就更仰慕这个父亲了,是世上最有血性、最伟大的父亲,真男人!

上官西燕摊手:“各位,走吧?月月,你一定迫不及待想立刻见到他吧?但咱们还是的回酒店安置,下午就带你过去。”

“好!”苏月一听说要见到卫柯了,心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异常激动,因为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他重要了,是他改变了她的人生,给了她莫大鼓励和支持,让她明白自己不比任何人差,最主要的是,他给了她自信。

是心仪之人,是恩人,是温暖的大哥哥,是让她接受到奇迹的圣诞老人,是能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说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一点也不为过,卫柯,四年多不见,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曾经你帮助过的女孩儿吗?

还记得你给我的卡里有七千多万吗?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苏月也可以这么幸运,你一定还记得对不对?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所有过去的人。

傍晚的异国小镇,与他们生长过的都市不同,风土民情也南辕北辙,但却旖旎如画,晚霞染红了天际,大片草原上,竖立着一栋又一栋颜色不一的二层小洋楼,屋顶都是红色的,家家户户院墙四周都种满了五彩斑斓的草木。

天气有些寒冷,听说这里到了冬天最是要命,大雪一场接一场,像他们这样在国土南方呆惯了的,很难忍受。

好在还没到那个季节,勉强能接受,人们很是热情,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笑着打招呼,不少人牵着马儿遛弯儿,没有城市的喧闹,是个非常宁静的镇子。

“大概还要走十多分钟,对了苏月,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如果说我们没找到人,你打算怎么办?”上官西燕搂着好友闲聊。

苏月身着黑色博士服,头戴四方帽,手持用彩带绑好的毕业证书和一些奖状,非常坚定的回:“那我就继续找,十年二十年,直到再也走不动为止。”

“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执着的,好吧,顿时觉得这些年没白下功夫,当初我们几乎是一放学或者放假就会拿着他的照片到处去打听,也是他相貌太出众,这边都说他像个东方的美女,所以两年前他去医院时,被大伙给记住了,也是缘分,没过多久我们也去了那家医院,照片刚拿出来就有人说见过了,这里也很好找,而且离我们学校也近…”

“等等!”苏小妹出声打断:“你这意思,你们两年前就找到他了?”

上官西燕点头:“没错。”

“啊?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月呆住。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一定要到你走出学校还得戴上四方帽那天,这也是种变相的督促吧,现在去见不是更好吗?”挑眉看向女孩儿的穿着。

苏小妹傻笑:“说的也是,还是得谢谢你们。”后来就不再说话了,心里极为紧张,如今卫柯也已经快二十六岁了吧?居然在这里隐居,可能是真的厌倦了那些是是非非,想图个安宁,希望自己的到来不会给他带去困扰。

还是那句话,不求其他,只求见一面,把想说的话说给他听。

“喏,那就是卫柯,你应该还记得他的头发吧?”

某片草坪前,上官西燕指指远处给马儿梳理毛发的男人。

是他,就是他,只是一个背影,苏月就认出来了,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圆梦了,眼泪失控地连串滑落,快跑了一段后又开始慢慢的靠近,因为她发现那人走路时会跛,刚才西燕姐说他去过大医院,那么说他的腿…这么久还没复原说明会是永久性的。

怎么会这样?他的腿怎么会…

对方每走一步,都好似硬生生踩踏在苏月的心坎上,那么的悲痛,老天爷怎么可以如此伤害这个人?他的童年已经很不幸了,长大后也每天过着非人般的生活,每天都在受着精神折磨,好不容易走出魔窟,为什么老天还是不肯放过他?

好似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男人下意识了一眼,还真是在看她,这谁啊?穿成这样站他的地盘上,等那人又走近了几分才觉得眼熟,好像是…猛地扬唇笑道:“哟,这不是小布点吗?都长这么大了,而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着就一瘸一拐的走去。

苏月强忍着不哭出声,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比从前刚硬了许多,又高又瘦,头发比她的还长,就那么随意绑在脑后,白色衬衣,袖子高卷,手持铁刷,蓝色长裤,黑色高筒皮靴,头戴牛仔帽,给人一种非常精练的感觉,只是走路的姿势…

站定后,慢慢朝还在朝自己行走的男人举高手中的荣誉,吸吸鼻子,哽咽道:“我做到了…卫大哥,我做到了呜呜呜,你高兴吗?”

卫柯立在女孩儿身前,看她泪珠不断便抬手温柔地为其擦掉,笑说:“高兴,这可是我这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你能不辜负,我当然高兴,小布点,你的这身衣服是我今年收到最满意的礼物。”

“呜呜呜呜。”苏月再也忍不住地扑到了男人怀中,并紧紧环抱着:“卫大哥,我好想你,我一直都在找你呜呜呜呜,我所有的朋友都在帮我找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好歹也让我去送送你呜呜呜呜。”

“不是吧?你找我做什么?不是跟你发过信息吗?”犹如一个大哥哥一样,轻抚着女孩儿的后背。

苏月突地退后三步,屈膝跪了下去,垂头哭道:“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卫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谢谢你跟我讲你的故事,谢谢你还活着呜呜呜呜。”也谢谢上天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你这是干嘛,起来,快起来。”卫柯被她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以前跟他下跪求饶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他受之无愧,可别人嘛,他受不起。

随着他的搀扶,苏小妹跟着站起,重又将人抱住:“卫大哥呜呜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终于见到了,从你走后,我每天都在祈祷能在见一面,好害怕你真的会彻底消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呜呜呜呜非要找到你,就是好想再见你一面,就一面呜呜呜。”

卫柯一副受宠若惊,真的假的?过去几年还有人这么惦记他呢,傅旭东为么没告诉他?若早知道这丫头这么想他,肯定说什么也会回去一趟:“别哭了,听话,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其实没什么的,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你看我以后在这里也没地方花钱不是吗?”

如今也不想结婚,银行里那么多金条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真没必要特意跑来谢他。

“对你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就像被遗忘了一辈子,但突然被上苍眷顾了一样,我真没想到我苏月也可以这么幸运,呜呜呜呜,从那以后,我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变得不一样了,越来越相信自己,你不懂,卫大哥,这种心情你不会懂的呜呜呜呜。”

可能所有人都不会懂,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卫柯知道一时半会女孩儿肯定安静不下来,只能抬手不断的安抚,自己居然也有伟大的一天,被一个如此优秀的孩子记挂好几年,当年那个举动没有做错。

“好久不见!”邱翰承走过去递香烟。

卫柯一手搂着怀中哭泣的苏月,一手接过香烟放嘴里,点点头:“是我对你好久不见,而你估计常常见到我吧?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呵呵,是啊,当年西燕…我媳妇跟她说,只要她能戴上四方帽,就一定带她来见你,这不,刚出校门就飞过来了,卫柯,她可是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连发的微信里基本都是关于你,这份执念连我都感动了。”

“那是,我家的妹子哪能跟别人一样?”

一句妹子说得三人都无言以对,上官西燕也明显听到苏月的哭声停了两秒,说一面,还就是一面。

对此,邱翰承并没多大反应,本就在意料之内,卫柯若是喜欢苏月的话,当年不可能连面都不见就走人,且一走就是四年多,音讯全无,这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表现:“你可是为国家培养了个人才。”

卫柯拉开苏月,哄道:“不许再哭了,走,外面冷,都进屋里去。”见小丫头挽住了他,立即无奈地抬抬残腿:“骑马时不小心给摔断了,好在没到截肢的地步,而且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也不痛不痒,用不着扶着。”

“没事。”苏月不放手,硬要搀着,她如今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上官西燕轻叹,月月啊,我要是就不如不见,越是爱就越不能见,否则只会更难受。

既然人家坚持,卫柯也就随她去了。

那一天四个人在一起聊到了天黑,临走时,上官西燕做了这么个决定:“卫柯,我们还想在这边待一段日子,因为我孕吐比较厉害,不想上飞机,但又不能住酒店,你看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过来小住到回国?刚好月月才千方百计找到你,这就让她走的话,你也不忍心是吧?”

“好啊,反正我这房子够大,一直也是我一个人住,你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我无所谓。”卫柯异常大方地应允。

苏月自然是心花怒放了,感激地冲上官西燕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搬过来。”上官西燕拉住苏月往外走,她知道苏月今晚就想住这里,可是既然她叫她一声姐,那么就得负起责任,苏月比较单纯,爱其入骨,加之感恩心切,恐怕卫柯稍微松懈一下,她就能扑人家床上去。

将来能在一起还好,若不能在一起,自己不是害了她吗?再怀个孩子,就苏月的脑子,回国后非一个人生下来并且终身不嫁不可,创造相处的机会可以,但没得到男方心意之前,睡一块不行。

虽然看得出卫柯不是那种渣男,但多个心眼总是没坏处的。

“西燕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离开那栋洋楼后,苏月便拉着上官西燕的手道谢,真不想刚见面就分开,她想照顾照顾他,如果能让他喜欢上自己就更好了,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上官西燕扬唇,微微摇头:“举手之劳,而且我是真的不想现在回去,你不用谢我,可是月月,有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什么事?”

“什么时候回去目前还定,但肯定不会太久,当我说要走时,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见他,知道吗?”

苏月的心抽了一下:“哦!”

上官西燕拧眉:“并非我见不得你们好,当我说要走时,说明看出他和你真没什么希望,放开他,就等于是放过你自己,否则就是耽误你们两个人的未来,你也别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世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明白没?”

“明白了。”不知为何,她感觉西燕姐变得有点严厉,怕怕的,比父母和老师还要有威慑力,好吧,以后乖乖听话就是了。

就那样,三人入住进了卫家,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被莫茜早年给训练出来的,苏月简直勤快得连保姆都自愧不如,半个月内,上官西燕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做,偌大的房子处处纤尘不染,地板都能泛光。

卫柯觉得苏月的手艺还行,也就不做饭了,以前每天忙碌的事,都被苏月给抢去了,本来想替她分担一些的,结果人家还嫌活不够多,连大伙内衣这些她都抢着洗,问题是洗他这个哥哥的还行,洗上官西燕的也能说过去,问题是她还洗人家邱翰承的。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西燕姐有身孕,不能让她累着。’

慢慢的,邱翰承也不觉尴尬了,上官西燕也不介意了,反正苏月看上的是卫柯,不用担心,再说人家也是为她家宝宝着想,恰好落得个轻松,呵呵,相信世上没几个闺蜜会帮自己老公洗内裤,而自己还不郁闷的。

苏月跟莫茜,都是奇葩中的奇葩。

一个懒得像大熊猫,一个勤奋得像小蜜蜂,一个盛气凌人、从不吃亏,能打能骂,一个胆小懦弱,需要大树依靠,这俩人能在一起也是因为这层互补在吧?

瞧瞧,搬来之前虽然也挺干净的,可搬来之后,不但屋里整整洁洁,连屋子外面百米处内都找不到几片落叶,有时候还没开口,人家就把饮料茶水递过来了,做家务对她来说是种乐趣一样。

早上人家早早就起床去扫落叶了,等他们睡醒,花样百变的早餐已经上桌,后还什么都不让做,地明明很干净,人家洗完碗还得拖一遍,没歇一会就又嬉笑着去厨房鼓捣午饭,很少一天内能吃到重样的,中国菜,川鲁粤淮,就是这种地方,她也能弄出豆浆油条包子煎饼这些,日本的寿司,法国的糕点,韩国的拌饭啧啧啧,厉害啊。

虽然卖相跟星级厨师没得比,但味道却差不多,整个一杂牌厨师:“我说苏月,你这几年该不会就研究怎么烹饪了吧?”

坐地上给草木穿冬衣的苏月自豪地回道:“我比较喜欢待在厨房,将那些食材变成美食的过程,也是挺享受的,所以偶尔会去餐馆里免费当下手,偷学厨艺呵呵,中国菜我都是跟我妈学的,她什么都会做,明天给你们做四川的酥肉,绝对香,要能买到调味料,粉蒸肉也行,还有东北的猪肉炖粉条等等,都可以,就算不会,咱也可以上网搜索,佛跳墙和澳龙这些都可以照着做的。”

“得得得,你厉害,不但厨艺精湛,还会打理家务,若不是怕埋没了你,真想高薪聘请你到我家干活去。”就苏月目前的实力,去哪个公司都是抢手货。

常言道,会不会做事没有用,得肯做才行,苏月这种心态估计得羡慕死广大媳妇们,人家把做家务和下厨当乐趣,永远不喊累,哪个女人不希望这样?却没多少能做到,特别是他们这一代,是越来越懒了。

旁边跟邱翰承下象棋的卫柯也跟着夸道:“妇女之典范,可是小布点,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都得被你养刁了,到时你一走,我就没这些好东西吃了。”

“那你干脆就跟我们一起回国呗,我天天去帮你做这些,这里环境好是好,但人太少了,你一个人住这里不觉的孤单吗?卫大哥,说真的,你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苏月眼巴巴凝望。

“呵呵,可我还是觉得这里不错。”

苏小妹颇为失落地继续忙碌,半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或许最后的结局就是跟西燕姐他们回去吧,后再也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眼就到了来年的三月,这几个月内,上官西燕没提出要回国,因为她发现卫柯也不是真的心如止水,可好像有什么东西牵扯他,不让越雷池一步,但老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决定四月初回去,孩子马上也要出世了,等不了太久。

而没等到苏月回国的莫茜也没留在市区,当初回到家连续一个月联系不到父母后,就回老家修身养息了,苏月说她要留在卫柯那边一段时日,还有邱翰承和上官西燕,而傅旭东从那以后再也没找过她,当然,她也不会见他。

高洁和梁炎每天都很忙,总说没时间去陪她,亲人们又联系不上,那感觉就像一下子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再最最痛苦的时候,居然没一个人肯陪着她度过。

那就只好来到爷爷奶奶身边了,因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她并没把傅旭东吞掉公司的事告诉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说是太想回来住了,但不是长久之计,没关系,过几天回去便是。

关于傅旭东的事,她一概不知,爷爷奶奶不知是不是发现了问题,最开始提过几次后,也都不提了,好像那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一样,傅旭东,我们居然也能走到这一步。

田埂上,某女百无聊奈地漫步,又是一年春季的到来,依旧有孩子背着背篓,拿这镰刀结伴去坡上割草,也有孩子牵着牛到处走,除了换了人外,仿佛就跟多年前那个春天一样,可是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抬手折断一根开满白色小花的梨树枝,苦闷地望着那白茫茫一片,还记得那天他们玩得有多开心,一起对诗,一起赏花,一起说笑,那时候承承还喜欢着她,对她是有求必应,傅旭东也对她很好。

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原来观景也是要看心情的,如今就算立于花海中,也提不起兴致,跟在家没丝毫区别,散漫地抬起树枝将那些花瓣一瓣一瓣的扯下:“结婚了,没结婚,结婚了,没结婚,结婚了,没结婚…”

不知道数了多少遍,最后的结果是傅旭东已经和玉兰结婚了,应该结婚了吧,循着曾经的路线,来到河沟里搬石头,看着个头不小的螃蟹还是没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走进了那个凉亭式庙宇,里面只有一尊观音像。

双手合十,虔诚鞠躬,冲石像笑道:“菩萨,你能告诉我是不是我这辈子的劫数还没完?是不是曾经得到过多少庇护,就要遭多少难?可是会不会太过了?我不觉得我以前享受过的美好能跟被人强暴成对比,能成为爸爸妈妈的女儿,的确太幸运,但如今的一无所有可以抵消吧?”

面目慈祥的石像只是垂眸注视着女孩儿,并没给出任何回应。

“如果是因为命好,何尧阳才没让我家破人亡,那么被爱人嫌弃并踢开,也能抵消吧?如果能拥有那么多朋友,可如今或者以后他们都没时间再陪我,也能抵消吧?那还有哪一项非得用强暴来抵消?你告诉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撅起嘴瑟瑟颤抖着,早已哭花了脸。

见其不说话,便抑制不住地大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咋不说我从小到大给你们这些神佛烧了多少香?给你们送了多少供品?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呜呜呜呜?”抄起台子上的供品直接向地上砸去。

就更得了失心疯一样,香炉、瓜果点心、餐盘,抓到什么摔什么,没东西砸时才胡乱抓着头发瘫坐了下去,像个人人可欺的孩子似地,埋在膝盖间闷哭,即无助又无可奈何:“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办?还是忘不了他,我该怎么办呀…呜呜呜,傅旭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呜呜呜呜。”

回应她的永远都是观音娘娘的笑脸,还有荒无人烟的环境。

“就算我做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呜呜呜呜,怎么可以原谅了后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爸,妈,你们在哪里?呜呜呜呜为什么还不回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求求你么快回来吧,茜茜知道呜呜呜呜…知道错了…”

哭累了,憋了许久的心情也得到了释放,这才起身默默地将摔掉的东西一一捡回归位,粗略地搓搓小脸,颇为不正经地冲石像道:“喏,都还给你了,再怎么说您老也是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应该不会小气到跟我一个凡夫俗子计较吧?再见!”

过了许久,又原路返回,将一包小螃蟹倒在了香案上,并鞠躬作揖:“本来是要弄回去炸着吃的,现在这些就当孝敬您了,我可是抓了好久呢,咱有怪莫怪,可千万不能再折腾我了,折腾我就等于折腾我的家人,他们还指着我养老呢,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螃蟹们得到解脱,立马横冲直闯地兵分无数路线逃逸。

莫茜看他们不小心毫无章法的逃窜,还真忘记了某些烦心事,就那么摸着下巴袖手旁观,完全没有要帮它们回家的意思,而且当某只小螃蟹横着不小心进了香灰旁,竟能巧妙地躲开:“你这小东西倒是聪明,算了,看在姐姐心情好转的份上,帮你一把吧。”

抓起那只始终没离开香案的小螃蟹离开了凉亭,并将小动物扔进了下面的河水里,仰头深吸口气,拍拍脸蛋,闹也闹过了,哭也哭完了,往日种种也在这里画句号吧。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去想那些闹心的事了,重头来过,她可是大名鼎鼎的莫茜,任何事都无法击溃她,若傅旭东做得再绝点,把她家房子也弄走,更让她找不到工作,行,那咱就去要饭,还弄一身粪专门去他门前要,膈应死他。

这边,苏月得到上官西燕已经给他们买了明天机票的消息后,违反当日上官西燕给她立下的规定,进了卫柯的房间。

豪华大床上,卫柯将书放下,瞅着前方女孩问:“有事?”

苏月加油,有些话此刻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不管成与不成,都要试过才不会后悔,玩弄着十指吱吱唔唔的说:“那个…我…我其实…不想…当你的妹妹。”末了仰头,大胆对视。

“呃,那你想当什么?”卫柯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丫头到底想干嘛?

想当什么?苏小妹吞吞口水,跟豁出去一样,冲到床头将被子掀开,并八爪鱼一样趴在男人身上,预计着是要强吻,但又不敢,只好把脸紧紧埋在男人的胸口。

卫柯怔住,伸手推了推:“生病了?”

“卫柯,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老婆,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就会照顾你一辈子,白首不相离。”苏小妹一口气把所有心声都给吐了出来,身下身似乎被她给搞僵了,不行,是死是活就看现在了,抿抿唇,又趁其不备强吻了上去。

俊美的眸子瞪大,不知是震惊太大,还是其他原因,虽然没回应,但也没将人推开,就那么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乱来。

苏月第一次接吻,没什么经验,学着看到的那些将舌头钻进薄唇,可是却被牙关给挡住了,他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就在要起身询问时,舌尖便畅通无阻的探了进去,顿时欣喜若狂,而且味道也很棒呢。

等吻累了才坐起,沮丧地颔首:“你无法接受我是吗?”电视里,这个时候男方都会把女方摁倒的,可卫柯没有这样,更没回应过她。

卫柯皱眉,沉默不语。

“我懂了。”根据表情判断,她失败了,因为是在预料之中,所以不是很悲伤,心平气和地点点头:“你就当我跟你闹着玩吧,但是卫柯,喜欢你这件事我不会后悔,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喜欢你,有件事你没问我也没说,其实我跟傅旭东他们关系很好,那次在学校门口也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有次在TKV,你穿着女装进来,还跟我说了许多色情的话,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你干嘛要撒谎?多此一举。”卫柯恍悟,苏月,对啊,他怎么忘了?当时还想借助她结识傅旭东呢,更想着让她成为他扳倒卫棋的一枚垫脚石,是因为良心发现,所以放弃了这个计划。

“正因为你以为不认识,所以才会说实话,才会跟我敞开心扉,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在意你了,觉得听了那些故事后很心疼,其实我这人不太爱跟陌生人聊天的,只有你,每次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喜欢听你的声音,喜欢听你讲你自己的故事,知道喜欢上你时,觉得很难受,因为你不会喜欢我。”

卫柯挑着眉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话。

苏月也着笑了,耸耸肩:“今天也就是想试一下,没关系,做哥哥也一样,卫大哥,希望你早日找到那个能令你心动的女孩儿,一定要好好珍惜,对你而言,能遇到这种女孩儿太难得了,虽然喜欢你的人很多,可是你好像并不热衷,或许也就那匹马最得你心,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你总说日子枯燥无聊,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能给你带来快乐的人,那个人会跟你相伴到老,会给你生个孩子,也有可能是一儿一女,想想孩子们围绕着你欢笑,并叫你爸爸的画面。”

卫柯依旧点头。

“那我走了,明天还要赶飞机,一定要幸福,如果你不觉困扰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再见!”再次鞠躬,后走出房间。

次日,卫柯还没起床,也没说要去送他们,苏月只好跟那栋房子挥手告别,再见了卫大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永远!

“这边,月月,你的位子在这边。”上官西燕指指某靠窗的位子。

苏月失落地坐过去,卫大哥一定是讨厌她了,所以连送都不送,昨晚那个吻是不是很唐突?若是时光能倒转就好了,她相信没表明的话,最起码回国后,还能跟卫柯通通电话,呵呵,原来不管说与不说都有可能后悔呢。

说不打搅就绝对不会再打搅。

“哇!”

“吸!”

上官西燕见不少人在唏嘘,立马看向前方,瞬时笑开了花,见苏月还无精打采地盯着窗外看,刚要过去提醒,就见那引起哗然的男人向她做了个噤声手势,立马点头,表示明白了。

男人身高傲人,穿着也是时下流行的休闲装,长发以绸带绑在脑后,颇有古风,主要是那张中性脸,活脱脱一个妖孽,可惜腿脚似乎有些不便,那非常人的步伐着实影响了整体美感。

卫柯来到苏月旁边的位子,并优雅落座,也没去看旁边魂不守舍的某人,就那么环胸闭目养神。

飞机飞上云端苏月才收回视线,白茫茫云海实在刺眼,将窗板拉下,刚闭上眼准备睡觉,又猛然睁开,缓缓扭头,吸,卫…卫柯?揉揉眼睛,没眼花,真的是卫柯,这也太玄幻了吧?还是只是跟卫柯长得一样而已,否则来了不可能不跟她打招呼。

偷觑向对方的双腿,郁闷,这也看不出来呀,不不不,就算长得一样,那头发总不能也一样吧?用的发呆还是她给买的,若都是巧合,那她甘愿被雷劈死,甜笑着将男人放在扶手上的大手翻开,后小手覆盖上去轻轻扣住。

卫柯慵懒地眯出一条缝,果然,那丫头笑得跟做贼后大丰收一样:“不悲伤春秋?”

“呵呵。”苏月不好意思的垂头傻笑,感觉到男人收紧了握住她的力道,她知道这下是真的成功了:“我没想到你会来。”

“你都把存着还我了,又刚毕业,身上没有点钱,我也不忍心让这么喜欢我的人出去受累是吧?”

“那本来就是你的,如今是物归原主,你不让我还花掉的那些我就很幸运了,卫大哥,你真的想好要跟我在一起了吗?”末了又把脑袋底下,好难为情哦。

卫柯用大拇指摩擦着对方的手背,点点头,附耳道:“是你自己说要给我生一儿一女的,那个画面我很喜欢,也很期待。”

苏月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不对不对,是我…好吧,你喜欢我吗?”怎么感觉他把她当生孩子的工具了?

说到这个,卫柯又严肃了起来,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应该吧,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担心一个人,如果你怕我,也不介意我这腿,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会他们一样美满的。”用眼神指指斜后方的邱翰承跟上官西燕。

“不介意,就算你没有腿我也不介意,卫大哥,谢谢你的担心,我爱你。”苏月倾身将头枕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小酒窝就没消失过,在别人看来卫柯的话无足轻重,算不上是喜欢她,可在她看来,他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她是最独特的那个。

第一次跟人讲过去,第一次担心别人,第一次肯跟她回国,这些比一千一万个我爱你还珍贵。

卫柯摸了摸她的头,附耳道:“时间还很长,睡吧。”

“嗯!”苏月乖乖闭上眼。

开玩笑,睡得着才怪,不过这么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也停好的。

上官西燕摸摸肚子,又一对看对眼了,戳戳隔壁男人的脸颊:“早知道为嘛不告诉我?”

邱翰承故作不解:“知道什么?”

“少装傻,飞机这么大,我就不信他能刚好换到苏月身边的位子,这种巧合我从来就不信,老实交代,你们有过什么样的合谋?”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找过他了,聊了三个多小时,他不是无法接受苏月,而是不想接受任何人,他觉得人一多日子就会变得复杂,原来他小时候受过极大伤害,阴影比较深刻,如今说好听点是归隐,难听点就是逃避,他给了我一枚印章和一堆折子跟收据,原来他把他昔日赚的钱换做了金条存在银行,几本存折里加一起也不是个小数目,让我回国后转给苏月,说他留着有没用。”

上官西燕喷笑:“这俩人可真有意思,苏月早上也把他曾经给的那存折放他门口了,里面好几千万呢,而卫柯又把自己全部家当要送给她,看来能战胜金钱的是一个情字,呵呵。”

邱翰承邪笑着看向手中杂志:“我跟他讲了很多人生道理,并告诉他若不愿意跟人家在一起的话,就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了,苏月这人没有野心,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且如今的她今非昔比,好工作肯定没意外,且人家家也不是困难户,房子都买两套了,真给她一座金山,她同样不知道怎么花,反而会因这份心意更加爱他,闹不好就得孤独终老。”

“他怎么说?”

“他没说话,临走时我跟告诉他,不是所有家庭都会跟他家一样复杂,是不是走进她的世界就真的会悲剧重演?为何不去尝试一下,说不定得到的就只会是无尽欢乐,然后我就离开了,早上时他跟我说,想跟我一样当个爸爸。”

上官西燕立刻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老公真棒!”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童年能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应该还不止同年阴影这些,听说卫南是因他而死的,还有卫棋也是他弄进监狱的,杀人无数,经常面对暴虐厮杀跟枪火,这些累计到一起,应该能让他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

想想看,当一个人有几箱子的金条和巨额存款,又没亲朋好友继承,不想捐出去,自己在村镇里养马种菜都不去花,心理得有多平静?吃喝嫖赌、做生意买高楼等等,这些他都没兴趣,估计苏月真是他这辈子最另眼相待的一个人,他愿意把那些全数送给她。

若没苏月,那他临死前估计也只有捐出去这条路了,如此五蕴皆空的人居然又被苏月给带入凡尘,啧啧啧,爱情已经伟大得不能再伟大了:“对了,他会不会又是一时兴起?苏月可真不求财,别到时候他发现这种日子还不如在美国,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