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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明,咱们非得留在北京吗?”她幽幽地问了一句。

李耀明吓了一跳,“说什么傻话呢,咱在北京都扎一半根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哪有一半?”陶洁仰起脸来反驳,“房子、车子、户口,要什么没什么!”她心里一恨,脱口又加了一句,“住在这种地方,感觉自己就像只老鼠似的。”

李耀明脸色一变,坐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陶子,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胡说!”陶洁也为自己刚才不经大脑的一句话感到后悔,但那确实是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如果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干嘛要来北京?”她又心虚又委屈。

李耀明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住这种地方确实让你受委屈了。但这是暂时的,我跟你保证,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有自己的房子。”

陶洁一点都不乐观,“可是北京的房子咱能买得起吗?就算买了,还有几十年的贷款要还,想想就累。”

“都是这么过来的。”李耀明拍拍她的手背,自己也明白有些无力。

两人静静地在夜色中沉默,时间嘀嗒嘀嗒分秒过去,这是一道艰难的题,没法在三言两语中破解,最后李耀明道:“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当年的李斯因为感慨仓鼠与厕鼠的区别而奔赴咸阳开创下了丰功伟绩。他李耀明虽然没法跟李斯比,却也不愿意在某个鲜为人知的城市里守着老婆孩子庸庸碌碌地渡日,他有的不是燕雀之谋,而是鸿鹄之志!

北京,这里汇聚了多少名人和精英,一直是他梦想中的奋斗天堂,他要在这里打造他辉煌的人生,他要检查一下自己究竟能走到多远!

可是这些却不是陶洁所能理解的,当然,他也不需要她理解,只要能在自己身边就行了。

只是今天陶洁那一句质疑却惊出李耀明一身汗,他明白,一旦某个念头在脑海里形成,就不可能轻而易举消失,它会不断折磨陶洁,继而折磨自己。

“今年年底,一定要把房子买上!”李耀明突然咬牙说了一句,仿佛在给自己下行政命令。

陶洁张了张嘴,她很想告诉李耀明,这其实不是房子的事,但究竟是什么的事儿,她也说不清楚,心里有一团阴云,模模糊糊的形成了,却还看不太清。

当然,房子也很重要,她默默地对自己说,也许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就不会如此不安,总感觉自己象一叶浮萍,漂在没有根的水面上。

她叹了口气,很想跟李耀明聊聊工作中的烦恼,转头看看他那张灰突突疲惫不堪的脸,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谁都不容易,自己又何苦去烦他。

朦胧睡过去前,她终于拿定了个主意,“明天我得找贝蒂好好谈一谈。”

陶洁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主意已定,就想一鼓作气去做,时间越长,越容易变卦,所以一大早她就去敲贝蒂的门,所幸她在,正喝晨咖呢,看样子也不是很忙。

“贝蒂,苏州的那个培训,应该是我份内的事,我想自己来做。”她开门见山地把话挑明,本来狂跳的一颗心在话说出口之后就逐渐安静下来,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出口。

贝蒂很意外,大概没料到一向低眉顺眼的陶洁会有如此勇气,她把咖啡杯放下,双手交握,搁在办公桌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责怪你?没有的事啦!你没有过办高级培训的经验,所以我想等你历练一段后再放手让你去做。”

陶洁道:“我知道自己之前很多事都做得不够好,但我一直在努力,我也期望自己能在这个培训中有良好的表现,借此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因为担心我做不好而把它交给爱丽丝来做,我觉得我很难接受,我不知道我的价值能体现在哪里?再说,爱丽丝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

贝蒂越听越惊讶,但到最后她却笑了,“陶洁,我很欣赏你挑战难度的勇气。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做这个培训绝对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简单。”

事已至此,陶洁断没有往回缩的道理,前面就算布满了地雷,她也得拼杀过去,于是重重点了点头,“我清楚。我不想自己永远都处于等待状态,我想立刻开始。我会好好努力。”

短暂停顿了一下,她知道轻许诺言不是件好事,但在眼下这种节骨眼上,她不得不作出一些必要的保证,“贝蒂,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贝蒂不语,似在沉吟,最终颔首微笑道:“好吧,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我也很高兴,证明我当初没有看错人。你去跟爱丽丝交接一下,接下来的事,全由你负责。”

陶洁走出贝蒂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虚软,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她的本性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怎么来了BR之后就彻底扭转了呢?

现在,她开始担心起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她既然有勇气到贝蒂面前去替自己争取,当然也就能够面对接下来未知的挑战,很多时候,勇气这种东西,都是刀架在脖子上——逼出来的。

在陶洁跟爱丽丝交接之前,贝蒂把爱丽丝先叫进办公室沟通了一番,之后又把陶洁叫了过去。

贝蒂看起来精神很振奋,对陶洁道:“我跟爱丽丝说过了,她也很支持你的想法!一会儿她会告诉你具体要做哪些东西。爱丽丝跟着我做这个项目两年了,她有很多经验可以跟你分享。”

陶洁笑着说谢谢,转头看向爱丽丝时,发现她微笑的脸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充满了警觉、恼恨和一丝忌惮。

让陶洁意外的是,爱丽丝在移交时并没有为难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之前的“罢工”和到贝蒂跟前主动“请缨”这两件事令爱丽丝对陶洁有了新的认识:这个看起来温顺和气的姑娘,骨子里并非如想像得那么好糊弄,而陶洁本人也把该做的流程都做足,每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她都以邮件的形式向爱丽丝请教,同时让贝蒂当旁观者,爱丽丝自然不愿意在贝蒂面前流露出不肯合作的态度,总是很快就回复了。

陶洁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司里那么多人喜欢邮件来邮件去了。

邮件是个证据,可以证明双方在事件过程中具体是怎样参与的,也能在关键时刻作为推脱责任的嫌疑,因为越是重大决定,抄送的相关人员就越多。

而陶洁自己的感悟是:邮件的盛行,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彼此不再信任。

晚上,陶洁坐在床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得意洋洋地跟李耀明把自己的战斗经历叙述了一遍。

李耀明听完也很惊异,“想不到你现在有棱有角的!”

“没办法呀,我如果再不露点儿锋芒,非被压得扁扁的不可!”陶洁唏嘘,“我现在终于明白爱丽丝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没有谁会希望他的继任者办事能力胜过自己,否则不足以在老板面前显示她的重要性,哪怕其实并无此必要!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人的‘劣根性’?”

“不错啊,有见识了。”李耀明饶有兴趣地走到她跟前,象抚摸宠物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

陶洁避闪不及,对他抽了两下鼻子以示抗议,心头毫无预兆地划过一个人的影子。

如果不是麦志强在会议室里对自己说了那番话,她是不是会有勇气走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想像不出来。也许自己的性格中也有受了压力强反弹的一面呢!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可不能就此松懈下来。

4-1

晚上七点,陶洁坐在电脑前,最后一次检查发给培训学员的第三遍提醒通知,没有错漏,连标点也准确无误,鼠标轻轻一点,邮件发了出去,她长长舒了口气。

整整两周,她在手忙脚乱中磕磕绊绊地把苏州之行的准备工作大体敲定下来,自然少不了找爱丽丝的麻烦。尽管陶洁不喜欢看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可如果直接找贝蒂请教,很有可能再次引发贝蒂对她能力的信任危机,相比较而言,陶洁宁愿花更多的力气去跟爱丽丝泡蘑菇,反正泡着泡着,自己的脸皮也就厚起来了。

爱丽丝大概也烦了,再加上她自己手头还有做不完的事,也就懒得再花心思为难陶洁,往往很利索地用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

陶洁一半凭猜测,一半靠自己琢磨,再加上BR那随处可见,万无一失的流程指导表,总算没出什么差错,拿给贝蒂看的文件也不再被频繁地打回来了。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纳闷,培训地点干嘛非设在苏州不可,如果是在上海,别的不说,好歹教学仪器比如投影仪、音响什么的都能找当地办公室借一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个同事帮衬一下,也不知道贝蒂怎么考虑的,偏偏放在苏州,那里连个办事处都没有,陶洁的工作量差不多翻了一倍。

腹诽尚未结束,远远的,就看见贝蒂从大厅那一头走过来,陶洁眨巴了几下眼睛,赶忙收起心里所有不良言辞。

“都准备好了?”贝蒂看起来有点憔悴,脸色白白的。

“嗯。”陶洁用力点头,一边在脑子里拼命搜索是否还有遗漏项。

“教材呢?”

“已经全部印好,上午就快递过去了。”

“培训老师都确认过了?”

“都确认过了,财务部的茱莉临时出差,去不了,我已经跟上海办公室的财务经理陈枫联系上了,她会接替茱莉讲财务那一块的课程。”

“很好。”贝蒂满意地点了点头,“机票订在下周一几点?”

“机票?”陶洁脑袋一昏,脸唰得一下就变得跟贝蒂一样白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订…”说到后面,声音轻得象蚊子叫,其实是她忘了。

贝蒂看看表,“不要紧,你现在去做申请,马上拿过来给我批,差旅中心24小时有人的。”

“好的,我马上去办!”陶洁眼睛闪亮,马上接下话茬,对贝蒂的宽容更是感激涕零。

在系统中做完申请,陶洁飞步冲向贝蒂的办公室,请她立刻批复,贝蒂见她跑得气喘吁吁地,皱了下眉道:“你打个电话过来不就好了,跑得这么累。”

陶洁笑笑,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人少的缘故,她觉得贝蒂跟自己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不过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老板就是老板,不要妄想跟老板做朋友,大家的立场始终不同。

收到差旅中心机票确认的传真后,陶洁又在脑子里把各项细节过了一遍,这一回,她确信是真的没什么遗漏了。

周一一早,李耀明帮陶洁把出差用的行李箱拎到新村外,她早就先他一步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因为出差有行李的缘故,陶洁今天可以公费打车到公司。

李耀明帮着把行李箱塞到车子后备箱里,千叮万嘱她路上小心。

“知道啦!你真是比我爸还罗嗦。”陶洁笑嘻嘻地打断他。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裙,手上拎着笔记本电脑包,终于找着些白领的感觉了,当然,离精英还差着相当一段距离。

李耀明看着她娇小的身躯钻进车内,总觉得哪儿有点不放心,具体却又说不上来,也许陶洁给他的感觉始终太娇弱了。

但这显然是种错觉,想到前一阵她因为洗澡的事跟自己闹的事,李耀明不禁哑然失笑,同时心里又有种莫名的紧绷绷的感觉。

上了车,陶洁又把头从车窗内伸出来,“对了,我去苏州,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土特产之类的?”

李耀明双手撑在膝盖上,跟她面对面瞪着,“我什么都不要,你把自己看好,别丢了就成。”

“去你的。”陶洁笑着白了他一眼。

车子启动,很快就消失在李耀明的视野中,他收起胡乱的思绪,用力一提手上的电脑包,转身向另一头走去,匆匆进入自己的角色。

陶洁坐在出租车里,这可比平时挤公交要舒服太多,但她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把各项流程不厌其烦地又梳理了一遍。

半年前在家乡的韩资企业里混混沌沌过日子的景象仿佛离她越来越远,曾几何时,她居然也会变得如此谨慎、缜密,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爱丽丝到得比她早,一杯咖啡搁在桌子上,袅袅地泛着热气,人却不知所踪。

她还没来得及去茶水间,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贝蒂打给她的,让她立刻去办公室一趟。

撂下电话,她蹬着小高跟鞋就跑了过去。

贝蒂正在电脑前忙碌,陶洁隔着玻璃扫了她一眼,感觉她气色很差,脸白得象漂过似的。

看到陶洁全新的装扮时,贝蒂的眼里明显漾出讶异,但仅仅一闪而过,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下午我没法跟你一块儿走了,你帮我改签下机票。”

“啊?为什么呀?”陶洁失声反问,心里陡然一空。

虽然跟老板一起坐飞机的滋味不一定好受,但有什么事至少还能有个人请教请教,这下可好,她岂不是成摸黑抓瞎了?

贝蒂对她的大惊小怪没有表现出反感,沉吟片刻道:“我妈病了,在大连住院。我得提前把手头的事做完,然后过去陪她。”

陶洁看看她的脸色,“没什么事吧?”

“不知道。”贝蒂低头去理文件,掩饰掉了眉宇间的一缕担忧,再抬头时,又是一脸刚硬了,适才的软弱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陶洁怀疑她是不是有点后悔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你帮我改成后天的航班,这两天我打算把跟文森特的项目了掉,他答应我可以提前。”

文森特是贝蒂的老板,美籍华人,对贝蒂一直很赏识。

“哦。”陶洁没辙,看来自己只能孤军作战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当初一时逞能把这项目争过来是对还是错。

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贝蒂对她又说了句,“陶洁,培训的事就得靠你多操心了!”

她语气里的柔和与不安给了陶洁莫大的刺激,她忽然萌生出一股豪情,不能让老板对自己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她迅速收拾掉心头的纷乱,扭头对贝蒂笑笑,“放心,我会尽力。”

4-2

去苏州的航班定在下午四点,不是直达,得先到上海,然后乘大巴过去。

两点半,陶洁收拾行李赶往机场,随身携带的不光有她自己的行李箱和电脑包,还顺便提走了贝蒂的一个小型拉杆箱,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她讲课所需的全部工具,她是个极其讲究的培训师。

到了机场,先去领了登机牌,将大件行李作了托运,贝蒂的箱子陶洁照例随身带着,比金子看得都牢。

坐在候机厅里,她又给李耀明发了条短信,隔了十分钟也没见他回,估计忙得不可开交。

她左右张望,有点无聊,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她在附近的杂志铺上挑了本《女友》,边看边等。

麦志强一踏进大厅就看见了低头翻阅杂志的陶洁,撇嘴轻轻一笑,加快脚步向她走了过去。

“你到得真早。”他在陶洁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啊!麦总!”陶洁又惊又喜,赶忙合上杂志,“你去哪儿?上海办事处?”

“跟你一样,去苏州。”

“你的课不是第三天吗?要周四才上呢。”陶洁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已经倒背如流的日程。

麦志强笑道:“我去苏州有点别的事,正好跟培训合在一块儿做了,出一趟差,办两件事。”

“那可真巧。”陶洁由衷笑着说。

能跟麦志强一起走,旅途就不会孤单,况且和他在一起,没有和自己老板在一起时的那份局促□感。更重要的是,麦志强曾经见识过她最窘最潦倒的模样,而他并未因此拿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反而很耐心地开导过她,这让陶洁每次看见他,都会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不算巧。”麦志强道,眼里忽然透出几分狡黠,“知道是谁向贝蒂提议把课放在苏州的么?”

陶洁恍然大悟,“呀!不会是你吧!”

麦志强笑着向她霎了下眼睛,算作默认。

“好狡猾!”陶洁捂着嘴咯咯笑起来,继而发现自己失言,脸上顿时讪讪的起来。

麦志强对她的直言不讳却毫不以为意,跟着她一起爽朗地大笑,片刻后才转而问道:“贝蒂怎么没跟你一起走?”

麦志强跟贝蒂差不多是同一年进的BR,贝蒂为人要强,作风强悍,也因为工作上的意见跟不少同事闹过矛盾,唯独跟麦志强关系一直不错。

贝蒂在孩子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婚,这么多年,既要工作又要拉扯孩子,靠比别人多出数倍的努力才走到培训总监的位置,非常不容易。麦志强觉得这样的职场女性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

陶洁在他舒畅的笑声中很快恢复了自然,“她家里好像有点儿事,需要调整安排,就讲课的那两天在现场。”

“看来这周得辛苦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陶洁有一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她不化浓妆,因此即使是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也不会发现有远观时见识不到的雕刻痕迹,依然是那样干净清爽。这个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她双眸同样的气息。

麦志强看着这双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她在会议室里哭得双目红肿时的窘样。

那天他远远地看见陶洁,本想跟她打招呼,没想到她一见自己就转身冲进了一间会议室,并把门锁得死死的,麦志强站在门外,进退维谷。

公司的女孩子因为工作压力大而偷偷流泪的不在少数,他以前在销售部时也曾有女下属受不了委屈跑到他跟前来哭诉,但在意外场合撞上别的部门的女孩哭泣发泄还是头一回。

本该折身回避,念头不知怎么转了个弯,他竟鬼使神差似的守在了门口——如果别的与会人员先过来,他还来得及找个由头把人遣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陶洁的身上有着在这个职场中少见的单纯与鲜活,但那样的单纯在职场里绝对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是致命危险的,它极有可能给她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麦志强当然明白,自己那几句泛泛而谈的劝慰抵不了什么大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跟她说了,他知道她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会跑去找老板大喊大叫的员工。

此后,他也悄悄关注过她一阵,发现她并未就此消沉,反而对环境逐渐适应起来,心里多少感到一些欣慰。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陶洁越发觉得跟麦志强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没有一点上司的架子,但也不会让你感觉他是在刻意讨好你,而所聊的话题又总是刚好跟彼此都有些关联,又不必涉及很深,以免碰触职场地雷的那种。看来他金牌销售的名头真不是虚得的。

上了飞机后,麦志强帮她把行李安置妥当,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他也没有要求调换,各自间隔着坐下。

两个小时的行程,在杂志与闭目养神的穿插中一晃而过。

抵达上海后,麦志强找了辆出租车,把正想去火车站打听车次信息的陶洁一起捎上,直奔苏州。

到苏州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两人同住一家酒店,麦志强早在路上就跟从其他办事处赶过去的同事通了电话,晚上他们要聚餐。

“晚饭你要跟我们一起吗?”他礼节性地向陶洁发出邀请。

陶洁自然谢绝了,她不太喜欢跟一群不熟悉的人吃饭,再说,她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

在房间潦草地吃过晚餐后,陶洁就赶赴培训现场检查课堂布置情况,酒店负责跟她接口的销售代表陪同她一起前往检点。

问题不少,课桌根本没按陶洁提供的图样摆放,每桌的文具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投影仪也不够清晰,需要调换,还有音响设备,居然没有扩音器!

陶洁指挥着酒店销售把所有这些问题一一纠正过来,暗自庆幸贝蒂没有跟着一起来,否则非得数落自己事前的准备工作太差劲不可。

“你们外企的人,要求可真严格啊!”销售代表擦着汗跟陶洁感慨,她本来以为自己提供的设施已经很不错了。

陶洁笑笑道:“我老板的准则是,要么没有,如果有,就得百分之一百perfect ready。”

忙到十点,才算把大部分问题解决,如果不是因为陶洁的请求,销售早就回家了,她不在这里,陶洁要什么没什么。

陶洁从培训礼物中抽出一份韩国产的不锈钢餐具送给那销售表示感谢,虽然自己是客户,但她要在这儿留足一周时间,有的是麻烦人家的地方,不如事先打点一下,方便今后办事,那销售果然很高兴。

从培训教室出来,陶洁又上了趟酒店附近的24小时营业的超市,补充了些课堂上需要的文具用品和矿泉水。

拎着两大包东西吃力地往电梯里走,后面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是外出归来的麦志强。

“我来帮你提。”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马甲袋,低头瞅瞅她脑门上的薄汗,笑道:“这个可是力气活,不怎么适合你。”

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陶洁的心情很不错,抿着嘴笑道:“是啊,其实我这个位置,应该招聘个壮汉最合适。”

麦志强问了她所在的楼层,一路送她上去,一直帮她拎到房间门口方才罢休,陶洁自是感谢不迭。

已经很晚了,陶洁也不方便请他进去坐坐,麦志强自然更没有那个意思,朝她挥挥手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