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要跟自己纠缠到死么!夏明真气得脸都白了,看着他一脸坦然又无赖的样子,又气得头晕,怒到极处也不跟他废话,拎起他的行李箱就要往外扔。

江卓赶忙拦住,“你干嘛啊!我付你房租不成么!”

这是房租的问题么!男人的手劲到底比女人大,行李箱还是被夺了下来,夏明真站稳,表情狰狞,“江卓!你这辈子就不准备放过我了是么!”

“…”江卓见她又发飙了,思忖着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

夏明真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好!你要住我就让给你住好了!”说完,拿起边上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再次被重重关上,江卓看着她如此决绝的样子,心想她干嘛这么恨他啊!

夏明真离开家,就接到了莫家勋的电话,是问她有没有用方不方便现在过去处理事情的。新的版面内容出了问题,需要立即解决。她听着,也就顾不上身后的事了,只赶快拦了辆车就往出版社奔去。

出的问题不大,但比较麻烦,于是一下午她就扎在工作上了。一忙,所有的事也就没空想了。

等到所有的事处理完,已经天黑。

“辛苦你们了。”莫家勋整理完手中的资料,对着赶过来的下属说到,眼神掠过夏明真时停了一秒,又很快收回。

大家都说不辛苦,然后一个个收拾东西告辞。夏明真走到楼下想要打车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江卓的事,堵了一下,拿起手机给齐玉打去了电话。

“齐玉,今晚我住你那方便么?”

齐玉见到夏明真来,有些纳闷,“你今晚怎么过来了?”看到她脸色有些疲倦,又问:“你不舒服么?”

夏明真自然是摇摇头,只道:“被拉去加班了,有点累而已。”

齐玉有些狐疑,小声问道:“是不是昨晚发生什么了?”

夏明真的心顿时揪住,她以为齐玉知道了什么,可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又知道不是,她收回视线避开道:“没有,就是喝多了有些头疼而已。”

齐玉点点头,转而又带着歉意道:“昨晚我是喝多了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他送你。明真我跟你说,江卓这人做朋友可以,其他的可不行。”虽然目前为止还没觉得江卓这个人哪里不好,但贾全提醒她的话她始终没敢忘,她觉得有必要也提醒一下夏明真。

夏明真抬头。

“这是贾全跟我说的啊,贾全跟他熟,肯定知道他的底细。你现在情感受挫正精神空虚了呢,指不定人家花言巧语两句就让你失陷了…”齐玉说着又有些懊恼,“贾全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人送呢!”

夏明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一会觉得这样的提醒有点可笑,一会又觉得不该这么瞒着齐玉,可是她该怎么说呢?从头至尾,她该怎么说起?所以到最后,她只是道:“我知道了。”

心里却更加内疚了。

夏明真一晚上都没睡好,齐玉却抱着她睡得欢。她发现齐玉跟江卓的睡姿很像,都爱整个趴在她的背上搂着她的腰。想到前晚发生的一切,她只觉一切都糟透了。

她就像个陷入泥潭的人,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身陷,怎么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彻底与那个人划开界限,才能让这个人永永远远,再也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夏明真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呈现在眼前的,却是齐玉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齐玉摇着她,说:“明真,周炜业死了。”

周炜业死了,昨天上午,出车祸,死在夏明真家附近的一条路上。

在确认这件事当真无疑时,夏明真不寒而栗。陡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迅速翻起自己的手机,可是一想,上面根本没有江卓的电话。

她颤着手拨通贾全的电话,“贾全!把江卓的电话告诉我!”

贾全不知究竟,只开始翻电话薄开始报号码,一旁的齐玉却被夏明真的表情吓着了。

电话得到,夏明真立即拨通,在被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失声道:“江卓!你昨天都跟周炜业说什么了!”

第22章 狭路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江卓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声音也有些茫然,“夏明真?…没说什么啊…”

“你给我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统统说清楚!”夏明真近乎吼道。

江卓那边也不知跟谁再说什么,没立即理她,寥寥跟人嘀咕了几句后才语气仓促的道:“一大早你别又发疯啊,我正忙着呢。”

一大清早他能忙什么!夏明真听他有挂电话的意思,气得颤抖,“江卓!”

江卓倒也没真挂电话,又跟人说了几句后,声音再次变近,这次语调却有些轻快,还有些戏虐,“你想知道啊,那你到我这来呗。”显然是把事情交代完了。

“你在哪!”夏明真当即问道。

“我在安平路上的恒运大厦…”

夏明真没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听到地址后就挂了电话,然后换衣服又跟齐玉打了招呼后就匆匆转身出去。

齐玉则依然惊吓无比,她想到,曾经她就诅咒过周炜业——你怎么出门不被车撞死呢!

夏明真到了恒运大厦门口,才意识到这个地方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恒运大厦是恒运集团在这个城市的分部,而这个分部虽然建立不久,但整个恒运集团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那江卓怎么会在这?

江卓从门口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不少人,一个个正装严谨表情严肃,包括他。也不像是看到她才出来的,因为见到夏明真站在门口时,他还怔了一下。不过他跟边上的人说了几句后就很快走了过来,嘴角有了些笑容,语气却带着匆忙,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快,不过现在没时间了,我得出去一趟…”

所以是耍她的么!夏明真眼角闪过狠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虽然心里无限悲愤,顾虑着场合,她还是压制着。

同行的人都上了车,却停着不动显然在等他,江卓见着,知道没法耽搁,便又转头对夏明真道:“你乖啦,我真要走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说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江卓比夏明真高了大半个头,原来就喜欢摸她的头,半是疼爱半是喜欢看她为此嗔怒的模样,现在时光过去,心不在焉之下,想着要安抚她一下,这个习惯就又下意识的使出来了。

夏明真一怔,回过神来见江卓已经走开,几近崩溃,她追上去喊道:“周炜业他死了!”

江卓顿住,豁然回头,“你说什么?!”

夏明真站定,狠狠的盯着他道:“周炜业死了!昨天上午!就在离开我家之后不久!”

“…”江卓一脸震惊。

夏明真逼近声音颤抖,“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江卓眼神也有些慌张,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回道:“没什么啊…”

“你把所有的话都给我说清楚!”夏明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管别人死活的人,谁知道在无意中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周炜业出车祸,还不知道具体过程,可是她第一反应,就是江卓做了些什么。

事关人命,江卓再浑,此刻看着夏明真惊惧的眼神也不敢再懈怠,也顾不上远处等着的人了,只仔仔细细的开始回忆起昨天上午发生的事,“真没说什么…”

夏明真听着他一一说完,却是松了一口气。心上一块重大的石头落地,她整个人也似跟着要瘫软下来。

不是他,不是他,跟他没关系。

夏明真支撑不住坐在大理石围栏上,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溢出来,她呜呜哭着,再也管不得边上异样的目光。

她哭,哭周炜业的死,也哭一切与人无关。死亡的阴影太强大,在悲伤到来之际,她难以避免的惧怕。而如果真是江卓的缘故,又怎么能跟她撇清关系。

如果周炜业真的是因她而死,她这辈子又怎么会心安!

夏明真惊魂未定,哭得更加放肆。

周炜业死了,车祸的过程在监控视频调出后水落石出。原因与他们任何人无关,包括他自己。

他只是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出来,然后一辆车突然失控撞了过来。真要追究,也是那个肇事司机误把油门当刹车。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事故的第二天,周母就找到了夏明真的出版社,抓着她又哭又闹,质问她周炜业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跟他说了什么。当时惊动了很多人,周炜业的死讯也在一瞬间传遍,最后还是莫家勋出马叫了保安将周母拉了出去,又给夏明真批了年假让她回家休息几天。

周母只是丧子之痛太过剧烈无法自控,夏明真说她只是看到周炜业而并没有跟他说话后,她也不再闹,只是哭的更加伤心。夏明真是刻意隐瞒了江卓的存在,出于什么目的不得而知,或者是保护,或者是不想事情再闹大。

夏明真瞒了所有人,齐玉跟贾全却只能如实告知,当然省去了她跟江卓原有的瓜葛。当听说那天晚上江卓住在她家时,两人都表情都有些震惊,转而又是愧疚,他们都觉得这件事的发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夏明真却只是淡淡的,然后解释说两个人喝多了,事情已经过去就不用再提了。两个人见她这么说,就只能把所有的话头咽下。

周炜业的葬礼很隆重,所有有关联的人都去了,夏明真没去,她知道她大概去了也是不受欢迎的。齐玉也去了,倒不代表她原谅了周炜业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只是有些害怕,觉得他的死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缘故。她的嘴太灵了,原来还有些自得,现在却再不敢随便说话。她回来后告诉夏明真季珊珊也没去,夏明真点头,这件事情不用想她也猜出来了。

周家人不欢迎她,可大概更不欢迎季珊珊。

周炜业一死,仿佛所有一切不好的事情都被遗忘,人们又都开始追忆起他的好来。在亲戚眼里他是个懂事孝顺的晚辈,在朋友的眼里他是个慷慨仗义的伙伴,在员工眼里他又是个关爱下属能力出众的好上司,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人生最后的那点污点都可以忽略不计,一切不过是因为鬼迷心窍蒙受了别人的欺骗,人们的心中,只剩下了对于他英年早逝的哀痛与惋惜。

当然,也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如果那天夏明真没有做的那么绝,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这个声音很小,也很快被泯灭,这件事孰对孰错再好界定不过,更何况,周炜业的死根本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有关系,也不过是周炜业自己在那天早上去找了夏明真。

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他为什么还要去找夏明真呢?所有人都很好奇,可是这个问题,再也不会有人回答。

周炜业的死给这个冬天又加剧了几分寒意,像是冷的怕出门,圈子里的聚会明显减少。贾全开始接管自己的家族企业没有再多的空闲去折腾,而对于圈子里另一个常活跃的人季珊珊,却是再没有出现过,有人得到消息说她辞职了,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夏明真休完年假后就又回到公司上班,同事说她瘦了不少,她只是笑笑回应。人死了,一切恩怨都消,记忆里也就只剩下了她跟他一起走过的这些年。

时间不再回,一切多么沧桑。

江卓也没再来找过她,最近的一次还是她去恒运找他的那个晚上。贾全说他很忙,他家的公司出了事,他被牵着,根本走不开。夏明真这从贾全的口中才知道江卓那天出现在恒运大厦里是什么原因,他不是去玩的,是去工作的。那天他也不是耍她,而是真的发生了事。

恒运集团容城分部副董,一个虚职,名头却足够响亮。事实上,只要带上恒运集团四个人就足够让人高看一等,更何况还是一个副董。

齐玉对此连连咋舌,贾全却不以为然,到最后还漫不经心道:这算什么,整个恒运集团都是他家的,他是江家老二,以后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有他一半。

对于江卓的来历,夏明真早就知道不同一般,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么厉害。而当她从贾全口中知道了具体,才明白,当初隔壁那位老姐姐所说的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不由地想起上次他来找她的情景,那天她回到家时才发现,江卓根本没有在她家住下,除了洗衣机里那身已经被洗坏的衣服,他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他来也只是停留了不到三分钟,他说夏明真,你不用害怕,这跟你没关系,他们周家要是有意见,尽管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当时她只觉万分疲惫,连跟他争执甚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她只是说:江卓,你走吧,请让我静一静。

一个“请”字,隐藏了太多无法言喻的情绪,江卓却似在这一刻全部看清,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纠缠,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默然转身,然后悄然离开。

夏明真真心希望,他已经足够彻悟,然后再不来找她。

新年到来之际,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在一场雪后,夏明真去了墓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她似乎这才蓄起了足够的勇气。

寒风彻骨,是无论穿多少都觉得冷的时节,夏明真手里捧着花束,只身穿过安息着的灵魂。

周炜业的墓碑很好找,墓园管理人有着极好的记忆,哪里哪里说的分明,可是当夏明真走过一排冬青树正要抵达时,却发现一座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整个墓园几乎都是空荡的,这么一个人站着,自然突兀又分明。而当夏明真认出是谁时,脚步顿住。

那人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墨镜,却是季珊珊无疑。周炜业的墓前放着花束,她也是来祭奠的。

季珊珊看到有人来,见到是夏明真时,嘴角微微一抿,墨镜遮着大半个脸,却还是能看得出戒备与仇怨。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季珊珊显然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唇翕动了半晌还是抿上,最终,她选择了离开。她的脚步匆忙,走到夏明真身侧时也没有丝毫的滞留。

夏明真却发现,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香水味。

想到那个叫陈英奇的男人,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夏明真默默地,将那个地址在脑海中删除。

季珊珊走出墓园,坐上了一辆停在边上许久的车。

车内,一个酷似莫家勋的男人合上手中笔记本,没有温度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司机道:“开车。”

线条流畅的汽车平稳的驶出,季珊珊的声音也在一瞬响起,“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陈英奇转过头,深邃的眼中闪过冷光。

季珊珊目视前方,不畏不惧,“有一个人在你弟弟手下工作,我要她付出代价。”

第23章 负责

容城市区新开了一家餐厅,环境清幽,口味独特,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

雅间内,男人扫视着菜单,有些漫不经心。

对面坐着的人没有在意,依然笑容甜美,“真没想到二哥哥会带我来这个地方,这不不像你原来的样子呀。”

这是个看上去很温柔恬静的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头发乌黑,面容白皙,说话细声细气,静静坐着,好像一只乖巧温顺的猫。她的着装不凡,但款式都中规中矩,合着端庄斯文的举止,可以看得出家境不凡并且家教极好或者有些严厉的样子。

从某些瞬间看,她也有几分像年轻时候夏明真,只是那时候夏明真看着温婉淑静,但一双灵动慧黠的眼睛里尽是流露出了藏在骨子里的不安分,而这个女孩,却是由里内外始终如一。给人的感觉,她又像温室里的花朵,高贵,娇嫩,让人心生怜爱,却经不起磋磨。

此时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像是蓄着秋水的双眸一错不错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脸上是看得出的柔情。不要说谁,只要经过的人看上一眼,就能看出她对那个男人慕恋深深。

只是对面的男人仿佛从没有察觉过一般,只是含糊的应道:“我原来什么样?”说着眉头一皱,又问道,“心悦,三味鱼片吃么?”

名叫林心悦的女孩刚要回答,听到他接下来的问题,嘴却张住,半晌后才不好意思的笑道:“二哥哥,你忘记啦,我不吃鱼的。”她对鱼过敏,从记事起就没吃过,认识她的人都记得。

江卓抬起头,有些茫然,“是么?哦,我记茬了。”说着又把菜单一递,“那你点吧。”

林心悦这回没再拒绝,接过后看了一下,随手点了几道菜,却都是江卓喜欢吃的。点完看了眼江卓,却发现人家压根没在意,只是看着窗外好像出神了。抿了抿唇,她又拾起了刚才的话头,“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喜欢把我带到热闹的地方,就是吃饭也是一样。”

说话间,她的目光明亮,暗含喜悦,显然是沉浸在了过去美好的回忆中。

江卓被勾着回忆起,却没多大变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林心悦,然后像是这才发觉她已经长大了。

记忆里的林家三丫头瘦瘦弱弱的,话也说不利索,老是被人欺负。他以前也不怎么喜欢她,不过他比她大了好几岁,虽然看不顺眼,也犯不着跟着那群低龄的小子一起整她,最多就是无视罢了。也就是那年,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她那副要哭不哭的可怜相,就脑抽着站出来,把那群低龄小子轰跑了。然后,这丫头就跟个尾巴似的缠上自己了,他去哪,她就跟着去哪。

这哪是他要带着去啊!

江卓眉头一皱,又想起了当初他为什么要站起来了,不过就是因为那天林心悦穿着身跟夏明真差不多的连衣裙,长发披肩低眉顺眼的模样又像极了她在别人面前的模样。

他的嘴角抽了抽,他得多眼瘸才能把这两个浑然不相像的人想到一块啊。

这不,现在麻烦越来越大了么。

当年他那一脑抽的举动,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林家那丫头不一般,这种错觉都延续到了今天。

想到前几天母亲的叮嘱以及大哥的那些玩笑话,他就又生出了些烦躁。母亲说,心悦回来了,正好在容城,你们有时间就见见面,她现在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又说,你知道我很喜欢她的,你可一定得好好照顾她。大哥则说,母上大人捉急了,又想着给你配对了,不过林家姑娘确实不错,要不你考虑一下?

当然,大哥江成打完电话后不久就又发了短信:刚才那是被逼的!

江卓当然知道他母亲的那点心思,这几年没少给他张罗对象,威逼利诱,使了不少手段。但他能是个被轻易制服的人么,那么多姑娘吃饭时候气走了大半,剩下的一撮直接带着去娱乐场所,然后自己叫了俩姑娘还不忘给你叫俩少爷。轮到这茬还没败退的倒也有,不过人家是同,比他还像个爷们。他知道后还挺乐呵,立马给人带回家了,江母看到后气得个倒仰,然后轮到她死活不同意了——她就喜欢温柔听话的姑娘,女中豪杰这样的人物,她根本吃不消。自那以后,江母也消停了,江卓还以为她死心了呢,哪知道冷不丁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了。

林心悦?记忆中那个小的一丁点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呢!

江卓瞅了她一眼,又开始后悔今天把人喊出来了。母上大人下了令,可他压根没当回事,又不是没胳膊没手的,需要哪门子照顾啊。可这人架不住空虚烦闷啊,当他憋到了一定程度时,他就做了傻事。母亲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来,不听催促着,他就想,得,见见就见见呗,他确实也老大不小了,结婚生子不就那么回事么,跟谁过不是过啊,说不准他真就把林家那丫头看顺眼了呢!

可这特么能说看顺眼就顺眼的么!

江卓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魔障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冒出这么神经病的想法!

想着,他又埋怨上了林心悦,“你说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回来干嘛啊。”

“嗯?”林心悦根本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但她到底敏感,也听出语气不好,眼神里就有了些忐忑,握着巾帕的手也紧了些。

江卓看着她那样子下意识的就闭了嘴,林心悦就是有这个能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重话,仿佛一说就能让她受伤似的,江卓觉得这技能很高超,可为什么夏明真就没有呢。夏明真这女人就是截然相反的,看着她都能来火,好像一照面她就在你心里按下无数炸药,然后玩儿似的就砰砰砰的引爆。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夏明真,他豁的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我去下洗手间。”

林心悦看着他离开,站起身想要喊些什么却又忍住,最后只道:“那我等你。”

江卓走得快,压根听不到她的话了。

江卓没有去洗手间,只是走到外边点了根烟。木质廊道内人来人往,有收拾盘子的服务员看到他眼睛一亮,不由多看了几眼,他瞥到后也没个表情,只是继续旁若无人的抽着。

他心里堵得慌。

最后一次见面时夏明真的眼神,让他事到如今想起,都觉得像是被一头摁进了水里,让人没法呼吸。

那时是在她家,家里出了事,他赶飞机赶得紧,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挤着时间去找她,她告知周炜业死讯后的反应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可是过去还没说上什么话呢,她就说:江卓,你走吧,请让我静一静。

一个请字,多么萧瑟,多么寂寥,多么像是低声下气后的乞求,乞求着他别来骚扰她,乞求着与他撇清关系,可她夏明真,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低声下气过?那一刻,他就觉得,夏明真是真爱周炜业的。哪怕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他死了,她心里就只剩下了惦念。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可是也让他无法宣泄。周炜业死了,他虽然不在乎,但不能无视这个事实。所以他只能离开,然后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别的事上。

他好像觉得一段感情完结了,不是主动的,而是不得不。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他也没有像十年前那样胡作非为,反而走向了另一种极端,变成了一个人人惊诧的乖宝宝。那段时间,他做事前所未有的认真,跟随着忙前忙后,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所有人认为他是因为家族受创而终于醒悟,只有他大哥看出了端倪,拉着他问道:卓二,你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反常即为妖,不混不劣不是他弟弟,江大总是这么觉得。

江卓也当真被点醒,然后就是立马幡然醒悟,见事情过去了,慌不及的把手头上的事一丢,就又跑容城来了。只是他也没找夏明真,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想想那时的自己,江卓总是觉得丢人,这根本不像他嘛。再想起居然想着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江卓再次断定,自己一定是魔障了。

而这魔,就是那个夏明真。

想到夏明真,他的眼神变了变,脑子里也一下变得清晰。他终于挖掘出了她身上一个了不得的技能,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他失控似的变成神经病。可偏偏是她,不管是好也好,歹也罢,总让他割舍不下。

可为什么要割舍呢?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冒出。

是啊,为什么要割舍啊,凭什么啊!

“二哥哥!”

江卓正想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却见林心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江卓思路顿通,看着她也没了不耐,眉眼里甚至有了笑意,他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跟她解释些什么了。堵塞的脑子被疏通,他想起来,林心悦似乎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的,早年的时候被灌了酒,还晕晕乎乎的说过“二哥哥我好喜欢你的”话。

“心悦啊,有些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江卓迫不及待,已经赶不及回到雅间再说了。

林心悦则是有些诧异,刚刚的江卓还是萎靡着的,可现在一转眼,就像是注入了生气一般,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只是江卓刚想往下说,就听得边上又传来声音,“江卓!真是你啊!我还想着是不是认错了。”

江卓一转头,见边上贾全向他走了过来。往他身后一看,夏明真跟齐玉也在。

他们是约好了一起来这家新开的餐厅的。

江卓一看到夏明真,眼睛就有些挪不开。夏明真剪了头发,原来快到腰上了,现在只到了肩膀,乍一看还有些不习惯。

夏明真见到江卓也有些诧异,不过仅是一转而逝,剩下的只有淡漠。视线落在边上紧挨着他的林心悦身上时,目光才又有了些波动。

江卓自然察觉到了,下意识的就要避开。她的眼神其实都是淡淡的,可他莫名的感到了压力。

贾全也看到了林心悦,不过他不认识,他比江卓还大两岁,自然不会跟小自己三个代沟的小姑娘玩到一起,他也没问这是谁,虽然眼神里全是趣味,并且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他知道能站在江卓身边并跟他一块吃饭的姑娘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怕说错话。但他终究是个热情又好热闹的人,所以又开始提议,“要不一起啊?”只是说完又后悔,他想起边上还有个夏明真。

夏明真跟江卓这事,别人不知道,在场几个几乎都知道。他看着夏明真的眼神里有了不安,齐玉则在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他一记。

齐玉笑着说:“还是别了,人家说不准有事呢。”说着冲两人笑了笑,拉着贾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