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再看,却只见绿油油一片,有玉米、大豆、花生、蓖麻、油菜、茄子、黄瓜等等果蔬和粮食作物。

十几个奴婢正在田间往来,看见她们,忙都要过来,宁溪月便喊道:“你们忙你们的,不必来行礼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可不好耽误你们劳作。”

慧嫔等人笑道:“无妨,也该让她们歇歇。”

宁溪月道:“要歇歇,等我走了,你们爱怎么歇就怎么歇……”

一语未完,忽听身后远远地有人喊道:“娘娘,我们娘娘在这儿吗?”

宁溪月对身旁素云道:“是李庄的声音,怎么了这是?走,咱们出去看看,该不会我不在宫里这半天,就有事发生吧?”

素云忙扶着她回到前院,就见李庄急得直抹汗,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英姿挺拔,手提药箱,不是肖太医是谁?

“娘娘,我的天爷!可算是找到你了。不是说去御花园逛逛吗?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宁溪月笑道:“我出了永庆宫,还没去御花园,忽然想起这里,许久没来,也不知收成怎么样,所以就来看看。”

李庄咕哝道:“怎么不知道收成?奴才们不是每天都禀报吗?娘娘分明就是想找借口出来。”

宁溪月一瞪眼:“咕哝什么呢?难道你还敢怨我不成?怎么?肖太医,莫非是你恼了我私自出来,就把气撒到李庄身上了?”

肖太医紧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垂着眼睛面无表情道:“娘娘太抬举臣了,臣哪里敢撒气?就是娘娘的奴才,臣也不敢撒气啊。”

嗯?这话有些不对劲啊。

宁溪月心里就有些发虚:她如今身子笨重,肖太医三令五申,嘱咐她每日在庭院里适当走走就好,最远不能超过御花园。如今自己这行为,那妥妥就是把医嘱当成耳旁风了,也难怪人家生气。

想到这位太医如今对自己的影响力,以及皇帝陛下对她的高度关注,宁溪月就忍不住陪笑了:“那个……这话太严重,谁不知道你如今可是掌控我的人,我要是敢得罪你,去皇帝陛下面前说一句小话,我就得被禁足。”

“岂敢?”肖太医冷笑一声:“娘娘若生了臣的气,认为臣不识好歹,不体谅您,去皇帝陛下面前说一句话,臣的命怕是都要没了。”

“喂!”宁溪月不干了:“我知道我不遵医嘱,是有错儿,可你也用不着这样阴阳怪气的吧?什么命都没了?我是那种草菅人命的混蛋吗?”

肖太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眼看向宁溪月,一字一字沉声道:“那萱妃娘娘可以回永庆宫,由臣给您请脉了吗?”

宁溪月撇撇嘴,咕哝道:“看看你这模样,我还敢说一个不字儿吗?行了行了,今天逛的差不多,回去吧。慧嫔,你们在冷宫里要好好儿生活,我过些日子……呃……等我做完月子再来看你们,我料着那会儿,这冷宫院子里应该已经多出几个大粮仓了。”

“娘娘放心待产,我们必定会打理好冷宫。”

慧嫔等人都笑着道。宁溪月点点头,这才回到永庆宫。

肖太医诊脉后,许是一切正常,胎儿强壮,他的面色好看不少,又嘱咐几句,开了两副食补的方子,便告退离去。

“肖太医这两日是怎么回事?我平日里也见过他,虽然嘴巴也毒,但……总觉得,今日他有些急躁。”

洛嫔喝着茶,一边沉吟说话。难得有个人站在自己同一阵营,宁溪月有了倒苦水的对象,这嘴就刹不住了。

“何止这两日?我觉着……大概是从两个月前吧,他不知怎的就急躁了。其实说话行事,也和过去差不多,反正我都习惯他刻薄了,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有些急。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因为我三妹妹的事,可试探了好几次,也不是因为这个,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洛嫔放下茶杯,笑道:“是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你妹妹和肖太医的事,到底怎么办?”

“所以啊,我说我都琢磨不透,肖太医也不表态,就说顺其自然,我问他这个顺其自然是什么时候?他说等我生完孩子的。你说,我就想着,这事儿为什么非要等我生完孩子呢?我现在就可以办啊,他总不会想着,将来要我去参加婚礼,为他们主婚吧?”

洛嫔哈哈一笑,摇头道:“你也想得太美了,一入深宫深似海,这话是白说的?多说他们两个新人过来拜见你,给个红包也就完了,还参加婚礼呢,更别提主婚了。”

“所以啊,你说他整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宁溪月一拍手:“唉!许是有了身子的关系,我这智商有点下降,反正怎么都琢磨不明白。”

素云笑道:“不是这样说,娘娘不明白,皇上不也不明白吗?皇上还当面问过肖太医呢,也只有一句顺其自然。奴婢想着,肖太医大概是有什么事,他要等这件事做完了,才会重提和三姑娘的婚事。总之,应该会是个好结果,奴婢看他也不是对三姑娘无意。”

“我也这么想,就是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宁溪月摸着下巴,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好了,不想了,反正也没用,快吃午饭了吧?素云,今儿中午我说的那个山菌鸡汤弄了没?”

“娘娘放心,您昨儿提起想吃,御膳房那边就忙活上了,选用的是上好的肥野鸡。”素云走到门口:“小易子,御膳房的人来了没?若来了,就直接摆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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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实在是没办法,想那张宁,他是天下第一杀手,高来高去,宫中侍卫尚且拿他没办法,咱们又怎可能搜到他和萱妃私通的实证?更何况时过境迁,这……就无从考察了。”

凝萃殿里,舒妃慢慢拨着茶盏,而莺歌则在她身旁,一脸为难的小声禀报着。

“无妨。”好一会儿,舒妃才淡淡开口:“我原本也没想过能找到他们私通的实证,就如你所说,那张宁不是一般人,谁拿他也没办法。”

“可是……这样一来,娘娘要怎样揭发萱妃?拿不到实证,他们两个人也绝不会承认私通之事啊。”

“这种要命的事,谁会承认?不过,不承认就行吗?现成的铁证在那里摆着,萱妃这一次栽定了,凭她有多大本事,也不可能回天。”

“铁证?”

莺歌疑惑,就见主子看了她一眼,冷笑道:“笨丫头,萱妃怀孕的时日便是铁证。”

“可是……萱妃的肚子这么大了,还能诊断出精细的时间吗?”莺歌结结巴巴地道,就见舒妃笑道:“好歹差着将近一个月呢,就算这不能作为铁证,找个冷宫的小太监指认不就成了?”

“啊?指认?这个……并没有人看到张宁……”

莺歌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了,舒妃悠悠看她一眼,淡淡道:“想通了?反应忒慢。呵呵!萱妃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冷宫当日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有一个亲眼看见萱妃与人私通的小太监,又有何难?”

说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沉声道:“我从没指望你能找到什么如山铁证,有肖大哥的证词,再来一个亲眼所见的小太监,配合冷宫种种异事,这便是铁证。只不过我要等到现在才发动罢了。昨儿在皇后那里,萱妃不是说胎儿如今经常踢她吗?看来是个强壮的小家伙,也许掉下来后,还能哭几声呢,呵呵!”

听到最后一句,莺歌只觉遍体生寒,她不敢想那种残酷恐怖的画面,心道主子当日说的没错,若我是萱妃,这样情景足够将我逼死,最不济也要逼疯。

“那……娘娘,我就去找人?可……可万一萱妃不承认怎么办?”

“做贼心虚。萱妃城府再深,这种丑事被揭穿,她也不可能不露一点迹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呵呵!她怎会想到是我们找的人撒谎呢?定会疑心真是被对方看到,只要她有一点慌乱,以咱们皇上的毒眼,不可能察觉不到。更何况,就算被她蒙混了去,不是还有肖大哥的证词吗。”

“可是肖太医和萱妃……也有情义……万一他不肯作证呢?”

莺歌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宁溪月在这后宫的名头太大了,以至于舒妃怎么说,她都有点不敢相信真能弄死对方。

“是有情义不假,但是,比得过他对我的情意吗?”舒妃微微一挑眉,站起身缓声道:“所以我要肖大哥最后来作证。到那时,我和萱妃就是鱼死网破的关键时刻,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就是要逼他做选择,你说,他会选择帮谁呢?”

“他一定会选择帮娘娘。”

莺歌想也不想就回答,却见舒妃微微摇头,笑着道:“肖大哥那个人啊,是个端方君子。他不会凭借自己的心意选择帮谁,但他一定会选择真相。”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流言

“对对对,肖太医是个公正的人。这件事就不是娘娘和萱妃,换成任何两个人,他也一定会凭着良心说话。可是……娘娘……”

莺歌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的看了舒妃一眼,想了想,终于还是垂下眼,轻声道:“没什么,是奴婢一时想多了。”

舒妃心里非常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一旦将肖太医扯进这件事情中,他便无法脱身。既然早知道萱妃怀孕的时日,为什么不早禀报?严格说来,这就是欺君之罪,皇上盛怒之下,甚至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顾不得了,我也是没办法。若不抓住这个机会置萱妃于死地,我就永无翻身之日。至于肖大哥,希望不要牵扯到他,若真的只能牵扯进来,那也是无可奈何。

这样想着,舒妃也就顺水推舟,假装不明白莺歌没出口的话,轻声吩咐道:“既然没什么事,还不快去办?记着,务必要找个机灵的小太监,将这件事办的周到妥帖,不能给萱妃半点翻身的机会。”

“是。”

莺歌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这里舒妃来到窗前,看着她脚步匆匆出了大门,方长叹一声,喃喃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肖大哥,我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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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快把这碗燕窝喝了,熬了六个时辰呢。知道您喜欢吃甜的,所以多放了点冰糖。”

素云端着一碗燕窝来到宁溪月身边,就见她倚在床榻上,懒懒看过来,噘着嘴道:“有些没胃口,太甜了腻得慌,去,再兑点水。”

“兑水就没这么浓了,其实糖也不多。”

素云笑着劝,如今主子的嘴巴可是刁得很,昨儿明明还嗜糖如命,今日就说太甜了发腻得慌。只是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体状况,素云等人即便被支使得团团转,也甘之如饴。

宁溪月无奈,只好接过燕窝,喝了两口,觉得滋味很不错,顿时兴致上来,一边摇头叹气说非吃成个大胖子不可,一边将燕窝喝了个底儿掉。

将碗递给素云,就见夏蝉走进来,笑着禀报道:“娘娘,洛嫔和悦嫔以及薛陈二位常在过来了。”

“是吗?快请进来,我这闷半天了,她们今日怎么倒像是下帖子请来似得?这样整齐。”

宁溪月精神大振,不一会儿,洛嫔等人走进来,洛嫔看见她便笑道:“今日如何?我看这精神还挺好的。彩袖,快回去再叫几个人来,把昨儿皇上赏下的东西好好挑一挑,拿一半回去。”

“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分明几个月不打秋风,怎么今天就原形毕露?之前附在你身上的那只貔貅又回来了?”

众人许久没见这两个人“唇枪舌剑”,此时就都笑吟吟看着,薛常在笑道:“洛嫔姐姐也是,看娘娘如今精神好,您胆子就大了,有本事,之前皇上也赏了不少,你都拿走啊。”

洛嫔笑道:“我记着帐呢,那会儿拿走,皇上必定不饶我,等到她平安生产了,放心,该我的我一样都不会落下。”

“了不得,她是把我这里当成藏宝洞了。”

宁溪月摇摇头,招呼几人坐下,又命人取来瓜果点心,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说话。她就问大家今日怎么来的整齐?

洛嫔面上笑容敛去,皱眉道:“这两日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养心殿已经杖毙了两个。我们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然而如今却觉着这股歪风不太对劲儿,所以得和你说一下,你做个防备。皇上那里不必说,他既不肯叫你知道,就是怕你担心的缘故,你别辜负了他的好意。”

“哦?杖毙了两个?这么大的事?我竟一点儿都不知情。”

宁溪月看了素云一眼,就见她也满脸疑惑,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向来仁慈,怎么这次下这样辣手?到底那两人犯了什么罪?”

洛嫔和悦嫔等彼此对视了一眼,正犹豫要怎么说,就听宁溪月急道:“我的面前,还用得着斟酌字句吗?有什么我听不得?论泼辣彪悍,你们几个捆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行了,知道你厉害,堂堂皇妃,别动不动就拿出这副泼皮作派,也不嫌丢人。”

洛嫔一笑,旋即正色道:“如今宫里有一些流言,说你这孩子……是在冷宫时怀上的。”

“啊?在冷宫?别说,我还真没算过,这可奇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她们怎么就知道了?唔!算算日子,哎!还真有可能……”

不等说完,就见洛嫔等人面色剧变,陈常在低声叫道:“娘娘您疯了?这怎么可能?您在冷宫,孤身一人,哪可能怀得上孩子?您还不知道那些人造谣的目的,就是为了害死你吗?你自己怎能……”

“啊?”

宁溪月一时间有些茫然,心想这怎么了?我在冷宫怀孕怎么就……等等!对啊,我是在冷宫,在冷宫的都是失宠嫔妃,竟然怀孕了,这算怎么回事?毕竟没人知道我去冷宫只是一个局,更没人知道皇帝陛下曾经大年初一跑过来幽会,还顺带体验了一把春宵苦短。

一念及此,冷汗便涔涔而下,她终于知道这条谣言的险恶用心了:靠!这特么谁干的?存心要我的命啊这是。

“你明白了?”

洛嫔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反应过来了,不由冷哼一声:“从来都是口无遮拦,也没个顾忌。这才回宫几个月?仗着有了身子皇上宠你,立刻又忘了后宫险恶,幸亏在这屋里没有奸细,不然就凭你刚才一句话,便可以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了。”

宁溪月只是一时间被暗处对手的歹毒震惊,她心里有底,自然不会惧怕,闻言便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会不会说话?就凭姐的善良宽厚,高风亮节,我就算死,也必定是上天的,才不会下地狱。”

“闭嘴。”

洛嫔这个恨铁不成钢啊,指着自己的嘴角:“素云,你跟着你主子这么多年,怎么就还没拦住她这嘴?这话是可以随便玩笑说的?”

素云无奈道:“娘娘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我们娘娘一旦兴致上来,那嘴就没有把门儿的,就这么秃噜一句,谁拦得住?我又不是神仙。”

宁溪月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其实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也不想想,我是那种红杏出墙的人吗?享受过皇帝陛下,这世间还哪有男人会被我看在眼里。”

“又来了,越说你还越起劲儿了是吧?”洛嫔指着她:“你以为你这话夸了皇上,就没有错处?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莫说我们几个,这后宫里又有几人不知道你的品性?会怀疑你这个呢?可是流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积毁销骨的道理,你不懂?”

“我懂我懂!”

宁溪月见洛嫔站起身,看那架势是要来自己身边进行长篇大论的教育,连忙点头附和:“你不用过来,就在那儿坐着,咱们自在说话便好。你放心,这事儿非同小可,我一定让人严……”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姜德海的声音道:“娘娘,坤宁宫的周公公来了。”

“周公公?他来干什么?”

宁溪月看向洛嫔,就见对方郑重道:“这个周云平可是皇后心腹,轻易不出动,想也知道,这个当口他过来,准没好事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宁溪月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我行得正坐得端,怕他谁来?姜德海,请周公公进来吧。”

“是。”

姜德海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周云平走进来,看见一屋子的人,不由笑道:“哟!几位娘娘都在,奴才给萱妃娘娘请安,给众位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周公公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宁溪月微微一笑,暗道这厮嘴角挂着奸笑,果然如洛嫔所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有一件大事,须得您当面澄清。”

周云平平静道,话音未落,洛嫔等人都吃了一惊,悦嫔便道:“萱妃如今这个身子,连御花园都不去了,等闲事都不出门,皇后娘娘那里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没有的话,还是不要劳动她了,太后和皇上都说过,如今她要安静养胎。”

“的确是一件大事。”周云平微微一笑:“也是为了萱妃娘娘好,不然流言四起,弄得后宫人心惶惶不说,也影响皇上名声,对娘娘也不好。”

洛嫔等人面上变色,而宁溪月则是眉头一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哦?终于发动了?倒不知是谁?好,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过去。啧啧!后宫的确许久没热闹过,我看大家都有点按捺不住了呢。”

周云平有些诧异,眼角余光看着宁溪月站起身,虽然身形有些臃肿笨重,可萱妃娘娘标志性的苍蝇搓手动作,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兴奋。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坤宁起惊雷

洛嫔等人是不愿意她去的,纷纷起身劝说道:“你还是在这里静养吧,有什么事,我们过去替你听着,回来告诉你。你这身子,怎么出的去?”

“怎么出不去?别说这会儿,就是再过一个月,眼看要待产了,该过去还是要过去。皇后娘娘的威严岂容嫔妃挑战?更何况,人家要置我于死地,不把我亲自叫过去,办我一个惊吓交加,怎么能甘心?我日常总说自己高风亮节,这种时候,便为了后宫和谐安宁,也得去这一趟,也好叫对方知道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这话就更透着一股威风八面的自信了,甚至有点霸道。不过周云平倒不觉着突兀:今天这事儿,的确不是萱妃死,就是舒妃死,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洛嫔等人心里满是担忧,然而周云平就在屋里站着,她们有什么话都没办法出口。

宁溪月倒是十分从容,去内室换了衣裳,又精心打扮半天,这才款款出来,对洛嫔等人笑道:“走,一起过去看个热闹吧。”

“你……没有事吧?”

宁溪月平日里就不注重打扮,她对珠宝的喜爱看重,更多是在其本身的价钱上。如今有了身孕,更是衣衫首饰都简便之极,如今忽然用心装扮起来,看在洛嫔等人眼里,很有点最后的晚餐的意思,怎能不让她们提心吊胆。

她们却不知道,萱妃娘娘纯粹是孕中无聊,忽然间来了这样一件大事,十分兴奋,且她有足够底气,所以才有心思梳妆打扮,赶赴盛会。

一行人从永庆宫出来,宁溪月就问周云平道:“这样的盛事,皇后有没有请皇上过来?”

周云平恭敬道:“这怎么能不请呢?说不定等娘娘到的时候,皇上已经在了。”

“这就好。对了,没惊扰到太后吧?”

“这个倒没有,太后这两日身上不太舒服,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先不惊动她,等有了结果再说。”

“很好。”宁溪月满意点头:“皇后做得对,皇上毕竟是男人,有定力,沉稳,压得住阵。”

周云平:…… 这事儿要坐实的话,皇上第一个就不能容你,你就作死吧。

心中吐槽的同时,他也有些惊疑不定,看萱妃这样妆容,颇有点慷慨赴死的自觉;可听着她的话,又觉她有千万底气。这女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她不会天真到以为皇上宠她,会连这种事情都会容忍吧?

一面想着,就来到坤宁宫,宁溪月只顾着兴奋了,上台阶时洛嫔赶上前扶着她,才发现对方愁容满面,回头看看,悦嫔和薛陈二位常在俱是面色煞白,薛常在更是连身子都有点打晃了。

“不用担心,先前我不是说过?要你们相信我吗?”

宁溪月微微一笑,接着整整衣襟,昂首挺胸,腆着肚子走进坤宁宫。

洛嫔等人哪里会放心?如果说之前她们相信宁溪月,可刚才在永庆宫,这女人分明说漏了嘴,可见她在冷宫,不知为何,是真有怀孕可能的。一旦这事被坐实,她甚至不是一尸两命那么简单,整个宁家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胆小的薛常在甚至都有些不敢进坤宁宫了,不是见风转舵,只是临阵退缩,她想回到自己住处等消息。

只可惜,都走到这里,哪还容得她退出?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陈常在手挽手走进去。

看向宁溪月,只见她面容平静,目光中甚至还隐隐透出一股兴奋,薛常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暗道姐姐让我们相信她,那就必定有缘由,没事,肯定会没事儿的。

谭锋果然已经在坤宁宫了。宁溪月行礼完毕,皇后便看了眼皇上,含笑道:“本宫命人去请皇上,听说是关系到萱妃你,皇上立刻就过来了,可见他对你有多宠爱。”

呵呵!宠爱越深,等会儿你的奸情败露,他才会越痛心。痛心之下,必定恨不可当。最好是下令即刻赐死,本宫这块心病,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皇后又取笑臣妾。皇上对后宫姐妹,都是有一份情意在。今天换成任何人,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宁溪月当然知道皇后的满面春风下,心中正在冷笑,她也便暗自冷笑道: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倒要看看,这一次等不及跳出来作死的是哪一个。

“行了,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朕养心殿里还有一堆折子没批阅呢。”

谭锋一句话截胡了嫔妃们未出口的寒暄,直接跳到主题环节,目光微冷地在女人们身上梭巡着,一边暗想这回是不是又得往冷宫送一个?这些女人为什么就不肯消停些呢?溪月明明没怎么着她们啊,怎么一个个就把她当杀父仇人般的对待?

心中愈冷,皇帝陛下便伸手拿过桌上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眼角余光瞥见一人站了出来,站在当地沉声道:“启禀皇上,臣妾要揭发检举萱妃不修妇德,在冷宫与外面串联私通,还请皇上秉公处置。”

谭锋喉头一滚,将茶水咽下,皱眉道:“冷宫?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今日又想起拿它说事?舒妃,你什么意思?”

“皇上,臣妾说得很明白,萱妃在冷宫作威作福,与外人私通串联,这有违后宫规矩,大夏律法,臣妾请皇上秉公而断。”

“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朕看萱妃管理冷宫管理的很好,冷宫嫔妃们固然有错,但也不该餐风饮露,如今她们丰衣足食,朕只觉着这是功德一件,并不觉得有错,你为何要看不惯?”

“皇上。”

舒妃猛然跪下,目中泪光闪闪,似有无限委屈,哽咽道:“臣妾说的是,萱妃不修妇德,在冷宫……与外人勾连。”

谭锋忍下心头怒气,目中杀机一闪而逝,手掌紧紧握着茶杯,沉声道:“朕不能凭着你一面之词,就定萱妃的罪。你说她与外人勾连,可有证据?”

“皇上,冷宫中的失宠嫔妃,人人都过得如苦行僧一般,只有萱妃进去后,吃穿不愁,室内温暖如春。这件事您只要宣冷宫中的人前来,一问便知,先前杨常在说萱妃在冷宫不同寻常,就是指的这个。”

“若是指这个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先前杨妍和朕禀报此事,朕让于得禄查过,是一些奴才们感念萱妃旧日恩德,所以偷偷接济的。朕已经告诉于得禄,不必深究,并且将萱妃从冷宫中接出来,为此事定论。你今日旧事重提,实属不该,退下吧。”

“皇上。”

舒妃并不十分意外,她当然知道杨妍在皇帝面前告过状,而结果便是萱妃回宫。可见凭这一点,根本不可能将萱妃扳倒,如今她要揭发的,是另一件要命的事。想来皇上之前心里也有猜测,萱妃在冷宫中丰衣足食是谁给的?但他只以为那是姐弟情深,恐怕怎也想不到,对方不但给了萱妃吃穿不愁的冷宫生活,还附赠了一个腹中孽种,若是知道,萱妃怕是早被就地赐死,哪里还能如今日般风光无限?

只是这话不太好说,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说萱妃不修妇德了,皇帝还是不肯往这方面想。难道真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皇上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实?这要说出来,皇上恼恨萱妃的同时,也会恼了自己啊。

即便早就算计了千百回,可谓成竹在胸,然而真正面临破釜沉舟的时候,舒妃难免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只见人人都疑惑看着她,却并没有人有为她出头的意思,心下不由泛起一股怨恨。

“行了舒妃,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在这里坐着站着的,相信没有一个人会乱嚼舌头,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