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珍珠跪谢,外面有管事太监通传:“可心公主,皇上派人请你前去栖龙殿!”

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小鱼无奈而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再次陷入了极度的矛盾和焦虑中。

每次面对郁郁寡欢的望帝,她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愧疚,想起兰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和在远处等她的葛佩,又恨不得插翅逃离这皇宫。

宫里人都知道她和兰溪关系亲厚,她闷闷不乐焦虑不安的样子在大家看来,只不过是因为伤心兰溪之死而已,有人还说她因为未婚夫亡国且下落不明所以焦虑,谁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

望帝反而好象平静下来,他的工作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唯一不同的是,他再未临幸过任何嫔妃。后宫那些因为兰溪之死而幸灾乐祸或者希望以后能得宠的女人们,更加失望了。

皇后千方百计大打亲情牌,今日让这个皇子画一幅画送给父皇,明白又让那个皇女绣个荷包或者汗巾子送给父皇,她自己更是常常亲自下厨为望帝煲补汤,大概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恢复以往的夫妻恩爱吧。

只有小鱼知道她的皇兄心里有多难受,每隔几天,都要传她或去栖龙殿,或在天气晴好时去御花园,谈他和兰溪的点点滴滴,谈他失去她有多么了无生趣。

一次次,她的良心被炙烤着、被凌迟着,好几次险些脱口而出却还是拼命忍住了。

她现在最怕面对疼爱她的皇兄,却不得不时时听他倾诉,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倾诉对象。

可是再怕面对,皇兄相邀她又不得不去。

栖龙殿里,望帝孤零零地坐在锦榻上,满脸的落寞,面前的木几上放着皇后刚派人送来的润燥滋补汤,冒着腾腾的热气,他却胃口全无。

看到小鱼进来,勉强笑了一下:“你皇嫂送来了补汤,听说女子也能喝,朕不愿独享,所以邀你前来!”

小鱼故作开心地样子笑了笑:“我就知道皇兄疼我,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忘不了我!谢皇兄了!”其实她心知肚明望帝不过这会有了空闲,又招她前来诉说前尘往事罢了,请她喝汤不过是托辞。

她不敢看望帝,捧起太监递过的补汤尝了一口,连叹好滋味。

望帝却不肯放过她,落寞的眼神不知落在何处,自顾自地说:“虽然这些时日母后和你皇嫂时常送来补汤,却都没有兰溪做的汤好喝,这些汤太浓了,朕喜欢兰溪那些清淡鲜美的汤,尝得出食物原来的味道,可惜再也喝不到了,全是朕做的孽!”

说完痛苦地看着小鱼,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想抓浮木一样,等待她把自己从痛苦中救赎出来。

小鱼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心虚地转过头,嗫嚅着说:“兰才人是很优秀,她做的小吃也很好吃,皇兄不要再难过了,她做的汤霍美人全部学会了,皇兄如果想喝,小鱼让人传她去做!”

望帝一愣,刚才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愧疚,还不等看清楚,她就转过头去,她为什么要如此?她和兰溪感情那么亲厚,应该也很难过呀?

望帝却不领情,自顾自地说着:“谁做的都比不上她亲手做的,朕忘不了她系着小围裙亲手做羹汤的样子,一辈子也忘不了,朕好后悔,难怪她说嫁给皇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随时都有失去性命的可能,一不高兴就要砍要杀的,不象普通夫妻,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朕好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她说错一句话那么计较?就是把她打入冷宫,也应该略视惩罚之后就接回来呀!”

听着这些已说了好多遍的话语,小鱼心虚地看一眼望帝痛苦自责的神情,呆呆地说不出话,内心又开始剧烈地打架,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收回脸上的愧疚和无奈,低下头说:“皇兄不要再自责了,你不是也怕太早放她出冷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吗?你也是有苦衷的,并非有意要害她送命,谁也没想到春节前会发生这种事呀!”

虽然她有意躲避,望帝这一次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再看到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多看自己,望帝皱起了眉头:“小鱼,朕知道你和兰溪情同姐妹,你是不是也很难过?这宫里多是幸灾乐祸的人,朕这些心理话没处诉说,只能对你说说而已,因为朕知道你和朕一样难过。”

小鱼闻言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冷宫失火之后皇兄第一次问她这些,她只能赶紧点头称是,却依然不敢抬头看他。

望帝默默地喝着茶不语,不时暗暗打量一下小鱼,小鱼查觉到了,莫名地感到不安,顿时如坐针毡,赶紧托辞身子有些不适,劝说望帝不要太过悲伤,就告辞离去了。

望帝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挥挥手示意别人下去,只留下心腹郑公公。

“你说的很对,朕今天也注意到了,小鱼确实有些不大对劲,朕怀疑另有隐情!”

郑公公点点头:“老奴开始也没注意到,以为公主是难过得失常了,后来有几次发现每当皇上特别难过时,公主面上不是悲伤而是内疚和无奈,有时好象还很为难很矛盾的样子,就觉得很奇怪,又怕看错了没敢对皇上说,只是暗中继续观察,却发现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有时她都不敢和皇上对视,老奴怎么也想不通,所以才提醒皇上留个意。”

望帝眼神越发凝重,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是该留个意了!”

前段时间的更新锦瑟很羞愧,以后会努力争取不断更,至于太监,亲们请相信,那是绝不会的。

二百、疑云

兰溪这些天老是莫名地心慌意乱,仿佛出了什么差子,可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却是一切如旧,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一直和可心公主联系不上,也不见她来寻,应该是暂时没有办法出宫。

葛佩虽然没有完全听从她的劝告放弃复国之志,却对她所说的代代积蓄力量,待对方势弱或才危困之时再一举成功的方法产生了兴趣,也同意关于对方目前正值防范心最强的时刻,国力也强盛,自己应该以经商积蓄财力为主的说法,所以把更多的经历投入到了经商之上,让兰溪心里安定了一些,不再那么担心小鱼嫁给他以后过上担惊受怕的生活。

其实她关于代代积蓄力量,在后世儿孙手里再伺机复国的说法,不过是受了愚公移山的启发用来劝说葛佩放弃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而已。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葛佩有复国之志,不等于后辈儿孙也会有,那是很遥远的事,葛佩看不见,更做不了主,只要他不那么急功近利地做些不切合实际的事就行。

兰溪现在有两大心愿,第一就是希望小鱼能够顺利出宫来此处与葛佩成亲,第二就是希望她真正被宫里的人包括望帝彻底忘记,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有如此才能安全。至于以后,她还是想凭着手里的积蓄另立门户,不再依附葛佩生活,但目前还不行。

因为没人能确保现在百分之百安全,而且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生活在宫里,对宫外的生活实在太陌生,需要好好地学习和适应。

虽然仍然提心吊胆,但学车结束之后,日子还是平静清闲的有些无聊,幸好兰溪前世习惯了孤独无聊倒也还能忍受。

闲下来,她更加受不了自己的矛盾心理和对望帝不可遏制的思念,就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她天性喜好学习,发现这里有些身份的女子琴棋书画都有一技之长,她选择了学习写字和弹琴,既为了排遣寂寞,也为了掌握一技之长,反正艺多不压身。

开始葛佩还奇怪她好歹也是宫妃出身,居然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后来了解到她的出身之后才明白了,为此很佩服她的好学精神,专门请了可靠的琴师和书法女师,每日来家中教授。兰溪开始很有志气地决心自己掏学费,可是看到葛佩掏银子付清了学费,就厚着脸皮接受他的好意,还自我安慰说人家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

为了不荒疏开车技艺,每天晚饭后她都要出去溜车,为了掩人耳目,她每此每次都要强迫小桃扮成小姐坐在后排,让别人以为是富人家忠心耿耿的女司机。

本来,想要真正地了解一个地方,最好的方法是与这个地方的交往,才能深入实际了解她们的生活,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兰溪还是很小心地不与任何人来往,每次出门都扮做葛府的丫头。

镐城的生活暂时是平静安宁的,平静得似乎她已经这样过了很久。

分隔线

在郑公公的提醒下,望帝终于发现了小鱼的异常之处,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多多少少起了疑心。

郑公公还查到了两个可疑之外,一是小鱼去栖龙殿之前,曾见过霍盼盼,她不但没有伤心,她的心腹宫女珍珠还对霍盼盼说了一番不太中听的话,听说葛盼盼是含泪离去的。

郑公公的能力非凡,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打听出了珍珠对霍盼盼说的话,和望帝仔细一琢磨,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处处为主子着想,可是细一思索,却疑点重重。

小鱼和兰溪是好朋友,霍盼盼也和兰溪是好朋友,兰溪遇难后之后,宫里大多数嫔妃都幸灾乐祸,不过碍着望帝面上不敢流露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小鱼和霍盼盼只能互相安慰,虽然两人身份差别较大,但并不影响她们一起缅怀好友呀,而且霍盼盼又不是常去,只是第一次去,小鱼没必要那么不耐烦地赶她出来,她的心腹侍女没有她的授意,也绝不敢对霍盼盼说出那番话。

说白了,就是告诉霍盼盼,以后不要再来找可心公主,更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兰溪。

以小鱼的性格和与兰溪的亲厚,这很不正常。

再加上小鱼从头至尾的表现,疑点越来越多了。

望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郑公公,朕命你速速去查,看可心公主在失火前有没有去过冷宫!”

郑公公很快查出了,最后见到兰溪主仆的人是十一月一日宫务局送供应的几位太监,据他们说,兰溪主仆没病没灾好好地在里面,之后直到失火共有二十多天再无人见过。

关键是在这之前,小鱼十月二十六日晚上说是奉皇上之命来探望,侍卫信以为真放了进去,小鱼居然在冷宫里停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才离去,没人知道她们一整夜都做了什么。

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小鱼身上,望帝恨不得立即去找她问个究竟,自己这么疼爱她,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冷宫失火事件背后还有什么真相?

望帝思索一会,眉头渐渐舒展:“郑公公,你有没有发现,从失火到现在,小鱼几乎天天陪着朕,对朕关怀备至,但是从没见她真正伤心过,就是偶尔掉泪也只是陪着我而已。这孩子朕知道,从小亲人不在身边,谁若真心对她好,她就会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待人家,如果兰才人遇难了,她的伤心绝不会亚于朕,哪里还有心情安慰朕?恐怕朕还得安慰她!”

郑公公面色一喜,这些天他每天对着沉浸在哀伤和懊悔中不能自拔的望帝,真恨不得代替兰溪去死,如果冷宫失火事件真的只是一个局,那不是说明兰溪有可能还活着?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皇上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其中另有机巧。不过这件事如果真是一个局,纵火的两个人一看就是高手,可心公主自幼养在深宫,并无外援,哪有这个能力?而且如果是她救兰才人出宫,到底是从哪里出的宫?宫里或明或暗的通道把守都极严,还有重重监控,她们两个弱女子,总不能有飞越宫墙的本领吧?”

望帝思索片刻,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她们没有这个能力逃出宫去,逃出去也无处可去,可是如果有外援,再加上可心公主这个内应,所以布下着火这个局掩护她们趁乱逃出宫!”

郑公公不解地问:“她们的外援到底是谁?”

二百零一、暗查

望帝咬牙切齿地说:“你速去派人把雷恪抓来!除了他,朕实在想不出谁是她们的外援!可心公主那里先不要惊动,别吓着了她。”

郑公公迟疑了一会说:“雷公子敢冒这个险,就不怕皇上抓,如果强抓来他死不开口我们也没办法,还要惊动太后和可心公主,不如暗中派人盯着他的举动,说不定可发现什么破绽。”

望帝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我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先确定冷宫里的两个女人是不是兰才人和那个宫女,如果就是她们,那说明我们判断失误,如果不是再查也不迟!”

“皇上英明,老奴这就去准备!”

望帝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兰溪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就躲在哪个角落发誓再不见他,不过他相信,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他一定有办法让她现身。

“速速安排得力人手,一部分去盯雷恪的稍,一部分去兰才人墓查验骸骨,一部分人去兰才人家中采集她父母的血样,等到验过DNA,自可知道到底是不是她!”

郑公公领命正待退下,又折过头来,重重磕了三个头:“如果失火事件真的是一个布好的局,而可心公主又牵连在内,老奴请求皇上不要怪罪于她,她现在是皇上唯一信得过的人!”

提及小鱼,望帝脸上抽了抽,随及释然,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这件事是我们猜错了,朕当然不会怪她,如果我们猜对了,说明兰才人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还有比这个更令朕开心的吗?朕就更舍不得怪她,你放心吧!”

郑公公抹抹眼泪连连点点头,起身离去。

望帝一想起兰溪很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惊怒过后,最多的是欣慰,原来,他有可能还能再见过她。

查验DNA或者盯梢雷恪,都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发现,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小鱼主动说出实情,他等不及了,很急迫地想确定这个消息。

“来人,速去传可心公主!”

小鱼闻听有急事,心狂乱地跳了一阵子,心里七上八下的,难道望帝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不可能呀,葛佩的计划如此周密,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呀,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她定下心神,略做收拾来到栖龙殿,望帝正等着她,看到她进来直接就说:“朕要杀了雷恪以解心头之恨!”

小鱼吓了一大跳:“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死者也已入土为安,望帝还杀雷恪干什么?”

望帝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若不是雷恪失礼往冷宫里乱送东西,说不定朕早就气消了放兰溪出来,哪会有后面的事发生?说到底,其实是他害死了兰溪!朕不杀他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皇兄千万不可!”

“有何不可?朕马上就命人去将他就地正法!他一个外男送宫里的女人那些东西,还不够死罪吗?”

小鱼吓得用手掩住唇无以应对,忍不住脱口而说:“皇兄,万不可杀了雷恪,其实”

“其实什么?”

小鱼张了张嘴,最终却忍住了,好在她心思伶俐,很快掩饰地说:“雷恪虽然带那些东西不合适,可他总是母后派去的,皇兄已经让他受了诏狱之苦,再因此杀了他,不是让母后难堪吗?而且雷恪等于是母后养大的,情同养子,母后除了皇兄和永宁公主,最疼的就是雷恪了,说起来雷恪还和皇兄有兄弟之谊呢,你若杀了雷恪,母后还不心疼死,岂不是让天下人说你不孝不义?皇兄千万要三思!”

大周朝以孝道为先,一个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哪怕是皇上也不得不屈服,小鱼的这个理由确实合情合理,极具说服力,望帝果真愣了愣再未反驳,关键是他虽恼雷恪,但却并未有杀他之意,还想着通过盯他的梢发现兰溪的行踪呢,说杀他不过是想逼小鱼说出真相而已。

可是小鱼明明话到嘴边却忍住了,再说杀雷恪也就没了意思,他还希望通过盯雷恪的梢发现什么情况,杀了他可不就线索断了?望帝根本不是真心想杀雷恪,正好借台阶下来,心里却又气又叹,他的小皇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毅力?

“你说的很对,朕是杀不得雷恪,母后所有娘家子侄里最喜爱的就是他,朕若杀了他,母后保准极为伤心,万一气出病来朕怎好对天下人交待?你劝得很对,朕听你的。”

小鱼刚才差点又说漏了嘴,现在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着:“皇兄对兰姐姐的情意真让妹妹感动,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过她一定不希望皇兄这么沉沦,皇兄不只是兰姐姐的皇上,还是整个后宫和天下万民的皇上,小鱼最敬爱的人就是皇兄了,小鱼要替兰姐姐看着你,不许你再沉沦下去!”

望帝愕然,小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思缜密、伶牙俐齿、大话连篇?本来今天还想逼她说出实情,谁知她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不得不按着她的意思行事,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本来还疑心疑鬼的望帝只剩下哭笑不得了的份了。

“好好好,朕听你的,从现在起打起精神,努力做好整个后宫的皇上和天下万民的皇上,而不是某一个人的皇上!”

小鱼松了一口气,总算这么应付过去了,雷恪暂时是安全了,但是在望帝看来,兰溪之死总是与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兰溪又要惩治他了,不过现在还是赶紧告辞吧,再呆下去别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抬起头正待告辞,却看到望帝正打量着她,眼神里带了几分疑虑,不由得吓了一跳,记忆里她从未这样看过自己呀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又一想不可能,就象以前那样撒着娇说:“皇兄,这段时间你天天心情不好,都没好好陪我逛过,现在外面天气正好,听说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光明媚,不如我们去看看?”

见她又恢复了以前活泼可爱的样子,望帝心里一软,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孤独胆怯的小女孩,想起她们一家因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一阵愧疚和难受涌上心头,暗下决心,无论查出事情的真相是否与她有关,都不会让她受到半点牵连。

二百零二、心灵感应

兰溪无聊地拿起一本刚从市井上买回来的类似于前世的神探之类的小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忽然看到在一个案件里有关于DNA检验的内容,顿时吓了一大跳,难道这里竟然也有这个技术?

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强烈地涌上心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下去,却越看越心慌,这竟然也是一个焦尸验DNA的情节,对此根本不了解的兰溪这才知道焦尸居然也能验出DNA,那么葛佩安排的那两具烧焦的女尸,根本就经不起查验!

如果望帝稍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或者知道实情的小鱼表现不慎,望帝生疑之下要查个清楚,一切全都瞒不住了!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结果,先不说其他,兰家人肯定会被秘密抓起来重重治罪,牵连无辜,这是兰溪最不愿意看到的,以望帝的性情,他若发现自己制造了这么一个惊天大骗局,会是什么反应,是暴怒至极还是不抓到自己誓不罢休?

这一次逃跑实在是太顺利了,虽然遇上了几个小蟊贼,却没有造成实际的影响,从发现秘道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溜出宫,恰好遇到葛佩顺利出逃并制造了瞒天过海的冷宫失火事件,似乎都太顺利了。

就是来到镐城后,日子也平静安宁的不象是在逃命,倒象在度假,似乎逃亡生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以前不知道这个时代能验DNA还好些,既然知道了,兰溪身不由己地坐卧不宁,仿佛前来秘密抓捕她的官兵就在赶往镐城的路上。

特别是小鱼,虽然与葛佩有婚约,与她更是关系亲厚,但细想起来,这些都比不过同她自幼一起长大又胜过亲兄妹的望帝,万一她心软看不过望帝为自己伤心说出实情呢?虽然望帝把她打入了冷宫,但兰溪相信,他对自己是有真情的,他若真信了自己被大火烧死,会非常伤心的。

兰溪越想越担心,忽然一时也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去找葛佩商量,即使可能性极小,还是应该让葛佩知道,提前做些准备。

可是派小桃去问了好几次,都说公子还未回来,现在才下午五点多,他要回来还不知到几时,兰溪实在耐不住,就央了管家给葛佩打电话说了此事,葛佩闻言沉默了一会,劝说兰溪稍安勿躁,耐心等他回来再说。

兰溪强压着性子吃过晚饭,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左右,葛佩才匆匆赶了回来。

看到兰溪坐卧不安的样子内疚地说:“对不起,我和朋友去临城谈生意,吃了饭才往回赶,害你担心了。”

兰溪顾不上客气,着急地说:“我等等没关系,关键是下午说的事公子有没有仔细考虑?我现在怎么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不应该逃得这么顺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果皇上稍微细心一点验个DNA,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

葛佩沉吟不语,兰溪想了想说:“要不现在派人去兰家和小桃的家里看看,想法子让他们躲起来,即使宫里怀疑我们没死想验DNA也没法验呀?”

“不妥,说不定宫里根本没有怀疑什么,我们只是杞人忧天而已,这一躲一藏,反倒让人起疑心。退一步来说,即使宫里已经起了疑心,兰家可能已被严密监视起来,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兰溪痛苦地跌坐在椅子里:“那到底该怎么办?我总觉得这次出逃太过顺利了,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葛佩好心地劝她:“不要想太多了,细想起来那件事并没什么破绽,秘道出口也被填了,望帝要查DNA也是在有所怀疑的情况下,如果没什么疑点他平白无故不会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他这才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小鱼!?”

兰溪点点头,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相比之下,小鱼和望帝的感情更亲厚些,如果她承受不了内心的压力向望帝说了实情怎么办?亦或表现失常让望帝起了疑心?

葛佩思索了一会说:“不是我赶你走,兰小姐还是离开这里好些,若送你出境,却只能暂时逗留,不如去南方我的另一处庄子怎么样?那里比较隐闭,不容易被人发现。”

兰溪摇摇头:“你的地方不能再去了,庄子再隐密,与你过往密切的人总会知道,说不定为了查我会牵连到你,而且如果问题真的出在小鱼那里,你的地方就更不安全了。我和小桃还是另找地方住算了。”

葛佩却坚决不许:“如果真的真相泄露追查起来,最先查的肯定是两个孤身在外的两个女子,你和小桃一看就是一主一仆,很容易被人发觉的。”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兰溪思索了半天,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皇上发现真相要追查,他一定想着我已经跑远,绝对会在远处查,望帝不是傻子,这种交通便利人员复杂的繁华之地,一定是重点追查之处,我们地处边城,看似安全实则很危险。”

说着眼睛一亮:“说不定此时京城最安全,他一定以为这么长时间我恨不得越跑越远,绝不会留在京城的,要不我和小桃明天就回京城租一处小院住着,再买几个奴仆,平时躲在家里不露面就行了。要不就去雷恪的庄子住着,他尚未娶亲,若大的庄子就住他一个主子,住那里也很方便的。”

“雷恪是谁?”

兰溪一五一十地讲了雷恪的身份和与他熟识的过程,只隐瞒了他因为逾规往冷宫送东西激怒望帝一事。

不等葛佩发话,她又颓丧地说:“不行,如果皇上查明真相,肯定会想着我和小桃两个人哪能轻易离开皇宫,肯定会知道外面有人接应,而且一定会怀疑接应的人是雷恪,他一定会派人先从雷恪身上查起的,我去了岂不是害了雷恪?”

葛佩赞同地点点头,如她所说,若事情真的败露,雷恪就是风尖浪口上之人,去投靠他还不是自投罗网?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兰溪心里也没了半点主意,正待先告辞回去睡,葛佩却说:“别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知道宫里有没有起疑心!”

“什么方法?”

“你不是说如果宫里起了疑心,一定会派人盯着雷恪,那我不如派人盯着雷恪的庄子,看有没有朝廷的密探出入?这样不就知道宫里有没有起疑心了?”

兰溪面上一喜:“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高兴起来,兰溪脸上满是孩子般的喜悦,让葛佩有些不自然,因为她名义是小鱼的嫂子,他可是一直很尊重她的。

兰溪看到他的脸色明白自己失态了,因为小鱼的关系,她一向在葛佩面前都是很端庄很贤淑的样子。

在羞愧的同时也暗自惆怅,也只有在望帝面前她才能真正由着性子放开,虽然他因为一句至今不知错在哪里的话把她打入冷宫,但除此之外,对她一直都是非常纵容和宠溺的,可今生怕是都不能再找到那种感觉了。

二百零三、真相

郑公公小心翼翼地对望帝汇报了查验DNA的情况,一边暗暗观察他的脸色。

虽然很清楚地知道他得知这个结果更多的是高兴,但还是怕他突如其来的暴怒———被欺骗到如此地步,又伤心痛苦了这么长时间,才得知这不过是一场骗局,他怎能不怒极?

“假的?那两具骸骨果真不是兰才人主仆二人?”

“是的,事关重大,老奴令人反复查验,绝对无半点差错!”

“居然真是假的,她骗得朕好苦!”

虽然早有预料是这个结果,望帝还是又惊又怒,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神色渐渐轻松起来,即使沉着脸,喜意还是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来。

他的表现也在郑公公的意料之中,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他喟然长叹一声。

“郑公公,朕有那么差劲吗?竟然使她不惜一切地想要逃离朕?她就这么轻轻地放下一切吗?枉朕难过了那么长时间。”

郑公公略加思索小心翼翼地说:“兰才人大概是因为受不了冷宫之苦吧,又是大冷的天,那里也不是人呆的地方”

“可是这些朕都考虑到了呀!虽然冷宫艰苦了些,但也没让她受什么大罪。她刚去第一夜,朕就放不下心,托可心公主送去帐篷睡袋等物,怕有嫔妃趁机欺负她,又严令后宫不许私探冷宫,没几天又放下身段亲自去探望,吃穿用度什么都带了,谁知她却和雷恪拎不清!这才激怒了朕对她苛待了一些,要不早放她出来了,就这朕还是原谅了她,准备借着过年放她出来,她却设下这么大一场骗局,就这么扔下朕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说这个女人咋就这么心狠呢,她怎么这么快就放得下这一切呢!”

望帝面上已无愤怒,全是心痛和不甘,但是自从冷宫失火事件之后笼罩全身的哀伤感已经不见了。

郑公公看不过去,不忍地劝道:“兰才人不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她曾经和皇上两情相悦,哪里舍得离开皇上?一定另有其他原因。”

沉浸在被抛弃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的望帝仿佛抓住了救赎心灵的良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你快说,到底什么原因?”

郑公公吱吱唔唔地说:“或许她误会了以为皇上要把她在冷宫关一辈子所以才想办法逃出去,或者有人骗她说皇上要杀她,她害怕了才想办法逃出去,或者是她察觉到宫里有人要害她才逃出去的”

望帝摇摇头,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不过是郑公公为安慰他而己。

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和以为她真的遇难之后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清晰地浮现出来,他跌坐在椅子上:“她就那么不相信朕吗?朕虽然没有及时放她出冷宫,但却没让她受苦吗?她就感受不到朕的良苦用心吗?朕真的想不通,她是怎么狠心抛下这一切的?”

郑公公不忍地看着望帝受伤很深的样子,挖空心思地想着兰溪出逃的理由:“皇上不要多想,如果还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兰才人对皇上也是痴心一片,却因为无意中冒犯了皇上被打入冷宫,悲极生怒负气走了,并非对皇上无情无意,而是和皇上呕气而已!”

虽然这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但望帝的神色还是轻松了下来,不过他实在受不了被兰溪抛弃的事实,自我安慰说:“你说的很对,她冒犯朕也是无意中,可能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以为朕对她无情无意,所以负气出走。朕一定要找回她,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郑公公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望帝终于不再纠结兰溪为什么要抛下他,而是回到了正题上———如何找到她。

“皇上英明,是应该找回兰才人,有什么话当面讲清楚比较好。老奴想请皇上示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兰家人该如何处置?”

望帝的心情已经很轻松了,无论兰溪因何离开他、怎么离开他,她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相见的一天,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只要她真的还活着,即便找到了,两人如同再世重逢,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惩罚她?

略加思索说:“兰家人暂时不要惊动,你安排人时时照拂就行。”

说着面色一变:“雷恪那里可曾查出什么?”

“老奴派人细细地查了,雷公子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这段时间除了偶尔进宫给太后请安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不过恕老奴直言,经过观察雷公子确时有些倾慕兰才人,冷宫失火事件之后,他直到现在还很消沉呢,而且据可靠消息,失火当晚他喝得大醉,一边几天都身体不适未曾下榻,看样子他与冷宫失火事件没有什么关系。”

郑公公一边观察着望帝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措着词,生怕激怒望帝要惩处雷恪与太后母子失和。

他没有料到的是,望帝先前迁怒雷恪只是觉得因为他逾规乱送东西才导致兰溪遇难,后来又怀疑他和兰溪出逃事件有关,现在兰溪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看样子确实不是他帮助兰溪出逃,又怎么还会怪他呢?

就算他倾慕兰溪又能怎样?她是他的女人,雷恪只不过空余恨而已。

他面色轻松地说:“雷恪就放过他吧,这厮虽然有些失礼,但也没有大的过错,与母后又有养子之谊,朕不好再过计较,由他去吧,反正再有几个月他就要成亲了,听说莫姑娘秀外慧中,为人精明能干,到时自有他娘子管束,看他还胡思乱想不?”

说完竟然呵呵笑了几声,仿佛已经看到雷恪被娘子揪着耳朵呵斥的样子。

郑公公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多少天了,他终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郑公公,你说高墙重瓦、宫禁重重,她们是如何逃出宫的?朕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你派人好好去查,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皇上放心,老奴一定派人细细查访,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老奴觉得,我们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是从冷宫走失的,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好好查过冷宫,说不定那里有意外的发现?”

正欲转身离去,望帝却喊住了他,面色惆怅地说:“朕实在想不通,这么大的事情,小鱼为什么要瞒着朕?难道她不明白朕对兰溪的心意吗?我们这么多年胜过亲生兄妹,看到朕那么伤心她都能忍住不说出实情,她就这么信不过朕吗?”

这也是郑公公得知实情后想不通的问题。这些年望帝对可心公主的好、两人的兄妹情深他全看到眼里,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