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地开着,阳春三月,城中已是*光明媚,山下仍然早春风光,几片杏园开得无比热闹,冬麦碧绿无边,不时有农人牵着黄牛走过,山坡上的羊群如同流动的白花。

从未在大白天出宫的小鱼兴奋得忘记了尊贵的身份,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压抑和纠结,简直手舞足蹈,一会指着牛说:“皇兄快看,两只黄牛!我从没见过真的牛!”

“皇兄快看,那边有人放羊!那就是羊吧”

“皇兄,你令人摘一枝杏花给我!宫里的桃花都快开尽了,山下的杏花还开得这么好!”

望帝无比宠溺地看着她,仿佛又是那个年幼离亲的小姑娘,在他刻意照拂怜惜几次之后,从次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她的眼里心里没有皇上和公主,只有这个皇宫里唯一宠她爱她的皇兄,每天不见他一面就不肯睡,什么喜怒哀乐都要告诉他,甚至有一道喜欢的菜都要给他送去尝尝好吃不好吃。

他平生第一次享受着一个人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却不知自己该信任和依赖谁,直到小鱼慢慢长大,越来越聪慧,越来越善解人意,慢慢地两个人在宫里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可是她终于还是长大了,有了女孩子的心事,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开始有事瞒着他,开始背着他做事。他欣慰她终于长大的同时心里也非常地失落。

特别得知冷宫失火事件的真相后,开始他甚至悲伤而愤怒,为她的欺瞒和不信任,可是很快他又沉浸在兰溪未死的喜悦中,也渐渐原谅了她,只要她仍是那个快乐单纯可爱的***有何不?他并不想让她的一生耗在这深宫后殿中。

今日之行,既为希望通过她找到兰溪,也希望不要把她再束缚在自己身边,也许女孩子大了,另有心事吧。

小鱼一门心思沉浸在出宫的喜悦和宫外的种种新奇中,她很单纯地以为皇兄是为了带她散心,并没有多想,甚至都忘了这次出行她的另一个目的。

车行山下,弃车坐上滑竿,沿着青石的台阶一步一步登山。小鱼又被山上的奇石异峰和各色从未见过的植物和小鸟吸引住了,不时地大呼小叫,特别是看到一只小猴子跃过树枝,她兴奋得差点从滑竿上掉下来,根本忘了要在侍卫面前注意公主的形象。

望帝笑着看她开心的样子,也不去阻止她,心里充满了一种潮湿而温暖的感觉,记忆中,她何时这么开心过?想起肩上的重责、朝堂的错综复杂和后宫的勾心斗角,忽然间有了一种找到兰溪之后再不想回去的感觉。

即使暂时不能,也应该让小鱼去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为什么要为了公主的虚名让她在宫里郁郁寡欢?只要她开心遂心,就让她去吧。如果她出宫既能找到兰溪,又能让她如愿以偿,那再好不过了。

寺庙里外周围早已清除了闲杂人等,除了站岗的侍卫,仅有一些可靠的僧人侍立周围。

时间已是中午,吃了精心准备的素斋后小睡起来,小鱼才陪望帝一起去见高僧。

早有一名由郑公公安排好的得道高僧提前等候,他按照郑公公的吩咐就为兰溪超度之事好一番说辞,听得涉世未深的小鱼沉浸其中泪水涟涟。

本来说好望帝陪小鱼在此住一夜,可是晚饭前,朝里有急事寻来,望帝只好叮咛小鱼一番匆匆回转。

晚饭后小鱼坐在寂静的禅房里,心里七上八下左右为难,如果要离开,今晚是极好的机会,错过去怕是不容易了。如果被皇兄知道葛佩的消息,一定不忍心自己隐姓埋名流落民间,而是名正言顺地招葛佩为附马然后让他俩做一辈子富贵闲人。

可是这样对皇兄公平吗?平白无辜地把郑国的亡国之痛抗在自己肩上,并与国力相当雄厚的邻国为敌,别说小鱼愿不愿意给她的皇兄带来这些**烦,就是葛佩也不会这么做的。而且郑国的新任国君也绝不放过葛佩,到时只会让皇兄左右为难。

若要与葛佩在一起,她除了偷偷离宫再无别的办法,可是就这么弃下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皇兄于不顾,她实在不忍心,内心一直挣扎着纠结着,就是下不了决心。

她知道山上留下的护卫并不是很多,而且下山的路有好几条,这个机会再好不过,如果错过了,怕是再无出宫的机会了,而葛佩,也就成了镜花水月。

苦苦纠结到晚上十多点,小鱼终于下了决心,她取出葛佩送给她的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然后收拾好必须要带走的东西,静静地等待有人避开重重护卫,接她下山。

凌晨两点多,还在栖龙殿未眠的望帝终于得到消息,小鱼被两个武功极高强的夜行人带走了,走前除了一个小包再没带什么,还留了一封信给望帝。

虽然早已预知结果,望帝还是愣住了,失望、释然、纠结,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再略看一遍小鱼留给他的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泪流满面。

“郑公公,找几个精细能干之人跟着,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记住千万保护好可心公主,不可让她有半点闪失!”

小鱼恍然若梦地看到来人出示了信物之后,由一条隐秘的小路坐小轿被带下山,因为望帝有意放她走,当然很顺利地躲开重重护卫,下山后暂先安置在京城外一间很普通的民宅里歇息,看样子准备连夜出京。

很快葛佩与她通了电话,让她放心,听从那两个人的安排平安出京来镐城,他就在那时等着她。

然后,她拿着葛佩提前弄好的身份证明,被带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一直开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天刚朦朦亮,她们从一个小小的火车站上了车,坐进了软卧包厢,向着葛佩的方向呼啸而已,看到城厥渐远,从没见过真火车的小鱼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真的这么发生了。

与此同时,刚刚接到消息的望帝看着渐亮的天色,一边祝她平安到达目的地,一边默默猜测着是谁有这个能耐做到这一切?

应该是个有些实力的男子,兰溪绝对没那个能力,而这个男子到底是谁?他和兰溪是什么关系,竟然一而再地奇谋巧划不惧危险带她们出宫?他忽然无比地焦躁起来。

第一卷、公众章节 二百一十、葛佩小鱼相聚

二百一十、葛佩小鱼相聚

小鱼早就在暂时驻足的民房里换上民间富家未嫁女子的衣饰。

因为她是一名少年女子,孤身与男子同行很不方便,且又在深宫多年,没有精细人提点在外面很容易露出破绽,葛佩还特地安排一名留在京城的心腹嬷嬷充做她的奶娘一路照料。

那两名夜行人则做家丁打扮,一路上高度警惕,寺里夜半走失了公主,绝对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望帝一定要找到小鱼,再不连夜离开,到了明早恐怕寸步难行了。

葛佩怕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吩咐他们每坐上一段距离到站后,就另转一趟火车,或者周转到另一个小站上车,甚至还要坐一会汽车,一路辗转折腾,直到第二天下午…多,他们才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这里并不是镐城,而是距镐城有五百多里路离城,靠近越国的边境城市。

整整一夜,小鱼辗转奔波了数个车站,倒换了好几趟火车,她从未出过宫,对火车的印象只来自图片和文字,根本不知乘坐火车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葛佩为了隐瞒她的行踪而费的心思。

他要在短短几个小时安排好这些事,也着实不容易,又只能远在镐城电话指挥,幸好留在京城的几名心腹极为贴心能干,终于把小鱼安全带到离城。

只要手续齐全,从这里就可以很方便地出境到另一个国家越国,万一宫里发现丢了公主查寻起来,他们也可以等到几个月后风声小了再回来,而且葛佩为了以防万一,在以前为兰溪和小桃办理证件时,就为小鱼办好了所有的证件和手续。

在离城汇合之后,葛佩和小鱼终于见面了,小鱼以为兰在葛佩家里等她,也就没有多问,反正很快就要见面了。

两人相视无语,心里欣喜的同时是无尽的感慨。小鱼给望帝留下的信里只说了她去找宫外的朋友,这个朋友非常可靠,会很好地照顾她以后的生活,她再不会回宫了,请皇兄一百个放心,也不必寻她,以后若有机会自会相见云云。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和葛佩平静地在一起,而不必提心吊胆担心皇兄派人来寻。

但是以望帝对小鱼的疼爱和重视,他能放任她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在一起吗?而且不是单纯的访友,是嫁给对方一辈子再不回宫。

如果他查明是葛佩就更会大张旗鼓地迎接他们俩以公主和驸马的身份还朝,这恰恰是葛佩和小鱼最不愿意的。

两人默默相视,心思百转却无言以对,半晌才恍觉仆从都在周围,现在不是诉情的时候,小鱼的脸刷地一下子通红。

葛佩轻轻地笑了,挥手令仆从散开一些,想起第一次见到小鱼的情形,很不合时宜地说:“你以后都不用再扮做小太监了!”

小鱼孩子天生未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这些天的纠结和担忧一下子全放下了,有这个父母亲自为她选定的、她又心仪的男人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以后双宿一起飞也罢,同甘共苦也罢,也全都心甘情愿。

葛佩含笑看着她娇嗔的样子,伸出手拉住她:“既已出宫,就全部信我吧,你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原该和我一起吃苦享福,我就是负天下人,也不会负你。”

小鱼心如撞鹿,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直白的话,这算是表白吗?她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既能抛下宫里的一切,就不怕吃苦受罪,既是亲人,就应该一起承受苦难和幸福。”

说着神情一黯,惆怅地看着京城的方向:“只是我太对不起皇兄了。我没想到他对兰溪用情那么深,以为她真的遇难之后他痛苦得不能自拔,好多次我都忍不住差点说出实情,如果我再离开他,他在那个皇宫里就更加孤独了。”

“你不必自责,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孤家寡人,就不能再为自己的喜怒哀乐活着,他的心里和肩上全部都是责任,在得到普通人所没有的尊贵和权力的同时,也失去了普通人的幸福和自由,或许权力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也说不定。”

“皇兄以前是不开心,可是自从有了兰溪以后,他开心了许多,起码我能感觉得到,他对兰溪和别的妃子是不一样的,也许我太残忍了,连他唯一的快乐也要剥夺。”

葛佩不忍地看着她自责的样子:“其实皇上也是很矛盾的,他既想好好地和兰溪在一起,又不能为她抛下帝王的架子和肩上的责任,还要用重重宫规来束缚她,所以才会轻易地把自己所爱的人打入冷宫,这也是兰溪下决心离开他的原因。”

小鱼还是一个劲地辩解:“皇兄是真的很在乎兰溪,打入冷宫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其实如果兰溪不逃,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也会回去的。”

“就算另有苦衷,对兰溪来说也太不公平。世上的事情是不能两全的,他要做皇上,就注定不能好好地去爱一个女人。而且你也知道兰溪志不成深宫,更适应不了后宫的生活,留在那里是对她的摧残和折磨,可是皇宫却是君王一生一世的牢笼,兰溪的性情我也了解了一些,她是宁愿孤独也绝不愿留在那个牢里的,所以他们注定是个悲剧,要么在宫里一起互相折磨,要么分开之后互相思念。”

小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仔细地一想,原来就是这么回事,这也是兰溪和皇兄虽然深深相爱却磨擦和矛盾百出的缘由,难道他们之间注定是一场悲剧?

她不甘地看着葛佩:“他们果真只能这样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除非他俩有谁肯退一步,要么兰溪放弃自由回宫,可人人都以为她在大火中葬生,她自己也绝不愿再回去,这恐怕不可能了。要么就是皇上放下江山和后宫,随兰溪出宫,可你觉得他能这样做吗?”

小鱼苦笑一声摇摇头,葛佩一看时间不多了,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劝解她说:“皇上的事,你莫再自责,我们外人起不了真正的作用,兰溪出宫虽有你有关,但主要还是她自己心意已定,何况世事充满变数,以后的路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说完拉起小鱼的手:“我拐自己爹娘聘下的妻子,原也不算是拐,只不过是性急了些想提前成亲罢了。现在我们一起去越国吧!”

说完不顾小鱼害羞,就拉她登车直接从离城出境去了越国。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今晚还有一更!

二百十一、兰溪哪去了

越国是一个开放和包容的富裕国度,经商和定居的各国人极多,狡兔三窟的葛佩早就值下了精美的宅子和产业,他们就是一世住在那里也不会为生活发愁。

为了安全起见,葛佩的宅子既不在越国的京城,也不在靠近周国边境的地方,而是在较为靠近越国另一面的陵城,听名字就可知道,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城市,越过重岭叠嶂的大山,就是葛佩的故国郑国的另一面边境。

自幼长在深宫的小鱼对外面的生活完全一无所知,更别说是别的国家,透过车窗看到种种陌生而新奇的景象,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不安和愧疚,一路都感到无比的欣喜和惊奇。

她很放心很安心地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葛佩去打理,任由他带着自己又是火车又是汽车一路辗转奔波。

到了陵城之后,已是夜里九点多,葛佩买宅子的地方尽是高低错落的富贵之家住宅、高低次第不同的灯光远远看去象天上的星星,照得依山傍水而建的精美宅子象仙山琼阁一般,看着侍立迎接的奴婢,小鱼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可是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焦急而不解地问:“兰溪呢?她为什么不出来接我?”

葛佩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笑着说:“放心吧,兰溪好好的,一根毫毛也没少,你先用点宵夜洗浴歇息吧,明早睡起来我再详细告诉你。”

小鱼没见到兰溪怎肯善罢甘休,她不依地说:“你先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吧,我好想她,不见到她我睡不着!”

“好吧,我们进去说!”葛佩无奈,一面令人安置行礼,一面拉她走进提前准备好的小院。

小鱼见周围有奴婢,就压下满心的狐疑,随他进了屋,也顾不上欣赏葛佩家具和陈设的精美别致,急切地等待葛佩说出答案。

葛佩笑着摇摇头按她坐下,令丫头递上热茶退下去,然后才说:“兰溪不在这里!”

小鱼惊跳起来:“什么?不在这里?你把她藏哪了?”

“放心,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她的丫头小桃也一直陪着她。等以后方便时,你们自会相见,但不是现在。”

小鱼满面狐疑地瞪着他,葛佩摇摇头笑了,他很理解她的心情,孤身一人从宫里出来,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环境和人,投身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能认识和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兰溪。

而自己虽是名份上最亲近的人,实际上两人的交往聊聊可数匆匆而过,根本不熟识,她最熟悉和信任的其实是兰溪,甚至她敢这么轻松地出宫,也与兰溪在外面有很大关系。

忽然得知兰溪并不在这里,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鱼,我想说,我和你一样父母都不在人世,也和你一样重视父母订下的亲事,特别是见过你一面之后,我更加认定你就我共度今生的妻子,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兰溪是我们的朋友,又曾经帮过我,我怎能不顾她的安危?”

小鱼也发觉自己的情绪急躁了些,好象葛佩把兰溪给怎么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以为一来就能见到兰溪,没想到你另有安排,所以所以急躁了些。”

葛佩看着她因羞愧而通红的面颊,灯光下双眸熠熠生辉,心里有些激荡,慢慢地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一路上好象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追问,好象你的出逃并没有被人发现似的?”

小鱼有些奇怪地点点头,旋及有些怅然地说:“那时因为我怕皇兄担心,更怕他难过,走时留了信,不过我没说是找你,我怕他千方百计要接你回去做驸马。”

然后对葛佩说了信件的内容,葛佩长舒一口气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一定是因为这封信,皇上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出宫的,而不是被什么人劫持,所以倒不也急于大张旗鼓地搜索,有可能令密探暗中追查。你放心,这里他们找不到,等躲过了这段时间的风头,他实在找不到也就没法子,你再写一封报平安的信,我想法送进宫门,让他彻底断了寻你回宫的心思。”

想到离开皇兄,小鱼还是有些遗憾:“你真的不想做地位显赫的驸马吗?”

葛佩面色一暗,神色凝重地说:“我现在是郑国新国君的死敌,他若知道皇上厚待我,一定会与周朝为敌的,我怎能给你的皇兄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们一起在外面就很好,试想我一个亡国奴,出入朝堂和高官贵族之间会有心理障碍的,我倒愿意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反正女大当嫁,就是父母在世也留不住你,何况是皇兄?只要我们生活得幸福,他知道会很开心的。”

葛佩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小鱼望帝可能已经知道冷宫失火事件是个假象的事情,更没有说他很可能在到处追查兰溪的下落。

而且他怀疑到望帝查觉到兰溪出宫与小鱼有关,所以有意放小鱼出宫,并派人暗中跟踪,想借此查出兰溪的下落。

所以他在京城的心腹从寺里接出小鱼后,他才有意让他们一路上费了那么多周折不停地倒换车站和交通工具,就是为了甩掉有可能存在的尾巴,可到底有没有人跟踪他也只是猜测。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和兰溪有丝毫和联系了。

退一万来说,即使望帝派人一路追查到了小鱼的下落,得知她是因为找到了未婚夫才出的宫,自己又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而小鱼又愿意托付终身,他是绝不会强拆人姻缘的,最多是说服他们一直还朝罢了。如果他们坚决不愿,他也绝对不会强求的。

可兰溪就不同了,她一介宫妃,居然做下失火的假象私逃出宫,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望帝对兰溪用情再深,也正在气头上,谁知道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暂时绝不能让他找到兰溪,所以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兰溪有任何联系。

葛佩深知小鱼对皇兄的尊敬和爱戴,斟酌着词语向她详细解释了不能联系兰溪的原因。

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我派了十分能干可靠的家仆随从照料兰溪主仆,还安排了两个身手非凡的保镖就住在她们周围日夜护卫,稍有不妥他们就会想法与我联系的,她现在生活得很好。”

小鱼现在能信任和依靠的也只有葛佩了,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同意了他的安排。静下心来看到自己的住处极为精美舒适,奴婢个个恭敬有礼,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想起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独处一个多小时了,脸刷地一下红了。

葛佩轻轻地笑了,吩咐人端来宵夜,请小鱼吃过以后洗浴歇息,明日再带她参观宅子。

小鱼含羞应了,她就要开始与以往皆然不同的新生活,兴奋和欣喜的同时,不由得带了几分惶恐和害羞。

二百十二、后继有人

“皇上,果真如你所说,可心公主吩咐侍女们都去睡,不必跟着,然后有两个黑衣人进了寺,不知用法子弄得公主屋里的侍女全部昏睡了,然后带着公主出了寺,咱们的人一直盯着。”

望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小鱼离开他,还是心里极不好受。他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已经很孤独很痛苦了,小鱼给了他相依为命的亲情,兰溪让他第一次尝到了真爱的滋味,可她们都那么决绝地离他而去,把他独自一个留在这无比高贵华丽的牢笼里。

牢笼再华丽,总是牢笼呀!

他推开窗户,看着高高的宫墙上那一方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声,他今生可还能走出这个牢笼?这个牢笼里太辛苦了,华丽而冰冷,难怪她们两个呆不下去。

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郑公公赶紧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信:“皇上,这是可心公主留给你的。”

望帝一愣,心里安慰了些许,这孩子,还是对自己做不到完全无情无义,她就是走,也要用这种方式向自己告别。

看完信望帝眼圈红了,心里默默地念叨:小鱼,如果你觉得离开这里能够更加幸福,皇兄当然不会拦着你,皇兄不在身边,你可要照顾自己,一定要把人看准了,如果实在在外面呆不下去,皇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然后转头问郑公公:“他们现在在那里?对可心公主照顾得可仔细?有没有人逼迫她?”

“下边来报,他们下山后进了临时租用的民宅,公主在哪里换上普通民女的装束,两名夜行人也换上普通的家丁装束,还有一个随行的嬷嬷照顾公主,他们从民宅出来后有一车黑色的车接到达茂郡这个小站,一行四人从那里上了车一路南下,还说他们对可心公主十分尊敬,服侍得很细心,可心公主完全是心甘情愿跟他们走,还说这请皇上指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望帝放下心来,看来接应他们的人极有实力,也极会办事,居然乘汽车来到不起点的茂郡坐火车离开,难道上次兰溪逃出宫也是用这种手段?难怪查遍了大站的监控,却什么也查不到,他们还挺狡猾的。

他还是疑虑地说:“你说到底是谁带走她的?她们俩就那么放心陌生人?我想兰才人一个弱女子,哪有能力带走她?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她们?令人一定要盯紧了,务必保证可心公主的安全,不可有半点闪失,但也不能让对方发觉咱们在跟踪,一定要弄清他们的下落!”

虽然望帝没说,但郑公公还是明白,如果真的能通过跟踪小鱼找到兰溪,确认她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望帝也就不会再痛苦了,不过他总是皇上,难免有些脾气,但愿如果真有再见的的一天,千万不要翻脸。

郑公公领命下去交待了,望帝沮丧地坐在椅子里,一种难言的孤独和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坐拥天下权力无边又能怎样?却偏偏留不住最亲和最爱的两个人,对她们来说,皇宫的荣华富贵和他的情意,都不敌外面的世界自由和精彩。

他甚至想到,如果真的通过小鱼找到兰溪,他该怎么办?是逼她回宫还是求她回宫?她若坚决不回怎么办?

也许前一种办法更容易,可他不愿那么做,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一次,他今生都不会再伤害她,逼她回宫,让她不情不愿地呆在身边对他心怀愿恨,又有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孤独地在这个华丽冰冷的牢笼里过一生吗?他注定生下来之后爹不要娘不疼,从小到大一直内心孤苦吗?如果自己能早些相信兰溪,对她解释清楚其中的隐密缘由,或者在她无心冒犯之后能够冷静一些不那么暴跳如雷,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又怎么可能为了逃避自己不顾一切地逃出去?

想起今后漫长而孤寂的一生,望帝有些不寒而栗,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要确信兰溪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就好,虽然在宫里孤独难耐,但心里总有个念想,只要她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好。

这时郑公公又继续传来消息,就是兰溪一行一路上费用心思想要躲开跟踪,他们不停地一会火车一会汽车,而且还在一些不起见的小站上车,望帝派去的人差点跟丢了,现在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望帝苦笑一声,看来接应小鱼的是个极聪明的人,他这么做更安全一些,让人弄不清目的地,也很容易跟丢。

忧心忡忡之际,太监来报,说是太子求见。望帝一愣,看到已经长成小小少年的儿子大踏步走了进来,纳头就拜。望帝令人扶起来,同时有些奇怪,今日不到休沐日,他这阵子跑来做什么?

太子是望帝的嫡长子,桂皇后所生,今年十二岁,望帝对他的教养十分上心,他将来是要继承江山社稷的,不能做个一事无所的昏君,必须在自幼饱读诗书的基础上有更多的历练。为此他从十岁起就跟着望帝每天上朝,望帝还在每个休沐日抽时时间亲自讲授,总之全都是为了他当来做个合格的皇上做准备。

他遗传了皇家的英俊高大和皇后的精明能干,从小就象个小大人一般,望帝有意在处理朝政时问询他的意见,常常回答得见解非凡,所以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这也是皇后失宠多年还能够沉住气的主要原因。

太子行完礼起身,英俊刚毅的脸少年老成,眼中已不复同龄人的单纯和无知,而是处处透着懂事和隐忍,望帝不由得点点头,他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皇儿今日前来,有什么要事?”

太子眼露关切,一板一眼地说:“儿臣听说父皇今日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前来看看。还有那日在朝堂上讨论之事,儿臣回去细细思量之后,觉得那天对父皇提的建议有些不太合理之处,经过一夜苦思拿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请父皇过目。”

望帝拿过几张纸,匆匆看过,目露惊喜连连点头,似乎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他忽然想到,太子若再好好培养几年,为他扫清大的障碍,再有他精明能干的母后背后支持,江山交到他手中,有何不放心的?何况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这江山总是要交到他手上的,自己实在没有兴趣坐了一生一世。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速传皇后来见朕,说朕有要事同她商量!”

兰溪每日闲适地偏安京城一隅。说起来连同葛南在内,这宅子里总共有五个奴才服侍她,她自己洗脸都有人服侍。过上了无数腐且宅的生活。

虽然宅子是自己买的,但自己的银子却一分一文都不用花,因为葛南每个月都会提前把丰裕的家用给小桃,并称主子有吩咐,不许用小姐一文钱,兰溪就是缺个零碎小物,小桃也会托陆大嫂可着她的心意买回来,她自己又不敢出去逛街,可真是有银子没处使。

这自然是葛佩的安排,兰溪又感激又惭愧,渐渐也就厚着脸皮接受了,暗叹葛佩真是小鱼的良配,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出京与葛佩成亲,这么好的姻缘可不能错过了。

兰溪很不纯洁地想,最好小鱼一出宫他们马上成亲,等生米做成熟饭,就是望帝发觉了也只得承认葛佩这个妹夫。人家待他妹子比望帝待自个的女人强得不是一点点,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冒然跑出宫,去过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就是有银子也花不出去。

实在闲得无聊,她只好每天翻书栽花,偶尔下厨帮陆大嫂做几样拿手的菜,或者跟她学纳鞋垫绣花,其实这些女工看起来琐碎,一但爱上了也挺有意思。

她这厢心思单纯,那边陆大嫂却不依了,她再笨,也看得出公子对年轻美貌的少奶奶虽然很是尊重,处处百依百顺,但却没有多少喜爱之情,说相敬如冰再恰当不过。

可对只有中人之姿的通房丫头小桃,却处处透着喜爱,每天进门只要看见她就喜上眉梢,陆大嫂亲眼看到葛南折了一枝红艳艳的杜鹃给小桃戴在头上,直夸她漂亮,两人甚至还过份到当着少奶奶的面眉目传情,世上还真有这样宠妾灭妻的,而且还只是个通房丫头!

兰溪眼看着小桃幸福,心里很是欣慰,又因为两人尚在蜜月,就特意让她打扮得鲜亮一点,每日胭脂水粉尽管擦,花儿朵儿由她戴,只可惜为了掩人耳目,明明是正妻,却不得不只粉红、桃红和水红等色。只贴身穿着大红的肚兜和亵衣。

再上满面的喜气和幸福,看起来比衣着素净的兰溪鲜亮得多,陆大嫂一心以为她有意打扮得妖妖调调跟少奶奶争宠,心里越发鄙夷了。

偏偏这个妻子还不以为意,成天价云淡风轻心不在焉,真是年轻不懂事,万一丫头先生了儿子,她被人耻笑不说,若将来生子排序于庶子之下,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她果真不知道其中厉害吗?

陆大嫂心中那个急呀,暗中不知提点了几次,可不知是兰溪迟钝,还是根本不在乎,竟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简直让陆大嫂恨铁不成钢。

兰溪这几天却想着跟陆大嫂学绣鸳鸯枕,葛佩帮了自己那么多忙,人家又不缺银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果他和小鱼成亲,自己送什么都不如亲手绣的鸳鸯枕有意义。为了让陆大嫂用心教她,只说是家中表妹快要出嫁。绣来送给她做贺礼。

忙活整整十天,总算绣出了鸳鸯枕,可是左看右看,怎么也拿不出手,葛佩和小鱼自幼生长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衣衫上的刺绣都是最精美的,即使人家不嫌,自己也羞于送出手。

陆大嫂看她羞惭,就劝道:“少奶奶第一次绣花,能有这个程度算是很不错了,但还是有些生涩,如果你真不愿送人,要奴婢说这个还是少奶奶和公子自己用吧,公子枕着少奶奶亲手绣的鸳鸯枕,一定会觉得少奶奶很贤惠的。”

说完瞟了一眼一旁服侍的小桃,含沙射影地说:“少奶奶是公子的嫡妻,只有少奶奶和公子恩爱了,别人才没有可乘之机!”

一旁的小桃委屈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陆大嫂不知他们三个的实情,偏偏以为自己以通房丫头的身份夺了主子的宠,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脸色。

兰溪当然也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也只能装糊涂,索性收起来递给小桃:“虽然绣得不好,也是你家主子亲手绣的,别人嫌弃你可不能嫌弃,送你,晚上就用!”

陆大嫂气极,又见小桃果真伸手去接。一把夺过:“少奶奶亲手绣的,谁敢嫌弃?奴婢就喜欢得很呢,送与奴婢吧,明个儿子娶媳妇给他装点洞房,少奶奶的恩典,岂是什么人都可享用的!”

说完揣进怀里气呼呼地回厨房做饭去了。兰溪趴在桌子,笑得一抽一抽的,小桃受了委屈没人安慰,又遇此等不良主子,气得回房去了。

兰溪想去哄,小桃却关了屋门不肯开,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离开,这丫头,越来越成小孩子脾气了。也是,人家现在有亲亲夫君葛南,等会葛南回来自会千般温存万般哄劝,这可比她说什么都有效。

她就去了厨房帮助陆大嫂做饭,不是陆大嫂的手艺不好,是她一来想跟陆大嫂学做她的拿手菜,二来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她懂的许多菜品,陆大嫂可连听也没听过呢。

本来陆大嫂很喜欢教兰溪做拿手菜,也很想跟她学些新鲜的菜品。可今日却不依了:“一屋子的奴才,哪有你亲自下厨的?别把奴才们惯着了!少奶奶是尊贵人,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享福就行,厨房这点活计,奴婢还应付得过去,少奶奶别老进厨房沾上油烟味!”

又压低声音说:“虽说你生得漂亮皮肤也好,但也应该擦些粉呀露呀的弄得香喷喷的,衣服裙子也别这么素淡,男人嘴上说女人要端庄,其实都喜欢花枝招展的,以后可要抓牢公子的心!”

兰溪笑得差点岔了气。一面揉肚子一面装作推心置腹的样子说:“陆大嫂放心,我虽年幼,但也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知道,我有胎里带来的隐疾,请名医看了说不打紧,但要等到二十岁以后才能生育,要不然就有性命之忧。公子是家中独子,家中老夫人整天催着想抱孙子,小桃总是自己人,她绝对会忠于我的,她生得再多我也是嫡母,如果我不能生,又不让她生,老夫人肯定会送几个妾过来,你说这日子还能安宁吗?”

陆大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少奶奶这么精细伶俐的一个人,怎能吃这种亏。不过你也要注意,别让小桃恃宠而骄爬到少奶奶头上去!”

兰溪强忍住笑说:“放心吧陆大嫂,我知道该怎么做,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害你为我担心!”

说完摘下手指上的金箍子塞进她手里,说是以后给她娶儿媳妇用,让她一定要收下。转身回屋后,却无比怅然,人家已经双宿一起飞,小鱼一有机会就会出宫与葛佩相聚,自己就要这么一辈子孤单吗?

二百十四、挂名夫妻(二)

桂皇后听说皇帝夫君来传。顿时开心得说不出话来,死对头花贵妃已经失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失去了所有竞争力,新对手兰才人也魂归西天,莫非皇帝夫君开始念及结发之情?

一喜之下,重重打赏了传话之人,令人速速整理妆容,准备去见夫君,这时,她安插在栖龙殿的耳目来报,说太子刚去栖龙殿亲自向皇上献策,得到皇上大力赞赏,连夸太子有出息。

桂皇后这才明白原来皇上不过是看到儿子有出息,方才想起为他辛辛苦苦养育儿子的发妻了,并非想起什么结发之情,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心就这么难以捉摸吗?

不过很快释然,在这深宫里,比起皇帝的夫妻之情,能坐稳太子之位的儿子更加可靠。母子连心,自己生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才是她最坚实的依靠,有了这个儿子,她的地位才是谁也无法动摇的。

皇上这会传他去,更多的是说儿子的事吧,看到嫡子那样有出息,对她这个皇后即使没有情意,也应该有几分尊敬与感激,这就足了,这足以让她的地位在后宫芸芸众妃中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