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清静整洁,除了装饰和家具古香古色之外,和现代的医院没有什么区别,墙上贴着孕期营养图和胎儿发育图,兰溪仔细地看着,想多记住一些回去告诉小桃,心里却无比的遗憾,前世就做了剩女没有当**机会,难道今生又要如此吗?

她想起自己只所以会被打入冷宫,皆因幸福之余对望帝说想生下两人的孩子,这个很平常的、世间女子皆有的权力,她贵为皇上的女人偏偏没有,就连提一下也不能。

走廊里还有几位怀孕的女人在丈夫或者奴婢的陪伴下慢慢走着,或尚未显怀,或大腹便便,但都一样是满脸的幸福。

可她别说孩子,就连丈夫也没有,今生还有何人可以托付终生?一股泪意涌上心头,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她以为自己是不在乎他的,这才负气出了宫,负气再不相见,以为从此自在逍遥,谁知却管不了自己的心思。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别人的幸福和满足,集中心思去看墙上的画,这时,耳边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娘子,小心点,这小东西,又踢你了,等生出来为夫我打他的屁股!”

然后是女子幸福而娇嗔的声音:“你敢!”然后是一阵娇笑。

她一愣,慢慢地转过头去,却惊得差点喊出来,竟是雷恪。

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应该是他怀孕的妻子,后面跟着两个小心翼翼的嬷嬷。

兰溪苦笑一声,怕被他看到,慢慢地转过头去,来京城以后,还是第一次出大门,却见到了熟人,还好,对方没有看到她。

什么时候成的亲,竟然这么快要做爹了,旁边那个相貌温婉、一脸幸福的女子可是太后亲自与他聘娶的、出身名门的妻室?

他与以前不大一样,身材没那么清瘦,脸上也没了孤寂之色,满脸的喜悦,完全一个好丈夫和准父亲的样子,无论他以前承受过什么,都已被今日的幸福所抚平。

身边之人,皆已成双成对,将要绿树成荫子满枝,独剩下她一个。其实她是很高兴的,真心地为他们祝福的,却怎么也解不出自己的孤寂和茫然。

二百十九、众里寻她千百度

小桃怀孕以后,无所事事的兰溪终于有了事做,每日不是亲手缝制小衣服,就是想着法子给她煲汤水,虽然她不能做娘,但亲眼看着一个生命在小桃的肚子里慢慢长成,以后还要瓜熟蒂落来到这个世上,心里还是感到非常幸福和奇妙的。

起码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让她精神有了寄托,让她有了忙碌的理由,让她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去计较内心的孤寂和迷茫。

自从兰溪让陆大嫂亲自挑选了一个丫头青草,准备以后让她嫁给小陆,陆大嫂更是真心真意地喜欢和感激这个没有架子的主子,处处都为兰溪着想。

起先她觉得兰溪对小桃太过体贴,不象主仆倒象姐妹,一个通房丫头怀孕,哪有这么金贵,生怕小桃生子以后不把主子当回事,时常好心地在兰溪耳边提点一二。

后来看到兰溪确实是心无芥蒂地真心对待小桃,而小桃虽然先有孕,却从没对兰溪有过半点不敬,而是象对亲姐妹一样爱她敬她,不由得自惭人家主仆姐妹情深,自己倒枉做小人,也从此一心一意对待两个人,再无间隙。

日子平静而安适,平静得让兰溪以为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平静得让她忘记她和小桃不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小桃的孕检仍是那家诊所,只是再未见过雷恪,应该是他的妻子早就生了再不用来了,兰溪倒也放下心来,再不去理会,她已是人们心中一个死去多时的人,不想打扰任何人的平静生活。

第二年五月,兰溪穿越到这个世上整整两年,据说五月出生的孩子都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桃果真生了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婴,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

大家都沉浸在新生命降临地喜悦中,葛南更是快要乐傻了,只有陆大嫂担忧的说:“按说小姐也非常可爱,但是如果家中老夫人得知不是男孩,会不会又要送来小妾呢?”

她是真心担忧的。她为奴好多年,很明白大户人家的妻妾嫡庶之争有多厉害,这里目前的生活多安宁呀,虽然暂时没有男孩子,但是少奶奶还年轻,通房丫头小桃看着又宜生养,还愁生不出继承人?她实在不愿来几房小妾打扰现在幸福安宁的日子。

上一次她提及这个问题,过后兰溪向葛南和小桃解释了,再提及,葛南暗自好笑的同时,当然知道怎么应对,他笑着说:“你就放心吧,我就是不愿纳妾,才带着少奶奶和小桃逃到京城的,后来家中老夫人让人捎话说再不逼我了,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等生下三个儿子以后再回老家吧,到时那看家中老夫人还有什么话说?”

陆大嫂连连点头,她实在不愿去那个听起来很复杂的大家庭里去受什么拘束,如果要生下三个儿子才回去,至少还不得五六年,高兴之余赶紧说:“公子说得是,奴婢这就托人去给小姐找个中用的奶妈!”

兰溪给小桃的女儿起名妙妙,因为在她看来生命实是很奇妙的。名份上她是妙妙的嫡母,实际上更是视她如亲生,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亲手照顾越长越可爱的小妙妙,

有了她,除了偶尔午夜梦回时的清寂,兰溪几乎都要忘了心中的寂寞和思念,妙妙是她最大的安慰和快乐。会翻身的妙妙,会坐的妙妙,会爬的妙妙的,会挪步的妙妙,会喊娘的妙妙,在妙妙的一天天成长中,日子似乎过得分外快。

想起自己和小桃的身份,怕万一有事牵连到妙妙,兰溪也曾起过搬家的心思,现在已经风平浪静,应该不会再追查她们吧。身处京城,总是离皇宫太近、离他太近,她总心神不宁,总觉得他触手可及却又无法得到。虽然葛佩说只要不出大门在京城是最安全的,可是她难道一生都生活在这个大门里?

从那一个电话之后,小鱼那边再无任何音讯,兰溪怅然的同时,也明白自己是无需担心她的,葛佩会把她当做宝贝。

也因为久没有她们的消息,再加上有时要带生病的妙妙去看病,有时还要和小桃一起带她上街去买衣服和玩具,她时不时去街上转转,焉然一个普通的居家**。

渐渐地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知道宫里的人是基本没有机会出宫,就是望帝那次带自己和小鱼出宫闲逛,也是晚上乔装了才去,普通太监宫奴更不可能出宫了,所以偶尔出去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世事总无法预料,人生总有一些纰漏是想不到。

明黄色的分割线

下朝后,望帝如常去给太后请安,周朝以孝治国,他身为皇帝要给万民带好头,何况太后虽非亲生,却对他还算不薄,又是仙逝母后的亲人,他一直把她当亲生母亲一般孝敬。

刚走进慈祥宫,就听到里面笑声朗朗,正奇怪着,却见太后身旁坐着一位中年美妇,看见他正离座要磕头,原来是太后的娘家弟媳、雷恪的嫡母雷夫人,因她现在对雷恪还不错,望帝就拦住说:“你能让母后开心,朕感激不尽,自会重重赏你,再说又是亲戚,不用这些虚礼。”

说完就另郑公公派人去取赏赐。太后见儿子在娘家人面前给她长脸,自然也是欣喜不尽,忙请儿子喝茶。

“母后,儿子刚进宫来,听母后笑得很开心,莫非有什么可笑之事?”

雷夫人名份上也算是望帝的舅母,因此太后笑着说:“你舅母无状,说一些乡俚笑话逗老婆子开心,你是皇上又是晚辈如何听得?”

雷夫人有些脸红,却又想起一件事,掩饰道:“臣妾还有一件奇事正要告诉太后呢,这个皇上倒可以听。”

太后好奇地问:“到底什么事,别卖关子了!”

雷夫人点点头:“臣妾昨日带儿媳妇去医院检查孕情,居然碰到一个怀抱女婴的富家少奶奶,这本也没有什么,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年轻女子酷似当日的兰才人,臣妾曾在募捐大会上见过她,见太后对她颇为器重,就记住了她,后来听说她遇难了,还惋惜了一阵子,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相象之人。”

太后一直以为兰溪早已命丧火海,对兄弟媳妇的话不以为意,又恼她当着望帝的面提起,这位痴情的儿子曾在兰才人遇难之后难过得恨不得去死,才刚刚平静下来,不知好歹的弟媳又去招惹。

就冷下脸说:“世上相象之人颇多,遇到一个和兰才人相象的人有什么奇怪?别再大惊小怪,小心提及不吉之人冲撞了皇上!”

雷夫人赶紧陪笑说:“原是臣妾是少见多怪,倒让皇上说笑了。”

望帝心中已是惊涛骸浪,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兰溪.

二百二十、咫尺天涯

“郑公公,速去查昨天去妇婴医院看病之人,找出所有的治疗记录和监控,这一次,一定要查清兰才人的下落和她怀里婴孩的来历,但是切记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郑公公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安排了。心里感慨万千,三年了,可心公主逃走三年了,这三年里,望帝派人秘密监控着可心公主和丈夫葛佩的一切行踪和电话,却没有发现任何兰才人的踪迹,他们居然没有过任何联系。只知道可心公主和丈夫极为恩爱,如今女儿已经一岁多,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望帝甚至还派人在兰溪的老家和许多边远城市查找过,却没有半点收获,谁也没有想到,她这几年竟然就生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雷夫人巧遇,又八卦讲了出来,还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她?这几年郑公公亲身感受着望帝的担忧和牵挂,虽然忧心却无可奈何,只要兰溪不出现,谁也不能真正让他开心。

望帝已安排了精明强干的人手去仔细查找,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会找到兰溪的下落,再不会让她从他的手里逃脱,可他还是坐卧不宁。

她逃出皇宫已四年了,他居然已经失去她四年,他不想再等四年,他马上就想见到她,哪怕知道她的音讯也好。

不过雷夫人说看到的那个类似兰溪的女子居然抱着婴孩,难道说那个孩子是她的?她居然敢背叛他嫁与别人并生子?

想起自己自从冷宫失火事件之后,再未找过别的嫔妃侍寝,一人独宿了好多年,而她居然有可能嫁人生子,一股酸意翻江倒海地涌上了,望帝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暗恨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他的女人不清不白!而这个可恶的女人,他整整四年的忧思不宁,她居然会这么轻易就忘了他,胆敢与别人谈婚论嫁生子!

他一会欢喜一会愤怒一会忧愁,欢喜的是兰溪终于有了消息,愤怒的是兰溪竟敢抱着孩子,她在宫里时,就因为提出要生孩子才激怒自己,现在出了宫居然果真生出了不知是谁的孩子!忧心的是,兰溪若果真嫁人生子,他该如何是好?是重重治罪他们一家,还是逼她回到自己身边?

在等待结果的几个小时里,他都快要把大理石的地面踏出一条小路。

还好,虽然一夜未眠,他等待的时间还不是很长,第二天一大早,黑眼圈的郑公公就面色喜忧半参、神情捉摸不定地进来了,他知道望帝心情十分急迫,不等他问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那日雷夫人看到的果真的兰溪,根据医院的记录把那天去医院的人全部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兰溪的住处,就是在京城中一条距繁华街市不远的巷子里,家主姓葛,名葛南,是从庆城来京城做生意的,三年前,也就是小鱼逃离前那段时间搬来的,家世和来历不明,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与外人不大打交道。

葛家主仆共有八人,而兰溪目前的身份是葛南的嫡妻,她的丫头小桃是葛南的通房丫头,那日她抱的小孩子是葛南唯一的女儿葛妙妙,是通房丫头小桃所生,兰溪并无所出。

开始听说兰溪是葛南的嫡妻,望帝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后来又听说那天兰溪抱的孩子不是兰溪生的,心里顿时象放下一块大石头,也许他和兰溪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他痛苦了整整四年,查找了整整四年,岂能这么轻易就放手?

心情一轻松,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郑公公,人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可心公主嫁的郑国三皇子化名叫葛佩,怎么兰溪名面上跟的人也叫葛南,两人都姓葛,你就没想到这里面有什么原因?”

郑公公愣了愣,这也太巧了吧,到底是另有原因,还只是巧合。他的冷汗就下来了:“老奴马上派人去查清楚!”

这一次,郑公公查得分外用心。

葛南并不是从庆城来的,庆城查不到他的任何踪迹,他是从镐城来的,而葛佩也是从镐城经离城才定居越国的。虽然查不出葛南在镐城的来历,望帝几乎可以确定,葛南就是葛佩派去跟随兰溪主仆的人。他实在是佩服葛佩的定力,为了不泄露兰溪的行踪,居然这么长时间不与她做任何联系。

没听说葛佩有这么个兄弟,那么他到底是谁?难道是葛佩的旧部或者随从,亦或是郑国的旧臣,亡国之后无处可去,才投奔的葛佩?

可无论哪种身份,他都不可能去配兰溪。特别是兰溪刚到京城来时就自称葛夫人,那时她正惶惶不安四处躲藏逃命那有什么心思去嫁人?

望帝的心情霍然开朗,他相信,兰溪一定与葛佩只是挂名夫妻,她这样做只是为了方便掩饰身份而已。只要葛南与兰溪不是真正的夫妻,管他是谁呢,既然与小桃已经生出了孩子,就让他俩做夫妻得了。

郑公公象是深知他的心思,在兰溪住处周围安排了大量的暗探盯紧了兰溪,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不见了,这次再把兰溪弄丢了,恐怕皇上杀他的心都有了。

还用了一些采花大盗常用的卑鄙方法,每夜都要去探听兰溪主仆俩与葛南的闺房之事。

第一夜,葛南整夜宿通房丫头小桃处,兰溪独宿。

第二夜、第三夜依然如此,望帝已经基本断定葛南与兰溪只是挂名夫妻。哪有嫡妻在堂连接三天留宿通房丫头屋里?而且还是整夜留宿?

十夜之后依然如此,望帝已经无比兴奋欣慰地确定葛南与兰溪确实只是挂名夫妻,孩子是他与小桃生的,虽然喊兰溪为娘亲,也只是名份上的。

仿佛立马年轻了十岁,望帝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如今看来,上天真的待他不薄,兰溪不但没死,还一直孤身一人等着他,望帝无比自负地相信,兰溪再未适人,是因为放不下她,就如同他放不下她,不肯召别人侍寝一样。

他甚至神经质地令人千方百计高价租下了兰溪的邻家的房子,只为日夜监视这边的动静,防止她又从他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最为过份的是他冒着极大的危险大白天悄悄溜出宫,躲在出租房里,通过监视器看着兰溪在院子里陪孩子玩耍,就连郑公公都捏了一把汗,皇上可不要走火入魔了。

而一墙之隔,兰溪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她丝毫也没有察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二百二一、皇宫喜忧事

年前,京城内外喜气洋洋,主要大街装点得十分喜庆,因为大周朝要办喜事了,太子要大婚了。

兰溪闻言先是哑然失笑,太子,望帝的嫡长子,桂皇后唯一的儿子,从小看起来就俊秀聪慧老成的小男孩,算起来还不到十六岁,这么点年纪就要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吗?听说这次一名正妃和两名妾室同时进太子府,望帝还真是强悍,想让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就佳丽满屋吗?

她有些恶趣地想,原来望帝不许自己生孩子,是急着想抱孙子,等真有了孙子,看这个三十出头的爷爷辈的人还那么风流不?想着想着心里泛酸了,自己离宫这几年,他到底纳了多少女人?虽然外面倒没有什么纳新宠的传言,但兰溪不相信他能耐得住寂寞。

再看看满院子跑着捉蝴蝶的妙妙,暗自感叹人生如戏,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短短几年间已经毫不相干,各自都按着自己的轨道生活。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多知道一些他的消息,葛南也很能干,不但清清楚楚地打听到了一些大婚的细节、新娘子和两位侧妃的家世品貌,还打听到了皇后娘娘不放心不满十六岁的太子和太子妃开府另居,提前三个月就将心腹东宫大侍女林若若封为太子良媛去给太子暖床,将来协助太子妃管事。

兰溪随及无语。林若若,那个聪慧内秀讨人喜欢的小美女,今年算起来已满十八岁,当时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做了太子的女人,她和小自己三岁的丈夫过得可好?

还好兰溪前世见多了姐弟恋之类的,女比男大十岁左右的都多的是,区区三岁算什么?就怕太子太稚嫩了些,不太懂得女人心,兰溪对林若若印象不错,倒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

不过宫里已经做到大侍女的女子,一般都是主子的心腹,是在跟随服侍到老的,哪有出嫁的机会?就是嫁了,也不过是主子为笼络人心送与人做妾罢了,林若若算是下场极好了。同样是做妾,太子的妾不比常人,将来可是封妃的人,林若若极适合在宫中生活,这大概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兰溪真心地为她祝福。

兰溪有些恶趣地想起皇后曾派她给自己送来侍寝的画册等供自己学习,现在她自己也应该用上了吧。

太子的婚事轰轰烈烈地过去了,小小年纪就拖妻带妾住在太子府,每日还要参加朝政,真正成了大人,不再是承欢父皇母后膝下的小小少年。

想着兰溪的父母,在女儿出意外三年之后,怕是也淡却了当初的悲伤吧。兰溪忽然觉得,就这样生活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消息,却一生一世再不相见,也不错,总比两人在一起互相伤害好。只是已经三年多没有小鱼和葛佩的消息,他们可好?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是太恩爱幸福忘了她,还是有什么事?

还好,并没有听到关于她们不好的消息,兰溪也就暂时安下心来,静静地等待相见的一天。

年静静地过去了,平淡得对兰溪来说没有任何喜意和可以激动的地方。

第二年春夏之交,太子大婚半年后,宫里忽然传出皇上身患恶疾的消息,一时间大街小巷流言纷纷。

当葛南无意间在饭桌上把这个消息说出之后,兰溪手里的饭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呆呆愣愣地再不言语,小桃当然知道原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又惊又悲的兰溪。

葛南却呆愣愣地不知怎么了,虽然皇上病重之时一般都是多事多秋,最容易生事,吃亏也都是普通百姓,国人担忧也是应该的,但兰溪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张嘴想问,却想起主子葛佩的交待,不许追问也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兰溪主仆的来历,就忍住了。

再看看兰溪神情大异,小桃似乎也吓傻了,连忙体恤地说:“我看少奶奶身子不太好,不如扶她躺一会吧?”

小桃这才清醒过来,令奶娘抱走妙妙,和葛南一起扶着呆愣的兰溪去躺下歇息。兰溪神情恍惚地躺下,忽然很失态地拉住葛南:“刚才的消息是从哪听的?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可靠吗?”

葛南极会察颜观色,就安慰她说:“少奶奶放心,那消息不过是市井流言而已,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来,再说就算是真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皇上又正值壮年,也许很快就会治好的,你千万保重身子!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葛南的话让兰溪心安了一些,她点点头,挥手示意两口子下去不必管她,让她静一会儿。

一室清寂,兰溪拥着被子,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惊。眼前全是以前和望帝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一直都是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强健的体魄几乎很少生过病,又正值英年,怎会突然身患恶疾?

她一个劲地盼着这个消息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刻意散布谣言。经过望帝这几年不懈地努力,大周朝皇权至尊、政令畅通、吏治清明,整个国家一派繁荣安宁的景象,年前又刚刚举办了太子大婚的喜事,所以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放出谣言想生事。

葛佩已经出去再去探听情况了,兰溪不停地唤小桃前来问他有没有回来,或者有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小桃不忍心地说:“小姐,我知道以前你和皇上感情不错,但从来不知道他在你心里如此重要。这几年你一直不开心,奴婢后来才明白你是放不下皇上。奴婢心里也很矛盾,如果当初不出宫,皇上一定会放你出冷宫的,你还会象以前那样受宠,但是却要每天过着提心吊胆、身不由己的日子,现在出宫了却让小姐孤独至今,奴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可是皇上那么健康一个人,奴婢相信这个消息一定是流言,你且放宽心,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兰溪沉默了一会,声音喑哑地说:“我也知道能出宫过上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容易,我应该好好珍惜,可是就是忘不了他。以前还想着虽然不能再相见,但好歹知道他一切都好好的,这就足够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传出了这个消息,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感觉,空落落的好难受。回想起来咱们以前弄出的冷宫失火事件,不知让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小桃想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这里,葛南回来的,这次打听到了确切消息,望帝确是得了重症一病不起,至于得了什么病,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兰溪闻言痛苦地闭上眼睛蒙住头,再也说不话来。

二百二二、惊人的真相

桂皇后看着刚从栖龙殿探望回来的佳儿佳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孩儿平身吧,你父皇怎么样?”

太子摇摇头:“父皇看到我们很开心,精神好了些,但没说几句就累得不行了,孩儿只好告辞出来了。父皇还说,让我们暂时不要回太子府,就先住在宫里的旧居,儿子觉得这恐怕有深意,心里担忧极了!”

桂皇后怔了怔,一个重病的帝王忽然留已经出宫开府另居的儿子守在身边,可不是个好征兆。

虽然自己早已守活寡多年,可是有他在总有个念想,何况他除了不愿与自己同宿,其他事还是处处顾着自己母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依靠谁去?满宫的佳丽可都成了寡妇。

为什么她的日子总是不能消停?本来以为儿子成年又娶了可心的媳妇,为此专门翻修了富丽堂皇的太子府供新人居住,而且现在儿子已经完全参与到朝政中,听说望帝每做一个决定都先要听取儿子的意见,眼看着又一代明君要养成了,她终于有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谁知望帝却突患重病,且查不出什么原因,只知身子一天差似一天,眼看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了。

她疲惫的挥挥手:“好了,你父皇让你们住下就先住下吧,你们也累了,现在去歇息歇息,派人回太子府取些用惯的东西和换洗衣服,晚上过来和你妹妹一起用膳吧。”

看着儿子儿媳恭敬地退下,她这才瘫坐在椅子上,这时过来一个栖龙殿的太监来请,说是皇上请皇后过去商量事儿。

桂皇后心里一紧,虽然早上才刚探望过,她还是不敢疏忽,赶紧就跟过去了。

栖龙殿宽大的龙床上,帐帷低垂,望帝仍是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躺着,看到桂皇后进来一边行礼一边落泪的样子心有不忍,抬抬手说:“让皇后担心了!”

然后令郑公秉退所有奴才并亲自在门口盯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有极为重要的事要对皇后交待。

郑公公很快散去了奴才,出去之后掩上大门,自己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口。

桂皇后坐在龙床旁的绣墩上看着很久没有这么亲近的丈夫,心里一暖,关键时候,皇上最信任的还是自己这个结发妻子,同时又悲从中来,莫非他真的觉得自己不中用了,才留下自己交待后事?

很快她惊讶地看到,已经缠绵病榻数日不能起床的望帝居然不用人扶自己起身下床了,虽然躺久了看着有些晕晕乎乎,但是脚步尚稳。

惊奇间正欲去扶,望帝却朝她深深的作了个大揖:“皇嫂在上,请受皇弟一拜!”

皇嫂?皇弟?桂皇后蓦地抬直头盯着望帝,心中无比震惊和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面可有什么事?她声音颤抖地开口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

望帝眼里潮湿了,面露悲戚:“本想直接带皇嫂过去看,又怕太过突然吓到皇嫂,这些年让皇嫂受委屈了,弟弟却是无法子的事!”

似乎有什么让人震惊的事发生,桂皇后全身轻轻地颤栗着,不敢也不愿去深想,相处多年的丈夫居然自称皇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望帝拭了拭眼睛:“皇弟唐捷之,乃皇兄唐敏之藏在暗处从未让世人知道的孪生兄弟。”

桂皇后猛地看过来,死死盯着望帝那张与丈夫唐敏之几乎不差分毫的面容,显然不可置信,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让人吃惊也最为荒唐的一件事:“你说什么?什么孪生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真不是敏之,那么敏之他人呢?”

望帝满眼悲戚,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弟若说了,皇嫂千万要忍住。皇兄已于十年前重疾离世,临走前怕太子年幼、朝堂不稳生出祸端,所以才由弟李代桃僵十年。皇兄当日答应我,等到太子成人能够掌控朝堂时,我就可离去。今日太子成人,已经完全能够坐稳皇位,弟想离去,还政于太子!”

桂皇后却浑身颤栗得不成样子,脑子已成一团乱麻,勉强支撑着坐起:“你若不是敏之,那么敏之呢?他那么一个大活人,怎能生生就不见了!”

“栖龙殿中有密室,皇兄尸骨,一直存放于此,皇嫂若不怕,请随我去看!”

桂皇后听闻尸骨二字,几欲晕倒,扶着床柱勉强站定,面如死灰一般点点头。

望帝走到龙床的东面,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隔架,放着他平时常看的书籍和一些精美的装饰品,他居然有力气挪开他,桂皇后这才明白他不过是装病而已。

挪开隔架,果真有一扇小小的门,门上的颜色与墙面一模一样,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是一间暗室。

望帝看到桂皇后精神恍忽的样子,怕她摔倒,也不就不再避诲地扶起她走进暗室。

里面的灯依次亮起来,看起来还算宽敞,墙壁与地面全部是大理石贴面,洁净光滑,桂皇后稍稍心安了一些,再走一步依旧有一个暗门,望帝上前按动密码推开暗门,顿时侵骨的冷气扑面而来,两人禁不住打个寒颤,仿佛走进了数九寒天。

桂皇后强忍着恐惧和不适看过去,里面只有一个透明的、结满寒霜的大冰柜,透过霜花看得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望帝赶紧扶牢她,两行眼泪落下:“那就是皇兄,他躺在这里已经整整十年了!”

桂皇后稳下心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她推开望帝走过去,趴在冰柜上查看,先是吃了一惊,冰柜里躺的可不正是她的丈夫?再回头看看与他面容一模一样的望帝,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爆发似的趴在上面失声痛哭,仿佛要哭尽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冷落。

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望帝上前拉起她:“皇嫂节哀,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桂皇后回过头,逼视着他:“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请你不瞒分毫地告诉我!”

“此话说来太长,而这里太过寒冷不易久留,还请皇嫂回到殿内,听我慢慢讲来。”

栖龙殿里华丽而空旷,茶香袅袅,望帝与桂皇后整整谈了一个下午。

二百二三、兰溪失踪

葛南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兰溪对望帝生病的消息反应这么强烈,虽然做为臣民应该全心全意地忠于并爱戴帝王,但兰溪一个深闺妇人,就算是有忠君爱国之心,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好在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心中虽疑虑重重,但试探几次之后见小桃吱吱唔唔不愿提及,又想起葛佩的吩咐,也就压下了心思,该他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兰溪每日忧心忡忡昏昏噩噩,也不管葛南和陆大嫂奇怪的眼光,春末夏初的美好天气,她却天天躲在房里茶饭不思、身心憔悴,小桃为了掩饰只好对别人说她身子不适,要好好休息。

本来在她看来望帝重病是一件好事,如果他真就这么去了,那么她和兰溪就再不怕人来寻了,一家人远远地离开可能碰到熟人的京城,去镐城找到葛佩一家,好在那里安居乐业。

等到太子继位,谁还记得起先皇手里曾被打入冷宫的低等嫔妃,何况名面上她们俩早就丧身冷宫大火了。现在的日子太幸福太安宁,她不想再有任何波折,只盼着老天开眼,让她就这么一辈子幸福下去。

可她到底是一个忠实厚道的人,看到兰溪如此伤心,就懊悔自己太自私只为自己着想,就改为盼着望帝早目康复,好让兰溪不再担心,虽然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好歹也有个念想。

可事不如人愿,望帝的病一直拖了一个多月都未见好,而且越来越重,再高明的医生、再先进的仪器也查不出他是什么病。

眼看一天重似一天,兰溪也一天比一天心情沉重,要不是有所顾忌,她简直都想表明身份去看看。终于得到了望帝提前传位于太子,并已安排好众嫔妃去处的消息,兰溪明白,他可能真的是要不久于人世了。拖了七天,亲眼看到新君新政井然有序地展开,望帝终于放心地撒手人寰了。

兰溪听到这个消息,也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居然没流一滴眼泪,只是无波无澜地在窗前定定坐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就是她平时最疼爱的妙妙也不能让她开怀。她还是不相信地追问葛南:“你可是道听途说?”

葛南摇摇头:“事情是真的,整个京城都按国丧来布置,你若这会出去,外面的树上都挂着白花,并且禁止歌舞戏娱三个月。还听说皇上的龙体就放在透明的大冰柜里,供朝臣祭拜之后丧在皇陵,那么多人亲眼看着,怎么可能有假?”

兰溪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以前还想着是不是什么传言,现在看来全是真的,他果真抛下他的江山他的后宫而去了,她曾经为了离开他设计了冷宫失火事件,到头来却是他先离开了她,他曾承受的生离死别之痛现在该她承受了。

一想到活生生一个人此刻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寒气浸骨的冰柜中供人瞻仰遗容,内心顿时痛如刀割。

看到兰溪悲痛难掩的样子,葛南虽然满腹疑问,却仍是很自觉地不去追问,只吩咐小桃瞒着家里其他仆佣,不要传出闲话来。

小桃怕她想不开,不时地进去劝她用些汤水,还好兰溪虽然神情哀伤,却还算平静,淡淡地对小桃说:“你不用担心,我再伤心也不会做傻事,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排解内心的后悔和悲痛,我只是身不由己地想回忆过去。你去照看妙妙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有事会唤你的。”

小桃无奈劝了几句就去睡了,半夜葛南被电话声吵醒,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葛南直觉是久未联系的葛佩,那头只说了一句:“公子让告诉主子不要慌乱,静观其变,稍后再说,到时我自会联系你们。”

然后就挂断了,葛南这才放下心来,唤醒小桃去给兰溪传话,小桃推开门,却看到兰溪已经歇下,大概难过了一天实在太累了,这会呼吸平稳睡得正沉,就放心去睡了,有什么话第二天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推开门,却不见了兰溪,小桃慌了,赶紧推醒葛南。葛南也乱了手脚,慌忙起身先在院子里寻找,满心希望她和以前一样早起在花园里散步去了。

可是把所有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有兰溪半点痕迹,而且大门从里面锁得好好的,不象是有人出去的样子,兰溪就这么平白无故失踪了。

回到兰溪的卧室想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床上还算整齐,兰溪的衣服象昨夜睡时小桃看到的一样搭在靠背椅上,外衣全在,被子却不见了,甚至银票和首饰等财物全都在。莫非他趁大家睡着自己走了?

可是大门锁得好好的,不象有人出去。而且留下财物很不符合兰溪的性格,小桃深知主子和她一样对钱财和珠宝有着狂热的爱好,如果她是自己离开,这些财物是一定带着傍身的。兰溪怎么可能抛下钱物只穿中衣却抱着一床被子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