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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从涟蓝的眼中滚落,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公主,公主你原谅奴婢吧,奴婢没有存害你的心思,公主你看在奴婢小心服侍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呸,”漪紫啐了她一口,“你还有脸说没害公主!要不是凌大人及时赶到,只怕公主的清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毁了!你既然入了明钰殿,便是公主的人,这样背主求荣,也不怕遭天谴吗?”

涟蓝一声不吭,只是连连叩首,到了最后,额头上都磕出血来,和着泪水,整张脸看起来甚是可怖。

“以你一个宫女的身份,必定不可能串通林府里的人,谁给你的信笺?谁告诉你昨晚林承锦会饮酒?谁帮你把林府的下人都支开了?”凌卫剑的双目犀利,仿佛一把刀似的掠过涟蓝的脸庞。

涟蓝只是哭泣着摇头:“没有,没有人,都是凑巧罢了,我见公主心里实在喜欢林公子,却又求之不得,便帮公主想了这么一个主意,盼着公主和林公子能玉成好事…”

“你把那封信笺拿来我瞧瞧。”凌卫剑冷冷地道。

涟蓝怔了一下,惊惶地道:“那信笺被我扔了,找不见了,是我托人仿的,想让公主见了高兴一下。”

“别说了…”沐语之捂住了耳朵,浑身冰凉。她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自己最贴心爹身女侍,这两年来,两个人几乎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她调皮捣蛋时,跟在身后出谋划策的是她,身体力行的是她,背黑锅被责打的也是她,可现在,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朝着凌卫剑看去,哽咽着恳求道:“她不是故意的,她一定不是故意想害我的,你说对不对…”

眼前的女子没有了那份嚣张任性,看起来楚楚可怜。凌卫剑的眼中掠过一丝怜惜,几乎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可是,一想到昨日那惊险的场景,他的怒意又忍不住上涌,硬起心肠道:“公主,你今日若不弄清此事,只怕后患无穷。”

说着,他背着手,在涟蓝身旁踱起步来,淡淡地道:“你若是不肯说,也由得你,只是你这副模样,明钰殿是不能呆了,你那背后的主子能不能留你一条命可说不准,你何苦要这样替人遮掩?”

涟蓝呆呆地看着他,连哭也忘了,眼中露出几分恐惧之色。

凌卫剑盯着她,语声温柔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你若是说了,以我之力,必能保…”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一个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妹妹,怎么一大早屋里就这么热闹,发生什么事情了?”

门开了,沐吟之站在门口,浅笑着看着他们。

凌卫剑立刻住了口,上前见了礼,沐吟之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涟蓝,诧异地低呼了一声,掩嘴笑道:“原来妹妹在教训下人,这用得着关起门来嘛,要当着大家的面才能杀一儆百。”

涟蓝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叩首道:“五公主饶命,帮奴婢求求情吧,奴婢没有要害六公主的心思!”

沐吟之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来,盯着指上的豆蔻抚摸了片刻,缓缓地道:“你把凌大人都惊动了,这里哪里还轮得到我说话。”

凌卫剑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道:“承蒙陛下将行宫琐事都托付于臣,六公主这里出事了,臣也难辞其咎,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也好歹要管上一管。”

沐吟之拉着沐语之的手拍了拍,笑吟吟地道:“妹妹别生气了,为了个下人犯不着,姐姐帮你带了一笼水晶包子来,我宫里的嬷嬷特意做的,一口油,可好吃了。”

漪紫急了:“五公主,可得等一下,涟蓝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沐吟之把脸一沉,看也不看漪紫一眼:“妹妹,你这里的奴才的确要好好管一管,主子说话,她们插什么嘴?”

漪紫一颤,立刻垂下头来,退到了沐语之的身后。

凌卫剑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看来今天要让涟蓝说出实话已经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涟蓝伏在地上,颤声道:“公主,凌大人,漪紫姐姐,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为了让公主早日和心上人在一起,伪造了书信,下了药,差点酿成大错,奴婢虽然好心,但办了错事,请公主责罚。”

“好,”凌卫剑淡淡地看着她,从嘴里吐出几个名字来,都是明钰殿里的宫人,他昨夜和漪紫反复思虑,准备趁此机会剔除,“这些人都杖责十杖,退回内务局重新分办,涟蓝杖责二十,降为三等宫女,入浣衣局。臣即刻去禀明陛下,请于公公督办。”

沐吟之的脸色一变,定定地盯着凌卫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嫣然一笑道:“凌大人好本事,吟之佩服。”

凌卫剑做事干净利落,只片刻功夫,于公公便带着人赶到,十来个明钰殿中但监宫女被带到院子中,当着他们的面,漪紫身为明钰殿的掌事女宫,恩威并施,不疾不徐,将涟蓝背主一事掐头去尾大略提了提,当众行刑,以儆效尤。

沐语之从头到尾都很沉默,只有涟蓝受刑杖时闭着眼睛抓紧了漪紫的手,漪紫看着雄,却半分不想替涟蓝求情,这是后宫,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沐语之的心不够狠,那就只有她替她心狠。

一连两天,沐语之都仄仄地提不起精神来,除了去探望沐天尧和两位皇兄,一直自己一个人闷在园子里,甚至破天荒地拿了一本《礼记》看得津津有味,唬得漪紫一个劲儿地撺掇她往外去散心。

当然,那本《礼记》是从沐奕言那里顺来的,里面是一篇灵志话本,光怪陆离,什么仙家瑶池,什么男子生子,什么蛇身人面,令人拍案惊奇。

到了晌午,林承锦在门外求见繁云公主,说是特意前来赔罪,沐语之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昨天这事,其实林承锦没什么大错,算得上是被她连累的无妄之灾,他这样放低身段前来赔罪,莫不是并没有怪她?也没有瞧不起她?

“他一个人来的吗?除了他还有谁?”沐语之打起精神来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里隐隐的期盼是什么。

“没有了,林公子孤身而来,公主,要不要想个由头推脱了?”漪紫头痛得紧,深怕又出什么岔子。

沐语之赌气地摇了摇头:“见,为什么不见,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漪紫没法子,只好把人请到正厅,又叫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在一旁伺候着,这才把沐语之请了过来。

林承锦看起来神色有些憔悴,一见沐语之,便长鞠一躬道:“公主,那晚因怀念家慈,多饮了几杯酒,对公主无礼,还忘见谅。”

一见林承锦,昨夜那香艳的画面便钻进了沐语之的脑海,她的脸腾地一红,支吾着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好,被人引到你那里,太鲁莽了。”

“我不太会饮酒,喝了几杯便醉了,”林承锦神色略带尴尬,“听凌兄说,我居然大声呵斥了公主,还砸了一个酒盅,只怕是把公主吓到了。”

沐语之怔了一下,试探着道:“就这些?”

林承锦愕然道:“难道我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醉得太厉害,都忘记了,请公主责罚。”

沐语之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他全忘记了,太好了,没人看到她昨夜那狼狈的模样了!至于那凌卫剑,他看到了便看到了,谅他也不敢说出去,再说了,他占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一定躲在屋子里偷乐呢,这都两天了,居然也不露个面来瞧瞧她。

沐语之越想越生气,一拍桌子道:“有什么了不起,他看过便看过,下次我看回来就是!”

漪紫在她身后吓了一跳,戳了戳她,沐语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林承锦赔笑道:“对不起林公子,刚才我胡说八道呢,昨晚的事情我不在意,真的,你把它忘记,忘得精光才好。”

林承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我还以为女人都很难哄,进门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沐语之噗嗤乐了:“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三拜九叩不成?”

“我以前得罪过一个女人,后来吃了大亏,还连累得我母亲得了一场大病,”林承锦黯然道,“后来母亲早亡,和这场病不无关系。”

“你得罪了谁?”沐语之十分好奇,林承锦居然还吃过女人的亏,可真是难以想象,“你后来把她修理了没有?没有的话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都过去了,何必再提。”林承锦轻描淡写地道,“我出息了,就是打了那个女人的脸。”

“那你中了状元,那个女人一定气死了吧?等你以后封侯拜相,那就是给了她一串连环箭,箭箭都正中靶心。”沐语之拍手笑道。

第 21 章

林承锦看着她烂漫的笑脸,不知怎的,胸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自幼生在林家大宅,父亲林蕴风是齐国大儒,满腹经纶,可生性风流,年轻时才名远扬,许多女子都仰慕而来,宁愿做妾。除了他的母亲之外,林蕴风娶了七八个姨娘,以至于兄弟姐妹众多,内宅争勾心斗角不断,母亲为了他殚精竭虑,早早亡故。

在林家,除了母亲,无人可信,母亲亡故后,他变得更为冷漠孤僻,对父亲几乎都不假辞色,一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

几个姨娘铁了心地要争抢齐家长房正妻的位子,他自然是不肯,就算母亲死了,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她的位置,和她并驾齐驱!当时他便和林蕴风大吵了一架,林蕴风当着全家人的面冷冰冰地道,母凭子贵,哪一房的孩子最有出息,便是谁做这当家主母。

这么些年来,他悬梁刺股,就是为了在所有的林家子弟中拔得头筹,他已经记不得了,记不得有多久没看到过这样一个真心的笑脸了。

“公主真是真性情,听说公主的母妃也是早亡,公主还能如此玲珑剔透,真是令人羡慕。”他定了定神,缓缓地道。

“是啊,母妃早早就扔下我走了,”沐语之的笑容浅了下来,忽然又笑道,“不过我知道她在天上看着我,所以我要每天都快活地给她看,她在天上也就开心了,你母亲也一定是这样的,别太想她,你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林承锦怔了一下,他这些年沉浸在自己的心魔中,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在九泉之下,会对他有什么期盼。沐语之这番话,仿佛醍醐灌顶,把他从那执念中拽了出来。

沐语之见他好像失了魂魄似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不安地道:“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了?”

林承锦恍然惊醒,重新站了起来,对着她长鞠了一躬:“多谢公主点醒,在下受教了。”

沐语之不知道自己点醒了他什么,不过看他神色之间去了那份倨傲和冷漠,换上了些许的轻松自然,她也很高兴,手舞足蹈地道:“哈哈,我居然还能指教状元,那我岂不是女状元了?赶明儿叫父王也封我一个当当。”

“公主!”漪紫见她说了没一会话,便又现了原型,又好气又好笑,“哪里会有女状元的,别惹林公子笑话了。”

“无妨无妨,听公主说话,在下轻松自在得很。”林承锦道。

沐语之冲着漪紫扬了扬下巴,得意地道:“听到了吧?林公子,我给你看样东西,你一定会把下巴都掉下来,比你那些圣贤书好玩多了,我们走。”

沐语之兴致勃勃地给他看了许多宝贝,她那个叫做“陋言居士”的小松鼠,她的机弩,她的匕首…

沐语之嘻嘻哈哈,简直就是一个话唠,而林承锦性格所致,沉默寡言,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一天活泼,一个沉稳,还挺合拍的,漪紫跟在身后,心里那个挣扎啊:凌大人很好,林公子也不错,公主你到底喜欢哪个啊?

沐语之可不知道漪紫在帮她挑驸马,她记得要教林承锦射箭的承诺,嚷嚷着要林承锦摆个弓箭步给他瞧瞧,林承锦一介书生,哪里真的会向她一个女子学箭,只是应付着摆了个样子。

“你这不对,脚力虚浮,一踢就倒。”

“左脚往后一点,往后一点,哎呀你看我的。”

漪紫一个劲儿地冲着她使眼色,想让她不要太过得意忘形,男人哪里会喜欢女子舞枪弄剑的。

沐语之不理她,她看着这么一个冷峻硬朗的男子摆出一个软绵绵的步伐,都快急死了,便取了她的机弩,英姿飒爽地摆了一个后弓箭步,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小弩激射而出,只是她的手腕还是有些发软,力气不够,原本朝着墙去的转了个弯,朝着大门飞了过去。

门被推开了,凌卫剑出现在她眼前,沐语之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弩扑向凌卫剑的发冠,一下子仿佛连续都停止了。

幸好凌卫剑十分镇定地一矮身,小弩擦着他的发冠而过,只是几缕发丝飘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声冷汗,沐语之下意识地便扑了过去,一叠声地叫道:“你没事吧?你怎么忽然就冒了出来,吓死我了。”

凌卫剑的目光在她和林承景之间来回梭巡了片刻,沉着脸道:“你们在干什么?”

沐语之停下了脚步,只觉得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一整天都没见着他人,一来就端着脸骂人!“本宫爱干嘛就干嘛,用得着你来管吗?”她也沉下脸来。

凌卫剑没理他,只是对着林承锦道:“林兄,你府上来了人,在行宫外等着你。”

这个时候家里怎么会来人?林承锦心里纳闷,便和沐语之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你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凌卫剑皱着眉头看着沐语之手中的机弩,“上次我便想问你。”

不知怎的,沐语之的心里有点发慌,凌卫剑他若是笑着的时候,看起来的确象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可他若是沉下脸来,让人发怵。“我从二皇兄那里拿来的。”她不知不觉就说了实话。

“偷偷拿的吧?藏起来,以后别拿出来了。”凌卫剑淡淡地说。

“为什么?二皇兄又不像你那么小气,他才不会生气呢。”沐语之不解地问道。

凌卫剑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多加解释,只是对着漪紫道:“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帮公主把这玩意儿收好。”

漪紫点了点头,走上前接过了沐语之的机弩。

沐语之惊呆了,这…这漪紫是她沐语之的还是他凌卫剑的?他居然敢对她的人颐指气使?

“回宫后你们都小心些,万一有了急事,漪紫,我告诉过你,该怎么找我。”凌卫剑神色肃然。

漪紫郑重地应道:“是,凌大人,我会保护好公主的。”

“等一等,你们在说什么?”沐语之有些酸溜溜地看向漪紫,看起来,她的人和那笑面狐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约定。

“公主,你还愣在那里,赶紧好好谢谢凌大人,那天晚上的事情多亏了他。”漪紫掩着嘴笑了,“我去收拾东西,你们俩说说话吧。”

一提那晚,沐语之的脸烧了起来,平生第一次垂着头扭捏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衣袖,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凌卫剑微叹了一声道:“看来你是不想谢我,对不起,公主殿下,是我的错。”

沐语之愕然抬起头来:“什么?”

“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吗?”暮色中,凌卫剑的神色有些奇特,“要不是我,可能林兄今天就不得不娶了你了。”

沐语之瞪大了眼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从她心底升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喜欢发生这样事情不成?”

“你不是喜欢林承锦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凌卫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沐语之不假思索地道:“谁说我不喜欢他了?我喜欢就光明正大地喜欢,才不要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强迫别人呢。你才阴险呢,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等我出了洋相才跑过来,你…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

她说着说着,语声中便带了几分哭音。

凌卫剑一声不吭地站在哪里,心里渐渐有些发凉,那日他在半路看到沐语之和涟蓝,心里怀疑,跟着走了一段路,眼看着涟蓝守在门口,而沐语之进了林承锦的院子,这才觉得不对,虽然晚了一步,但幸好还没酿成大错。

可现在听着沐语之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似的,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你说什么?”

沐语之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直打鼓:“没…没什么。”

“我明白了,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林兄做什么都是好的。”凌卫剑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浅笑,带着几分疏离和漠然道:“但愿公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早日和林兄心心相映,成就佳缘。在下先告辞了。”

眼看着他要走,沐语之有些着急,哎哎地叫了两声,却一下子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要说。

凌卫剑看着她,眼神复杂,略带期许地道:“怎么,公主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沐语之语塞,可输人不输阵,她挖空心思想出一件事来:“才没有呢,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明天要走了,皇兄的事情查清了吗?”

凌卫剑失望地道:“查清了,三位殿下各有错处,陛下已经一一训示惩戒,几个护卫不力的撤职入狱查办,回宫后几位殿下都需每日到上福宫焚香礼佛一个月。”

上福宫是宫里供奉祖先和佛祖的地方,沐天尧此举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这么简单?”沐语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难道没有人在其中捣鬼吗?难道二皇兄和大皇兄就白白受伤了不成?”

凌卫剑显然不想再谈此事:“你管好自己,别让陛下再操心了就是。”

“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沐语之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那个侍卫呢?你告诉父王了没有?”

凌卫剑疲惫地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别再追问了,这件事情,你那三个皇兄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多少而已,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多去陪陪陛下,陛下他…他现在很伤心…”

第 22 章

沐语之不信,沐天尧向来是一个运筹帷幄、威武自信的帝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有的皇子公主见了他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就连她也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而现在,凌卫剑居然说他很伤心?

沐语之连晚膳都没顾得上用,便急匆匆地到了沐天尧的寝殿,寝殿里静悄悄的,内室前站着于公公和曲太医,两个人正压低声音在窃窃私语,一见她顿时住了口,曲太医见了礼便借故告辞走了。

“于公公,父王呢?”她着急地问道。

于公公示意她噤声,一脸的担忧:“陛下有些头晕,刚刚躺下了。”

“怎么会头晕?曲太医问诊了吗?是受了凉还是其他什么毛病?”沐语之一连声地追问道。

于公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下午气着了,脸色一直不好。”

门内传来一阵轻咳,沐天尧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语之吗?进来吧。”

于公公叹了口气,低声道:“六公主,你劝陛下宽心些,不要为了几个殿下的事情太过伤心,晌午的时候,陛下发了好大的火,训斥了几位殿下,把屋里的东西都…”

屋子里十分幽暗,于公公进来点了烛火,这才退了出去,沐语之走到沐天尧的床前,半跪了下来,笑着说:“父王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我还想让你去瞧瞧我养的小松鼠呢。”

沐天尧支起了身子,半靠在床头笑了笑,“到底是随你母妃,她也喜欢这些小东西。”

“对对对,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母妃养了只猫,可惜后来死了,我还伤心了好久。”沐语之想了起来。

沐天尧的笑容一滞,他也想了起来,那只猫十分乖巧,裴淑妃当心肝宝贝似的,后来却被人毒死了,查到一个宫女头上便再也查不下去了,只好草草了结,后来裴淑妃便再也不养东西了。

“听说你房里有个宫女犯了事,是凌卫剑处置了?”沐天尧不愿再去想往事,岔开话题道。

沐语之一阵心虚,看看沐天尧没有什么不悦,硬着头皮道:“是,父王你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

沐天尧严肃了起来:“怎么是小事,自己宫里的人一定要立威,你这脾气,朕真是不放心,我看那个叫漪紫的还算是可靠,平日里你多听她的。”

沐语之点了点,撒娇道:“我知道,父王你别操心我,皇兄他们一定是糊涂了,才会做错事情,惹你生气,你好好教训他们,就是别自个儿偷偷生气,多养养身子,前几日我让杨钊炖的鸡汤,父王喝了没有?”

“杨钊当宝贝一样地捧进来给朕,朕还当是天上掉的神鸡呢,原来是你抓的野鸡。”沐天尧也不愿多提那几个儿子,顺口便跟着把话题岔了开去。

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平日里都差不多是针尖对麦芒,难得有这么安静祥和的时刻。末了,沐天尧看起来略有倦色,沐语之扶着他躺了下来,刚想告退,沐天尧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语之你也快十七了,朕是该帮你好好找个婆家了。”

沐语之的心怦怦一跳,刚想说话,沐天尧又道:“朕都知道了,你把凌卫剑和林承锦两个人给弄错了,是不是?人是你弄错的,你总不能一股脑儿都怪到凌卫剑的头上,你虽然贵为公主,但对臣下也要恩威并施,这样不给安远侯府脸面,安远侯府心里还不得记恨你?”

沐语之嘟起了嘴,不服气地说:“谁这么嘴碎,去安远侯那里挑唆?笑…凌卫剑要是去告状,那他就不是男人!”

“卫剑是不会,可保不准有心人去挑唆。”沐天尧直为女儿发愁,要是他不在了,还能有哪个人能护得这个单纯的女儿周全?“好了,别提这事了,听朕的话,也不要去怪卫剑了。”

沐语之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那林承锦?”沐天尧想了想说,“这个孩子才华横溢,算得上是个人才,只是心思太重,人也太过傲气,他们林府的后宅又十分复杂,实在不算是良配。”

沐语之怔了一下,她是不是真心喜欢林承锦,放在三天前,她一定会没口子地应承,可现在不知怎的,她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沐天尧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害羞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真心喜欢,他家门户虽然低了些,朕也勉为其难答应了,前阵子朕为了磨他和林家的傲气,特意把他晾在翰林院,这一阵子下来,想必也磨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见了他,或者林府的什么人,顺口提上两句,朕再替他安排个实职,他便会对你感激,”

他刚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不过,你万万可不能颐指气使,好像给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沐语之呆了呆,她万万没想到,沐天尧暗地里居然这样为她打算,她的眼圈不由得红了:“父王,我还小,还要陪在父王身旁呢。”

沐天尧笑了:“前几日还指天誓日地说喜欢上人家了呢,我一直真以为是卫剑,心里还想着这次语之的眼光可是真好。”

“哼,父王就喜欢他,依我看,他也不怎么样。”沐语之哼了一声,想起凌卫剑这几日爱理不理的模样,就生起气来。

“总而言之,语之你想好了,你真心喜欢的到底是谁,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等你想好了便告诉朕,朕负了你母妃,万万不能再负我的女儿。”沐天尧爱怜地看着她,神情郑重。

回宫的路上,沐语之一直在想着沐天尧的这句话,她心里喜欢的到底是谁?到底什么是真心喜欢?沐天尧要把她许给林承锦,她为什么心里没有了以前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沐语之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裴淑妃:要是母妃还在就好了,就可以问问她,她怎么就知道她喜欢父王?她为什么要从镇南王府入宫来?明明当初她可以留在南疆的。

一到明钰殿,她便钻进了自己的屋里,打开了裴淑妃留给她的一箱东西翻看了起来。

箱子里珍珠玛瑙、钗环玉佩应有尽有,裴淑妃原本就出自名门,在后宫十余载更得沐天尧的宠爱,给沐语之留下的宝贝不计其数。可沐语之却一股脑儿都堆进了箱子里,她怕看到就会伤心。

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项链、做工精巧的金凤钗,还有玉镯、玉佩,沐语之一件件拿了出来,仔细地端详着。

裴淑妃的模样清晰地在她眼前闪过,沐语之记得很清楚,裴淑妃很疼她,也不象后宫中的其他嫔妃,整日里让自己的女儿笑不露齿、目不斜视,还整日里背诵那些劳什子的女诫;她会带沐语之做木马,放风筝,她还说,她很愧疚,让沐语之生在了后宫,要是在镇南王府,她一定会让要让沐语之做这个世上最快活的女孩。

裴淑妃的手帕交并不多,更因为受宠和家世,让先皇后心存忌惮,后宫中交好的就是一个姜嫔,也就是现在的姜贵妃。很多裴淑妃的事情,沐语之也是从姜贵妃口中得知。

忽然,一条放在格子中的细链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金色的链身打磨得十分精致,头上穿着一个小小的印章模样的东西,上面雕着繁复的金龙,金龙盘成了一个“尧”的形状,最顶上还加了一把精巧的小锁,富含寓意。

沐语之记了起来,这是裴淑妃生前最喜欢的挂链,是沐天尧在她生辰时特意为她打的,她挂在脖子上,形影不离,一直到咽气了也没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