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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生吞?难道看到喜欢的就直接扑倒吗?”沐语之好奇地问。

达娃咯咯笑出声来:“差不多,要是喜欢就直接在他窗口唱情歌,或者宰个牛头送上家,如果他没吭声,就直接入洞房啦。”

沐语之忍不住咋舌,达娃打量着她道:“你就是繁云公主吗?我们大王子很喜欢你呢,不如和我们一起回格鲁吧。”

沐语之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不如你在这里生吞一个大齐男子,留下来做我们大齐的媳妇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样的天之骄女,一样的性情跳脱,简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嘻嘻哈哈了一会儿,那达娃眼尖,忽然戳了一下沐语之:“你瞧,那里有个人看了你很久了,是不是你的相好的?”

沐语之回头一看,愣了一下,只见林承锦正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有些慌乱,迅速地调转目光,又觉得不妥,转过头来冲着他局促地笑了一笑。

林承锦的眼中一亮,和身旁的人说了一句话,便大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沐语之呆了呆,下意识地四下去寻找凌卫剑的身影。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了。”林承锦神色淡然,朝她躬身行礼。

看着那张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冷峻脸庞,沐语之一阵失神,那晚在点翠楼听到的话顿时浮上心头,她点了点头,旋即便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沐吟之在一旁见了,立刻笑着说:“林公子你来的正好,我妹妹可每天念着你呢。”

林承锦神色微变,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惊喜:“公主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臣有几句想说。”

一旁的达娃还当沐语之害羞了,笑嘻嘻地推着她朝林承锦那里走去:“六公主你别不好意思嘛,像我们格鲁女子一样,喜欢就大胆地唱首歌给他听。”

沐语之急了,这样被她们说下去,被凌卫剑听见岂不是糟糕?她赶紧急走两步,跨出侧门,到了外面的墙角边,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公主殿下,我…林家去向姜贵妃提亲了…”林承锦的表情有些奇怪了起来。

沐语之点了点头安慰道:“我知道,是你父亲逼你的,你不想的,放心吧,我不会同意的,你父亲一定是白忙一场。”

林承锦显然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你父亲也真是的,你的终身大事,凭什么全都由他作主?你要是娶了个不喜欢的女子,这一辈子还能快活吗?”沐语之忿忿不平地说。

林承锦沉默了半晌,盯着她的眼睛,语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日…你也在点翠楼?”

沐语之神情黯然,她对林承锦,以前是一片赤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追求会惹人厌烦,那天的恶语,着实地伤了她的心。“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明白…可我从来没强迫你们的意思…放心吧…”

“不,不是这样的,”林承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我没有说我不喜欢你,我只是反感父亲攀龙附凤的样子,我明白你没有象他们说的那样不堪,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十分轻松自在,我…”

沐语之愕然瞪大了眼睛,这话出乎她的意料,良久,她才挠了挠头笑道:“原来是这样,你不讨厌我吗?那可太好了。”

“你率真可爱,瑕不掩瑜,比我以前见到的那些表面上故作端庄,骨子里却刻薄狠毒的女人要好得太多,”林承锦凝视着她,语气郁郁,“对不起,那日没能维护你,是我的不对。”

“没关系,你没有讨厌我就好,那些人的话我才不放在心上呢,一看就知道是群纨绔子弟,就知道花天酒地。”沐语之高兴地说。

林承锦长舒了一口气:“好,我以后都不同他们来往了。”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沐语之刚张口想问为什么,林承锦紧接着便道:“那我们的亲事,你会同意了吧?”

沐语之瞠目结舌:“你…你说什么?你不是说…说是你父亲逼你的吗?”

“我讨厌父亲逼我向公主求亲,我不喜欢公主,可我喜欢那个名叫沐语之的女子,不惧我的沉默寡言,可以和我谈笑晏晏,我…我…”林承锦耳根有些发红,双眼却执着地看着沐语之,眼里有着沐语之熟悉的光芒,她曾经在铜镜中看到过自己这样的眼神。

沐语之顿时慌了,她四下看了看,本能地想找个救兵,却忽然发现,走廊的另一头,有个人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俩,正是凌卫剑。

沐语之大喜,刚想叫他,却见他调转目光和身旁的人耳语两声,往外走去,大厅里一溜儿的人都跟着走了出来,朝着旁边的演武场而去。

沐语之的喊声梗在了喉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公主?”林承锦在一旁不解地叫道。

沐语之转过身来,搓了搓手,硬着头皮道:“林公子,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已经…已经同父皇说了婉拒林家的亲事…而且林家门风严谨,我可能不太合适,你还是另去找一个贤惠温良的妻子吧。”

她天生热情,从来没干过这样拒绝他人的事情,更何况眼前的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子,这几句话,说的她鼻尖出了一层薄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去看林承锦的眼睛。

林承锦愣了一下,眉头紧皱,半晌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沐语之长出了一口气,忽地便抬起头来,喜出望外:“你明白就好…”

话音未落,林承锦嘴角一抿,认真地道:“我会重新求亲,不是我父亲林蕴风向皇室求亲,而是我林承锦向你沐语之求亲,你等我。”

沐语之整个人都傻了,等她回过神来,林承锦已经在几步之外,朝着演武场走了过去,她大叫了起来:“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屋里的几个女眷也走了出来,沐吟之笑道:“妹妹你怎么了,和林公子说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够?”

沐语之立刻住了口,心中仿如万马践踏而过,真想仰天咆哮几声,就连看向沐吟之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凌厉。

“走吧走吧,”达娃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臂,“他们都去演武场了,我们快去看热闹,听说要比箭呢,次吉王子的箭术那是一等一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的桃花终于开了~~

第36章

演武场里十分热闹,好些人都聚在看台上指指点点,次吉和几名大齐的武将牵着几匹马正在场内说笑,裴蔺也在其中。

次吉一见沐语之等人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来笑道:“繁云公主,上次我不谙水性,闹了笑话,这次可得让你瞧瞧我格鲁男子的英武。”

沐语之不屑地道:“拳脚剑术,你可比不上我家裴蔺哥哥。”

次吉这次总算学乖了,再也不敢吹牛,只是笑着说:“比来比去做什么,格鲁向来仰慕大齐大国风范,大家各展所长,互相切磋便是,包管公主等一会儿大开眼界。”

沐语之和沐吟之在看台上落了座,底下的武将便一一出场了。先来的是次吉随行的侍卫表演马术,只见那骏马高大威猛,毛色纯良,一看便知是千里良驹,那格鲁不愧为马上之国,骏马疾如闪电,骑手上下翻飞,时而藏入马腹,时而立在马背,时而几人交错换马,令人目不暇接。

大齐的武将们在看台上看了连连点头,这样的马术,堪称一绝,虽然在实战时用处有限,但可以从此看出格鲁兵士的强悍。

接下来是大齐表演的刀剑、格鲁的摔跤,沐语之在看台上激动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再去向杨钊拜师学艺,成为大齐的第一名女将军。

裴蔺表演的是一套剑法,他师从南疆第一高手,又跟随镇南王府总教头摸爬滚打,一把清鸿剑,剑光凛冽,寒气逼人,舞到酣处,只见一团雾气拢在人影之外,仿佛仙气一般。最后,他屏息凝神,力灌剑身,清鸿剑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线,直射入百米外的树干,剑身几近没入,只留下剑柄微微晃动,而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处,白衣似雪,宛如天人。

武将们齐声叫好,沐语之更是把手掌都拍红了,达娃在一旁惊呆了,半晌才问道:“繁云公主,那人是谁?我想对他唱情歌。”

沐语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唯恐天下不乱地道:“你看上他啦?他叫裴蔺,是镇南王府的三公子,新科榜眼,兵部主事,大齐一等一文武双全的才子,你要是喜欢赶紧上,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达娃一点儿都不含糊,双手一合放在嘴前大声叫了起来:“裴蔺,我喜欢你!”说罢,她真的高声唱了起来,那歌声嘹亮开阔,直入云霄:

天边的羊儿等待着嫩草,

牧羊的姑娘等待着情郎,

我在山上放声歌唱,

把自己捎给少年郎。

大齐人都惊呆了,而格鲁人都大笑了起来,沐语之乐不可支:总算有个女的比她更彪悍了!裴蔺哥哥你快接招吧!

裴零好像一只被踢了一脚的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假装没听见,连到沐奕颂面前复命都省了,直接躲到看台上去了。

达娃一曲罢了,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冲着次吉道:“大王子,你快夸赞我几句吧,让裴公子知道一下,我达娃也是个一等一的好女子。”

次吉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躲在一旁的裴蔺道:“裴大人,我们达娃是格鲁的第一美女,一把金嗓子唱遍格鲁没有对手,是格鲁最大头人的掌上千金,绝不会辱没了你。”

裴蔺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道:“多谢姑娘好意,只可惜在下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次吉摊了摊手,达娃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沐奕颂赶紧来打圆场:“达娃姑娘你还要在大齐住上一段日子,不着急,次吉王子,该轮到你了,不是说你今天有拿手绝技吗?小王可翘首以盼很久了。”

“让大殿下见笑了,”次吉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着沐语之拱了拱手:“繁云公主,请多多赐教。”

次吉的坐骑是一匹黑马,毛色黑得发亮,倒是和他的肤色相得益彰,他伏在马上疾驰,看起来的确英武不凡。

忽然,场外一阵“铮铮”的金鸣之声,空中忽然划出了一道金色的弧线,说时迟那时快,次吉抽弓搭箭,须臾之间,利箭连发,那道金色的弧线散做流光,被钉在了墙面上。

场上一片静寂,旋即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几名武将都在心中暗自赞叹,如此箭术,堪称神技。

次吉傲然站在远处,收弓落箭,冲着沐语之叫道:“繁云公主,这是小王送你的礼物,区区小计请笑纳。”

沐语之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那密密麻麻的黑箭足足有十来枝,将一个个特制的金钱从中间穿过,钉在墙上,更令人惊叹的是,那些金钱排列整齐,形成了一朵云的形状,暗喻沐语之的封号,算得上煞费心机。

“好!”入口处传来一声赞叹,次吉回头一看,居然是一身便服的沐天尧,他又惊又喜,立刻上前见礼。

沐天尧摆了摆手,笑道:“宫廷之外,不必多礼,小女顽劣,难道王子如此费心,语之,还不快快过来谢过王子的一片盛情。”

看台上的人都过来见礼,只有沐语之,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最后,嘟囔着说:“又不是我叫他这样的,谢什么谢。”

次吉连忙道:“不必不必,是我对繁云公主心存仰慕才想一展所长,博公主一笑,公主的封号和公主十分相称,昨夜我辗转难寐,看那彩云追月,为公主赋诗一首,请公主赏鉴。”

说着,他冲着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会意,正想把昨晚苦思冥想的一首诗上前献上,把这求爱的戏码推向j□j,忽然一旁有人沉声道:“次吉王子说得好,陛下,臣不才,也正有一首诗要献给繁云公主。”

众人一看,居然是素来沉默寡言的林承锦,不由得有些纳闷,林承锦刚入大理寺任推丞,他行事缜密,面相冷肃,倒是十分合适这个位置,深得大理寺卿的赞赏。

沐天尧有些意外,意味深长地朝着沐语之笑了笑道:“林爱卿居然有此心,朕倒是想不到,说来听听。”

林承锦朝着那墙上的“金云”踱了两步,背着双手,沉吟了片刻,朝着沐语之看了过去,只见她眉目飞扬,娇憨可爱,不由得胸口一热,脱口而出:

“帝宫繁云起,飞入九霄中。

带月绮罗映,倏忽沐苍梧。

夕霁方明日,朝阳复语空。

瞬息之万变,惟求入我心。”*(董思恭及邓倚的诗句略加修改)

片刻之间,林承锦将沐语之跳脱飞扬的性情融入诗句,更是暗含了她的名字和封号,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整首诗浑然天成,语句优美,令人惊叹。

一诗吟罢,就连沐天尧都赞叹了起来:“好,林爱卿此诗甚妙!”

凌卫剑和裴蔺不约而同地迈出了一步,刚想说话,只见林承锦冲着沐天尧一鞠到底,朗声道:“多谢陛下夸赞,臣今日想借此诗,再次向陛下求亲,恳请陛下允臣和繁云公主结为百年之好。”

此语一出,众人的脸色精彩纷呈,尤其是次吉,他费尽心机想出了这么多花样,无非不过是想博佳人一笑,现在被人拔了头筹,不由得恼恨地瞪了身旁的随从一样,那随从缩了缩脖子,心里叫苦不迭:王子啊王子,咱们做的诗和人家的没法比啊,简直是云泥之别,拿出来不是丢人现眼吗?

再恼怒也没有用,次吉也不管什么风度了,立刻把手按在胸前,弯腰行了一个礼:“陛下,可真是太巧了,我自从那日见了公主之后,公主的丽影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茶饭不思,今日我正要借此连环箭,向公主求亲,只要陛下答允公主下嫁于我,我必定待公主如天上的雪莲,一生一世珍之重之,绝不虚言!”

一旁的裴蔺急了,这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要是让次吉娶走了沐语之,只怕他的脑袋都要被镇南王切下来当球踢,他上前一步,拦在沐语之的身前,沉声道:“陛下,微臣自幼和公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自公主回京后,辗转难眠,方自明白心意,下定决心赶赴京城,现在虽然尚未文成武就,但也小有所成,今日厚颜,恳请陛下将公主下嫁微臣,臣感激涕零。”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沐语之更是呆若木鸡,情不自禁地看向凌卫剑,连连摆手道:“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的…你们都弄错了…不是我…”

凌卫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之后,他在心中长叹一声:命中注定沐语之要有此一劫,既然避不过,那就索性摊开摆在明面上吧。

他轻咳一声,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拱手道:“英雄所见略同,看来凌某和大家想到一起去了,陛下,微臣有幸与公主结缘,俨如清风拂面,再难忘怀,今日难得英才济济一堂,请诸位做个见证,臣愿报公主以琼琚,求结百年之好,恳请陛下允之。”

整个演武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卫剑身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京城第一才子,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居然亲自当众向这位恶名在外的繁云公主求亲了?这繁云公主是转了运不成,一下子四个人求亲,个个都是人中俊杰,这都是吃错药了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的桃花开得越来越旺盛啦~\(≧▽≦)/~啦啦啦

第37章

沐天尧的目光在这四个年轻人身上一一掠过,眼中闪过一丝怅惘,此时此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女儿长大成人的感觉,心中万分不舍;而在他的目光下,那四人互望了几眼,却都没有半丝的退却,执着地望向沐天尧。

沐天尧看向沐语之,沉吟了片刻道:“语之,你觉得怎样?”

次吉的眼神热烈,林承锦的目光炙热,裴蔺神情焦灼,而凌卫剑却沉着脸,连目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沐语之有点委屈,这种状况又不是她想要发生的,她哼了一声,刚想说话,沐天尧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丝笑容:“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曾经说过,你还小,还想再陪朕一段时日,对不对?”

沐语之瞠目结舌:“这…父皇…我…”

沐天尧遗憾地看向他们:“次吉王子,诸位爱卿,你们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语之不同意,朕也不愿强迫她,一切随缘吧。”

说着,他举步往里走去:“来来来,朕有些饿了,听说次吉王子备了午膳,快些上菜吧。”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一起跟着往行馆而去,沐语之跟在后头,很想冲上去摇一摇父皇的肩膀:你不是对凌卫剑赞赏有加吗?你不是说他最能治我吗?你不是说他要是能喜欢我就好了?你怎么都忘了?你难道不应该立刻把我推向凌卫剑,再说上一句“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凌卫剑的脸色有点难看,那抹笑意没能重新出现在他的嘴角;次吉一直跟在她身旁献殷勤;裴蔺一脸恨不得立刻把她打包带回南疆的表情;林承锦虽然远远地看着她,表情冷然,可那眼神热烈,如骨附髓,挥之不去。

一旁沐吟之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铁青来形容,看向她的眼神又妒又恨,偏生还要装着一副亲切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沐语之简直食之无味,一直想瞅空溜出去,找凌卫剑问问该怎么办,可沐吟之一直在她身旁,达娃热情地拉着她说东说西,她无从溜起。

席间的气氛倒是十分轻松自在,穿了便服的沐天尧风趣幽默,这些年轻的臣子也褪去了朝堂上的拘谨,相谈甚欢。

中途时,沐吟之在侍女的搀扶下去如厕了,沐语之长出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夹了几口菜,刚想找个借口往外溜,忽然瞧见有个小厮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凌卫剑耳畔耳语了两句,凌卫剑和他说了几句话,便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这大好机会沐语之怎会放过,她一拎裙摆,矮身躲在达娃身后,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正厅。

凌卫剑急匆匆的身影在园子里一闪而过,沐语之不敢大声呼喝,只是朝着他追了过去,追过两个转角,她一下子便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前方:只见一座凉亭里,沐吟之和凌卫剑两人并肩而立,喁喁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下意识地便躲到了树后,那两个背影一个娇弱,一个隽秀,看起来如此得般配,她的心毫无预警地刺痛了起来。

远远地,沐语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沐吟之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挂在了凌卫剑的腰上,凌卫剑也没有推辞,只是微笑着冲着她说了几句话,旋即,两个人走下了凉亭,朝着来路缓缓而来。

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沐语之却脑子越来越糊涂,她躲在树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是呆呆地看着俩个人越走越近。

忽然,沐吟之的脚趔趄了一下,顺势便往凌卫剑的身上倒了过去,凌卫剑慌忙用手一扶:“五公主小心。”

沐吟之就势往凌卫剑怀里一靠,j□j了一声:“凌…凌公子…我的脚崴了…”

凌卫剑尴尬地道:“五公主,小心别让人看到了,我去喊人,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沐吟之痛呼了一声,眼里泛起泪花,委曲地说:“凌公子这是怕语之看到了不成?就算语之看到了,我的脚崴了,你扶我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凌卫剑僵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说:“不是,自然不是,臣只是担忧公主的伤势,急着去叫大夫。”

沐吟之破涕为笑,脸上挂着泪珠,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必了,小小伤势,让人揉一揉便好,赶紧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你。”

沐语之张嘴想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伸手一摸,手中居然湿漉漉的一片…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两个背影离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凌卫剑你为什么不推开她?你为什么收下她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胸口绞痛了起来,从来没有过的惶恐在全身泛起,沐语之忽然很害怕,就连萧淑妃死去的时候,就连被沐天尧责骂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如果凌卫剑不是真心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办?

沐语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宴席的,也不知道怎么坐上了回宫的车辇,一直驶出很远,她才回过神来。

沐吟之坐在她身旁,手里把玩着一个香囊,见她回神,笑着说:“妹妹,你怎么好像一下子中了邪似的,今天应该高兴才对啊,这么多人当众向你求亲,你可不知道有多风光。”

沐语之十分沮丧,这么多人求亲又有什么用?她心里想的只不过有个人能全心全意对她,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凌卫剑。她心神不宁地盯着那个香囊,随口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端午的香囊啊,这个月都是要佩香囊的,我做了两个,一个送了人,这一个就自己带着,你闻闻看,很香呢。”沐吟之把它递到了沐语之的身前。

沐语之不敢多闻,深怕象上次一样中计:“姐姐你的手真巧,我可不会做,都是漪紫弄的,不知道被我扔哪里了。”

沐吟之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回了身上:“妹妹你就不懂了,自己身上佩的没关系,可你要是有了驸马,就要亲手做给他,这样驸马才会平安顺遂。”

沐语之怔了一下:“难道你送了一个给了你未来的驸马?”

沐吟之的脸一红,摇头否认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送给了别人而已…”

这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沐语之想起她刚才看到的场景,心里好像吞了一个苍蝇一样的难受,她掀开门帘,叫了一声:“停车!我要下车!”

“妹妹你要去哪里?”沐吟之惊呼了一声,拉住了她,“父皇让我们赶快回宫,他有事要问你。”

“我不想回去,”沐语之一下子便甩开了她的手,车辇还没有停稳,她便跳了下去,差点摔倒。

“妹妹你这样胡闹,只怕父皇要不高兴的,快上来吧。”沐吟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沐语之压根儿不想理她,急急地走了几步,把跟着她的太监和宫女都轰得远远的,她要去找凌卫剑,找他问个明白,他不能像以前一样骗她,这样把她满心欢喜地哄到天上,要是让她一下子从空中掉下来,她会摔死的!

六横馆门口已经冷冷清清,赴宴的人已经散去,沐语之心存侥幸,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凌卫剑,倒是碰到了达娃。

“凌卫剑?都走了吧,”达娃摇了摇头,“倒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在冲你使眼色,好像有话要和你说,不知道他叫什么。”

沐语之呆了半晌问道:“怎么样一个人?”

“就是坐在我看中的裴蔺旁边的,”达娃一提起裴蔺,便满含羞涩,“长得很斯文很好看,不过比不上我的裴蔺。”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精神陡地一振:“裴蔺向你求亲了,不行不行,六公主,我要和你决斗,裴蔺是我的。”

沐语之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一定是凌卫剑!他在找她!一定是沐吟之自作多情,还想误导她!她可不能上当!

她使劲地拍了一下达娃的肩膀,神情真挚:“好的,达娃我支持你,一定要把裴蔺哥哥搞到手,实在不行,生吞了他!”

说着,她忙不迭地冲出了六横馆,急急地往安远侯府赶去。

安远侯府门前静悄悄的,两只石狮子威武严峻地盯着过往的行人。沐语之不敢横冲直撞,只好象上次一样,在不远处的摊贩那里讨了根板凳,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等。

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到后来,就连旁边的小贩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姑娘,看你穿的非富即贵,等谁等得这么狼狈?”

沐语之整个人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道:“我…我等凌小侯爷呢。”

“凌小侯爷今早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看这架势,应该是晚上有应酬,你只怕是白等了。”小贩同情地道,眼中一片了然。

沐语之喃喃地道:“那…那我今天是瞧不见他了。”

小贩的眼中一片了然,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姑娘,你这是倾慕这凌小侯爷吧?你这样就算见了凌小侯爷也没用啊,好歹得带点什么东西来表表心意,不是我吹牛,这城里喜欢凌小侯爷的姑娘多了去了,隔几天都能瞧见一些名门闺秀在门前假装偶遇凌小侯爷呢,人家不是带了汤汤水水,就是拿幅字画做做幌子,哪有你这样孤身一人,身无长物的?好好和人家学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