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应感?我没有。反而在林泽丰面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而且就算他换了钱包,那张全球限量发行的金卡也是不能骗人的,那是可以无限次刷的东西,不像我的卡,超过六千块信用额,就不用想它再吐出一分钱救急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身份证的事怎么说?还装模作样找了那么半天。"我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此时气已经消了,但感觉不能太早给豆男好脸色,所以仍然显得很严肃。

他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我身份证上的照片不好看,所以我从来不把它放在钱包里,怕随时看到那副鬼样子。这次是要去外地,不得不带着,出门前就随便放在包里了。你突然要看,这样小小一张,确实不太好找。"

原来是个爱臭美的!话说回来,也不是只有林氏兄弟那样的帅哥才有权利打扮。他们长得好,不过是父母的功劳,自己有什么好得意的。

"身份证上的照片都很难看啦,我的也一样,好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我朋友兔妈,也就是股神贝的老婆,多聪明漂亮的一个人,从身份证上看还以为她是个智障。"我背着手,慢慢走,"不要太在意外貌,下回要把身份证放在钱包里,这样方便又好找,知道吗?"

"嗯,嗯,记得了。"他跟在我身后,非常认真地答应。

哇呀,这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爽啊。从小我就想当班长,渴望有人对我言听计从,却一直没有实现,现在终于有人对我俯首帖耳啦。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别说已经回答过我,那个答案太模糊。"收小弟之前,不是怎么也得调查一下他祖宗三代吗?

"真的是金融类的工作,当然也和股票有关,我其实是投资分析师。"他淡淡地说着,我发现他说起自己的事来总是淡淡的,好像那一切没什么了不起。

"你是海龟?"我问,因为听这个职业的名字感觉好高级哦,至少得是MBA或者XXX的双料博士。

他笑了,如果眼睛自动屏蔽他的豆豆,其实他长得还满清秀的,"投资这种东西主要看的是眼光、掌握时机的能力和胆量,当然也要具备一定的知识,这些国内的教育就足够了,顶多研究一下书中的案例和国内外经济形势就好,不需要浪费时间和金钱到国外去读大学。"

"那也要靠天赋,我觉得是。"我一脸高深莫测,其实什么也不懂,"你是怎么认识股神贝的?"

"在XX大学的百年校庆上,我和他都参加了,他是高我五届的学长,听说当年也是高材生呢,比我强多了。"豆男老实地答,一点儿也不敢冒犯于Sir。

不过,真没想过贝贝还有念过百年名校的经历,还高材生,怎么平时他的行为就像个盲流呢?他比豆男高五届,如果他没跳级的话,应该比我年纪大才对,平时还骗我说自己才二十八,冒充正太,真可耻。

而且在贝贝和豆男身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念书好不一定就能在社会上混得好。看现在,贝贝被人包养,以豆男的实力大概能包养他这样的至少五个。

再想想,豆男说相亲前特意去买衣服,好让我感到自然,这行为不是太奇怪了吗?他这种条件应该不至于要相亲才找到女朋友吧?我之前一直以为是贝贝让我相亲,拿我去送人情,目前看经济情况也应该是贝贝在攀龙附凤,可为什么现在似乎是豆男在紧张和在意呢?

他应该不认识我,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让人暗恋的资格,那他这态度怎么解释?

难道是在见面之前,他对我做过一番调查了?以他的职业特性,这么做不奇怪。难道他对我很满意?话说如果他没撒谎,应该是精英阶级,不可能看上姿色普通、家世平凡,还大他四岁的我吧?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那么简单。

"我们能约下次吗?"他怯生生地问。

"为什么要和我相亲?而且为什么要交往下去?"我正正经经地问。

可一直诚恳回答的他却不愿意照直说了,"如果我解释这是缘分,你能相信吗?"

"不相信。"我直言不讳,"而且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想我们还是不必交往下去。今天谢谢你,回头我让贝贝付你一半饭钱,至于林泽丰那顿,是你要请客的,与我无关。"

我说着就要走,豆男急忙拦住我。我低着头,掩饰眼中奸计得逞的得意。

耍大牌的滋味真好啊,尤其是在一个年轻阔佬儿的面前,那成就感,二十九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真是美得很!美得很!虽然看起来我是有点欺侮他,可谁让他送上门让我欺侮的,欺侮人乃快乐之本。

"一会儿我要飞去外地参加同学的婚礼,等我回来再详细和你说明白,好不好?唉,我得先组织一下语言,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好。"他一脸恳求,"现在我们先去吃完晚餐,你不忍心让我饿着肚子上飞机吧。我大概会在外地呆三天,一回来就找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又不是做投资分析,组织什么语言啊。但是算了--

"完全坦白?"

"完全坦白!"他很郑重地点头,于是我选择相信他。

接下来的晚餐吃得比较开心,这一次我们没再吃大餐,而是去了我最爱的那家牛魔王炒面馆,两个人才花了二十块钱,八块钱一盘的炒面,一人加了一个两块钱的大肉丸,好吃的不得了。

这就是我跟富人的相处之道,因为他们消费高,我追不上,所以必须依我的水准来,这样我才不会感觉负担,大家相处得也才轻松开心。仔细一咂摸,我之所以在CES中有强烈的自卑感,跟我失去了我的自主性有关,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在名牌服饰的装扮下装扮成别人?

明天,我就要变回随和、开朗、善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快乐自由的于湖新。走丑女的路,让帅哥追去吧!

饭后,我们又溜达回那个小公园,到了停车场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车非常漂亮,假如我事先看到,绝不会以为他是穷大学生。

在CES这些日子,我别的本事没长,倒是对奢侈品的认识有了很大提高,果然品味是慢慢培养的。我认出他的车是法拉利F430,不是张扬的红或亮黄等颜色,而是内敛优雅的银灰,这车要二百七十多万。我的天,这车如果不是豆男借的,他的财产状况绝不仅仅是"一般而已"。

之前我听公司的人议论过,林氏兄弟到公司上班都是开的百来万的普通名车,因为公司附近一年来总在修路,开他们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名贵跑车要非常小心,如果损伤了就会特别心疼,倒不是钱的问题,说是汽车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比情人更重要。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极致的奢侈品居然超过了人类的价值,怪不得CES如此赚钱。

而豆男才二十五岁却如此富有,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还是白手起家的暴发户?这一切对我来说像做梦一样,虽然林氏兄弟也非常有钱,但他们没追我,豆男就不一样了。

我使劲按了上臂一下,昨天被林泽丰捏出的淤青疼得我要掉眼泪。看来这不是梦,真有个年轻的富翁在追我,而且目前看来还是对我千依百顺的那种。这种情况让我感觉不真实,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似的。果然是过惯了穷日子,偶尔吃肉会肠胃不适。

"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开这种名车,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怎么会了解不了你的身价?"

我摆出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自己都觉得自己欠扁,但豆男却没有介意,还点头道:"是,是,我没考虑那么多,也没想到又回到这边,本打算送你回家后自己来取车,要不下回我骑自行车来约会你?"

 "首先,有没有下次还是未知的问题;其次,有名车坐,我为什么要骑自行车?"

哈,还想绕我吗?不上他的当。

豆男简直是个谜,对林泽丰的态度冷静而略带敌意,很有些派头,在我面前却温柔羞怯,听话得像个孩子。冷眼旁观,发现他虽有钱,却对平民的生活也很适应。他的每种反应都很极端,判若两人,实在让人很好奇。

他说三天后才给我答案,但我这人急脾气,等不了那么久。只是我也不好逼他,所以等他驾车从我家小区门口绝尘而去后,我直接杀到了兔妈家。

"那个什么什么窦楠是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

"还不错吧?"贝贝正在吃一个冰激凌,笑得像白痴,"我给你介绍的,必是人中之龙。"

"不错什么呀,我简直--我简直--"我一急,嗓子眼发热,咳了起来。

"怎么了?你被强奸了?"兔妈突然从卧室窜出来。可恨的是,嘴里说着我被强奸,她却一脸兴奋。

"窦楠强奸小新?快算了吧,小新强奸人家还差不多,那么文质彬彬一个男人。"贝贝道,"关键是,小新你到底满意不满意呢?"

"我无法对一个神秘的人做出判断。"我气鼓鼓地跳坐在沙发上,"你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工作,家庭成员是什么,是不是真的二十五岁。"

"我家贝贝没有把这些问题搞清楚吗?"兔妈相当意外,我以为她得发火,坚决地站在我这边,没想到她还挺高兴的,"我家贝贝就是做什么事都凭感觉,我就喜欢他这一点。"

"这是我的人生大事,好不好?"我气得没法儿。

"反正你的心在林泽秀身上,相亲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当参加个饭局就得了,那么认真干什么?"兔妈无所谓地道,"不停地交男朋友,其实就是扩展人际网络,别看得那么严重。那小子死求活求我家贝贝要和你相亲,因为是学弟,不好意思驳面子嘛。让他了了这个心愿,将来死也瞑目了。"

我听到这儿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是贝贝主动要推销我的,怎么会是窦楠要求相亲?我发誓没见过他!"

"不是我推销的啊,我参加校庆嘛,怎么都要说点春风得意的事,比如我被美女包养。"他看了一眼兔妈,很露骨的调情眼神,害我浑身发冷,"推销你这残次品,多丢人哪。"

"兔妈,有当寡妇的觉悟吗?"我"咔咔"响地活动手指,"现在我要打死贝贝,他居然说我是残次品!要不我挖出他眼珠子,因为他瞎了眼,我可是原包装纯天然绿色生态产品!"

"打死吧,回头我帮你毁尸灭迹。"兔妈耸耸肩,"不过我是不当寡妇的,再找个男人好了。"

"别啊,别啊!"贝贝跳起来,"我承认,我也有私心来着,毕竟他是做投资和金融分析的,听说做得还不错,我打算利用这个人情,以后得点内幕消息什么的,加重我在股票战场胜利的砝码。不过我不是主动说起你,是他说起没女朋友的苦恼,说想找个爽朗的、最好大个四五岁、爱动物、但别太新潮的女孩。我一想这不是你嘛,就把你供出来了。完了,他一直要求我介绍,那我当然做这件利国利民的事了。"

我眯起眼,是吗?怎么感觉太巧了一点?

"那你没调查过他的背景吗?"兔妈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

贝贝很茫然,"这个要调查吗?"

我真被他气死了。

第二天一早,我才一出小区门,就看到贝贝站在路边等我。初一看,我还以为他是功夫熊猫,因为他那对眼圈又大又黑,显然昨晚熬夜来着,而且比较兴奋。

"今天轮到你送我了吗?"我问。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打开了车门,"女王陛下请,不过您今天的着装怎么如此平易近人?"

我今天穿的是灰色低领、胸前系飘带的小T恤,白色的花苞裙,球鞋式的坡跟凉鞋,背着个白色草编的包,很中档,是我从兔妈手中抢救出来的、我原有的几套衣着之一。

"我要做回我自己,不做包装精美的芭比娃娃了。"我耸耸肩,坐进车里。

"我看你是怕那些名牌衣服经常穿会损耗吧?怕很快穿旧了没钱再买。"贝贝笑得很贼。

我瞪他一眼。做人何必那么坦白呢,这点小心思也给他揭穿。我确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真正的目的确实想重做自由的于湖新。

"其实你这样很白痴啊,服装的流行每年、每季度都在换,就算你穿不旧,在CES那种地方上班,流行趋势一过也就不能穿了。"贝贝发动车子,还在废话连篇,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疲劳驾驶。

"但是,你马上就要嫁给有钱人了,不需要再到CES上班,就算去,也可以天天换几万块的衣服,气死那帮大小死女人去。"他继续说,声调里有掩不住的兴奋和挑逗,想逗我问他。

我真想问哪,心里像有一百只小爪子在抓,却强逼着自己装作没意识到,根本不理他的话茬。

果然,车还没开出一个路口,他就绷不住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冤家。"他故意翘起兰花指,点我的额头,"我昨天为你忙了一夜,骚扰了多少人,今天才得出结果,你却问都不问一声,这到底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什么啊,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拍他一掌,"看着点路,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窦楠的事,那根本就是你的问题,你陷害了我,就得负起责任。"

"我贝贝做事,一向不负责任。"他大言不惭,"但是,昨天我为你破了例,一直不停地打电话,动用了一切关系,总算打听到窦楠的真实情况了。"

"他到底什么路数。"到这儿,我也绷不住了。

"小新你可走运了,他是个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贝贝一脸挖到宝的样子,好像是他和豆男相的亲,"听说他是那种天才学生,家在南方一个小镇,大概父母都是教师的原因,他十六岁就以当年最高分考进了我们大学,十八岁父母突然去世,为了学费他开始涉足金融投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大学毕业时已经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然后他拿着这个钱进行了再投资,不过五年时间,我告诉你吧,小新,他已身家上亿了。不错,他没有你的林泽秀有钱,但林泽秀是二世祖,起点就高,算不得本事,窦楠可是白手起家,所以更了不起!"

想象过无数可能,但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我昨天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他是证券公司门口卖盒饭的。"我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昨天他和我在一起时的样子,真的难以说服自己相信。

"他昨天什么样?"贝贝问。

我详详细细给他说了一遍,唯独略下林泽丰一节。

贝贝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绝对伪装了,要知道那天在同学会上,他可是很精英的扮相,我这么英气逼人,当时还有点自卑来着。不过后来,哈哈--"他得意地笑了一下,"校庆后,我们几个关系好的校友不是到高尔夫山庄住了两天吗?我们晚上去逛卖海鲜的大排档,他说吃海鲜会过敏,可是我威胁他说,不和我们一起去,就不把你介绍给他,结果他就去了。第二天早起一看,居然起了一脸痘痘,这样一来,我又成为最帅的男人啦。"他说完发出恐怖的大笑声。

原来豆男脸上的痘痘是这么来的!怪不得都二十五岁了还长得那么旺盛,害我以为他才十八岁。

我啼笑皆非,"你也真是的,幸好只是脸上长痘,如果是什么心脏麻痹、肌肉痉挛可怎么办?哪有强迫人家吃东西的。"

"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向着外人了。"贝贝佯怒,"我们开始以为他是托词,说着玩的,到后来看到他的样子,也有点--内疚。"说着,他又哈哈笑,哪有半点内疚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伪装呢?"我想起昨天问豆男时的样子,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似的,但又绝不是我最先的猜测,并不是怕我贪图他的钱。

贝贝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天才做事往往出人意料。而且他这么有钱,却一点儿不张扬,要不是我连夜审问所有知情人,还翻出那天他给的名片,实在看不透他。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隐形富翁,外表看没什么大产业,也不开大公司,只小小一处办公室,但他的资产全在脑子里呢,只要他不死、不傻,就可以在这个经济世界里翻云覆雨,操纵很多人的人生。这就是我们--这些金融骄子的人生啊。"

"你在说上帝吗?"我从鼻孔出气儿,"好像金钱是万能的。"

再说了,就他一个差点从金茂上跳下来的人,也称为金融骄子吗?笑掉我大牙了,不好不好,一定要保留牙齿,还得吃东西呢!

他大概看出我不屑他,怒道:"金融市场虽然有规律、有阴谋、有形势,但也有运气的。这小子运气好,听说从出手到现在,没损失过一单,这如果不是神助就怪了。"

我抿着嘴笑,不理会他。我虽然一点儿经济头脑也没有,口袋里有多少钱也数不清,不过我知道豆男从一个连学费也没有的穷小子到亿万富翁,只有运气是不够的,一定是个精明的强者。

只是,他为什么盯上我呢?

 18雏鸟在追我

"对了。"贝贝话题一转,"说不定他和你相亲是提前设计好的,因为我才知道百年校庆是他赞助的,而且力主邀请我,再考虑到他央我介绍女友时的态度--小新,他可能早就见过你,相亲不过是找个'正式'认识你的借口。你坦白跟我讲,你之前是不是迷奸过某小男生,利用人家的雏鸟心理,占据了少男芳心?"

"雏鸟心理是什么东西?"我皱眉。

"就是小鸟在出蛋壳的一刹那,看到谁,就会认为谁是妈妈,一辈子爱这个人,忠诚于这个人,甩也甩不开。"贝贝的眼神似乎在控诉我是笨蛋,"你走运了,你在一只黄金鸟出壳时守在它身边,所以十丈软红,他只眷恋你一炷香。"

"贝贝,饶命。"我忍耐地说出两个字,牙齿全给他说的话酸倒了,也实在想不起敲破过哪只蛋壳,见到过某只雏鸟。

"我说的是真的哦,也许之前他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注视你,但一直自卑,不敢接近你,现在他发达了,就以自身雄厚财力调查出我们之间的情况,然后才演这样一出相亲戏。"

"你是不是经常偷摸看琼瑶奶奶的言情小说啊?"这想象力,他不去电视台当编剧真是可惜。

"别贫嘴,听我说,"贝贝打掉我的手,因为我正试图摸他的额头,以确定他没有发癔症,"我可听说了,大学四年,尤其后来他开始赚钱后,多少女生追求他啊,还有隔壁艺术院校的漂亮校花和系花,一堆的花,他都没动一点儿心,冷漠得很,柳下惠见了他得一头撞死去。为此,甚至有人怀疑过他性取向有问题,或者生理上比较那个欠缺。现在看来,他是在为你保留处男之身哪。处男哪,神话中才有的东西,还不快上?说起来,你们习武之人应该会采补之术吧?那快采去,你可能永葆青春呢!"

他滔滔不绝,我的怒气在积聚。

"贝贝,"我慈悲地叹了口气,轻声细语的话,却是咬着后牙说的,"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总这么惹我,我说不定哪天就暴走,到时候伤得你两腿两爪只剩下一半,你可别怪我。"

"你看你看,你又急,这么粗鲁可怎么当阔太太呀。"他狗腿地笑,"反正不管如何,既然他喜欢你,你就要想办法把他弄到手,到时候他透露点什么内幕消息,我就发达了。我昨天找兔妈借钱,她不肯,我半夜偷偷利用网银转的账,等赚了钱,咱俩三七,不,二八分账,这多好啊。"

"好你个头。"要不是我不会开车,此时恨不得把他从车上踹下去,"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干吗劝我接受豆男?再说,现在他的动机不明,一切只是你根据一点儿情况做的猜测,你这么喜欢他,你给他当兔宝宝得了。"对我来说,这不是几十亿对几亿的问题,那不过是与我无关的数字,我为的是我的心。

"我无所谓啊,他同意就行。"贝贝眨眨眼睛,"我是觉得他费这么多心思,绕那么多弯子,却不肯直接出现在你面前追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他在金融市场战无不胜,多精明的一个人,却为你做这傻事,真心没十成也有八成,这就不错啦。你这孩子年纪不小,心却还保留在少女时期,一个人恋爱结婚,条件很重要的,就算你看不上他的钱,总看得上他的真心吧。"

"你怎么知道他真心不真心?"我不服气。

"我不知道啊,所以要靠你自己去发掘。就算是林泽秀,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对吧?"贝贝很正经地说,"你喜欢林泽秀,但也要给别人机会啊。恋爱嘛,就是对对碰,第一个看上的,不一定是你最终选择的,别把自己关在玻璃盒子里,那样前途虽然看着光明,但出路不大。而如果你不放开心胸,等到最后林泽秀有眼不识金香玉,你就连窦楠也错过了。"

"可是爱情要专一啊,难道你要我一脚踏两船?"我对这个问题感觉很无力。

"你那叫单恋,不是爱情,好不好?再说了,你可以先和窦楠做朋友,这总可以吧?决定权不给他,武力他也拼不过你,这样一来,大方向不是你自己掌握吗?这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一想,贝贝说得也对,给自己一个机会吧。虽然心中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但和豆男做朋友也不错。反正我一直和有钱人做朋友,自己却穷得要命,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好吧,可以和他继续交往,但前提是只做朋友。"我一拍大腿,这事就这么定了。

贝贝喜笑颜开,"记得帮我打听打听内幕,朋友就是被利用的,他这样的顶级金融、投资分析师可是个宝呀。听说他虽然抽成高,但眼光准,好多中外大富翁都是他的客户呢,掌握着成百上千亿的资金,一想到这个,我就热血沸腾。"

我看着贝贝,不知道人家有本事他兴奋个什么劲,"你自己去,我交朋友从来不掺杂金钱事务。"我断然拒绝。

一路无话,不过我一到公司就觉得不对劲,从门口的保安到公司的前台,从茶水小妹到公司精英,没有一个见了我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我一回头吧,他们就假装没看到我,有一部分还对我露出目的不明的微笑,怪瘆人的。

我一直以为是我这身平民打扮震惊了这些高贵人物的脆弱小心肝,可是感觉有些不对,因为穿得差只能被嘲笑和鄙视,他们的眼神中为什么有好奇和妒忌?难道这看着流行街头和平民装扮了,我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时代的前头?

我像007进入敌人阵地似的,走三步猛一回头,走五步迅速隐蔽,可CES的员工都是久经沙场,我逮不到他们的一点儿漏洞,根本看不出端倪。直到,我进入医务室所在的走廊,看到那里的情形。

我瞬间石化,心像被电了一样,感觉强烈,可又仿佛没有感觉,心全空了,却似乎被塞得满满的。

我,于湖新,一名兽医,有人所不知的异能,二十九岁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医务室门口及附近摆满了礼物!

花花绿绿且精美的礼品盒都快把医务室的大门和门外走廊都堵住了,身边还陆续有工作人员把新的礼物堆上去,甚至还有两位美女毕恭毕敬地站在医务室边,门神一样,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竹盒,另一个提着个华美的纸袋。

我一瞬间的反应是:这些礼物全是给我的,否则公司这么大,哪里不好摆,偏要摆在医务室门口?再想想公司里那群蚱蜢的妒忌目光,似乎应该确信。

可理智稍微闪现一下时,我又觉得这不可能。现在不是年节假日,我生日也过去不少时间了,怎么会有人送礼物,一送还那么多?

过圣诞吗?这才夏末初秋啊!有人恶作剧?是谁这么吃饱了撑的啊!公司某部门要搬家,暂时存放在我这儿的?不记得公司有礼品部啊!

我震惊得大脑进水、小脑萎缩,不禁前后左右看看,不敢确定是怎么一回事。而我除了看到继续围观的群众以外,没发现任何线索。

正疑惑间,就听那两位美女之一道:"请问,您是于湖新小姐吗?"

到这时候,我甚至还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因为怀疑有人和我同名同姓的。然而,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于是我胆怯兮兮地迟疑地举了举手,"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有位先生要我们把这些礼物送给您。"两位美女笑得热情而职业,上前几步,把纸袋和竹盒也放在我的手中,"这是比较贵重的礼物和一些糕点,请您在这里签单,另外应那位先生的要求转告您:糕点最好午后再吃,早上吃太多甜食会刺激胃酸,对身体不好。礼品中有顶级绿茶,可以搭配来清口。"

 我很茫然,实际上从见到这一幕的开始,我就一直茫然,机械地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字,上面写的什么也没看,只问道:"送礼物的先生是谁?"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以后,您自己和这位先生沟通,好吗?"

我能说不好吗?只能继续茫然地点头,等人家都走半天了,还站在那儿发愣,持续发愣……

"于医生,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个人问我。

我努力聚焦眼神,发现是UU,她后面还跟着月月。在公司别人的面前,她们装作不认识我,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张了两下嘴,但没能发得了音。我这个可悲的穷人,被这些礼物吓得暂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