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于湖新,把自己想象为美丽勇敢化身的神经侠女扑倒了。而且,可怕的是,不得了的是,我倒在了一个重外伤的病人身上,砸翻了轮椅,两个人玩滚滚,却是在病房的地上。

天哪!我又做了什么!

23超龄灰姑娘的水晶鞋

女上位。

天旋地转后,我终于目可视物,清楚地看到现在的情况。他疼得龇牙咧嘴,我趴在他的身上不停地道歉。活该啊,谁让他装硬汉,疼成这样却不吭一声。再趴会儿!

"好啦,不知者无罪,但是能不能请你先下去?"他尽量保持平静,但我看到他额头上有青筋在慢慢鼓起,显然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行,当然行,我没注意到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注意到了,肯定不压着林副总您。如果我根本没注意到,您也不能怪我。而且,我刚才推倒您也不是故意的。"我以唐僧的叙述方式说话,却没有唐僧的后知后觉,在他暴吼之前,从他身上跨过去,先膝盖着地,然后坐在地上。

他也坐起来,被打断的肋骨虽然已经恢复了,显然还比较脆弱,还有那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也拆了线,但新皮肤还嫩着呢,所以被我压过之后,他应该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我贱骨头,他刚才非常礼貌、甚至一本正经地对着我时,我感觉手足无措,现在他脸上乌云密布、戾气积聚,我反而自然了很多。果然和他相处时,我还是比较本我,相当的本,本到连这么多年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精神也全部放弃,假如能气得他半死,我就很有成就感。

这是不是很变态的爱好?

他的腿上还上着夹板,同样不能走路,所以我们一对天残地缺就穿着病号服,盘膝于地,坐而论道。

我们互相瞪着,却没有什么对立情绪,因为都在想,要怎么在不惊动护士的前提下爬上轮椅呢?所谓力从地起,腿脚有伤的话,真的很麻烦啊。

我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外力可以借助,但向门边一瞄,忍不住"咦"了一声,之后心中涌上一股不知道是冷是暖的暗流,对林泽丰道:"那个是--"

"送你的。"他显得很不自在,"确切地说是赔给你的。"

我不说话,带点好奇地看着他。

那是一双鞋,非常漂亮的白色高跟露趾凉鞋,如果我没看错,是一个什么什么公司(名字太古怪我背不下来)的最新一季的限量版产品。白色的蕾丝、完美的鞋型,每一根带子、每一个搭扣都那么美丽。其实鞋子也是一种艺术品呢。

重要的是,它非常非常非常的贵,一双的价钱能买我那天扔掉的那种鞋一车。

而这双鞋子虽然不是透明的,但那精巧而有隐约感的蕾丝却使鞋让人看来有一种梦幻感,好像天上有一道光线照在上面,好像在说,来吧,穿上我,我带你去找王子。这是灰姑娘的水晶鞋。

不过可惜的是,我从来不爱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梦想和孤独的牧羊人到深山老林中去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那样不用上学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赖在这儿不走了。因为他把鞋盒藏在了轮椅的背面,耗了半天也没找到好机会说出送我鞋子的话。其实这有什么,直接拿给我,说:这是我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而送给你的。

这不就得了?!有那么难吗?或者是因为我们之前立场对立,而且连番争吵,让他觉得不好意思面对我,这才如此紧张的。

"谢谢。"好半天,我才说出两个字。

他略显局促,有点不耐烦,似乎要解释他这举动没有特殊含义,只是感谢而已,"那天你救我时,脱了鞋子当武器,后来还因为光脚而受伤。所以,我觉得应该赔偿你。你真是古怪,一打架就脱鞋子,这是你的暗器吗?"

我笑眯眯,还是不答话,因为我发现这个人不难对付,只要我不说话,但一直看他,他就会发毛。我听说他在生意场上极其厉害,强硬的态度和绝佳的恒心和毅力打败了所有对手,战无不胜,是生意场上的常山赵子龙。

可我现在怀疑那是些吹捧之词,要么就是我们之间真的犯相、磁场相克,所以我能轻易折磨到他。说起来,这人还真双重性格啊!

"你不试试吗?"他实在没得说了,突然这么问我。

从我的床边到门边,不过三米的距离,若在平时,几步就到,可是以我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轮椅的帮助,感觉那鞋子和我之间是比较遥远的距离。他这样要求,如果坏心眼地往不厚道的地方想,这就是为难我喽?

不过是试试鞋子,好吧!他既然划出道来,如果我做不到,就显得太矬了。所以我去门边拿鞋子,一点儿也不尴尬地手和膝盖并用爬过去。

切,这有什么难的,人生下来时不就是用爬的吗?我不过是返璞归真而已。

然后,我背对着他,坐在地上试鞋子。

他保持沉默,大概是等我表达我有多么高兴。这时候如果有人进入房间该看到多么古怪的情形啊,一男一女坐在地上,轮椅倒在一边,那男的神情古怪,那女的喜滋滋地捧着一双靓鞋。

可是--这鞋有点小了,我穿不进。

看吧,我根本不是什么能适合王子的人。我这样想着,心里却奇怪地有点悲凉。他大概真以为我是那个幸运的钓到王子的厨房帮佣仙德瑞拉,可我只是一个有异能的兽医。别说这只是一双没有魔力的凡间贵鞋,就算真的是有仙气的水晶鞋,我也真的能把脚塞进去,我照样还是超龄灰姑娘呀。

"好可惜,我穿不了。"我神色轻松地转过身,摊开手,"你不如赔给我钱好了,回头我去找找我那双鞋子的发票,但愿它还在。"

他有点尴尬,"对不起,我再去选一双,再大一号如何?"

"不用啦,也不必这么介意。"我真的并不在乎,虽然虚荣心是有一点点受挫,但那是可以忽略的,"其实,就算穿得下,我也不会收下,这鞋太贵了。把它放在家里吧,会担心被偷,穿在脚上吧,我还得买同样贵的衣服去搭配,你想让我破产吗?"

他又不说话,他经常不回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他不屑于回我的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挪动了一下,扶起离他较近的我的轮椅,"来,你的脚不要用力,手抓住把手,我来帮你坐上去。"

"你怎么帮我--啊!"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挪过来抱着我的腰,完全不管人家腰上是最怕痒的,然后把我举起来,轻轻放到轮椅上。

我早知道他挺有劲的,但没想到臂力很强呀。

"怎么样,我们俩去参加残奥会吧,你可以参加躺姿的什么什么级的卧推比赛。"我无厘头地来了一句。

他失笑。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微笑,那笑容其实还挺好看的,当然,他平时对我的冷笑和嘲笑除外。

我想回家!

可这家医院的网络收费系统居然出现了故障,所以我又耽误了一天,当我终于走出医院大门时,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真可怕!

豆男很高兴,因为本来轮不到他来接我,这一耽误倒成全了他。

我本来想叫兔妈或者老白他们来接我,可他们全体拒绝,还美其名曰给我和几位帅哥创造机会。其实我住院的这些天,"蝗军们"也只来过一次,吃了我好多水果和糖果,挖苦了我一顿,然后就消失了。

 唉,要朋友是干什么的?果然那句话说的好:痛苦是要自己承受的,只有快乐才应该拿来分享。

我知道豆男高兴的是什么,接我出院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我家,我的脚还不能沾地,他可以把我抱来抱去地上下汽车和轮椅,还能亲自推我转来转去。我看他为这点小事就很满足,很有点小小的感动。

林泽丰没来送我,这是预料之中的,我家里的情况却是在预料之外了。

本来我以为家里两周多没人,一定有怪味,可是一进屋发现空气清新,房间内极为干净,冰箱里满满当当,桌子上摆着鲜花,甚至电视边还放了一大堆影碟,大概是怕我闷,特意买来给我解闷的,厨房中有清甜的白粥香气传来,显然有人早一步来过我家。

"还算他们有良心嘛。"我面露微笑,然后打电话到兔妈家。

最近CES非常忙,UU和月月虽然不直接主管业务,但公司是个整体,她们也跟着忙碌起来,而老白和贝贝是男人,自然没有这么细心,想来这些是兔妈做的了。

可是电话拨了半天,那边先是没人接听,后来就是占线,显然兔妈还在大睡,嫌电话铃声烦,所以想也不想就拔掉了。但她既然没起床,这些东西是何时布置的?别的东西还好说,那锅白粥可是才煮的。

不对,不可能是兔妈!

冰箱的东西花样品种繁多,颜色鲜艳,营养均衡,家里还收拾得这么干净,不是兔妈平时的风格。她是富家子弟,没做过家务,买吃的从来是乱买,家里不能太整洁,她说那样没有家的味道。她虽然雇了个小时工阿姨,但那阿姨绝对不可能带给我这么贴心的感觉。

我之所以觉得这些都是那几个朋友做的,因为只有他们有我家的门钥匙。但再想想,有钥匙的可不止是他们,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娘!

"在想什么?"豆男满屋子转了一圈后,回到我身边。

我正想得出神,不禁吓了一跳,张口就问:"这些不是你做的吧?为了我回到家感觉更好,所以你找股神贝要了钥匙?"

他苦笑一声,直率地说:"我希望是我,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博得你好感的机会,可惜我一心想着来接你,却忽略了这些。是好心的仙女姐姐吧?"他开了句玩笑。

仙女姐姐?不要是恶魔妈妈才好!

"我再打几个电话问问,是谁这么好心呀。"我忍着心中的不安,再度拨通电话,但比电话声更快的是开门声,接着一个风韵犹存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我多希望我出现的是幻觉啊!是哪个稍微有点良心的朋友为我做的这一切该有多好,或者林泽秀、林泽丰良心发现也行啊,绝不能是我娘,绝不能是她!

我用力眨了一下眼,是她!就是那个生我的人!

我差点哭了,就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眼熟的食物袋,心情好了点,但随即恐怖地发现,我娘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立即变得凌厉而充满杀气。

"妈。"我被迫叫了一声,我娘本来一脸凶恶,但她没提防屋子里还有个人,见到豆男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以她做人快五十年的经验,立即判断出眼前五官端正的青年才俊是个多金优质的产品,而且是追她女儿的,于是立即露出了笑容,狼外婆似的,真是可怕。

"呀,这位是谁啊?我们小新的同事吗?"她和蔼得令人发指,害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打算以后出钱让她读个老年大学的演艺班,她不知道她的表情虚假得太夸张了吗?

"伯母,我叫窦楠,是小新的朋友,不是同事。"豆男被惊吓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显得礼貌而大方,但精神上受没受创伤就不一定了。

"啊,是朋友啊,朋友好啊。快坐快坐,小新个死丫头,也不给客人倒水喝。"

她是我亲妈吗?我是她从垃圾箱捡的吧?我是病人哪,连路还不能走,叫我侍候豆男?

"您别忙活,伯母,我就是接她出院。她脚有伤,不能走动的。"豆男嘴甜地说,同时也没忘记加大自己的印象分,"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一个人生活在这儿,什么都会做的。"果然不愧是搞投资分析的,真会抓机会。

眼看这一老一小亲亲热热地进了厨房,把我一个可怜的病人扔在客厅里,我不禁悲愤地大叫:"妈,你拿的豆皮素烧不是给我买的吗?"

"是啊是啊,你别急呀,我给你热一下。"她说着,然后很快就过来找我了,因为把豆男扔在厨房里,脸色恢复了平常模样,没有假装慈祥。

"死丫头,家里来人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头没梳、脸没洗就出来见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邋遢,这样你面子上也无光。"她一边低声骂我,一边把装着豆皮素烧的小碟子递给我。这是我最爱吃的小点心,豆皮裹着各样菜丝煎成,特别好吃。

"您怎么跑来了?啊,真的好香。"我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

"我不来,你就打算和你那群狐朋狗友瞒我一辈子吗?"她看豆男在厨房帮她乖乖地洗菜没出来,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眼圈却红了,"你这么大了,能不能懂事点啊!喝酒无德,光着脚踩碎玻璃去,你想死吗?我为死为活为的是你,你死了可叫我怎么办?怎么到地下见你爸爸?"

这都是谁跟她说的?我说豆男刚才说接我出院,她没有反应呢,原来早就有人报告过了,而且报的是出错的信息。是贝贝、老白这两个杀千刀的中的哪一个?

不过,以我的经验,这时候和我娘说什么她也不信,还是过后再解释为好。

"已经好了。"我继续吃东西,"不和您说,不是怕您乱担心吗?再说了,你平时那么注意仪容,我哪知道您今天这个造型。"

她上来又赏了我一巴掌,打的是我的大腿,为的是不影响我进食的动作,怕我噎着,"遗容?盼我早死啊!我这样还不是为你!听说你今天出院,一大早就来帮你打扫房间,煮粥,又跑出两里地去给你买最爱吃的早点,哪有时间打扮!你知道我蒙受了多大损失吗?在两个女婿面前都是这种疯婆子形象。第一印象多重要啊,我今后得花多少时间才扭转得过来?"

听到这话,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给噎死。两个--两个女婿?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哪来的两个女婿?

"还瞒我?"她得意洋洋地一笑,"昨天晚上我见到林泽秀了。哎哎,你不能慢点吃吗?快喝点水。"

清凉的液体冲入我的喉管,让我重新活了过来,"您在哪儿见到林泽秀的?"我问。

"就在小区门口啊。"我娘说,"你这么多天不回家,打电话给我时也奇奇怪怪的,我就知道你给我耍花枪,但我一直等你主动坦白,所以没有拆穿。可是你不珍惜机会,两个多星期了还给我装,昨天晚上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就跑来亲自教育你,结果看到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之一在和小林说话。"

"之一是?"

"叫什么股神贝的那个。"我娘从鼻子中哼出一股气儿,明显对贝贝不满。也不知道贝贝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之前我娘一直挺喜欢他的。

"林泽秀--来干吗?"我压低声音问。

我娘神神秘秘地瞄了一眼厨房,然后挤了挤眼睛,以更低的声音对我说:"妈明白的,一定不会给你拆台。放心,小林的事我给你保密,担保不能叫两个女婿碰了面。等你在这两个人中选定了,妈再帮你打发走另一个。别怕,尽管一脚踏两船去,你的脚如果够多,多踏几只也没关系,但是你要快点选,你三十岁之前必须破处的,你没忘记家族命运,是吧?不过这次嘛,你手脚还挺快,弄了两个这么优质的备选,可见人没有压力是不行的,你磨了二十九年也没动静,现在才几个月,立即有眉目了--"

我伸手在半空,以坚定的肢体语言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滔滔不绝到什么时候,所以我总说,我有暴力倾向是有原因的,同理,我有唐僧的某些习性肯定也和遗传学有关。

"我问的是,林泽秀他来干吗?"我提高了声音。

我娘面色一变,窜到我身边,捂住我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儿声,让小窦听到,你今后就没好戏唱了。你听我的没错,自己选和被别人选是不一样的待遇。"

"怕什么?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要公平竞争地追我呢。"我不无得意地说。

因为我在男人缘上一直比较欠缺,之前短暂交往过的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举止欠抽,所以我在我娘面前一直抬不起头,现在终于有两个男人可以让我扬眉吐气了。

我娘愣了几秒,然后神色凝重地伸出拇指,"高!实在是高!原来我家小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同凡响。这叫什么来着,一只小鸟好多年不叫,一叫就吓人一跳,然后还飞。"

"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对对对,就是那个。不过呢,既然他们都知道有竞争对手,我觉得你应该充分利用这一点,调动他们双方的积极性。男人啊,总是争来的东西最好。这样我以后做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你看你这孩子不早说,害我瞎嘀咕半天。"

"亲妈,我在问林泽秀为什么来。你唠叨半个小时了,也没进正题。"我无奈地哀叹。

"你急什么,我不正要说吗?"我娘很无辜地摊开手,"昨晚我看到股神贝和林泽秀在小区大门口说话,就打算去招呼一声。当时股神贝是背对着我的,路灯又亮,我看到林泽秀后就想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父母可真能干,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哪……"

"妈!"我低喊。

"行行,你别急,我说。"我娘瞪我一眼,怪我打断她抒情,"股神贝没看到我,所以我听到他们说话了。股神贝说:'小新还在住院,她家的钥匙我有,但我不能让你随便进她家。'林泽秀就说:'本来小新是今天出院,我打算接她的,可是医院那边出了点情况,明天我接不了她了,所以打算给她买点东西,再找人把她的房子收拾一下,这样她一回家就能有好的养病环境,心情也会好。'股神贝就说了:'你不会自己找小新要钥匙呀?'林泽秀说:'我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呀。'"

原来是林泽秀做的这一切。

我忍不住微笑,感觉他真是细心体贴,就算他是为了和豆男别苗头而追我,但这种感觉可真不赖呀。

"看把你高兴的,当时人家可费了劲了。"我娘受不了我似的笑,"我假装系鞋带,在那儿听了一会儿,反正股神贝就是不让林泽秀去你家,把我恨的,他这不是挡我女儿的幸福之路吗?我早看他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他还对你有企图呢。"

我捂着嘴笑,让我娘随便编派股神贝泄愤。我想股神贝死命阻止林泽秀献殷勤,肯定是为了给豆男扫清道路,他可是坚定的窦派。

"所以我走上前去就说,我是小新他妈,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不相干的人不用理。"我娘继续说。我想到股神贝突然吃瘪的样子,差点笑了声,我娘可真彪悍哪。

"后来,我就把小林带进你家,然后谈了谈,这才知道你的情况。"我娘说到这儿,使劲瞪了我一眼,"你说你聚会时喝那么多干什么,人家酒瓶摔在地上了,你干吗还去踩?对了,你什么时候换的工作?诊所不做了?这种人生大事你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林泽秀说你的医药费公司会出,我还给蒙在鼓里。"

我想问林泽秀为什么把事情说成那样,我娘想问我为什么换工作,正僵持谁先说的时候,豆男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白米粥,"伯母,菜洗好了,这个粥也晾得差不多了。"

我娘立即换上慈祥灿烂的笑脸,"哦,我去看看,这粥就给小新喝吧。对了,小窦,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吃了午饭再走吧,我给你说说我家小新从小到大办的坏事、笨事。"

"好啊,伯母,我今天本来就打算休息一天。"豆男笑得可爱又忠厚,和我娘交叉换位,坐到我的身边,低声道,"女人打扮和不打扮真是两个样,你妈在店里是多么精明利落的老板娘形象啊,中年版金香玉的模样,可是今天她--我都没认出来。"

男人,真是视觉动物!

24人兽两用

"小新,我觉得伯母喜欢我呀。"午饭后,我娘回去忙饺子馆的事了,家里只剩下我和豆男时,他很兴奋地说。

我不忍心打击他,所以勉强点点头。

他不了解我娘,她老人家对我身边的男人,只要有一丝成为我老公的可能,只要精神上没有疾病,身体上没有残缺的,差不多都有好感。家有"超女"的父母大概都这样,说来夸张,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

"伯母天天忙饺子馆的生意是不是很辛苦?不然别做这种小生意了,买卖股票好了,我可以提供一点点建议。"他又说。

我知道这等于让我娘坐着赚钱,以豆男的能力,判断和预期市场一定极有把握,我很感激他这番心意,也知道他是爱屋及乌,可是我娘喜欢忙碌,她说如果太闲,就会想我死去的爸,因此我婉言谢绝。

"你父母感情真好。"他听我这样说,不禁感叹道,"如果我死了,你能想着我两年就好。"

我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脑门,"大吉大利,别说这样的话,快吐唾沫到地上。"

"不要,好恶心。"

"快吐!"我横眉立目。

他笑嘻嘻地照做,然后按我的吩咐在上面踩了好几脚,口呼"童言无忌"。看他那么配合,我又有了当班长的感觉,说实话感觉很好。不过他说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就是他的班长,不知道他喜欢我,是不是有移情作用。

"他们感情当然好。"我接着刚才的话题,"不然我妈二十岁守寡,怎么会宁愿错过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生下我这遗腹子,只坚守着一份记忆过日子。"

我常想,我爹娘的感情是真正的爱情吧?正因为身边有这样的爱情,所以我才不顾现实,坚持要等到属于我的爱情到来。很多人说现代人不需要爱情了,可是我需要,说我文艺也罢,白痴也罢,我也有我自己的坚守。

豆男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窗外,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父母不是,他们之间很淡漠。我母亲常常抱怨我父亲不能赚钱,只能过清贫的日子,那时候老师的待遇可没那么高。而我父亲就觉得母亲很啰嗦,不理解他,于是两人就吵,都觉得付出了很多而没得到回报,都觉得对方践踏了自己的自尊,后来吵架变成懒得吵,再后来就是两个陌生人搭伙过日子,不过都想把我培养成材而已。那时候我就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最要人命的其实就是生活,所以我从小就立志赚大钱,这样我以后的老婆不会为了钱和我发生争执,闹到好感情也变得坏了。"

"其实也不是钱的问题呀。"我说,"我看过拾荒的夫妻也过得恩恩爱爱的,而有的有钱人在外面养小的,妻子就会提心吊胆;或者是男女双方只有夫妻关系早没了感情,两人各找各的春天,各玩各的,一旦有一天真相大白,那就又是一场地震似的风波。这跟钱无关的,这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现代人大概对感情不太需要了,因为有太多替代品。"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忽然发觉他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不禁忽然产生了一点儿类似于母爱的心情。他才二十五,青年富翁,应该春风得意才对。

"其实我觉得你太悲观了。"我微笑道,"咱们举的例子都是很极端的,也有夫妻很恩爱的啊,比如--"

我想举几个例子,却发现我周围的人都很古怪。月月和我一样大龄未婚,兔妈和股神贝虽然恩爱却是一对不正经的,老白是让人包养的,西林--西林就不必说了,看看他那个职业。

唯一正常的,应该算UU了吧?

"我的好朋友UU的婚姻就很幸福哦,儿子也特别可爱。其实这世界上的美好人生还是很多的,至少大多数人活得平淡安静,那也是一种幸福,所以说,基本上--你不要为一个不成功的例子而排斥婚姻。"

咦?怎么感觉像是训导主任或者工会主席在挽救苦闷中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