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祸水东引之法,一个太极推过去,看这小丫头羞不羞,还缠不缠人。

哪知时浅浅却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嗔道:“什么话呀,白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陈诺,这话要是让陈诺听到了,我以后还怎么追他?白潇,你这可是说错话啦,要罚哦!”

得,不但祸水东引失败,连“罚”字都出来了,可白潇现在还真不敢应。她觉得,自己若是答应了,时浅浅的“罚”法绝对不会让她轻松。

“我道歉,道歉,可以了吧。”白潇叹道:“浅浅,你们女孩子怎么就喜欢说这个啊,不说了行不行?”显然,白潇虽然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已经是女性的事实,但她却完全无法从根本上认同自己的身份,这时候被时浅浅缠得烦了,一走神,就又发生了错口。

“嘻嘻,又犯错误了吧。”时浅浅捂着嘴偷笑,“什么叫你们女孩子,难道你就不是女孩子了吗?好,为了弥补你接二连三的错误给我带来的精神打击,你老实告诉我,你心上人是谁?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当你没有啊。”

白潇头向天,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她终于是明白了安华生说到时浅浅的缠人功夫时,为什么会那么夸张地一脸警惕了。时浅浅纠缠起人来确实是很强大,很恐怖,很折磨人啊。然后她又想到了据说是一直饱受这种折磨的陈诺,心中禁不住就泛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连带着,都不再觉得陈诺有多讨厌,反而有那么点亲切了。

“有也罢,没也好,都跟沈错没关系,你这小丫头也不用多操心。”被时浅浅缠的,白潇说话都不敢再跟她客气了,“有时间,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陈诺拽到手里吧。你自己都说了,正在追他。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为了摆脱时浅浅的八卦热情,白潇不得已只好自己也八卦一回。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中不自在,连脸上都有些僵硬。

时浅浅察言观色,顿时心中一紧,小心道:“白潇,你好像很不情愿呀,不会…你的心上人是…陈诺吧?”时小姐喜欢纠缠陈诺,那是猎奇好玩,她还没到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在她眼里,陈诺喜不喜欢她无所谓,但白潇与沈错若当真没有可能,那从她的角度来看,白潇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白潇彻底无语了,她就差没仰头呼唤苍天:让她消停会吧!

时浅浅见她不说话,心中更是着紧。可一转念,她又转移话题:“好啦,我告诉你,你们学校最后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你朋友后来打电话给你家里了,自然就知道你没失踪,好好的,只是有事出去啦。不过,C城乃至咱们整个H省都出了件大新闻呢。”

“哦?什么新闻?”时浅浅主动转移话题,白潇大大松一口气,忙顺着时浅浅的话题问了下去。虽然,实际上她并不对那些什么新闻感兴趣。

“远通啊,才易主没几天的远通。”时浅浅一脸很不可思议的夸张,“远通倒闭了!想不到吧?”远通倒闭,来得太突然,对时家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毕竟当初收购远通的时候,时家也是占了30%的股权的。

“远通倒闭?”白潇也觉得很惊奇,惊奇之后,甚至觉得好笑。远通才易主,又倒闭?不知道沈错面对这种状况,会有什么感想?

沈错会怎么面对这种状况,时浅浅很快就从侧面给出了一个答案。

“可不是嘛。”时浅浅叹一口气,小脸很不解地皱起,“不知道沈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可真狠啊。其实整个远通,根本是早就被他给架空了,财务状况更是一团糟。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容易地让人把远通收购了呢,哼,原来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釜底抽薪,东山再起,沈错好厉害的手段啊!”

很诡异地,时浅浅一边感叹,一再说着沈错手段狠辣,却没露出半分对沈错不满的情绪,反而,她的表情还显得颇为神往!

白潇打了一个冷颤,默然不语。她觉得,虽然是在夏天,但高山顶上,还真是冷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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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道歉的话不再多说了,小墨继续画圈圈,唉~~~。.。

四十四回:三千弱水

“怎么?白潇,沈错做这些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面对白潇的沉默,时浅浅似乎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她轻叹一声,望望白潇,又望望天,“唉,不早了呦,我们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白潇你明天还要拍戏呢。”

她说着,转过身,当先迈起活泼的步子往酒店走去。

时浅浅自己都没想到,确定了白潇与沈错当真没什么关系后,她更多的不是失望,却是松了一口气。电玩城的偶遇让她对白潇产生了很大的好感,能抛开那些算计和利用,单纯的做普通朋友,不是很好吗?至于老爹交代的任务,就让它见鬼去吧!反正这一时半会的,时家又垮不了。时浅浅已经开始很不负责任地计划起了明天要逼着时宇陪自己去哪些地方玩…

白潇摇摇头,也轻轻叹息,大步跟上了时浅浅。

沈错怎么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管他是寒微还是富贵,不论他是枭雄还是慈善家,有那一次输血,他当日危险之时执着要保护她的恩情她也算是还了。如果还不够,她也只有记着,毕竟他们的世界隔得太遥远,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为沈错做什么。

牢牢记着恩怨分明的准则,白潇便不再去想沈错,那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此后几天的拍摄都相对平静顺利。白潇虽然无法对陈诺扮演的韦驮产生感觉,但把他当空气的本事还是练就出来了。反正不管对面的人怎么样,都一概无视,然后凭空幻想那是一团痴情的无性别的空气就是。虽然这幻想有点奇怪,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也算是入戏的一种表现了。

可就在拍摄渐入佳境之时,一个新的问题却如一座望不到顶的高山横亘在了白潇面前。

安华生虽然不知道这一关对白潇而言有多难以渡过,但一个镜头拍了大半天还在持续NG中,也足够让他烦躁不已了。

“白潇,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安华生烦躁地差点没自己也一头冲到青牛溪里去,“你自己想想你这个镜头浪费了多少时间和胶片,好,你自己喜欢在溪水里泡着你就继续泡吧,最好能把你脑袋泡清醒一点!”

也不能怪安华生态度恶劣,任哪个导演看着手下一个镜头拍了大半天还不成的,估计态度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安华生好言劝也劝了,温言诱导也诱导了,白潇总是配合不起来,他还能怎么办?

这一段,拍的是昙花仙子因动了凡心,仙力渐失,而落入弱水末流,动弹不得,直至韦驮来救她的那一幕。十来分钟的场景里,前后都还好,只是中间有一个镜头,让白潇卡住了。

那是韦驮跃入弱水,游至昙花仙子身边之时,一时qing动,轻轻吻了她红唇一下的镜头。

弱水,天下最弱之水,鹅毛不浮,飞鸟不度。弱水三千,盖出于佛家之三千大世界。

《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红楼梦中宝玉向黛玉信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从此“弱水三千只一瓢”就成了男女专一用情的代语。

《白昙花》的编剧作出昙花仙子跌入弱水的这一段,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可惜到了白潇这里,所有的苦心却全不对了味,她做不到啊!

剧本的设定是这样的:因为昙花乃是鸿蒙初判之时天地清气而生,所以仙力虽失,人却落弱水而能不沉。可韦驮只是一介凡人啊,他自己跳入弱水之中,又凭什么不沉?

凡人是天地浊骨,韦驮见过鹅毛被弱水吞噬的场景,也知道弱水碰不得,可当昙花仙子被困在末流,进退不得的时候,他还是义无返顾地跳了下去!

韦驮不沉,靠的却是一颗只为救人,全无杂质的心!因为有了纯净的心,因为有了执着的心,所以弱水可渡,所以天威难挡!

就在韦驮游到昙花仙子身边的时候,他醉了,昙花仙子也醉了,所以这一吻,实在是情之所致,水到渠成。这蜻蜓点水的一触吻,灼热又含蓄,完全不需有任何旖ni心思,这就是最原始感情最质朴的表达!

但是白潇做不到!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安华生就疑惑了,陈诺就这么面目可憎,半点魅力也无?白潇是火星人吧,不然以陈大明星不分老幼的女fans群来看,怎么也不可能是陈诺魅力不够啊。如果让外界知道了白潇对陈大帅哥倾情一吻一再抗拒逃避的话,怕不又要掀起怎么一场八卦风潮。

尤其对陈诺的女fans们而言,白潇如此行径,简直就可以被抓去进行满清十大酷刑了。真是让人又嫉妒又愤恨啊。

得到消息而偷偷拉着时宇赶来看热闹的时浅浅此刻也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安叔叔,要不这个镜头就用替身吧!”时浅浅一转念,说这话时表情又颇为雀跃了,那神态,显然她是很乐意来做这一回“唇替”加“吻替”的。

反正这个镜头剪切出来之后就只有红唇相触的那一部分了,表情和眼神交给白潇,而吻戏交给替身,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潇泡在翠微峰的青牛溪中有大半天了,她脸色不太好,这个镜头也让她精神万分疲惫。可是这个时候时浅浅那能让她摆脱这尴尬境地的提议一出,她却沉默了。不是她有决心能在陈诺吻来时不再躲开,而是在这个立场上,她无法发表意见。

这种情况非她所乐见,可不管她心中再怎么因为自己的误工而愧疚,要她妥协,却又万万做不到。

“胡闹!胡闹!”安华生却当场跳脚,粗陋的眉毛狠狠纠结了起来,“什么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是三千繁华也不能转移的专一啊!找了替身,吻了另一个人,那还叫什么弱水三千只一瓢?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安华生的牛脾气又犯了,谁都劝不过来。可是白潇的牛脾气也大得很,不配合就是不配合,不管前面再怎么入戏,一到了这关键时刻,偏偏就清醒了过来。要她被一个男人吻?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那也绝对不行!

于是场面僵住了。

这一刻,最尴尬的,反而是陈诺。。.。

四十五回:陈诺的承诺

陈诺自负很多年了,他从来就没有在女性面前吃憋的纪录。虽然出身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但他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音乐和表演天赋,他甚至相信,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敢演,就是男人也照样有可能被他的魅力所迷惑。

他从来不怀疑,自己一个眼神就可以叫很多人甘愿去死。

年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几乎是被希腊神话中的水仙少年纳西瑟斯附体过的,完美得不信这世上有人能将他超越。第一个打破他自信的人是唐贤。无论是他俊美如神袛的容貌,还是他无懈可击的贵族气质,都将陈诺的骄傲击打得支离破碎。

见过唐贤以后,陈诺的目标就是,超越他!

所以一切唐贤的敌人,他都觉得可以是朋友,一切唐贤无法征服的人他都有兴趣去试一试。

关于白潇与唐贤有过的接触,陈诺并不知道,但白潇的坚硬和淡漠在他眼里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他觉得,白潇这样的女人,如果他能征服的话,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再与唐贤去对比了。一个白潇,就足以证明他的魅力!毕竟征服白潇的同时,也等于打败了沈错。沈错那样的人物,虽然并不及他们俊美,但陈诺还是承认,沈错的魅力深沉内敛,即便没有容貌衬托,也同样惑人。

所以这无比尴尬的时候,陈诺硬是压下了心中所有不满,向安华生建议道:“安导,准我们半天假吧,我与白潇就在这翠微峰上下走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感觉。”

安华生有片刻的犹豫。陈诺毕竟是一线当红的明星,也同样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演艺人员,他的建议,安华生还是必须考虑的。

“好吧。”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无奈道:“今天就不再拍你们的镜头了,你们可以自由走动,晚上直接回翠烟酒店就是。”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看白潇的样子就知道逼她也逼出什么来,那不先放她假还能怎么样?

导演大赦,白潇心中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之不用继续浑身湿淋淋地受罪,也不用傻不拉几地表演闪躲,她是没有意见的。

“抱歉…”白潇轻轻吐出两个几乎没人听得清的字,便一路湿淋淋地惨白着脸进了更衣的帐篷。清溪之中,泡一两个小时是享受,泡上大半天,却能把人一身皮肤全泡皱。而白潇自那次输血之后,到此刻还元气未复,更是有难以承受的虚弱之感。

把所有不适都默默忍着,白潇快速换好了衣服,取下假发,瞬间就从风华绝代的昙花仙子变身成了一个打扮土气的现代女孩。短发有段时间未剪,此刻已过耳及颈,白潇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掀帘走出帐篷。陈诺已经在帐篷口等着了。

带着几分歉意和感激地向陈诺笑笑,白潇道:“去哪里?下山怎么样?”

陈诺有一瞬间失神,朴素的白潇似乎比翩翩羽化的昙花仙子更多了些难言的清新气息,真实无伪而叫人怦然心动。陈诺的眼神在这一瞬之间显得无比幽深了,幽深更深情。

他在心里默念:“我们爱过,并且我一直就是爱着你的。不论你只能望我一眼,还是我只能给你一眼。这一眼,我们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这是韦驮给昙花仙子的话,也是陈诺给白潇的话。

并非陈诺爱上了白潇,而是他知道,要得到那个人的爱,就要先让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他决定了,无论如何,《白昙花》要继续下去,他就一定要拖着白潇与自己一起坠入这场华梦之中!

戏里与戏外,陈诺如果分得清,他就不会一度沉浸在自己是水仙少年的梦幻里了。

这一刻,陈诺将所有的算计与比较抛在了脑后,他只知道,他爱眼前这个女孩。自我催眠也好,真真假假也罢,总之,在这眼前,他就是爱她的。

“你身上只怕沾了些寒气,再多加件衣服吧。”陈诺说着,已经掀开了帐篷,在里面找到一件宽大的黑色单层外套递向白潇。

白潇有些愣愣地接过,对他的行为颇为不解。不过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她确实觉得有些冷了。笑着摇摇头,将衣服穿上,白潇轻声道:“谢谢。”

陈诺微笑不语,算是应了。然后他又做出一个非常滑稽夸张的邀请动作,手伸得长长的,弯腰道:“可爱的小姐,让我们一起踏花寻芳去吧!”

白潇大笑出声来,手一锤他肩膀道:“小陈兄弟,速速跟上——吧!”这一句是白潇尖压着嗓子说出来的,尾音又长又细,像极了京戏里的唱白。白潇是见着陈诺的滑稽举动,想起以前兄弟们的笑闹无忌,心生亲切,也忍不住搞怪了。

“呦…来——啦!”陈诺也压着嗓子大叫一声。两人说笑着一边向山下走去,气氛甚是融洽,竟然看不出半点拍戏时的尴尬。

可惜山色虽美,身边之人虽然亲切,白潇却总有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似乎…这比现场拍摄《白昙花》之时还像演戏!一句一句,都像在说着台词,读着剧本,果然是…难分戏里戏外。

也许,陈诺的成就正是来自这一特点?还是说,这不过是他的职业病?

不管怎样,白潇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总算舒展了许多,惨白的脸因为步行下山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因为走的是偏僻小路,沿路碰到的游人并不多,可是将到山脚之时,两人却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和尚。和尚并不奇怪,怪的是,这个人光头上戒疤鲜明,身上却是T恤加洞洞装的牛仔裤,耳戴银钉,手捧木鱼,怪异之极。

这年头西装革履的和尚不少见,结婚的和尚也不是没有,但舍得在自己脑袋上烫几个戒疤,偏偏又一身小混混打扮的和尚,从听到看,就白潇所知,这还是头一个。

而且白潇注意到,和尚头上的戒疤是八个,这代表,这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而是一个“高级和尚”了。就她所知,现代的和尚剃度受戒是没有必须要烫上戒疤这个规矩的,而能够在头上留戒疤的和尚,通常都是优秀的和尚,戒疤多至八个的和尚,则更是一些重要寺庙的主持级和尚了。

眼前这个装扮诡异的和尚会是一个主持级的大和尚?

白潇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没有白潇光杂阅读的习惯,陈诺只把眼前的和尚当一个光头混混,他一见这人挡在面前,即紧惕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不找你。”和尚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只是直勾勾地望着白潇,嘴巴咧起,笑道:“女施主,你我有缘,施舍一点如何?”。.。

四十六回:和尚

和尚很怪异,白潇却不敢怠慢,她双手合十微微躬腰一礼道:“未敢问大和尚法号,请教和尚,我一介凡人,哪里去寻和尚要的布施之资?”她知道这个和尚不一般,因此不敢说要施舍钱财之类。而这和尚若只是个骗子的话,也正好能妨到他一手。

陈诺可不像白潇那样先存了三分敬重之心,他只觉得怪异。不是觉得和尚怪异,而是觉得白潇怪异。他警惕地望望和尚,又狐疑地望望白潇,不明白她这些禅机一样的话是怎么冒出来的。这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现代人能有的举动,竟也像是在戏中。

一时间,陈诺倒分不清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还是白潇也染上了职业病。

和尚很神秘地笑了笑,合十还礼道:“法无定相,又何来法号?女施主,我教有观世音自在菩萨,历数轮回,慧眼透彻三千大世界,因缘果报皆在其中,女施主又要向哪里去寻布施之资?”他殷切地望着白潇,那眼神分明在说:“我要的东西,就在你这里了,你还要找什么?”

白潇被他这玄乎的话弄得也开始头大起来,虽然平常看书之时涉猎颇广,但也没广博到足够让她应付和尚这似乎处处隐喻,又似乎什么都不是的话。说到底,她除了身份和经历稍微禁忌了一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现代年轻人。要跟一个头受八戒的大和尚打禅机,她还差远了。更何况这和尚还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就那么突兀地闯入了她的眼前。

这个时候,白潇有足够的理由茫然。

“和尚,恕我愚钝…”白潇苦笑,她是真不知道和尚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忘了,”和尚双目炯炯亮。他忽然大笑起来,“忘了好啊!忘了好!”

白潇更是莫名其妙。

而陈诺在旁边看着,就差没冷嗤出“疯子”二字了。

和尚空出一只手来伸到白潇面前,笑眯眯地道:“女施主,既然如此,那便将东西还来吧。”

到这个时候,白潇也顾不得这个和尚头上是八个戒疤,还是九个戒疤十个戒疤了。抛开他头顶上的那几个戒疤,这哪里是什么和尚,这简直就是一神经病。这年头,学历文凭都可以造假,这和尚的戒疤,怎么就不能自己多点上几个?总之,都是一个性质的“高级凭证”嘛。

白潇摇摇头,不再吭声,就准备绕过和尚,继续下山。

可这和尚既然拦路来讨东西,就绝不会让白潇轻易走开。也不见他抬腿晃身,只是那么一眨眼间,他就又挡在了白潇面前。

和尚笑嘻嘻地,再合十一礼道:“女施主,红尘虽好,你有自在慧眼,却为何会看不穿呢?”

刚才白潇大步走动,和尚却像电视上的瞬间移动一样忽然就又挡在了她的面前,虽然这不见得就是什么佛家的法力大能,但也足以再次证明,这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

白潇不信鬼神,心下已暗暗将和尚归类为速度奇快的江湖奇人了。

莫非这真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想到这里,白潇全身的细胞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兴奋着,颤抖着,期待着…完全不管逻辑。

毕竟,这八十后的一代多半是在武侠和江湖的故事中成长起来的,就许多男孩子而言,更是有着不可磨灭的武侠情节。白潇做了二十年的白夜,这喜好自然一般不变。而不管经历了什么,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时候存着几分天真幻想也就不免了。

“我没有慧眼。”白潇笑着,正色道:“但如果和尚你要教我怎么拥有慧眼,我是非常欢迎的。”

和尚却摇头不语,笑容依旧神秘。

白潇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掉坠。所谓的观自在菩萨,不就是观音菩萨么?那么所谓慧眼,是不是也就是这观音的眼?和尚要的,是她的玉观音?

这个玉观音,从白潇还是白夜的时候起,戴到现在已经有十八年了。据母亲说,这是因为她小时候体弱多病,两位长辈带着她到南岳衡山的寺庙里求来的。

这是从她记事起便戴着的玉观音,这是伴她一路成长到如今的玉观音,要她就这样给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和尚,那怎么可能?

白潇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摇头道:“和尚,你究竟要什么,直说出来,你们禅宗这些猜谜的把戏,我可不懂。”她想要和尚自己把目的说出来,看看这个和尚是不是就如她想的那般神通广大,连她身戴玉观音这么隐私的事情都知道。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她可不想傻乎乎地先问和尚要的是不是她的玉观音。

和尚一垂头,然后又是抬头笑嘻嘻地望着白潇。

白潇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感觉到身边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往身边的陈诺看去——陈诺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昏迷在地了!

白潇忙蹲下身察探陈诺的呼吸。

身体完好,不见明显的伤处,呼吸匀称悠长,就像熟睡的人。

“你把他怎么了?”白潇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问这和尚。话一出口,她的眼神里就控制不住的带上了几分惊惧。这个和尚就在她肉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将陈诺弄得昏倒了,他是速度太快,还是另有神秘手段?

“佛说,不见不可见,不闻不可闻。”和尚笑着摇头,“勇猛丈夫观自在,化身三十二应,救灾解厄,慈悲度世。然菩萨有一显像,却蒙在凡尘,受众生苦厄,自己不得解脱,又如何解脱他人?”

白潇越听越觉得这和尚在隐喻什么,心跳忍不住就直线加速,她压着颤抖的声音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和尚定定地望着她,忽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拘啊,既然你自己不悟,又何必要我多事?女施主,你月前一厄,可知是如何得以化解?”

白潇全身都有些抖,她艰难道:“你指的是?”

“5月11日。”和尚道。

5月11日?

就在那天凌晨,白夜遭遇了生平未有之生死大难,有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在他昏迷又醒来后,他却发现自己全身完好,除了那破裂的衣物能稍稍证明他曾经历了什么之外,他都要以为自己前夜不过是在做梦——梦耶?非梦耶?

和尚就要给出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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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再次抱歉,小墨蹲墙角…这一章本来要在今天凌晨发的,可是12点以后,居然断网了~。.。

四十七回:三问

PS:有朋友有疑问,恩,小墨还是先说明一下:《女儿行》是都市变身,绝对没有要中途转型成玄幻的意思。这两章也许有些玄乎,但一是为了交代前文的“玉观音”之事,二也是给白潇提供一个契机。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本文都市生活的主路线,就当一个小插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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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施主5月11日大劫,身虽未死,却形同轮回。”

和尚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白潇却是脸色大变,瞬间又回复到刚从溪水中走出来时的惨白。莫非果真是怪力乱神?

“女施主与我佛有缘,得自在菩萨庇佑,至今已十八春秋矣。”和尚遥遥向南一礼,才又转过身来,面对白潇,“然红尘之中,慧根终泯…女施主,菩萨玉像可否布施于贫僧?”

白潇垂首不语,虽然脸色仍然不好,但她震惊之后,此刻反而无比冷静清醒了。

既然那天明明是生死一线了,最后却还能完好的活过来,那就证明这个世上并非没有些神奇的东西存在。不管那当真是神佛传说里的力量,还是其他什么,都在明确地向白潇传达着一个信息:她的所谓假双性畸形未必就是天生,那么,她也有再变回来的可能?

姑且就把和尚当作得道高僧,姑且就认为他是有大法力的吧。

白潇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正色道:“和尚,布施未必不可,但你们佛家讲究因缘果报,今日我若赠观音玉像于你,你又有何得以报我?”

和尚微笑道:“施主想要和尚以何为报?”

“你知道我的来历吧…”白潇才说一句,就再也忍不住直言了心中的期盼,“我要变回去,我要做男人!”

和尚的笑容渐渐消淡,他又叹一声,才道:“前世今生说来世,又何苦?施主的愿望并非不可实现,但在此之前,贫僧尚有三个问题要问。”

“你…”白潇的心颤抖着,紧缩着,这一瞬间,几乎痉挛了,“你问吧…”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置身深水之中,浮与沉都在期待,又都不受控制。

“第一,你觉得男人伟大还是女人伟大?”

“我…”白潇张口,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和尚微笑望着她,意思是,一定要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