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半路,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突地挑了眉毛道,“若孟胡氏说的是真话,她真是个菩萨转世的,那我还真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孟府提亲。”

年轻人温和地劝道,“你真这么做了,恐怕有人要发疯。”

武定侯夫人兴致勃勃站了起来,“你等着,我去替你探探路,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嘿,温温柔柔?能从四年前那个江陵城里活下来、爬出去的,温柔两个字早和着血泪吞到肚子里了。”

她走了两步,倏地又回了头,问,“你说谁要发疯?”

武定侯府的长子笑了一下,他启唇十分平和地念出了一个十分简单、在大庆却有着千钧重的名字。

“孟珩。”

第 55 章

胡氏将事情想得简单, 离开武定侯府后, 便以为关于孟六姑娘的亲事暂时告一段落,急匆匆地回了孟府。

——倒也不是她一直都这么不爱动脑子,而是胡家几次三番向她暗示能从盛卿卿那里得到的好处等等令她有些昏了头。

刚被嫁到孟府时, 胡家在胡氏身上下了不少赌注, 期望于她能在孟府当一个有话权的主事人,从而能将孟府和胡家隐隐约约地绑在一起。

胡氏自己也是抢破头才抢到孟府最后一个儿子当夫君, 自满得很, 雄心壮志进了孟府熬了段时日后,才羞恼地发现孟老夫人压根不喜欢她——不,应当说,孟老夫人相当厌恶她。

胡氏努力了多年, 没有拿到掌家的权力不说,甚至同其他三房夫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比刚嫁进去时还差。

唯独叫胡氏欣慰的是,她的女儿似乎还算得孟老夫人的欢心。

因此胡氏便想方设法教孟六姑娘如何讨好孟老夫人, 十年下来眼看着势头不错, 就连胡氏自己也以为孟老夫人最中意的孙女便是孟六姑娘时,孟珩横插一脚、孟老夫人的默许昭然说明了那十年间的宠爱纵容都是惺惺作态。

孟老夫人就是看不上胡家。

长年累月的积恨让胡氏逐渐怨怼起孟老夫人的存在,当得知孟老夫人护着孟云烟的钱这么多年不曾分发、甚至还打算交给一个不姓孟的少女时,胡氏的愤怒便再也忍无可忍了。

她几乎是焦急地等待着宫中的信件,等待着向孟老夫人摊牌发难的那一天来临。

当从武定侯府返至孟府,嬷嬷快步上来告诉她有一封宫中送来的密信时, 胡氏连鸡皮疙瘩都兴奋得竖了起来。

她压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飞快步回到院中, 挥退身周下人, 捏了最信任的嬷嬷送来的信,独自一人进了内屋,颤抖着两手将信纸抽了出来。

初看前面的两句话时,胡氏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后面,她就激动得险些叫出了声来。

匆匆将信件内容扫完后,胡氏小心地将信纸重新叠起,想了半晌后还是没放在屋里,而是贴身收好后,隔着衣物抚了一下,察觉到信函的存在,才觉得放心了些。

她快步走到屋门口,问道,“老爷还没回来?”

嬷嬷弯腰道,“方才小厮回报说在路上了,应当再半个时辰就能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胡氏不安地来回转了两圈,显得有些焦躁,“怎的还要这么久!”

“夫人才刚回来,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会儿吧。”嬷嬷上前扶着胡氏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小声劝道,“您不论要做什么,都得心平气和地去,否则岂不是又三言两语叫老夫人气着了。”

胡氏觉得有理,强行按下自己奔腾的血气,道,“盛卿卿呢?今日出去没有?”

“没有。”嬷嬷对答如流,“特意让人盯着呢,还有大将军府外盯着的人也说了,大将军早就去大理寺办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算那盛卿卿或是二姑娘想搬救兵,也找不到人。”

“好,好。”胡氏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脚,又将这个不雅的动作按了下去,她双眼发光地按住藏在胸口的信,用一种做梦似的语气说道,“这可要发财了!”

先前胡氏光知道孟云烟留下的是一笔数量不小的财富——否则也不能让胡家和魏家都起意——可她心中估了个数,心想最多也就是那些钱,谁知道胡贵妃信中准确说出来的数目竟是她想象中的七八倍那么多!

这钱哪怕只让人取走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分量,就足够一生衣食无忧了,却都因为孟老夫人的偏心要流到孟府以外的地方去!

胡氏光是想着自己拿回这些钱之后能做什么、成为什么,便已经头脑有些发晕起来。

即便胡贵妃要拿走其中的大部分留作未来打算,但只留下一两成,也够四房一跃在孟府中翻身了。

财能通神,胡氏相信自己那时候一定会是孟府里的香饽饽,孟老夫人也不敢像现在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胡氏坐立不安地等着孟四爷回府的同时,盛卿卿正在孟娉婷院里听她讲金阳伯夫人和和气气上门找胡氏,却又很快怒冲冲走了的事情。

“吵了什么倒是不知道,不过金阳伯夫人是来说亲的。”孟娉婷停顿一下,见盛卿卿神色平常,才接着往下说道,“四伯母当时挺高兴的,还将六妹妹带着一起去见了金阳伯夫人。”

“亲即便说不成,也不该这么不欢而散啊。”盛卿卿疑惑道,“我记得金阳伯同武定侯是亲兄弟,两家都是战功赫赫光明磊落,不至于气度这么小。”

孟娉婷也没打听清楚其中内情,只是隐隐约约猜到这事或许和孟珩有关系,也不好同盛卿卿说,只道,“总之,四伯母今日去武定侯府了,想必是为了道歉,那定然是理亏的。”

“武定侯夫人同我父亲好似打过照面。”盛卿卿道,“父亲同我提起过她两次,十分推崇敬佩,我想,一个能提枪上阵打了好几年仗的女子,定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

孟娉婷颔首,“确实,武定侯夫人在汴京中也是名声极好的,同武定侯也很恩爱,只可惜……”

“可惜?”盛卿卿立刻担忧地抬了眼,“她过得不好吗?”

虽然不知道武定侯夫人是不是父亲的旧识,光是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就足够让盛卿卿心中多生出几分关切来了。

“这倒不是。”孟娉婷摇摇头,她蹙眉靠近盛卿卿,小声道,“武定侯夫人怀第一个孩子时受过惊吓,因此后来长子出生便有些腿脚不便的问题,一直是坐着轮椅出入的。”

盛卿卿认真听罢,垂眼无奈道,“二姐姐这不是都将原委猜出来了嘛——武定侯府的长子,是不是还没有成亲?”

明明来孟府说亲的是金阳伯夫人,孟四夫人道歉却是去的武定侯府,这来龙去脉简直就跟白纸黑字那么明了。

“确实没有。”孟娉婷叹息道,“我见过他一次,若不是腿脚不便无法自己走动,实在是个能叫汴京城里姑娘们互相打破头的好夫婿。”

盛卿卿插了句嘴,“比方竟还好么?”

孟娉婷微恼地瞪了盛卿卿一眼,答得却很肯定,“方竟不能跟他比,只不过是我……我更中意方竟罢了。”

盛卿卿眯着眼睛挤兑地“哦”了一声,在孟娉婷真的气恼起来之前朝她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那肯定是个兰芝玉树的美男子了。”

“这四个字形容他,甚至还有些不太够。”孟娉婷道,“这么说吧,文韬武略,如果后两个字是堂兄,那前两个字就是武定侯府的长子了。”

本是半开玩笑打趣的盛卿卿讶然,“这么厉害,那是我刚才无知了。”

孟娉婷点点头,又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大约老天也看不得人太完美,所以才夺了他的双腿。”

盛卿卿下意识接道,“可珩哥哥就没被夺走什么呀。”

孟娉婷:“……”她想了想孟珩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暴烈脾气,又瞅了瞅盛卿卿说这话时的表情,默默然地喝了口茶,道,“堂兄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应当会很高兴的。”

“……”盛卿卿不自觉地揪了下自己的耳垂,道,“你可别告诉他。”

“不好意思?”

盛卿卿鼓了鼓脸颊,“我是怕他多想。”

孟娉婷探究地看了盛卿卿两眼,“多想什么?”

“他……大抵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过人之处的。”盛卿卿皱着眉说。

同孟珩相处得多了,盛卿卿多少能察觉得出来,这个人对他自己有着相当多的不满——可身为挽救大庆于水火之中的战神,他本该对自己更宽容一些的。

“……不过也是我的瞎想,你别往心里听去。”盛卿卿很快挥去了面上愁容,抿着笑道,“不说别人的事了,二姐姐什么时候定亲,倒是安排好了没有?下次再要出去见方竟,可别又打着幌子将我也非带上了。”

“我和方竟昨日那是偶然遇上的!”孟娉婷佯怒道,“你调侃个没完没了了还!”

盛卿卿连连求饶,“好好好,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自然心有灵犀。”

孟娉婷这下真闹了个大脸红,往日里冷冷淡淡不食烟火的她竟站了起来,拿了读到一半的书卷就要去敲打盛卿卿。

——后者的动作更快,话一说完起身就跑,孟娉婷一下子还真追不上。

两人你追我跑地在院子里转了个圈,乐得边上丫头嬷嬷们都笑得不停时,有个面色匆匆的嬷嬷赶到孟娉婷院门口,气喘吁吁地道,“表姑娘在这儿呢——老夫人唤您去福寿园说话!”

盛卿卿停下了脚步,稍稍平复呼吸,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

孟娉婷扶着丫鬟的手凝视了两眼门外的嬷嬷,突地道,“你是新到福寿园的?我从前好像没在福寿园里外见过你。”

门外的嬷嬷低头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

孟娉婷收了刚才嬉闹的神情,淡淡道,“那祖母想必很看重你,才会让你跑腿传话了。”

“二姑娘过誉了,我只是正好在打扫院子,被点着名字罢了。”

盛卿卿听二人一问一答,征询地回头同孟娉婷交换了个眼神。

孟娉婷动作很细微地摇了一下头,又问道,“祖母也一道唤我了吗?”

“只唤了表姑娘一人过去。”嬷嬷说罢,又弯腰催促道,“我方才跑了趟空,已耽搁不久了,表姑娘快些同我去福寿园吧。”

盛卿卿朝孟娉婷笑了笑,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裙裾,温和道,“好,我这便同嬷嬷去。”

第 56 章

嬷嬷将盛卿卿带到福寿园内便匆匆离开, 把她留在了外间里。

过了不久, 另一个嬷嬷出来看了一眼盛卿卿,道,“表姑娘在这儿稍等片刻, 老夫人唤您时再进来。”

盛卿卿颔首, 却发现这嬷嬷没有离开,而是同她一起站着在外等候起来。

有了孟娉婷前面的提醒,盛卿卿留心注意了一眼, 发觉这个嬷嬷也并不面善, 至少不是孟老夫人身边常带着的那两个之一。

虽说福寿园里换两个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孟娉婷既然给了暗示,盛卿卿便也放在了心上。

若这两个嬷嬷不是老夫人手里的, 那想办法将她引来此处必然有别的图谋。

不过能这么熟悉孟府里的路, 想来不是老夫人院子里,也是在孟府做工惯了的。

——盛卿卿刚到孟府时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将大小路径都给记下来。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盛卿卿规规矩矩地交叠双手在外间立了一小会儿,无视了斜对面嬷嬷的偷偷打量, 很快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争吵的两人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孟老夫人的, 而另一个,盛卿卿侧耳细听两遍就辨认出来是胡氏的。

她轻轻翘了翘脚尖,又缓缓地压了回去, 抬眼往里头看了一眼。

胡氏似乎气得不轻, 话语也断断续续地飘到了外间, “母亲,当年的……卿卿也……真相!”

老夫人斥了一句住嘴,而后便压低了嗓音说话,道是听不太仔细。

盛卿卿收了视线,安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胡氏和孟老夫人的争执很短,比起安安静静的盛卿卿,似乎同她一起站着的嬷嬷还显得更加不安一些。

等到内间重归平静,嬷嬷才低声道,“表姑娘,我进去再通报一声。”

这次她进去又出来的速度相当快,躬身直接做了个请的姿势。

盛卿卿含笑应了,往里走,步子很稳,心中也很平静。

胡氏和孟老夫人果然都坐在屋内,此外让盛卿卿有些意外的是,孟四爷也坐在其中,可见方才他是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发话的。

见到盛卿卿进来,孟老夫人凝视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时,胡氏抢先开了口,“卿卿来得正好,四舅母有话想要和你说。”

盛卿卿不紧不慢地挨个行礼请了安,没接胡氏的话,而是避开了胡氏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笑着对孟老夫人道,“外祖母着人喊我过来,早知四舅舅四舅母有事要同外祖母商谈,我便迟些再来了,免得打扰。”

孟老夫人闻言果然脸色一沉,她威严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儿子和媳妇,“都敢借我的名字假传命了,是吗?当我老婆子真已经入土为安了?”

盛卿卿心中虽然猜想刚才来喊自己的嬷嬷不是孟老夫人派的,却没想到稍稍刺探一下便戳穿了真相。

孟老夫人气得重重喘了两口气,才对盛卿卿招手道,“卿卿,你过来外祖母身边。”

盛卿卿无视了胡氏灼热的目光,缓步走到孟老夫人身边停了下来。

孟四爷沉声道,“母亲,现在屋里只这几个人,您也该明白,我没有将这事宣扬出去的意思。”

“宣扬出去,哪里还有你能抢到的好处?”孟老夫人冷硬地质问,“我养大的好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想在我身上再狠狠咬一块肉下来!”

胡氏打了句圆场,眼中却精光四射,“母亲这话便过分了,同是您的子女,自然应当是一视同仁的。虽然为人父母心总有些偏,但您这也偏颇得太多了些吧?夫君和我不想声张便罢了,若是知道的人更多,恐怕就……”

孟老夫人深深地凝视着胡氏的脸,“我早知道你是个麻烦精,若不是……当年就不该让你嫁进孟府来,搅混了孟府干干净净的一池水。”

胡氏表情一僵,面目微微扭曲。

孟四爷扫了眼胡氏的表情,当机立断地抢了白,“母亲,我们心中都有怨气,不如今日便把话说开了,免得以后再起更大的争执风波。”

他说到一半,转眼看向静立在旁的盛卿卿。

察觉到对方侵略贪婪的视线,盛卿卿抬头回视了过去。

“卿卿,你母亲当年逃婚离开孟府时,将整个孟府陷于言而无信、教养无方、颜面扫地的危机当中,你的外祖父亲自将她逐出了家门,不再承认她是孟府的人呢了。”孟四爷慢慢地说,“因而,你母亲作为孟府姑娘所曾经拥有的一切,都不再是属于她的了。”

孟四爷这一大段话说完,盛卿卿也了然了。

不仅魏家或许是看上了这笔钱,就连孟府四房也知道、且坐不住了。

——偷偷去她院里想要翻的,大约正是那一把打开密室的钥匙。

“既然不是孟云烟的钱,当然就不是你的钱。”胡氏尖锐地说,“卿卿,你从孟府出嫁,本来就已经是孟府帮衬,其他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便不该悄悄带走了。”

“怎么个悄悄?”孟老夫人冷哼,“卿卿来时什么也不知道,是我亲手交给她的!”

“这事情在孟府里被藏得严严实实,我一个自家人二三十年从没听说过,这难道不是悄悄?”胡氏意难平地道,“母亲保管着这么多钱财,居然都是为了给个外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孟老夫人将拐杖往地上锤去,她用一种冰冷敌视的口气问道,“你姓胡,不姓孟。你在自己心里,也从没真把自己当孟家人——你从来都觉得自己是胡家人!”

胡氏脸色一白。

她们胡家的姑娘自小便被家中教导,即便出嫁了也是胡家的人,最该先考虑的是娘家的利益,这确实不假。

孟老夫人趁着胡氏语塞的功夫转向孟四爷,语气放软了少许,“你是不是被她劝服才一时糊涂?”

孟四爷打断了孟老夫人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上前一步,直白地问,“母亲是不是想将藏在郊外的一千多箱子财物都拱手交给你的一个外孙女,让她带着去嫁人?”

听见财物的数量不符,盛卿卿心中微微一动。

孟四爷和胡氏虽然毫无预兆地发难,但似乎消息并不太准确。

孟老夫人沉默下来,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摩挲了一会儿拐杖上的鹰头,才嘶哑地开口说,“那就是卿卿的钱,哪怕你们也动不得。”

孟四爷冷笑一声,他将手中一直把玩的烟杆往桌上重重一砸,“我绝不会让孟府的钱、本该属于我的钱流到外人的手中!”

“你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些钱的存在的?”孟老夫人沉声问。

“母亲不必管,总之我已经知道了。”孟四爷神情略微激动起来,他原地左右踱了两步,道,“母亲这么多年默不作声,想来也是知道这么大一笔钱若是被人听闻,会引起多大的贪念来。”

孟老夫人疲惫地合上了眼,“但我没想到会是我的亲生儿子。”

孟四爷眯起眼睛,他偏头盯住盛卿卿的双眼,“外甥女,我知道你手里拿着钥匙。”

盛卿卿也歪头同他对视了两息,才笑着问道,“但那钥匙眼下只有我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若是我和外祖母都不愿点头交出来,您和四舅母打算如何呢?”

“办法有很多。”孟四爷缓缓吐了一口气出来,“你不必知道。”

“我想听得很。”孟老夫人硬邦邦地说。

孟四爷瞪了她一眼,“母亲不想这件事传得满天下都是吧?只有我一人知道,孟府便只有我一房不满;若是整个孟府都知道,那大哥二哥三哥心中也必定生出怨气来。届时,母亲失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媳的照顾,以后……日子便不会再和现在一样受尊敬了。”

盛卿卿听到一半,便微微弯了腰去拍孟老夫人的肩膀替她顺气,因为老太太已经被气得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做的,母亲这么偏心云烟,我们兄弟几个生气也情有可原。”孟四爷一不做二不休地接着一口气道,“母亲这般做法,哪怕闹到金銮殿上也是不占理的!”

盛卿卿垂眸不语,她看得出来孟四爷和胡氏是专门冲着孟老夫人来的,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因而字字句句的重压都往着孟老夫人头上去。

母子之间为了钱这般反目成仇,也真叫人大开眼界。

即便钱相当多……又怎么比得上人间真情呢?

盛卿卿轻轻叹了口气,手上动作温柔地替孟老夫人抚匀气息,又将茶盏送到了她嘴边。

孟老夫人喘息着喝茶时,胡氏忍不住冷笑,“外甥女儿,你这时候讨好老夫人已经没用了,不如想想怎么至少给你自己留下指甲盖那么大点的钱再说吧。”

盛卿卿不急不气地抬眼看胡氏,甜甜一笑,“四舅舅,四舅母,母亲当年同魏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正是如今我要嫁到魏家去的原因,外祖母同我说过的。”

她边说边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果然见到他们听到“魏家”时同时面色一变。

“我没听说过的却是母亲被逐出孟府的事情。”盛卿卿苦恼地皱起了眉,“我刚到孟府时,去了一趟祠堂拜祭孟家的先祖们,也正好有幸观了族谱,却记得我母亲的名讳还好好地写在上头呢。”

孟四爷和胡氏同时变了脸色,后者更是看起来马上就要上前一耳光扇在盛卿卿脸上阻止她继续说话似的。

盛卿卿和和气气、诚诚恳恳地征询道,“不过四舅舅说得这般笃定,兴许是我记错了,不若我同外祖母这会儿一起去祠堂再看上一眼?”

第 57 章

胡氏不由自主地和孟四爷对视一眼, 面上露出些许浮躁来。

孟云烟当年虽是在没告知任何亲人的情况下一走了之,也确实是将孟老太爷和孟老夫人气了个半死, 但那“逐出孟家”也终归只是句气头上的话。

想要将一个人驱出家门、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照律法还是相当繁琐的。

孟府当年并没有对孟云烟这么做。

因此, 孟云烟的名字当然还完完整整地留在孟府的族谱上。

孟四爷原本只想打着这个幌子恐吓一番盛卿卿, 谁知道她竟然一点也不上当, 沉了沉脸, 道, “族谱?她犯下那般大错,又嫁给了别的男人, 难道还想将孟府留给她的嫁妆也归于自己名下?”

“那你想怎么?”孟老夫人阴沉地问。

孟四爷弯腰低头对孟老夫人行了一礼, “儿子以为, 云烟在逃婚私奔时,就已将这些钱还给孟府了, 这些自然是孟府的钱, 合该由孟府人保管。”

孟老夫人被他气笑了,“怎么,你意思说, 我不是孟府的人?”

“母亲当然是孟府人了,可我这马上要嫁出去的外甥女便不是。”

盛卿卿听了半晌,没从孟四爷的话中听出要钱以外的意图,不由得好奇道, “照四舅舅这么说, 我母亲交由外祖母保管的这些, 该由孟府大家均分是吗?”

胡氏立刻条件反射地道,“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