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卿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便不是什么公不公平之说了。我还当四舅舅是想将另外三位舅舅喊过来,一同商量怎么分钱呢。”

——这拿一份,和四份全部拿走,差的可有点多。

四房见财起意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也就罢了,却口口声声想将自己摆在仁义道德的祭坛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盛卿卿无视了胡氏的怒视,她和和气气地建议道,“其实我也不太需要这些身外之物,若是能让孟府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话,便分了吧。”

孟四爷和胡氏的脸色同时变了。

“你耍什么花招!”胡氏喝道,“这么多钱,你舍得放?”

“不过是些死后也带不走的东西罢了,于我而言哪有亲人来得重要呢。”盛卿卿笑着道。

孟老夫人神色一凛,“不可”两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门外嬷嬷匆匆进来通报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来了。”

“——你居然真敢!”胡氏愕然了一瞬,伸手直指盛卿卿鼻子骂道,“你这是看着反正钱也保不住了,就破罐子破摔?”

盛卿卿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来之前有没有时间去喊人,四舅母应当很清楚吧?”

胡氏皱眉放下手,正要再说话就被孟老夫人打断了。

“让她们你都进来。”孟老夫人说,“既然老四家的觉得我瞒着你们,那就干脆捅开来说吧。”

原本和孟四爷商量好用“捅穿出去”来威胁孟老夫人和盛卿卿就范的胡氏有些慌张地和身旁的孟四爷对视了一眼。

若真被孟府其他三房知道了这事,钱就会被分走,全然够不上要给胡贵妃的数目了!

孟四爷紧皱眉宇朝胡氏使了个冷静的眼神,转脸看着孟府的另外三位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大嫂二嫂三嫂一同来给母亲请安,这是什么好日子?”

孟二夫人轻轻地笑了一下,她说,“别的院里我不知道,我院里今日忙着清扫落叶呢,再不扫去埋了,那些掉落的叶子恐怕都要烂了。”

这话几乎就是指桑骂槐地在说胡氏是颗老鼠屎了。

盛卿卿讶然:孟二夫人看着跟水做似的,居然用话扎起人来这么疼。

孟三夫人站在最后,她动作小心翼翼地护着还未显怀的肚子,道,“今日注定热闹,我便想着四弟妹这么费劲巴拉的,我总得来捧个场。”

“坐下说话。”孟老夫人道。

盛卿卿上前几步扶着孟三夫人坐下,动作十分小心。

孟三夫人毕竟年纪不小,却是第一次怀胎,万事都谨慎得不行,若无大事,一个月都不会出一趟院子。

今日她会来福寿园,大抵是为了给盛卿卿撑腰。

想到这里,盛卿卿便心中一暖。

尽管到孟府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逐渐找到了久违和家人相处的感觉。

孟三夫人动作不明显地在盛卿卿手背上拍了一下,动作像是安抚。

即便本来对着气势汹汹的孟四爷和胡氏时并不觉得害怕瑟缩,盛卿卿还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孟四爷有句话说错了。

他觉得孟府其余人知道这笔巨款后都会和他一样见财起意、四分五裂,然而孟大夫人却是和盛卿卿同一天知道那大笔钱财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过要抢夺的心思。

大抵度量越小的人,看别人便越觉得度量小吧。

“四弟和四弟妹来找母亲请安得也很勤快,我寻思我不能落下,干脆喊上大家一起来福寿园唠嗑。”孟大夫人挥了挥手,她扬眉道,“方才说什么呢?外间听着声音不小。”

“我听着,是四弟妹的声音说‘耍花招’。”孟二夫人柔柔地说。

胡氏转了转眼睛,又和孟四爷交换了个眼神。

盛卿卿立在孟三夫人身旁笑了起来,“是我刚说了句大实话,四舅母不信,便说我耍花招呢。”

胡氏狠狠瞪了盛卿卿一眼,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生剥活吞下去。

“老大家的,”孟老夫人在座上发话道,“郊外我那座温泉宅子已经给了卿卿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大夫人颔首,“当然了,我是那日同去的,回来后,过户还是二弟妹帮着着人办好的。”

“那宅子确实不错,卿卿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拿着正好。”孟二夫人点了点头。

胡氏忍不住道,“宅子一个当然不算什么——”

“宅子里的,也全部是卿卿父母留下给她的东西。”孟老夫人沉声喝道,“那便自然都是她的!”

“云烟逃离孟府的时候,她就心甘情愿把一切都还给孟府了。”孟四爷一步不让,“就算她仍然姓孟,也没资格拿这些,更没资格再传到她女儿的手里。”

盛卿卿好奇地道,“四舅舅怎么知道我母亲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

孟四爷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这你不必知道。”

盛卿卿笑了一下,她背着手道,“四舅舅说得是,外祖母所保管的、我母亲留下的财物,若孟府真决议出来不该属于我母亲,那我倒是很乐意给孟府大家分的,母亲若还在世,定然也不会反驳我的做法。”

盛卿卿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胡氏的眼神。

胡氏正瞪大眼睛看着她,满脸都是不甘的神情。

——四分之一甚至更少显然并不符合她的预期。

“丫头,不可。”孟老夫人轻斥。

“外祖母见谅。”盛卿卿低头行礼,语气十分轻快地接着说完了下半句话,“但那前提是,这些钱必须是留在孟府里的,而不是……像四舅舅四舅母刚才说的那样,流去了外人的手中。”

慢条斯理地说完后,盛卿卿果然见到胡氏和孟四爷的表情同时僵住了。

——果然有人在背后给这对夫妇出谋划策,图谋不小。

若是钱就能让四房夫妇不顾亲情对孟老夫人发难,那同样的钱应该也能让他们背叛给他们出主意、下命令的人吧?

胡氏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在孟府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我之间谁才是外人?!”

“我看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孟老夫人厉声喝道,“给我闭嘴坐下!”

胡氏被孟老夫人的断喝吓得肩膀一缩,倒退两步坐进了椅子里,心中烦躁惊慌不已——孟老夫人恨死了胡家,如果真的知道胡家想要这笔钱,肯定会激烈地反对,那胡贵妃的要求就完成不了了。

思及此,胡氏六神无主地侧脸向孟四爷求助,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孟四爷的神情和她完全不同。

孟四爷不自觉地前倾了身体,他凝视着盛卿卿道,“你真愿意拱手送给孟府四房平分?”

盛卿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只要大家都觉得这般合理,我自然是愿意的。”

孟四爷舒了口气,面色也和蔼了不少,“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这孩子是很懂事听话的,和你母亲小时候一样乖巧可人。”

胡氏握紧了扶手,阴晴不定地问,“均分?为什么是均分?”

“住嘴!”孟四爷不悦地喝道,“我们兄弟四个,怎么分以后再说便是,你一个妇人家插什么嘴?”

“没有我,你连这笔钱被藏了几十年都不知道!”胡氏怒不可遏地起身劈头盖脸骂了孟四爷一句,“你忘了这些钱我们做了什么打算吗!你把我当成什么阿猫阿狗来用了?!”

孟四爷万万没想到胡氏居然在这时候急红了眼地和他发难,惊愕了一瞬。

——能拿到两成半,不比什么都拿不到的好?

再说,有了这些钱,他也不必仰仗胡家的鼻息当个靠妻子家里往上爬的废物。

孟四爷简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理,他拉下脸威胁地道,“母亲和嫂子们面前,你疯了不成?赶紧坐下闭嘴,别给我丢人现眼!”

胡氏冷笑一声,她叉着腰看了会儿孟四爷,又扭头从房中其他几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孟二夫人和孟三夫人身上。

“大嫂早就知道了,我没话说。”胡氏阴森地问,“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二嫂三嫂要伸手拿钱,不占理吧?”

孟二夫人轻笑,她将茶盏放下,才幽幽地问,“四弟妹,大哥和三弟两家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可没说我觉得这钱不该归卿卿呀。”

“二嫂将我的话抢了,”三夫人失笑,“我正想说,我可不想从卿卿这样的好姑娘口袋里硬是掏钱出来呢。”

孟大夫人耸了耸肩,“我早知道了,四弟妹听过我一句反对没有?”

胡氏笑了两声,“那是你们不知道有多少钱——都够装满大半个国库了!”

孟二夫人诧异地哎了一声,突地发问道,“等一等,四弟妹的意思是,二三十年前,孟府拿得出那么多钱来给女儿置办嫁妆?”

三夫人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接话道,“这得问掌家的大嫂,不过我觉得怕是现在的孟府也尚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来。”

胡氏怔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留意这个问题。

哪怕是皇帝家的女儿出嫁,也不会准备一千多箱嫁妆的。

一来没必要,二来……拿不出。

孟老夫人直到这时才再度开口,她眯着眼道,“云烟的嫁妆是一部分,其余是卿卿的父亲留下的。因此这就是卿卿丫头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听到这里,就连盛卿卿也讶然地抬起了眼。

第 58 章

孟四爷皱眉下意识地反驳道, “她的生父不过一个小小的——”

“他不是。”孟老夫人冷声打断他,不容置疑地说, “盛淮是什么人你们不必知道, 只要知道他留下来的东西都是要给他亲生骨肉的就够了。”

胡氏哪肯善罢甘休,恨恨地跺了脚道,“他们真有这么多钱, 怎么不明媒正娶,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偷偷摸摸弄来的!”

盛卿卿倏地抬了眼正要说话, 孟老夫人已扬手将茶盏朝胡氏砸了过去。

胡氏下意识侧身一躲,茶水都溅在了她的身上, 倒没烫着,但她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你这张嘴若是管不好,以后就不必出来说话了!”孟老夫人站起身来, 冰冷地逼视着险些摔倒的胡氏, “孟府要是会因为胡家栽倒, 我就先拿你出来立规矩!”

胡氏就听得胡家两个字,顿时将差点出头的怒骂吞了回去, 她咬着嘴唇慢慢跪到了孟老夫人面前磕了个头, “媳妇知错了。”

孟老夫人当然不是个蠢的。

虽说胡氏和孟四爷能获得这个情报的渠道不少, 但盛卿卿刚才三两句不经意似的试探已经将胡氏和孟四爷的立场分辨了出来。

想到胡氏在孟府二十年, 居然仍然事事将胡家的利益作为最先考虑,孟老夫人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错?”孟老夫人冷声道, “你什么地方错了?”

“媳妇……媳妇不该脑袋一热来质问母亲, 而是先来同您商量询问……”

孟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将拐杖重重一锤, “你是想把我儿子骗得连孟府也不要了,跪到你们胡家去当入赘女婿!”

孟四爷这时咳嗽了一声,上前打圆场道,“母亲,她也是……”

“还有你!”孟老夫人怒不可遏地转头瞪向自己的小儿子,“若真是能动的钱,我怎么会不为你们几个我的亲生儿子考虑?这些东西一分也不能动,我才从来不与你们提起,怕的就是你们会多想,万一——”

孟老夫人猛地停了下来,她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气,在身旁嬷嬷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盛卿卿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孟老夫人并没有在看她。

但那“万一”二字,却让盛卿卿心中多少有些在意。

孟老夫人的话里话外若硬要解释,实在是听起来有些话中有话。

孟三夫人这时淡淡地道,“果然卿卿丫头说得没错,不是你想要钱,是胡家想要钱。四弟妹,我们都有娘家,可既然进了孟府,就是孟府的媳妇,更何况卿卿只是个小姑娘,你这般也……下作了些吧?”

仍旧跪在地上的胡氏扭头看了孟三夫人一眼,神情平静中带着点疯狂之色,“三嫂教导得好。”

“我不敢教导你,我怕什么时候又被什么人的手伸到我的院子里来了。”孟三夫人垂着眼睛,神情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有的人,手被砍了一次还不够,仍要不死心地伸第二次。”

胡氏咬着牙道,“什么意思?”

“卿卿误打误撞落水救了我那次,不是你教唆那个姨娘来害我的?”三夫人轻轻一笑,“不是你告诉她,若我没了孩子,她仍是三房唯一有儿子的妾室,你也会帮衬她压过我这个正室?”

胡氏盯着她没说话。

第一次听闻此事的其余几人却同时凛了神色。

“我一直按着不说,是因为没到合适的时候。”孟三夫人动作十分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但今日我便可以说了。你害侄女外甥女,可不是第一次,实在算不上初犯,也不必宽宏处理。”

孟老夫人喝了几口参茶,已经缓过了情绪来。她半合着眼、像是厌倦了似的问道,“果真如此?”

三夫人起身行了一礼,郑重道,“那姨娘我明面上发卖,其实送到了一处小院中,她便是活生生的人证,能和四弟妹身边的梁嬷嬷当面对质。”

孟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罪上加罪,我也该秉公处理……”

胡氏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握紧拳喊道,“不是我做的!”

“是不是四弟妹做的,去大理寺便能说清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怎么判案。”孟三夫人侧脸嫌恶地看了胡氏一眼,扔下这话便转身回自己的座位。

盛卿卿正要上前扶一把三夫人,就看见后头的胡氏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红着双眼就往三夫人身上撞,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孟三夫人这胎怀得不容易,看着都比几个月前瘦了不少,这一下要是撞倒摔实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时迟那时快,孟二夫人也面露惊诧往前倾身,盛卿卿双手将椅子向后扯开大半步的距离,人从桌椅之间的缝隙穿过,迎上前去将跌倒的三夫人接住,两人同时跌到了地上。

事情几乎就发生在眨眼的瞬间,离得较远的孟大夫人从椅子上倏地站起来时,三夫人已经压着盛卿卿一起摔倒了。

而胡氏扑了个空,狠狠摔在了地上,不知道磕到什么地方,抬头时嘴边都带着鲜血。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孩子?!”胡氏尖叫着还要再往上扑,被孟四爷和几个嬷嬷回过神来死活给拽住了,她用力地挣扎着大喊道,“我也一个儿子都没有!女儿有什么用?我也想要个儿子来在孟府里站稳脚跟!你比起我来过得好多了——整个孟府四房,好像只有我一个外人,你们从来都没拿我当过自家人!”

孟三夫人根本没空去听胡氏的咒骂,她连连倒抽着冷气从地上坐起,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孟大夫人上前将盛卿卿扶了起来,又连声让人去传府医,福寿园里外顿时一片混乱。

胡氏更是让几个嬷嬷直接制住先押了下去,孟四爷连连求情也没用。

府医匆匆赶到检查过孟三夫人的身体后擦了把冷汗,“还好,没撞着,只是三夫人受了些惊吓,需要静养几日。”

盛卿卿听罢府医的话,才长长舒了口气。

“卿卿,多谢你了。”孟三夫人后怕地握着盛卿卿的手道,“我没想到她竟突然发起疯来,还好有你在……上次也是这般,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了。”

“三舅母可别这么夸我了,”盛卿卿笑道,“您今日可是来替我撑腰的,我这是投桃报李。”

孟老夫人这时才放下心来,她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道,“都散了吧,老三家的回去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的……”

“母亲放心,我定安排好的,您也先歇着吧。”孟大夫人接了话。

孟老夫人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四弟妹她……”孟大夫人临走时又征询地问了一句。

“一会儿便有人来带她走了。”孟老夫人疲倦地说着,挥手让一室人都退了出去。

各人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唯独盛卿卿被孟二夫人带着走了。

“是娉婷来喊我一道去的,”孟二夫人解释道,“既然事情告一段落,我带你去和她见一面,好叫她放个心。”

盛卿卿了然,“多谢二舅母。”

“你和娉婷相处得好,我心中很是高兴。”孟二夫人欣慰地说,“这孩子心里总是压着许多事,将自己困得严严实实,有你之后,她总归是多了些笑颜,我还得谢谢你呢。”

“是二姐姐对我多有照顾。”盛卿卿不好意思道,“怎么成了我来趁功劳了。”

“今日的事,于你来说也是天降横祸。”孟二夫人轻轻叹息道,“我其实不曾见过你的母亲,但她当年在汴京城中是很有名的。我呀,是听着她的名字,艳羡憧憬地长大的。”

盛卿卿打趣道,“便如同现在的二姐姐在汴京城里一样?”

孟二夫人失笑,“我便厚着脸皮点头吧。想娶她的人,同过江之鲫一般多,青年才俊之间争得头破血流,王公贵族也比比皆是,你母亲却不曾为谁动容过。因而你来孟府之后,我便想,你父亲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让你母亲愿意同他一起背井离乡。”

“我父亲在我看来却是个相当普通的糙汉了。”盛卿卿想了想,道,“若不是今日外祖母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那些东西多是我父亲留下的。”

“我是做过母亲的人,大抵明白你父母的心思。”二夫人柔声说,“总归是为了你好、护着你,才会这么做的。”

盛卿卿恍然想起郊外那一密室的巨量财富,低头笑了一笑,“可惜我听不到他们亲口告诉我,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一开始,孟老夫人对这笔财富的由来讳莫如深,盛卿卿以为那是孟府的秘辛,便不曾详细询问。

可今日孟老夫人脱口而出的解释,却将盛卿卿拉入了更为疑惑的深渊。

若真有这么多钱,盛淮为何要伪装成一个小小的护院藏身于孟府之中?以这笔巨富,光明正大上门提亲都足够撼动整个汴京城了。

再者,非要离开的话,为何将钱都留下、去边关过那样贫苦的生活?

父母的过往对曾经的盛卿卿来说已是个谜团,如今了解得越多,却反而越陷入迷雾之中。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里,盛卿卿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被不知名的阴影所笼罩。

孟老夫人无意中说的那几句话,仿佛暗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即便孟老夫人爱女心切,那敬而远之、甚至带着避之不及的态度却叫盛卿卿捉摸不透。

仿佛那不是什么财富,而是阎王的生死簿一般。

盛卿卿沉思到一半时,已经到了孟二夫人的院子门口。

一个丫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夫人,外头来了大理寺的人,说要带四夫人走!”

孟二夫人脚步一停,“那便按照老夫人说的,让他们带走便是,慌张什么?”

丫头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地说,“还来了一队人,说是宫中的,来传圣旨!”

“圣旨?”孟二夫人道,“去通知其他人了吗?”

“去了去了,”丫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盛卿卿,低头道,“那领头的公公点名说要表姑娘也一起去领旨,张管事才让我快些来找表姑娘的!”

原本还有些走神的盛卿卿倏地回了神,她讶然地指了指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