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病了这些天了,他确实无力,被嘉芙一压,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毫无反抗之力。

嘉芙像只小兽般扑了上去,跪在他的身旁,压着他脸,亲吻他,啃咬他,他吃痛,躲她尖尖的小牙齿,嘉芙起先还笑着,带了点小小的得意,慢慢地停了下来,脸趴在他被扒开了衣襟的胸膛上,后脑勺对着他,自己默默地流泪。

裴右安一动不动,闭目了片刻,忽然睁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凝视着她,一语不发,冲了进去。

嘉芙醒来,已是次日,大雪停了,太阳升了出来,金灿灿的几道光线,从木头门窗的罅隙里漏了进来。屋子里安静的像是坠入了梦境。

裴右安昨夜后来大概真的太累了,差点虚脱,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还沉沉地睡着,没有醒来。

他面朝着她,闭着眼睛,一臂揽着她的腰肢,呼吸轻轻落在她的额前。

暖暖的,很是安心。

第91章

嘉芙往男人怀里又拱了一下,贴的再紧些,眼睛一闭,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应该差不多中午时分了,床上只剩下她一人,但裴右安就在门外不远之处,她知道,她听到了他和杨云的说话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了屋内,悦耳,悦心。

屋里炉火燃的极旺。嘉芙光溜溜地躺在被窝里,暖暖的,从里到外,浑身上下,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无不舒适惬意。

昨夜在雪地里艰难跋涉的一幕,此刻想起,仿佛不像是真的。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会走路,竟然一口气,在没过脚踝的积雪地里走了八九里的路。

这在从前,简直匪夷所思。

被窝里伸出两只嫩藕似的细细胳膊,嘉芙懒洋洋地展了个大懒腰,慢慢坐了起来,低头找自己的衣裳,见昨夜后来被脱下的都不见了,枕畔放了一套干净的,从亵衣到袜,一应俱全。想是裴右安起身后,从她包袱里帮她取出的。

她打了个小哈欠,伸手去够衣裳,这时听到门口传来了他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

嘉芙立刻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装做还在睡觉。

他关了门,轻手轻脚地进来,似去察看了眼火炉,随后便来到床边,轻轻坐了下去。

嘉芙虽然闭着眼睛,却也能感觉的到,他似在默默地凝视自己。

幸好她是背朝外,脸朝里睡的,要不然,被他这么看着,十个她也早憋不住了。

片刻后,嘉芙感到身后的男人慢慢俯身靠了过来,一时猜不透他要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感到后背一暖,他竟在她露于外的裸背上轻轻印了一吻,接着便替她拢高被头,盖住方才来不及缩进去的一截雪白肩背。动作轻柔无比,似怕惊醒了她。

做完这些,他便起身,似先要出去了。

嘉芙被那印于后背的悄悄轻吻给弄的心如鹿撞,再也忍不住,嗤的轻笑一声,睁开了眼,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两条光溜溜的胳膊搂住了他,柔软身子一贴上去,他的腰劲便泄了,软了腿,人仰在了床上。

身下那条昨夜呻吟挣扎了好些时候的老床床腿,又发出了可怜的“咯吱”一声。

嘉芙一个翻身,人就趴在了他的胸前,半眯着那双刚睡醒的还带了点猫儿媚的眼眸,朝他得意地扬起自己的漂亮小下巴。

“你趁我睡着,竟然偷亲我!”

裴右安眸底闪动着愉悦的细碎光芒,一笑,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打了下她的屁股。

“醒了还装睡,不老实。肚子饿了吧?快起来吧。”

嘉芙哪里那么听话,缠着他不放,裴右安好一阵哄,嘉芙才终于松开了他。

裴右安帮她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最后穿袜时,手停了下来。

她的双足原本宛如莲瓣,莹洁无暇,如今却生满红肿冻疮,脚背也肿了,像两只蒸熟了的发面馒头,看着极其可怜。

嘉芙缩了缩足趾,笑道:“也就有时发痒而已,不痛,没关系的。”

裴右安沉默,只用手心包住了她的脚,揉捏足底片刻,随后取了瓶药膏,擦在生了冻疮的地方,又揉了片刻,方帮她轻轻穿上袜子,最后取了双嘉芙这回出门前给他预备的新的棉鞋,帮她套了上去。

嘉芙双脚生了冻疮,又肿胀起来,穿自己原本的鞋子,箍的确实很不舒服,昨晚也不知是凭了哪股子的蛮劲,竟让她坚持走到了这里。下了床,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下巴颏,道了声“大表哥你对我真好”,便趿着那双大的犹如拖鞋的鞋,啪嗒啪嗒在地上试着走了几步,开心的像个小女孩,走到了那张桌边,探头看了眼桌上的账册,见不过都是些料场日常进出的单子,杂乱无比,想昨夜如此深夜,他生着病,还在弄这些东西,再想他从前所做的事,如今真正是蛟龙浅水,牛刀杀鸡,心里忍不住涌出一丝伤感。

裴右安便笑道:“战马珍贵,料场便是关乎战马之事,也不能有半点疏忽。这里也很好。”

嘉芙爱他,不但为他过去的惊才绝艳,挥斥八极,更爱他宠辱不惊的宽阔胸襟。

对比之下,倒是自己小看了他,便露出笑容:“大表哥,这些文书的杂事,你教下我,往后我帮你。”

裴右安笑着点头,过去开门,叫了声人。很快,檀香和木香便送进热水,嘉芙洗漱梳头完毕,在屋里吃了饭,见外头雪霁天晴,不肯闷在屋里了,要去看料场周围。

裴右安拗不过她,替她裹了件厚氅,开了门,带她走了出去。

料场占地广大,东边是仓廒,西边是马场,里头现在有几百头马匹。裴右安带她到了马场口,便停了脚步,笑道:“里头不干净,回去吧。”

嘉芙兴致勃勃,不肯掉头,裴右安只好带她继续参观。

如今虽无战事,但冰天雪地,许多战马马脚或被冻伤,或因年老旧伤难愈,不断地被送来这里,倘治不好腿脚,无法在战场冲杀,于军队而言便是废马,留着也是浪费粮草,照惯常做法,便是杀了用作军粮。

裴右安少年便曾从军,对军中这种处置方法,自然见惯不怪,但来了这里后,在他的尽心救治和照顾下,才不过短短两个月间,便已有几十匹战马慢慢地恢复健康。

嘉芙一路进去,见马舍干干净净,里面关养了一排排的战马,远处两个老卒正在添加草料,看到他带着昨夜刚到的夫人来了,急忙过来,向两人见礼,态度恭敬。

裴右安问了几句事,叫两人继续做事,仿佛想到了什么,示意嘉芙跟来,带她到了一处暖棚,指着让她看。

里头是匹枣马,毛色油光,十分漂亮,细看,体型比外头那些马匹要小些,腹部却大。

嘉芙起先不解,忽然想到了,惊喜道:“是肚子里有小马驹了?”

裴右安笑着点头:“前些时候不吃不喝,以为生病,被送来了这里。”

嘉芙十分欢喜:“我能给她喂食吗?”见他答应,急忙捧了一捧豆子,小心地凑过去喂,手心被湿热的马舌舔的阵阵发痒,忍不住吃吃笑个不停。

她喜欢这个地方,哪怕周围茫茫旷野,冰天雪地,住的屋子也破旧漏风,她还是打心眼里喜欢。

喂完了食,洗了手,她被裴右安带了出去,心情极好,踩在雪地里,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简直恨不得转圈欢呼。

裴右安却怕她冻了,强行将她送回屋里关了起来。又怕她闷,叫两个丫头陪着她,自己忙着修补屋子门窗上的裂缝,连同丫头们住的那间也一并修好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只大木桶,乒乒乓乓地敲打了一个下午。天黑之前,房子的所有漏风口就都补好了,嘉芙也有了一只可以舒舒服服泡热水澡的浴桶,放在屋子墙角,前头挂一面帘子,便又多出一个简单的浴房。

吃过晚饭,裴右安例行去检看料场周围,还没回屋。嘉芙替他在炉子上煎好药,又自己动手,把床上那套有些发硬的旧寝具换成了自己带来的柔软被褥,再拉上白天新挂上的窗帘子,茶壶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泡,外面旷野无人,天寒地冻,这间小小的屋子,却令她感到如此的温馨。

第92章

嘉芙布置完屋子,天也黑了下来,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转头,见裴右安进来了,欢喜地迎了上去,帮他脱去外衣,端上方才算好时间倒出来凉的药,看着他喝了下去,小手揉了揉他的胸口,埋怨:“老丁说你已经咳嗽了好些时候了,你都替马匹治病,自己的病怎么不治?”

裴右安道:“我有在吃药……”

“有在吃,怎么越咳越厉害?”

想起昨夜看到他咳的面露痛苦之色的一幕,嘉芙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久了,明明半天就能修好的房子,你就是不管!还没完!昨晚我刚到的时候,屋子里都没半点热气,就跟掉进冰窟窿也没两样……”

裴右安顾左右而言他:“你布置的屋?芙儿如此能干,为夫甚是欣慰。”

嘉芙横眉:“我在和你说正事!”

裴右安笑:“吾之言,亦如是!”

嘉芙乱拳捶他,裴右安任她捶,只抱着她,低低地笑。

嘉芙白了他一眼,推开他,不理他了,自己过去开门,叫水。

这料场里,除了七八个老卒外,还有一个当地妇人,是昨夜替嘉芙开门的那个丁老卒的婆娘,力气很大,平常除了做饭,也干别的杂活,今日乍见嘉芙,如见天人,夫人长夫人短地叫个不停,又见檀香木香也是标志女孩儿,那些重活粗活,自己无不抢着干,看到裴右安弄了只浴桶,知道是给夫人洗澡用的,傍晚就用雪水烧了热水,这会儿在等着送,听到来叫了,和丫头们一道送水进来,注满了大半个浴桶。两人便一起挤在里头,泡了个雪水澡,出来,她浑身皮肤泛着淡淡的粉红,身上披件垂到脚踝的衣裳,松松地掩了衣襟,便坐在炉前,烘着洗过的一头湿发。

裴右安坐在桌后,继续理着他的账册,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婀娜纤秀的背影。

渐渐地,长发有些干了。裴右安站了起来,来到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拿过梳子,帮她梳发。

嘉芙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歪在他的怀里,像只被顺毛的猫,舒服的快要睡了过去,忽然听到他在自己耳畔道:“芙儿,杨云都跟我说了,你吃了这么多苦才过来,我这里,却连间像样的屋也没有。”

嘉芙睁眼,转过头,见他凝视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歉疚,立刻摇头:“我一点也不觉得苦。这里很好!”

裴右安微微一笑,爱怜地摸了摸她光亮如匹的长发,目光中怜惜更甚,柔声道:“我在想,等这个冬天过去,开春天气转暖些,我便叫杨云送你回泉州吧。你放心,今日起,我一定会好生照顾好自己,再不叫你为我担心……”

嘉芙原本眉目含笑,渐渐愣住,看着他:“大表哥,你说什么?”

“芙儿,你待我之心,我知道。我是无妨的,但这地方,确实不合你长居。我不想你跟我吃苦……”

“你方才那句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嘉芙一张小脸,慢慢地挂了下来。

“等开春暖了,我想叫杨云先送你回泉州……”

嘉芙沉默了片刻,冲他微微一笑:“送我回泉州做什么?让我另外嫁人,是吗?”

裴右安一顿,没有应。

嘉芙盯着他,面上渐渐露出冷笑,突然,狠狠一把推开他,点头道:“你是要让我走,是吧?既如此,也不用等到开春暖了,我这就叫杨云给我备车,今晚上我就走!免得赖在这里碍着了你!”说着站了起来,到了门口,哗啦一声打开门闩,探头出去,高声就叫人。

她突然间就变了脸,裴右安起先仿佛愣住了,这才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从后追至,将她拖了回来,关上了门,焦急地道:“芙儿,你听我解释,并非如你所想。我只是不想你跟我在这里吃苦……”

嘉芙眼睛已经红了,像条困在渔网里的鱼,使劲地挣扎,却被他抱着不放,竟挣脱不开,恨极了,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裴右安吃痛,嘶了一声,手一松,嘉芙趁机挣脱出来,扭头奔到几只白天搬进来靠墙放着的箱子前,哗的打开了其中一只,大半个箱子,里头装的竟都是书。她从里面胡乱抱出一叠,朝他摔了过去,冷冷地道:“这是我出来前,特意从你过去住的老院书房里头给你挑着带过来的。我也懒得带回去了。你要是觉着还成,你就留下。要是嫌我多事,随你撕了烧了,和我也无干系!”一边说,一边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裴右安被书砸中了脸,那书掉在了地上,他却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嘉芙,看到她落泪了,这才终于清醒过来似的,快步而来,伸臂将她抱住了。

嘉芙再次奋力挣扎,他却紧紧地抱着,嘉芙再次张嘴,这次咬他肩膀,他非但不松,反而抱的更紧,两人僵持了片刻,嘉芙终于没了气力,松了牙齿,身子也软了下来。

裴右安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芙儿……怪我不好……你要是还气,你再咬我……”

裴右安不断地亲她,吻去她眼睛里涌出的眼泪,声音焦急无比。

“裴右安,你方才说,我待你之心,你知道。我的心,你何曾知道?你道我为何万里之遥也要跟你到了这里?我若是怕吃苦,我就不会来了!我知道,你当初勉强娶了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未曾当我是你的妻!你有了事,也从来都不和我说!先前哪怕那样要掉脑袋的大事,你竟也瞒我瞒的跟铁桶似的!你是打谅我痴呆,想着给我安排好了后半辈子,不欠我了,再随便留封破信,我就能被你打发了是吧?也是怪我,不自量力,以为追随你来了这里,你便能知道我对你的心,从此也会真的一心对我,把我当成你的妻。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罢了,我算是认清了你了,你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也好,我回去便是了,一拍两散,你过你的,我也另嫁人好了,又不是没人要……”

她哭的梨花带雨,抽噎竟至不能言语,身子微微颤抖。

裴右安凝视着她,眼角亦慢慢地泛红,忽然堵住她的嘴,用力地吻她,嘉芙起先还在挣扎,捶着他的肩膀和后背,渐渐停了下来,只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裴右安终于放开了她,微微喘息着:“芙儿,我错了,我不该有那样的念头,你留下可好?”

嘉芙睁眼,眸光含泪:“你不是要我走吗?你还要我留下做什么?”

“我不想你走。”

他眼底泛红,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昨夜看到你突然现身,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是不知我如此处境要到何日,我是不忍你跟着我在此受苦。我知我错了。芙儿,你留下可好?”

“我想你陪我。”

“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舍了我另嫁,此生于我,想来也再无生趣可言……”

他慢慢地,轻声说道。

嘉芙渐渐止了泪,盯着他,突然再次推开他,坐了起来,趿了双鞋,径直来到那口箱子前,摸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封信,拿了回来,朝他掷了过去:“裴大人,你文采斐然,这信写的不错,你再读一遍给我听,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第93章

那信不偏不倚,掷在裴大人英挺的鼻梁之上,掉到了他的脚下。

他呆了一呆,低头盯了片刻,慢慢地弯腰下去,捡了起来,突然直起身,一个转身便跨到了火炉子前,将信投了进去,动作迅捷无比。

“你敢烧?且试试看!”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娇滴滴的。

裴大人顾不得烫手了,慌忙又将信从火炉子里一把抢了回来,信封一角已被火星子点着,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可算是把给火星子给拍灭了。

嘉芙从他手里拿过信封,取出里头的信纸,帮他展开,放回到他的手上。

“念吧。”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右安捏着信,一脸尴尬,在她跟前站了片刻,突然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最后咳的弯下了腰去,脸都涨红了。

嘉芙急忙帮他揉胸拍背,好一会儿,裴右安才渐渐止住了咳,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感动地道:“芙儿,你对我实是太好了。

嘉芙抽回自己的手。

裴右安再去抓。

嘉芙“啪”的拍开了他的手:“别碰我!以为咳个几声我就心软了?我心可硬着呢!你不读是吧,也好,那就自己吃下去,把这信给我吃了,一个字也不能少!”

裴右安苦笑:“好芙儿,你饶了我吧。先前真的是我错了。日后我不敢了。我要是再这样,我就……”

“你还想有日后?”

嘉芙冷笑。

“你的话,我往后是不敢信的!分明走之前,红口白牙说好要接我回去的,一个转身,你是如何对我的?你这个骗子,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要么念,要么吃,你自己看着办!”

嘉芙说完,撇下他,自己爬到了床上去,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冷眼看着他。

裴右安慢慢地跟她过来,坐到了床边,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这男子,真真生的那叫一个琼枝美树,因刚沐浴出来,屋里温暖如春,身上也只松松地披了件中衣,半掩了衣襟,三分病态,七分风流,两只漆黑眼睛,清冷冷地默默看过来,便如诉了千言万语,一句话都不用,才被他这样瞧了片刻,嘉芙的一颗心便忍不住噗噗地跳,恨自己无用,干脆转过脸面朝里不去看他。忽却听他轻声道:

“故人万里,关山难越,料从此双鱼无信,青鸟不至。徒留病残万死身,梦破五更营角声,莫道前途不消魂。燕然山前风雪夜,玉人不期度昆仑,面如芙蓉笑如梦。”

他顿了一顿。

“芙儿,此为我写给你的另一封信。裴右安负你在先,何德何能,得你不离不弃,追我到了此处,我竟还蒙了心眼要送你回去,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说吃信,便是你要我吃石头,我也绝不皱眉。我这就吃它,一个字也不少!”

嘉芙转头,见他凝视着自己,神色郑重,竟真的将那信一撕为二,卷成一团,塞进了嘴里,惊讶万分,本也不过是太气了,想要敲打他而已,哪里舍得真的让他吃纸,何况,这信前头字字句句,如听他表白,她怎舍得毁去,扑了过来,将纸团夺回,展开,见已经成了两半,更兼皱巴巴不像样了,又生气了,抬脚踹了他一下:“你赔我!”

裴右安一把捉住了她的那只脚,一拉,嘉芙人就滑了下去,衣衫也卷到了腰臀处,登时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雪白玉腿,煞是惹眼,嘉芙哎呦一声,急忙缩腿并拢,要拉衣裳遮掩,人却被他压在了身下。

裴右安深情凝望:“芙儿,饶了为夫这次,可好?”

屋里安静了下去。

嘉芙和他对望了片刻,抬手分开他衣襟,露出方才被自己咬了许久的一侧肩膀,见上头留了个深深的齿印,指腹轻轻抚摸,柔声道:“夫君,方才被我咬的疼不疼?”

裴右安点头。又摇头:“不疼。”

嘉芙目露怜惜之色,凑上去,唇轻轻碰吻,爱怜不已。

两人身上都不过一层单衣,体肤相磨,裴右安身子早被磨蹭软了,下头却慢慢充血,闭目享着她的亲吻,心生绮念之时,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脑子立刻清醒,睁眼,见嘉芙张嘴,竟又狠狠咬了他一口,这才松了嘴,笑眯眯地道:“既然你不疼,那我就再咬一口,让你记住了!免得你记性不好,下回转头又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

裴右安摸了摸自己布满她齿痕和口水的肩膀,苦笑。

嘉芙不再理他,一把推开他,自己拿了被撕破的信,下了床,到桌边铺开,忙着要找东西压平。

祖母去世已经逾一年了,虽然照承重孙的身份,还要再守制两年,但人被放逐到了此处,天地悠悠,旷野茫茫,从前束缚了天性的种种,仿似也渐渐远去,心底竟生出了从前未曾有过的不羁。

和她成婚也算两个年头,但掐头去尾,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算来竟不过数月而已,且分开又如此久了,昨夜骤然相逢,实在情难自禁,既已破了守戒,想着祖母若有在天有灵,当也不会责备自己,再无顾忌,便跟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几本书,放到桌上,随即从后抱住了她,低头吻她袒露在衣领外的一片细嫩雪背。

嘉芙嫌痒,不断地缩脖,躲着他。

裴右安见她没有反应,无奈,强行抱她送到了床上,附耳低低地唤:“芙儿……”声音微微绷紧。

一只小手在被下朝他悄悄地伸了过去,验证般地轻轻碰了碰,飞快地缩了回去。

嘉芙含羞垂眸:“大表哥,你又难受了吗?”

裴右安感到被她小手轻轻一碰,虽隔着层衣物,却也血液涌流,心跳加快,凝视着她,手指轻轻抚弄她的唇瓣。

“睡觉吧。睡着就好了!”嘉芙拿开了他的手。

裴右安一怔。

“我没来时,你不照顾好自己。屋子漏风,炉火不暖,药也不好好吃。你身子本就底子薄,又病了这么久,昨晚就算了,今晚还想?好好睡觉吧,病没好,什么也别想了!”

嘉芙说完,从他怀里滚了出来。

裴右安将她又抱了回来:“芙儿……我的病已经好了……不信你今晚瞧着便是了……”

嘉芙脑袋摇晃的像只拨浪鼓:“不行就是不行!我要睡觉了!你也睡!”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想了下,又转头,唇贴到了他的耳畔:“大表哥,你听话,以后我会对你很好。”

裴右安自觉昨夜睡了那长长一觉过后,精力饱满,病也好了大半了,今夜大可再战三百回合,偏她却不让自己和她亲热。想来除了真的心疼他前些时候生病体弱,应也存了故意惩罚他的心思。

打是打不得,如今像从前那般板起脸教训她听话,更是端不起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