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说了会儿话,亥时一刻,徐子越才起身离开。待回到徐家,清风堂徐老太太吩咐人传徐子越过去说话,大抵是知道了徐子越去苏长明那处,徐老太太猜得到是什么事,如今提前问问徐子越的想法。

徐子越跨进清风堂,一众丫鬟们皆低头恭敬的迎徐子越进门,态度竟要比对徐贤还要尊敬几分,徐老太太眼瞧着徐子越进门还是止不住的叹气。

距离徐子越秋闱已经过去了三年,当年徐子越一举中了解元,徐子玉却根本未曾上榜。今年秋季又是一年秋闱,徐子越徐子俊皆已在朝中为官,徐子玉却还是要接着科举。

她对徐子越已经不是当年的态度,眼瞧着这年轻人越来越让人忌惮,徐老太太除了这些年一直挥之不去的担心却也有欣慰。前年时宫里的吴贵妃又生了皇子,徐妃在宫中已不如当年,徐贤这些年毫无长进,只有徐子越以旁人根本不敢想的速度迅速的成长。

“可是你姑父来了京城?”

“是”,徐子越今日心情甚好,说起话来比平日里少了些冷漠,“姨太太上次将亲事定在了文卿及笄后,我想将亲事提前两月。”

“可是文卿及笄时你又有什么差事?”

“这倒没有”,徐子越笑了笑,“今年大抵不会再出京,只是聘礼花轿都已备好,既然能早一些便早一些。”

徐老太太闻言一笑,徐子越从来也不掩饰他对苏文卿的急切,当年处处防着他,现在没了芥蒂也没了当年对徐子越的排斥。她在京城自是比苏家人知道的多,徐子越说自己已经定了亲,但这两年却迟迟没有成亲,惹得许多人依旧明里暗里打听。

早一些也好,少些事端,她也有两年未见过苏文卿,明白了徐子越的意思,“既然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那早一些又又何妨,待明日苏家人来了我与他们说。”

“那便多多谢祖母了。”

第二日,苏长宇与苏瑜亲自来徐府,先于清风堂见过徐老太太。

徐老太太第一次见苏瑜,这个年龄正是喜欢苏瑜这般年纪的孩子,又看苏瑜长的乖巧又礼貌懂事,当即便赏了好些东西。

苏瑜大方的接了,不卑不亢的几句话,徐老太太愈发喜欢。

徐贤期间来过一次,说了几句话后便急急离开。苏瑜来徐府后见过了承文侯徐贤,还见了府上了几位公子,却始终没有见过王氏。他知道徐府这位家母的身份,当今王阁老的亲妹妹,身份尊贵,就连徐老太太也敬她几分。

五妹妹虽然没有明着说过她不喜王氏,但苏瑜那般聪明,又何尝看不到苏文卿说起王氏时紧蹙的眉头,分明就是极其不喜欢王氏。

但是如今并没有见到这位当家主母,待苏长宇问起王氏时,徐老太太转头看了徐子越一眼。

苏瑜没有忽略徐府上下对徐子越超然的敬重,徐老太太每说些什么总会看徐子越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徐子越的意见,就连徐老爷似乎对徐子越也是说不出的郑重。

徐子越并不是王氏亲生,苏家并不在乎嫡庶,但这些贵族却是最在乎这些。昨日五叔与他说,徐子越是江阁老的得意门生,江阁老与王阁老两人斗了多年,王氏又是王阁老的亲妹妹。想来是徐子越与这位嫡母并不对付,又或是徐子越做了什么,导致王氏不能露面。

真是好本事。

他许是有些明白三叔为何对徐子越与苏文卿的亲事这般纠结,徐子越这样的人,实在让人人既佩服又忌惮。将苏文卿交给徐子越,许是更让人放心,但又何尝不会更担心。

徐老太太既然昨日答应了徐子越,要将亲事提前,与苏长宇说了几句后便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苏长宇昨日想了许久,心中明白提前一月两月实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单纯的不想事事都顺着徐子越的心思走。

两年前苏文卿在徐家受了委屈,苏长宇曾与徐老太太闹过不痛快,但如今却是像什么已没有发生一样,徐老太太看了徐子越一眼打趣笑道,“子越盼了两年,府上的宅子自从去年年底便准备好了,就等将文卿娶进来。这两年我一直看着他,你也知道子越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有说起文卿时才有几分笑意,我是半点不怀疑子越对文卿的心意。”

徐子越也是点点头,苏长宇装作没看见徐子越的表情,“我只是舍不得女儿,京师苏州路途遥远,来往多有不便,所以这才想多留几日罢了。”

徐老太太蓦地想起了当年的徐静,好半晌才缓缓的叹了口气,“是啊,当年静儿嫁去了苏州,十五年我也只见过两回。”

苏长宇不想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妻子的身上,苏长宇不喜徐家人,当年徐静有几次想回京都被他挡了回来。现在徐老太太提起这一档子事,倒让苏长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子越亲自斟了杯茶递给苏长宇,“我对文卿真心实意,想将亲事提前没有其他用意,只是等太久罢了。姑父若是实在舍不得文卿,那等文卿及笄后再成亲也无妨,两年时间已经等了下来,两个月我还是等得了的。”

以退为进,苏长宇本就松了口,现在徐子越自动递了台阶,苏长宇也便答应了。只是将亲事提前到了七月初七,要准备的时间便少了许多。苏长宇与徐子越等人皆在商量两月后的亲事,苏瑜一时有些无趣,徐老太太笑了笑道,“苏瑜可是有些无趣,不妨去园子里逛逛吧,子敬,带你苏瑜表哥去园子里看看。”

徐子敬现在堪堪十岁,早就听的犯困,闻言便拉着苏瑜往外边走。等出了清风堂,沿着石子小路一直往里边走,徐子敬与他一一介绍,“前边那院子就是表姐以前住的青黛院,北边是越林苑,因为大哥要娶表姐,去年时已经重新修了一遍,现在气派的很…”

苏瑜进青黛院里一转,干干净净的竟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徐子敬小小的年纪说话还有些稚气,“大哥说是这是表姐的屋子,便一直让人打扫干净,有时自己还在里边住来着,四姐有时也来这边看看。”

苏瑜点点头,却突然瞥见院子中绿葱葱的花架上的一团毛团子。苏瑜好奇的走过去,这才看清居然是一直没有一丝杂毛的猫。

与一般猫不同,这猫竟然是一双鸳鸯眼,身上的毛长上许多,又因为实在太胖的缘故,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白毛团子。见到有人过来也不动弹,懒懒的睁开眼睛叫了一声。

苏瑜伸手过去,猫也不挠他,反而探出头舔了舔苏瑜的手指,只是因为太胖,微微一动竟连花架也微微摇动,苏瑜不由笑话道,“这么胖,也不怕压断了这枝条。”

徐子敬闻言忙凑上来,颇有些酸意的与他介绍道,“这是四姐姐养的猫,长的团子似的就叫团子,当初还是表姐送给四姐姐的,上千两银子呢…”

第78章

苏瑜大概知道徐家有哪几位小姐, 大小姐是当今贵妃, 二小姐却是大房的, 三小姐四小姐是一对儿双生姐妹, 最小的五姑娘是正室王氏所生。

苏文卿鲜少说徐家的众人, 偶尔说起过徐老太太与这位四小姐, 这猫价值不菲,苏文卿却能送给徐心梅,想来是在京城的半年与这位四姑娘关系甚好。

苏瑜这人其实极其护短, 因着苏文卿的缘故已经对徐心梅心生好感, 但是青黛院里并没有徐心梅的踪迹,徐子敬想伸手摸团子一把,团子却将脑袋埋进了苏瑜的怀里, 不大搭理徐子敬。

徐子敬:“……”

苏瑜觉得这猫大抵是和自己有些缘分的,他逗着猫玩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那猫却从花架上跳了下来跟在了他身后。苏瑜见状,清俊的五官顿时柔和起来,将分量不轻的白毛团子抱了起来。

苏瑜忍俊不禁,看这畜生这般喜欢自己心里自是高兴,抱着团子去了后院的凉亭,将糕点掰碎了一点一点的喂它吃。

徐心梅午睡醒来后就找不到团子的踪迹,在牡丹院找了一转没找到便去了青黛院,最后顺着小路,瞥见了坐在石桌上被一清俊少年摸得呼噜打盹的团子。

徐心梅知道今日苏长宇来了府上,一同来拜访的还有苏家的五少爷, 如今在后院遇到一个脸生的男子,徐心梅当即便猜到了这人是谁。心道团子这会儿怎的不怕生,平日里就连太太也不乐意碰。

徐子敬百无聊赖的看着苏瑜逗猫,终于发现了远处的一点红,眼中一亮顿时蹦起来喊了声四姐姐。苏瑜余光早就瞥见了站在远处的徐心梅,心道这就是这胖猫的主人。徐心梅今儿着了一身红裙,虽然看不清五官,却看得出身段苗条是个美人模样。

徐心梅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却因为徐子敬喊了一声只能启步上前。待走近后苏瑜眼中一亮,当年的三娘就极美,大小姐又能被选进宫,徐家姑娘的长相便不会差,却也不想徐心梅长的如此出色。

徐心梅与苏文卿皆是妍丽夺目的长相,只是苏文卿五官更精致些,但比起一般女子,徐心梅已是极其出色,又因为一身红裙越发夺目。

团子见徐心梅过来,这才舍得站起胖乎乎的身子从石桌上蹦了下来,窜进了徐心梅的怀里。苏瑜瞧着这情景,倒是赏心悦目。江南商家的男子,没有京城公子哥的目中无人与疏远克制,比起常人来便多了几分潇洒与不羁,见状不由笑了笑,“在下苏瑜,见过徐小姐,听说这是徐小姐的猫?”

徐心梅本有些不知说什么,却不想苏瑜坦率又没有半点别扭,比起平日里见到繁文缛节的男子,倒是更让人心生亲近,展颜一笑道,“正是。”

待苏长宇与徐老太太徐子越谈好亲事后,丫鬟们来寻苏瑜,苏瑜这才发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五妹妹常说京城女子大多矜持慎言,不想徐心梅倒是活泼又极爱说笑,不知不觉竟已说了这么多。

徐心梅听苏瑜讲江南的小镇风光,她是没有机会去这些地方的,苏瑜又说的极为动听,徐心梅也不由心生向往,“可惜我没有机会看一看这样的好景致。”

苏瑜当初并未多想,心中颇有几分遗憾,等他知道徐心梅到底发生了何事后已是另一番心境。

苏瑜知道这事儿还是因为苏文锦。

苏文锦是在苏长宇和苏瑜到京城的第七日到的,飞鸽传书要比船只快很多,几人早就得知苏文锦要来京城。苏长明对苏文锦与程晨一事大为不满,也是骂了程晨一顿,在后边听说苏文锦要来京城常住,叹了口气也便应了。

倒是苏瑜得知自己还能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清俊的脸上多了几丝笑意。

苏长明的宅子不小,多了苏瑜苏文锦两人依然空荡荡的。苏瑜打小就跟着几位长辈处理苏家的生意,苏长宇也没让他闲着,因着苏瑜要在京城待两三个月,便将一些生意交代给了苏瑜。

等将一切打理好,因着亲事定在了七月初七,日子并不宽裕,苏长宇便尽快回了苏州。留了苏文锦与苏瑜还有半大的苏离,苏瑜每日早出晚归,苏文锦先前没有注意,后来发现苏瑜经常往徐府跑。

她也去拜访了徐老太太,徐老太太半点不掩饰对苏瑜的喜欢,经常与她说让她和苏瑜经常来府上玩,眼瞧着苏瑜又要去徐府,苏文锦实在没忍住道,“你又去徐府做什么?”

苏瑜闻言一顿,眼中笑意一闪而过道,“去看猫。”

看猫?苏文锦疑惑的目视苏瑜又出了苏府,当天用晚膳的时候与苏长明说起这事儿,“徐家养了什么猫?值得他天天往那儿跑?”

苏长明放下筷子,看了侄女一眼叹了口气才道,“徐府的四小姐,养了一只波斯猫。”

亲事定在了七夕,只不过徐子越自从去年就开始着手准备,眼瞧着亲事将近倒不至于手忙脚乱。越林苑早已不是当年苏文卿还在时的模样,徐家担心徐子越出府,又念着以后苏文卿要住进越林苑,所以将越林苑新修了一遍,比起牡丹院也是半点不差。

聘礼当年在姨太太去苏州时早已送了过去,现在就差一副花轿。王氏两年前因为苛待苏文卿的缘故,在京城惹得骂名一片,后来虽然苏文卿不在,但徐子越水涨船高,就连徐贤也忍让几分,王氏更是不得不低头。

许是徐子越近日与平日里差距实在太大,待进了大理寺时,大理寺卿也没忍住问他可是有了什么喜事。徐子越躬身笑道,“下官七夕大婚,到时候还请大人赏脸。”

大理寺卿恍然大悟,当年徐子越拂了皇上的赐亲,那时就得知徐子越早已定亲,但是两年已过徐子越始终没什么动静,有人甚至怀疑徐子越当年只是找了个借口。

等到了江府,江聪已是听到了风声。

江澄当初得知徐子越早已定亲哭了好些日子,后来因为徐子越迟迟不成亲又不死心,但徐子越始终对江澄无意。江聪不可能看着孙女年纪大了却一直等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去年时江家替江澄做主将亲事定了下来。

正是与徐子越一同高中的榜眼,程阁老之子程斐。

程,江两家皆是皇长子一方,两家又喜结连理,如今更是比以往亲密。程斐虽然比不上徐子越,但到底也是青年才俊,又待人温和,平日里陪着江澄回门时看得出对江澄极好,江聪看江澄脸上也逐渐多了笑意也是欣慰不少。

他有时也不满徐子越对孙女这般无情,但感情却是凑合不来,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这人是徐子越,若是他无意,根本无人能逼迫得了他。

如今这个弟子在朝中越来越举足轻重,陛下对徐子越极其看重,但徐子越态度与庆国公府一样模糊,既不偏向太子也不是皇长子的人。

因着两年已经过去,现在徐子越突然说要成亲了,就是江聪也是反应了一阵子。他记得徐子越当初说过,要等那苏姑娘及笄后再娶,想来是那姑娘终于到了年纪。

眼瞧着徐子越脸上挡不住的喜气,又念起徐子越对孙女的态度,江聪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何曾见过徐子越这般毫不掩饰的笑过。当初也曾想过让徐子越做江家的乘龙快婿,现在孙女嫁了别人,徐子越也要娶亲了。

但是如今弟子要娶亲,江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一声,“成亲后记得带苏姑娘来府中一趟。”

他也是想看看,能让徐子越这样的人等了这么些年的女子,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徐子越点头称这是自然,江聪是恩师,苏文卿以后定是要见的,倒是江琦最近不在京城便问了一句。

“语素已经离京了两月,大抵再有一月多也便能回来,倒是能讨一杯喜酒。”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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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苏家,待苏长宇回到苏家已是将近六月,徐子越要在七夕成亲,花轿大抵再有几日就能到苏家门口。

苏老太太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将苏长宇等了回来,心惊胆战的就怕亲事没了,不想徐家居然比苏家更急切,一听日期难免又说了苏长宇一顿。

“时间这么紧,嫁妆还没准备好。”

苏长宇将徐子越非要早些成亲的意思与苏老太太说了,苏老太太这才作罢。当年徐静在的时候已经替苏文卿准备了不少嫁妆,但苏家嫁女现在嫁的还是京城的官家公子,便于苏家其他姑娘不同。

苏老太太又是最重面子的人,一心想让人人羡慕一回,得苏文卿的嫁妆实在丰厚的瞠目结舌。眼瞧着系了红绸的箱子一箱一箱抬出了府,引得人人瞩目,红妆十里,名不虚传。

苏文卿本想着是九月成亲,如今被提到了七月,苏文卿得知的那一刻也是惊了一大跳。她知道徐子越等的着急,两年来的信上,徐子越毫不掩饰恨不得马上将人娶回去。但是那时婚期还远,现在近在眼前,苏文卿整日整日的紧张起来。

她已经两年没有见徐子越了,苏文卿对着铜镜将镜中的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连绿袖在一旁也忍不住道,“小姐,您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苏文卿瞪了绿袖一眼,心道现在比以前有些不同,这个模样也不知道徐子越喜不喜欢。父亲说徐子越现在身量已经很高,苏文卿记起当年雪地里茕茕孑立的身影,大抵已经是那个模样了吧。

苏长宇最近总是喜欢同她说话,苏文卿知道父亲这是不舍,她也是舍不得父亲,况且父亲到现在依旧没有再成亲的念头。

只是苏文卿刚刚张口,苏长宇就像是明白了苏文卿想说什么,当即便将这话挡了回去,摸着女儿的头发有些黯然道,“以后在京城,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徐子越若是待你有半分不好便告诉我,爹爹替你收拾他。”

苏文卿笑着点点头,苏长宇又叹了口气才道,“你祖母有话与你说,过去看看吧。”

“是”,苏文卿点头应了,转身去了忘仙阁。苏老太太与几位婶婶正在里边说话,看她进来忙让她过来,苏二太太有些不舍,但嫁人到底是喜事,也是笑着擦了擦眼泪。

“以后可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京城这般远回来一趟不容易,也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

“若是得空定是要回来的”,苏文卿刚刚说完,苏老太太便瞪了苏二太太一眼道,“既然嫁过去就好好在京城待着,嫁出去的女儿哪儿能总回娘家。”

苏大太太顿时有些脸黑,大房的两个姑娘天天往娘家跑,苏老太太已经不满很久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的话,苏老太太留了苏文卿一人,苏文卿皱眉,心道苏老太太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几位婶婶的面儿说。还未问,一抬眼便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个长相极佳丫鬟,苏文卿顿时明了。

陪嫁丫鬟。

苏老太太拉着苏文卿的手慈祥道,“你年纪小不懂,男人啊最是图一时新鲜,我知道你长得好你那表哥现在也对你极好,只是人啊一起久了总会厌倦。这两个丫鬟皆是我特意买回来的,去京城的时候便让两人跟着,以后你有了孩子,孙女婿身边没有人伺候,与其让他找些不三不四的还不如把身边的人给他,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也好管教。”

苏文卿抬头看向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心里顿时像梗了什么一般。只是苏文卿到底是没有拒绝,她只是想起了自己那让人提心吊胆的身子,与大夫所说的以后的子嗣极有可能也有心疾。

苏老太太没有告诉苏长宇只是告诉了苏文卿,分明是明白若是苏长宇知道定是不同意,又再三与苏文卿说了些道理让她不要告诉苏长宇。之后也没有让苏文卿带着两人会青宁院,只是随着苏文卿出嫁的名单里多了这么两人。

徐家的花轿是六月初到的,那天苏家上下皆在府上,府中女眷们皆在青宁院,看苏文卿着了嫁衣,头上戴上凤冠。

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秋水般含情的眸子,微微上挑的长眉,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得炙热。苏文卿鲜少上妆,如今这般妍丽无双甚至让人不敢直视,待抬起头时竟连苏老太太也是怔了片刻。

苏文卿被大家看的有些微赫,不由低头唇角微微一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待将喜帕遮了这容颜,徐家的迎亲队伍已经下了船浩浩荡荡来到了苏家,香樟轿身,红幔翠盖,上面插龙凤呈祥,四角是精致的丝穗,浮雕、透雕、贴金、涂银、朱漆皆是精美华丽。

看热闹的百姓们随着花轿一路来到苏家门口,待看到新娘踏出苏家大门的一刻欢腾起来。苏文卿看不清身边有谁,眼前一片红,只能看得见迤逦的裙摆,听到震天的鞭炮声与挡也挡不住的人声。

身边是四哥牵着她,牵着她踏上花轿,人声鼎沸中轿子微微一晃,苏文卿的心脏才止不住的猛烈跳动起来。

第79章

江琦在外已有两月, 如今事情忙完, 又因为徐子越的大婚, 正巧回京。多日待在船舶上实在难熬, 待到了徐州停泊时与身边侍从下了船, 待进了一家酒楼时, 里边走出两人。

一俊挺男子,虽已是中年却气宇不减,引得江琦注目的是这男子身边的女子。

这女子样貌实在太出挑, 神若秋水眉如墨画, 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就连江琦也微微一怔。

他也曾见过这般容貌的女子, 便像庆国公府中的安庆郡主,只不过安庆郡主清秀绝俗, 这女子却是极致的美艳。江琦转身还想再看,那女子却已经随着那男子上了酒楼不远处的一架马车,扬长而去。

江琦颇有些遗憾,不想在这里居然能看得见这般绝色。江琦生平有一爱好,便是极喜欢画美人图,念起适才惊鸿一瞥的美人,心道这剩下的十几天时间,想来是不会无聊了。

待再次回到船上,六月时分运河上船舶极多,却也没有不远处的那一艘显眼。身边的人极是会看眼色, 瞧了一眼忙过来回话,“公子,那便是苏家的船,里边正是徐公子的迎亲队伍,苏家苏小姐也在上边。”

“好大的排场”,江琦轻轻晃着手中的扇子,他回京便是为了徐子越的亲事,不想在这里居然能遇到苏家的船。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富,只消看一看那船舶也大抵上明白苏家挥金如土的阔绰。

虽然明白徐子越无错,但到底看过妹妹因为徐子越以泪洗面那么久,江琦始终对徐子越心存不满,尤其对这个未曾见过一面的苏小姐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身边有人还在津津乐道的说着苏家的豪气,偶尔说起这位苏姑娘,“听说这位苏姑娘容貌绝色,当初回了苏州后提亲的人差点将苏家门槛都踏破了,但是有徐公子这样的人,苏家又怎么会答应其他的亲事。这徐公子也等了这么些年,这眼瞧着苏小姐及笄,终于能成亲了。”

江琦合上扇子,凉凉的看了那人一眼,心道你可闭嘴吧。

绝色?他适才倒是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绝色,倒不知徐子越等了这么多年的苏小姐可有这位姑娘的容貌?

江琦合上扇子,吩咐下人准备纸笔。

徐子越的成婚大礼,他倒是想好要送什么了。徐子越曾调侃他就是个画匠,既然是个画匠,那成婚大礼送一副美人图,想来也没有多荒唐。

因着妹妹不高兴,江琦实在想给这两人找些不痛快。闭上眼睛,适才那女子的容颜又浮现在眼前,江琦笑了笑,沾了笔墨下了笔。

苏长宇因着心疼女儿大热天穿一身嫁衣,等第三天便让苏文卿换回了平日的夏装,惹得迎亲的那人大为不满,但到底忍了。待过了几天,苏长宇又看女儿在船上吃不好,等停泊后便带着女儿上了岸。

哪有要嫁人的女儿还到处乱跑的?苏长宇笑着摆摆手,“已经在船上这么些日子,今日我做东,在徐州稍微歇息一阵子再启程。”

“这这这于理不合!”

“哎说什么理不理的”,苏长宇一个眼色,有人已经搀着人往下边走,“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我们曾经下过船。

迎亲一众人苦着脸,心道这苏家东家怎的这般无赖,却因为在苏家的地盘只能默默忍了。

船在京杭运河上走了一月有余,等迎亲队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已经是七月初五,距离真正成亲的日子只有两天。

苏家本家在苏州,但苏家苏五爷却是在京城,时间还早些苏文卿便进了苏五爷的宅子。

苏家的嫁妆当初进京时惹得人人惊叹,心道苏家可是为了女儿砸了不知多少银子。苏长宇虽不在京城,但与京城达官贵人做过那么多生意,如今苏长宇的女儿大婚,苏府这两日宾客不断热闹非凡。

苏长宇生怕徐子越趁机混进来,特意交代了门口的小厮,千万不能将未来的姑爷给放进来,就算看见了也得打出去。小厮们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道徐子越若是真的来了,他们想挡也挡不住啊。

苏家本家在苏州,女眷们更是都在苏州,现在倒是还有一个苏文锦,但苏文锦也是年纪轻轻,又哪儿能让人放心。倒是徐家做了主,当天徐老太太亲自来了苏府,将一众事包揽了过去。

苏文卿也有两年未曾见徐老太太,虽然当初走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但外祖母对她却是真的不错,如今再见苏文卿也是高兴。

徐老太太眼瞧着两年未见的外孙女,现在出落的越发漂亮,等到了后天便要嫁人,徐老太太也是一时忍不住落了泪。苏文卿笑着与徐老太太说了些话,身边众人也忙说这是喜事,徐老太太这才笑着擦了把眼泪,“我这是高兴,以前文卿是我外孙女,这以后就是亲孙女。”

众人忙道谁说不是呢,又说了会儿的话,外边一阵骚动,却是婆子进来说三皇妃到了。

人人皆是大吃一惊,就连苏文卿也是惊讶不已,未曾想到安庆郡主竟然会来这一趟。她只不过见过安庆郡主两次,远远没有这般交情能让安庆郡主替她走这一趟。

苏文卿心思转的飞快,心中微微一转已是猜到,怕是表哥特意请了安庆郡主过来。

苏文卿不知道徐子越竟与安庆郡主相熟的,又许是三皇子的缘故,但如今三皇妃来了,苏文卿明白这是徐子越替她撑了面子,自是感动。

安庆郡主在前年时已经嫁给了三皇子,两人因是青梅竹马,成亲后更是恩爱。如今一见,安庆郡主比起当年丰腴了不少,但依然容貌倾城惹得众人失神。

苏家一介百姓就能让三皇妃出面,一时引得众人议论不已,又有人提起当年安庆郡主及笄时还特意邀请过苏文卿。以前只当是普通交情,现在一看,三皇妃拉着苏文卿的手两人相谈甚欢,分明是交情极深。

三皇妃展颜一笑解释两句,“我与文卿自从认识后就十分投缘,当年文卿回了苏州我本就不舍,如今文卿与徐公子喜结连理,郎才女貌我自是要来恭祝一二。”

苏文卿也是异常诧异,三皇妃这次远比上一次热络很多,心道安庆郡主待她也太亲近了些,也不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因着人太多,三皇妃又因为帮着苏文卿,一时也没有机会与苏文卿单独说什么,只有在临走前苏文卿送三皇妃出门,听到三皇妃欣慰道,“等了这么些年可算是等到了,重语这回怕是真的开心极了。”

苏文卿没有忽视三皇妃称徐子越为重语,这是徐子越的表字。

三皇妃在他人跟前皆是称徐子越为徐大人,在她面前却是称他为重语。是因为自己要嫁给徐子越才亲近这般说话?但是三皇妃又为何与表哥这般相熟?

三皇妃可是以后的皇后,苏文卿不会去想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难道是因为三皇子的缘故?直到三皇妃离开,苏文卿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心道等有机会问问表哥。

第二天时,苏长宇几人皆是忙进忙出,徐老太太徐家苏家两头跑,苏文卿待在闺房里听嬷嬷与她讲房中的一些事情。

嬷嬷是过来人,枝叶末节都讲的清清楚楚,之可怜苏文卿听的脸颊通红,那嬷嬷却是笑道,“姑娘现在害羞,等明日嫁过去就没什么害羞的了,女儿家头一晚上都不好受,今儿不与你说明白了,等行房的时候疼的可是姑娘你。新姑爷年纪也不大,正是虎狼年纪,更是要好好学着些,免得到时候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