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为什么叫表字觉得怪怪的。

  因为他的表字看起来很正经。

  如果她不了解花御一,光看他的外表,她会觉得这个字很配花御一。

  然而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遗珠实在没办法一本正经地叫他“绍仪”。

  每听皇后和花清越这么叫他,遗珠就觉得一阵凉风吹过,忍不住去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但是她当然不敢当着花御一的面说他不正经了。

  于是她换用了这样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花、花花?不、不好。”花御一一本正经地摇头,“听、听起来太、太不正经。”

  “噗——”遗珠不禁一笑,花御一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怎么自我定位的,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那我换个良家妇女一点的。一一,一一怎么样?”

  花御一迟疑道:“这、这个…听起来像女、女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遗珠懒得伺候他了,“那我就叫你小结巴好了。”

  “什、什么?!”花御一脸色瞬时就变了,“谁、谁是结巴?!”

  遗珠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竖起来的头发给他顺毛,“乖,小结巴听话。”

  “哼!”花御一生气了,站起来不理她,坐回书桌前看书。

  他以为遗珠会过来哄自己,结果她竟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害得花御一气闷不已。

  过了一会儿,遗珠正在发呆、想心事的时候,国强进来通传,说是安敏郡主来了。

  花御一没好气地说:“不、不见!”

  昨天晚上的宴会上,花清词见到他就缠了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后来还是赵国公主刺了她两句,她才坐回自己的席位上,专心和赵国公主过招。

  花御一好不容易摆脱了花清词,谁知道这么快她又找上门来。

  国强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遗珠,为难道:“启禀殿下…安敏郡主说,她是来找步姑娘的。”

  这就很尴尬了。

  花御一俊脸一红,责怪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害得他自作多情,好丢人!

  国强委屈地看着花御一,他倒是想说啊,可是他刚刚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御一打断了,这也不能怪他呀。

  花御一才顾不上国强心里怎么百转千回,他看向遗珠,语气里有几分别扭地说:“她、她来找你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好久不见,想和我说说话吧。”遗珠站起身问:“我可以去么?”

  “你、你想去?”花御一意外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花清词和遗珠都喜欢他,两个人应该像两只斗鸡一样,对,就像昨晚花清词和慕容菱那样,争个头破血流才对。

  结果听说花清词来找她,遗珠还挺高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嗯啊,好些日子不见郡主,我还想看看她的伤养得怎么样了呢。”遗珠见花御一没有反对,就对国强说:“郡主在花厅么?”

  见国强点头,她连看都没看花御一一眼,便转身走了。

  花御一气得七窍生烟,他指着国强说:“你、你跟上,去听、听听,她们说、说什么!”

  “这…”国强犹豫道:“殿下,这样不大好吧?”

  花御一做出正义凛然的样子来,“本、本王又、又不是让你偷、偷听!你忘、忘了清、清词以前是怎、怎么为难遗珠的了?本、本王是让你、让你盯、盯着点儿,省、省得清、清词为难、为难遗珠。”

  国强听了这话,心道此一时彼一时,郡主和步姑娘早就和好了呀。

  可是见花御一坚持,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国强只能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遗珠!”

  花厅里,花清词原本正坐着吃点心,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就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遗珠连忙拉住她说:“郡主慢些,你的伤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花清词嘟起嘴巴,委屈地说:“当时我都说了我没事,可是你们谁都不信,非让爹爹带我回都城。回来之后我爹就把我关起来了,直到昨天宫里有宴会他才肯放我出来,我都快憋死了!”

  花清词虽这么说,遗珠却还是不放心,拉着花清词道:“郡主真的没事了?可我记得伤口很深呀…要不你去我房间一趟,我帮你看看。”

  “哎呀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呀,我都说没事了…”花清词嘴上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地跟着遗珠去了她的房间。

  国强想起花御一交待给他的任务,赶紧跟了过去。只可惜花清词不肯让他进门,说是不许他打扰她们。

  国强只好蹲在门口等她们出来。

  这还是花清词第一次到遗珠的房间来。她一进门,就是明显一愣。

  遗珠见了就问她,“郡主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花清词慢慢地坐了下来,勉强地笑了一下,“都跟你说了,我舒服得很!”

  说着就撩起自己的衣服,把伤口展示给遗珠看。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在愈合,所以有点丑,你别笑我…”

  “怎么会呢。”遗珠看了看,花清词的伤口果然长得很好。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除去复杂的包扎了。看来瑞安王带她回都城养伤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遗珠又尝试着给花清词把了脉,但她医术平平,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清楚花清词的伤到底有没有伤及内脏。

  花清词见她忙活了半天,却是已经不耐烦了,“遗珠!你别看了,今天我来可不是找你看病的!”

  遗珠收回手,抬眸看向她,“嗯?那郡主是有什么事?”

  “你一直在御一身边,应该见过那个赵国公主了吧?”花清词恨恨地说:“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可真是没有礼貌,昨天晚上她竟然公然讽刺我头脑简单,言辞粗鄙,还说我比男人还凶,怕是将来没人敢娶我,你说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赵国公主固然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不过讲真,花清词张口闭口就把“狗屁”挂在嘴边,吵架动手的时候比男人还凶,慕容菱所言不是没有丝毫根据的。

  只是率真和勇敢本来就是花清词的优点,让慕容菱那么一说,好像她一无是处似的,难怪花清词这么生气。

  遗珠汗颜道:“郡主,你该不会是和赵国公主打起来了吧?”

  “我倒是想啊,可她那么瘦,我——”花清词抬起手臂,向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我这么壮,我要是打她,她肯定会哭的,到时候大家肯定都帮着她,埋怨我了。”

  遗珠笑了笑道:“郡主倒是不傻嘛。”

  “那当然!”花清词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是谁!”

  遗珠笑了笑,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听花清词倾诉。

  “可是我明明都忍住了没有动手,宴会散了之后,我爹爹还是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皮没脸,一有机会有缠着御一!还说我不如人家赵国公主端庄大方,让我跟她学习学习!学什么学呀,就她那个矫揉做作的样子,我才看不上呢!遗珠,我要学,也要学你——”

  “我?”遗珠好笑地看着她,递给她一杯茶,“郡主学我做什么?”

  花清词接过茶杯,嘿嘿一笑,盯着遗珠的胸口说:“你多有女人味呀…”

  遗珠刚喝了一口茶,见她这副色眯眯的模样,差点呛死。

  “郡、郡主快别笑话我了!”遗珠忙放下茶盏,劝说道:“我想瑞安王应该也是为了你好,不管怎么说,慕容菱都是一位公主,不管性情如何,礼仪举止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切,什么公主,我听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的。而且赵王有那么多女儿,她非嫡非长,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我可没觉得她好看,遗珠你比她好看多了!”

  遗珠苦笑道:“多谢郡主夸奖了。”

  “承让承让。”花清词摆摆手,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委顿下来,“遗珠,既然你见过那个赵国公主了,那赵国的太子,你肯定也见过了吧…”

  提起慕容胤,遗珠心中咯噔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见过了。”

  “昨晚我爹骂我的时候,那个赵国太子刚好经过,他还帮我说了几句好话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过来,我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一阵阴风飘过…”

  看着花清词夸张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遗珠不禁笑了,“这赵国的太子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么?怎么听起来像是阎王爷一样?”

  花清词皱着脸道:“可不就是阎王爷么,我瞧他那张脸倒是生得不错,只是…只是听说他杀过好多人,感觉怪吓人的。”

  遗珠安抚地说:“既然怕他,那就离他远一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一走我爹爹就跟我说什么赵国太子一表人才啦,还没有娶正妃什么的,让我有机会和他多接触接触。我就纳了闷了,难道御一不是一表人才么?为什么爹爹就不许我缠着御一,反倒让我去接近那个什么慕容硬?”

  “呃,郡主,不是慕容硬,是慕容胤。”

  “哎呀,我管他是硬的还是软的,总之我对他没兴趣!”花清词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嫁给他,那就等于成天生活在冰窖里,还不如嫁给你爹,给你当后妈呢!”

  “咳、咳咳。”遗珠差点被她吓死,“郡主是认真的么?”

  “嘿嘿,开玩笑的啦,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花清词在遗珠肩上推了一下,跟她称兄道弟似的说:“我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我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你爹爹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吧,毕竟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遗珠提醒道:“嘘,郡主小声些,这话可别让我爹爹听到了。”

  花清词点点头,配合地悄声道:“我知道啦!”

  向同龄人倾诉过心事之后,花清词的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临走前她拉着遗珠的手说:“明天清越姐姐,也就是大公主,会在宫里举办一个茶话宴,邀请的都是女眷,听说那个赵国公主也要来。遗珠,你和我一起去吧?”

  “啊?”遗珠摇头道:“不了吧,大公主的宴会,邀请的肯定都是和她相熟的朋友,我去做什么,人家又没有邀请我。”

  “你就当是去陪我的嘛!”花清词缠着她说:“去嘛去嘛,那个慕容菱不是一直自诩美貌过人么,你要是不去,她肯定要以为我们鲁国没人,觉得她不仅赵国第一美,还天下第一美了!”

  遗珠无奈地笑:“可我又不是鲁国人,也代表不了你们鲁国…”

  “那你就代表燕国参赛嘛!”

  “这是喝茶,还是选美呢?”遗珠摇摇头,刚想再次拒绝,就听国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步姑娘?”

  遗珠看了花清词一眼,打开了房门,“怎么了?”

  “步姑娘,这是大公主殿下身边的人,说是公主邀请你去她宫里明天的宴会呢。”

  遗珠还没说话,花清词便拍手道:“你看吧遗珠,才说清越姐姐没有邀请你呢,她这不就派人来了?你就去吧,去吧!”

  遗珠看看她,再看看花清越派来的宫人,只好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花清词,遗珠看了看自己的床铺,正犹豫着自己是补一觉呢,还是回花御一那里,就听门口传来“咚咚咚”三声。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就见花御一推门而入,一双秀丽的凤眸瞪得老大,就差把“我媳妇呢”四个字写在脸上。

  遗珠不满于他的莽撞,斥责道:“你怎么随便闯进人家房间啊?”

  “我、我敲门了!”花御一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

  遗珠往他胸前一拍,他就缩了回去。

  “可我还没说让你进来啊?”

  花御一神情闪烁地说:“我、我怕你被清、清词吃、吃了!”

  遗珠好笑地说:“郡主又不是母老虎,怎么会吃了我?放心吧,我和郡主早就和好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不是那个、那个吃了…”花御一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对着遗珠根本说不明白,“哎、哎呀,算、算了!”

  遗珠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以、以后你就懂、懂了。”

  “好吧。”

  “清、清词跟你说、说了什么?”

  听他这么问,遗珠自动省略掉了花清词向她吐露的那些心事,直接说出最后一段,“郡主邀我明日一起去大公主的宴会。”

  “你要去皇、皇姐的宴会?”花御一皱起了眉。

  遗珠点点头,“还忘了问你呢,我可以去吧?你这一脸我好像见不得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花御一解释道:“我、我还没、没来得及向母、母后说、说起我、我们的事,你没、没有正经身份,我怕、怕有人欺负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遗珠笑他杞人忧天,“不会的,有安敏郡主和大公主殿下在呢,有谁会欺负我呀?”

  花御一还是摇头,“不、不行,我不放、不放心。要不,我陪、陪你一起去吧?”

  遗珠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都是女眷的宴会,你去做什么,选妃呀?”

  “当然不、不是!”花御一被她气得面红耳赤。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你放心,我又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娇花儿,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花御一的胸口,“除了你呀,没人敢欺负我。”

  花御一顺势抓住她的柔荑握在手中,垂眸望着她说:“我、我就欺、欺负你了,怎、怎么着吧?”

  遗珠看着他这欠揍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欺负人你还有理了?”

  花御一点头,理直气壮地说:“反正只、只有我能欺、欺负你。”

  她简直被他这套双重标准给气笑了,说他“无可救药”。

  “谁、谁说的?”花御一将她拉近自己,几乎贴着她的身子说:“你、你爹说了,我已经、已经有很、很大进步了。”

  听他这么说,遗珠忽然想起来,上回她问步行云花御一的口吃到底能不能治好,结果被步行云打岔岔了过去,到最后也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遗珠想事情的时候,忽然唇上一热,竟是花御一不知何时贴了上来。

  她“唔”了一声,本能地去推他,“你、你做什么?”

  “运动。”他趁她说话,突然趁虚而入,不再如以往般浅尝辄止,而是长驱直入,探索着她的甜美。

  直到遗珠打他都打得没有了力气,花御一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还有理有据地告诉她说:“你、你爹教的。”

  遗珠气结,抹了一把嘴唇,瞪着他说:“我爹爹让你这么运动了?”

  花御一腆着脸说:“你、你爹又没、没说怎、怎么运动。”

  遗珠没忍住,又往他身上打了一拳。

  她的拳头软绵绵的,花御一当然一点都不疼,反而一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

  遗珠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忽然没出息地觉得,他无赖一点就无赖一点吧,反正他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咦,她做人的原则呢?

  似乎被花御一吃掉了。

  次日一早,因为一会儿要去赴宴的缘故,遗珠换上了在云城买的一身淡紫色软缎百褶罗裙,才到花御一那里去吃早饭。

  她一进门儿,花御一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顿饭把遗珠吃得可不自在,只用了一个蛋卷儿就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