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树想咬牙切齿:“你也敢?!”

霍小栗没想到顾嘉树会如此的理直气壮,就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撞向顾嘉树:“顾嘉树,你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我看见你就恶心!”

两人正气喘吁吁地撕扯着,突然,铁蛋哭喊着闯进来,拼命地想把两人分开:“爸爸,欺负妈妈你是坏蛋。”

两人就僵住了,披头散发的霍小栗看着赤着脚丫子嚎啕大哭的铁蛋,不由地悲从中来:“顾嘉树,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出门让车撞死!”

说完,搂着铁蛋,嚎啕大哭。

顾嘉树失魂落魄地看着抱头痛哭的霍小栗母子,像游魂一样喃喃重复着霍小栗的话:“我也想死,最好现在就让车撞死!霍小栗,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怀了我这个花心王八蛋的孩子?”

“你他妈的少在我跟前装无辜,也别告诉我你他妈的搞得女人太多,连哪一个怀了你的孩子都不知道!”霍小栗吐字清晰地扔出了这一连串的恶毒话,用脚把门踢上了。

顾嘉树开着车,在街上游荡,突然觉得自己可怜,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家,他一直在努力打拼,可拼来拼去了,居然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流浪汉。

天蒙蒙亮了,他看着一对清洁工夫妇正在清扫马路,女人不时从清洁车的车把上摘下保温杯,拧开盖子,笑盈盈地让男人喝口热水歇息一下。

望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顾嘉树的眼睛模糊了。

就算这些年他因为忙事业忽略了家,就算秦紫给他拔了五根白发引起了了霍小栗的误会,可她怎么能就此认定他有外遇了呢?而且还离谱地认为他的外遇情人是秦紫,秦紫还怀了他的孩子。

这太荒唐了,他兀自哈哈地笑了两声,泪水就滚滚地流了下来。

3

霍小栗感觉到了王医生惊诧目光。不仅是王医生,还有科室里的护士。因为她右边脸上有一块青,昨晚和顾嘉树扭打时撞到床头上了。

霍小栗知道自己被打的消皂,会像瘟疫一样传遍整座医院,在未来几天内,她会像一把打发无聊的瓜子一样被大家嗑来嗑去。她无所谓,有人想嗑就嗑吧,就当她娱乐大众了。

她平静地给病号诊断着各色妇科疾病,给想中断妊娠的孕妇提手术建议,甚至还跟一位大月份孕妇预约了下午的堕胎手术。

王医生小心翼翼地问:“小霍,你行吗?”

霍小粟心平气和地说:“又不是疑难手术。”

“小霍…”王医生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这台手术我替你做吧。”

“不用。”霍小栗抬头,冲门诊外喊:“下一位。”

一个年轻前卫的女孩子吊儿郎当地走进来,霍小栗觉得面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便想起来了,这个女张在一年之内已流过四次产了,上次她来堕胎的时候,霍小栗知道这种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好心提醒她应该爱惜自己没用,就吓唬了她一顿,说再这么下去的话,她不仅做不了妈妈了,怕是连月经都不会来了。女孩子横眉竖眼地让霍小栗不要仗着是医生就小题大做。霍小栗让她气得说出不出话,把病历一推,让她去别的医院做,两人就吵了起来,要不是护士见势不好,叫了保安,怕是要动手打起来了。

现在,女孩又来了,霍小栗以为她又怀孕了,因为上次的争吵,就不想继续接诊她了,就起了身:“对不起,我有事出去趟,麻烦你找其他医生看吧。”

女孩却一把就拽住了霍小粟:“我就是来找你的。”

霍小栗见来者不善,不想大白天闹得门诊里吵吵嚷嚷的,只好坐下:“好吧,你病历呢?”

女孩突然解开了低腰牛仔裤的纽扣,刷地拉开了拉链,霍小栗正诧异她要干什么呢,就见女孩子猛地从裤子里抽出了一条带血的卫生巾,啪地摔在了霍小栗眼前:“你不是说我再也不会来月经了吗?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仅是霍小栗,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女孩子趾高气扬地掏出一支烟点上,边一摇一晃地往外走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我今儿来就是想警告你一声,别他妈的仗着自己是医生就信口开河,老娘我高兴了就一月流一次产,气死你们这些没男人搞的老女人。”

霍小栗脸色酱紫,从桌上抓起墨水瓶就要要往女孩身上扔,被眼疾手快的护士给拉住了。王医生也顾不上病号了,让护士把虎视眈眈的女孩子拉出去,又顺手插上了门,夺下霍小栗手里的墨水瓶:“霍医生,你跟这种连学都不正经上、把傍个男人当终生事业的女人治什么气?”

王医生像抠绝世珠宝一样从霍小栗手里抠出墨水瓶,从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见女孩已经被保安推走了,拉着霍小栗去值班室消气。

临近中午下班时,林主任过来了,说要请霍小栗吃中午饭,霍小栗明白,请吃饭不过是领导找她谈话的由头而已。

果然,饭还没吃几口呢,林主任就用试探的口气说王医生找她了,当然,是出于好心,担心霍小栗现在的状况,希望林主任能说服她放弃下午的手术。

霍小粟没说话。

林主任笑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了啊,下午的手术让王医生上。

霍小栗一点头,憋了一上午的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林主任,我是不是很失败?”

“你哪儿失败了,婚姻就是水上行舟,波波浪浪的在所难免,别放在心上。”林主任笑着说:“这一阵,你只管门诊上的事,手术交给王医生就行了。”

这要是在以往,霍小栗肯定不会答应,衡量医生的水平,门诊只占很小一部分,能不能上手术台,能不能做大手术,才是衡量水平的关键部分,可现在,霍小栗顾不了那么多了,也陡然间明白了一个问题,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日子都过乱了套,什么理想什么追求,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空中阁楼。

林主任看着垂头丧气的霍小栗:“霍医生,按说我不应该过问你的察庭问题,可是,我想给你提个醒,就算男人有外遏,也不是为了离婚的。”

霍小粟被触到了疼处:“不是为了离婚男人就可以随便搞外遇?”

林主任呵呵笑了两声:“别误会,我不是想为男人开脱,咱学医的,都多少也接触过一点心理学,男人是种激情动物,面对诱惑难免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其实男人不管在外面多么疯,最爱的还是妻子。”

霍小栗不想细说:“林主任,别说了,你不了解情况,别说了。”

霍小栗自从进医院就在林主任手下实习,十几年下来,他也已很了解她了,知道她倔而清高,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这几年医院里的年轻医生都学会了为了提拔为了职称和领导套瓷送礼,可霍小栗就从不这么做,有时候,院长到门诊来巡视,大家都会必恭必敬地站起来跟院长打招呼,唯独霍小栗,如果有患者在,她会没看见一样,继续给患者看病,如果没患者,她最多也是礼貌性地抬头对院长笑一下眉,就凭这点,林主任便很是佩服她,这等的神定气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今天,他约霍小栗出来吃饭,其一是想劝她放弃下午的手术,其二呢,作为多年的老上司了,也想劝劝她,夫妻之间也是水至清则无鱼,较真不仅是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差不多就行了。可说了半天,看霍小栗决意已定的样子,也就做了罢。

回医院后,霍小栗发了一下午呆,观在,顾嘉树已不再是她的骄傲,让她成了别人同情的对象,那些曾经和她有过龌龊的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她了。想到这里,她恨得牙根痒。

王医生从手术室回来,见霍小栗木术地坐在那儿,知道她心里难受,就歉意地笑了一下:“霍医生,我不是有意要抢你的手术做…”

霍小栗笑笑:“我没这么想,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

王医生拖开椅子坐下,端详了霍小栗一会,唯恐触动了她的伤心似地问她打算怎么办,霍小栗说除了离婚还能怎么办,一旁的小护士听了,就替她急了:“霍医生,你别傻了,你干嘛赌气离婚啊,你这不是要把那女人乐晕了吗?如果是我,我不挣个鱼死网破不算完。”

霍小栗笑了笑,她也想过去找秦紫、找陆丰揭穿她,可冷静下来一想,都闹到这份上了,不管是找秦紫还是找陆丰都是自取其辱,一个女人宁肯豁上被老公识破也要把怀了别人的孩子生下来,想必那婚姻在她心里,也没什么值得在乎的了。就算陆丰能跟她同仇敌忾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她所有的努力,怕只会被秦紫嗤笑成不甘心的垂死挣扎吧?太伤自尊了。

所以,她警告过母亲,不许她再针对秦紫的父母,她可不想让秦紫认为她伪装清高不屑,躲在幕后把老母亲派到阵前当枪使。

如果是输给了一个陌生女人,或许她会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会愤怒,可她偏偏输给了被自己十年前赢过的秦紫,屈辱和悲凉在刹那间俘获了她。

4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肖爱秋第二次到霍小栗的娘家,她拿不准亲家母会不会让她进门,可是,不管这门有多难进,今天,肖爱秋都必须硬着头皮进去。她慢腾腾挪进院子,敲了敲门。

其实,霍小栗的母亲早就看见在院门口踟躇不前的亲家了,要是以往,她不仅要把门一锁,还要目不斜视从肖爱秋眼前走过去。可今天不行,今天的肖爱秋提着东西,神情恍惚,是替儿子陪不是来了。她也不想让女儿离婚,不管她多生肖爱秋的气,这个台阶还是要给的,但她不能表观得太积极主动,要替霍小栗把架子端足了,得让肖爱秋明白,是她儿子伤透了霍小栗的心,就算他想浪子回头,霍小栗也未必稀罕,关键是看他们顾家人的态度了,想和把稀泥就让霍小栗不计前嫌,不可能。

母亲沉着脸,开了门,不冷不热地看着肖爱秋:“你来干什么?”一副随时都要把她关在门外的架势。

“亲家…”老伴的去世,儿子的婚姻在崩溃边缘,让肖爱秋已没了往日的底气:“我替嘉树来陪不是了。”话音一落,泪就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母亲的心,就软成了一团和软了的面,松开了把在门上的手:“进来吧。”

房间里好像比以前更昏暗了,两个母亲沉默着坐在沙发上,一个黑着脸不吭声一个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亲家,你劝劝小栗,不看别人看在铁蛋的份上也别…”肖爱秋抹着泪说。

母亲一听就不高兴了:“听你这意思,要不是小栗生了个铁蛋,你们就二话不说由着顾嘉树把她踢了?”

“亲家,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舍不得小栗这儿媳妇,千错百错都是嘉树的错,你就劝劝小栗,让她抬抬手,饶他这一次吧。”

“你别以为我是她妈她就会听我的,要真那样,她也就成不了你们顾家的儿媳妇了,这事找我没用。”母亲说的也是实话,为这事,她没少给霍小栗打电话,可霍小栗就是不接。前两天,她耐不住性子了,去医院找霍小栗了。霍小栗连口也没容她开,拉到了门诊搂外,才冷着脸说:“妈,你是不是嫌我丢人丢得还不够?”一片好心赚了个冷水兜头浇的母亲也生气了:“小栗,这阵子你家也不回,电话不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有,可我什么都不想听,回去吧,我忙着呢。”说完,置泪巴巴的母亲于不见,转身就往门诊搂里走,上了两层台阶,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妈,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您越插手越乱。”

两亲家面面相觑地坐着,像两个明知危险即将降临,却找不到好可法可以抵御的可怜孩子。

为了儿子的婚姻,肖爱秋在母亲面前彻底放下了矜持而高昂的头颅,低声下气地跟她商量怎么才能保住了儿子的婚姻。母亲说她们俩商量没用,问题出在她儿子身上,这不是以前鸡毛蒜皮的小吵小闹,如果顾嘉树不拿出个明确的态度,依着霍小栗的脾气,这婚是非离不可。

肖爱秋还是不愿意相信儿子是凭着好日子不过胡折腾的人。母亲就翻了她一眼:“难不成小粟能冤枉他?”

肖爱秋有点受不了母亲的咄咄逼人,可为了儿子,还是忍了,咽下了那口想吵架的唾沫。

“小栗冤枉他干什么?又不增光,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呢。”母亲嘟哝着:“以前我是不愿意小栗跟你们家嘉树,可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因为你儿子混好了,我是看在铁蛋的份上才不愿意他们离婚的。”

母亲这么说,是想让肖爱秋明白,别以为她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市侩小人,她之所以配合肖爱秋力挽儿女的婚姻狂澜,纯是因为铁蛋,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没了爸爸?这苦,她的儿女们已经受过,不想让外孙也尝一遍。

肖爱秋叹了口气:“亲家…这些日子嘉树就住我那儿,他是下班就回末,连礼拜天都闷在家里,他要是有外遇哪儿能这么安稳?”

“他安稳不是他没外遇,是他精明着呢,法律上不是说了嘛,离婚的时候,谁有错谁就少分财产,顾嘉树那是为了财严才夹着尾巴的装没事的。”母亲明白,这一次是她赢得很彻底,当然,是建立在女儿受伤害的基础上,她指了指隔壁邻居:“你儿子勾搭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家隔壁的闺女,免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享顾嘉树可倒好,专啃窝边草,这事闹成这样,让我和小栗的脸往哪儿搁?”

“小粟说的还是…”肖爱秋犹疑。

“我们小栗自尊着呢,这么丢人的事,她能告诉我吗?是她弟弟亲眼看见的!”母亲恨恨地说,自从她和老秦家闹过之后,只要她一露面,院子里的老娘们就凑上来问长问短,虽然满嘴巴都是对秦紫的鄙夷声讨,可在她听来,那些问长问短都是她不爱听的讽刺,因为这,她不仅不摆报摊了,连门都不爱出了。

肖爱秋喃喃说还真是这样啊,起身说:“我找她父母去。”

母亲本想拉住她,可又犹豫一下,她凭什么要拉?愿意吵让她去吵就是了,正好让邻居们看看,老秦家的闺女想抢霍小栗的男人,没那么简单,人家男方家人压根就不打算认她这壹酒钱!

母亲进了里间卧室,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起初没什么动静,就听秦紫妈和肖爱秋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突然间,秦紫妈的嗓门就扬了上去:“你给我出去!有本事你教训你儿子去!”

然后,老秦家的门咣地一声就开了,是被撞开的声音。母亲一惊,忙跑到厨房往外看,就见肖爱秋胀红着脸,让秦紫妈给推了出来,趔趄了几步,才算站稳了,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屈辱,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母亲觉得,在这个时候,她必须说话,不为肖爱秋抱不平为了霍小栗的面子也必须说。她推门出去,一把拉起肖爱秋冲着秦紫妈就开了炮:“秦紫妈,你耍哪门子疯?你养了个没脸没臊的闺女还得脸了?”

因为这事,秦紫妈在院子里头都抬不起来了,人家男方的妈都找到门上了,这要是再吵起来,更是自找难看,索性关着门不吭声,她的沉默,让母亲更是来劲了,她要的就是借肖爱秋找到老秦家门上来挽回一点面子,也就不怕邻居们看热闹,越嚷嗓门越高,简直成了一个人的控诉大会。

秦紫妈越听越惭愧,觉得没脸在大院里混了,从厨片角落里摸出老秦从居委会领回来的耗子药就吃了下去。

听着亲家母声泪惧下的控诉,肖爱秋脸上挂不住了,毕竟自己儿子扮演的也不是什么光彩角色,就悄悄拽了拽亲家的袖子:“亲家,算了吧。”

母亲边往家走边气势汹汹地回头指了老秦家的窗户道:“秦紫妈,你给我等着,我闺女不离婚还好,要是我闺女真离了婚,看我不把你家房顶给掀了!”

母亲骂了半天街,骂得口干舌燥,回家先喝了一大杯水,恨恨对肖爱秋说:“你放心吧,就算为了不便宜隔壁的那小骚货!我也不能让小栗跟你儿子离婚!”

肖爱秋让亲家给吓着了,她不敢想像如果儿子真跟霍小栗离了婚,亲家母会怎么个折腾法,她尴尬地站了一会,就告辞了。

肖爱秋走了没多久,母亲就听有人梆梆拍着老秦家的窗户喊秦紫妈,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什么狗屁正义感,不过是闲极无聊瞧热闹罢了,一个个全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遂进了厨房,推开窗子,刚要冷嘲热讽呢,就听拍窗的邻居吆喝:“快打120,秦紫妈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母亲以为老邻居是为了吓唬吓唬她息事宁人,没当回事。

“小栗妈,真出事了哎,秦紫妈满脸都是白沫子。”老邻居边急急地说着,边从院子里找了根棍子,去撞老秦家的房门。

母亲嘴里说着吓唬谁呢,心却早已慌成了万马奔腾,抖着一双手,团团地转着,半天才想起来应该去打电话,等拨完l20就风也似地卷了出去,和老邻居一起抱着棍子就往老秦家门上撞,随着门被撞开,母亲一个趔趄就扑进了老秦家,果然,秦紫妈口吐白沫地躺在床上,已不醒人事。

母亲一见这架势,脑袋轰地一声,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扑上去抱起秦紫妈连拖带拉地往外弄,嘴里嚎哭着:“秦紫妈,秦紫妈,你有本事养个厚脸皮的闺女,可你脸皮咋就这么薄,咋就这么不经骂?”

邻居也七手八脚地帮着往外抬,现在,大家谁也顾不上议论是非,只想快点把秦紫妈送到医院,让医生把她给拦在鬼门关外。

第十七章

1

秦紫赶到医院时,妈妈已抢救过来了,正躺在病床上流眼泪,见秦紫进来,两眼一闭,就把头给扭到一边去了。

老秦恨恨地看着女儿:“你还有脸来?!”

秦紫的泪就下来了,叫了声妈就低着头抽泣,老秦气得团团转:“小紫,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明白,你跟那个顾嘉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秦紫抽泣着说。

老秦一个耳光就甩了上来:“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能小栗妈闹完了顾嘉树他妈又来闹?你还打不打算让我们活了?!”

秦紫本就冤得要命,见母亲因为自己又服了毒,正心疼着呢,没成想又挨了父亲一巴掌,就恼了:“好!既然你们都一口咬定我跟他有事,我就是跟他有事了!”

老秦让秦紫气得浑身哆嗉,又心疼老伴,泪都掉下来了:“我和你妈这辈子没干过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脸没臊的闺女,我没你这个闺女,你给我滚!”

老秦指着病房门,让秦紫滚,秦紫执拗地站在那儿不动:“我是来看我妈的,你没权利让我滚!”

秦紫的倔劲也上来了,示威似地盯着老秦:“你们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早就说我不喜欢陆丰,对他不来电,你们恨不能把我捆吧起送到陆家去,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害的!”

老秦让女儿堵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了发抖的份儿:“是我们害了你?要不是小栗结婚那天,你哭得连饭都不吃,我们怎么能知道你一门心思要嫁顾嘉树?啊,那个顾嘉树就那么好啊?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是谁都看不上,我和你妈能不急吗?你告诉我,陆丰哪儿不好了?就算你再不愿意再不喜欢他,你也不能结婚这么多年,死活不给人家生孩子吧?他哪儿对不起你了?”

“是谁告诉你我不给他生孩子的?”

“你放完屁就忘了?”

“对,是我说的,可那是我撒谎了,因为陆丰是你们看好的女婿!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伤心内疚,所以我才撒谎骗你们的,我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不给陆丰生孩子,是他压根就不能让我生孩子,你明白了没有?”秦紫哭着说完,就冲出了病房。

老秦就懵了,看着老伴:“她说什么?”

秦紫妈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她的意思是说陆丰没生育能力?”老秦像是自问自答:“那她现在怀的孩子是哪儿来的?是姓顾的那小子的?”

老秦彻底傻了,原本要找霍小栗母亲算总帐的灼灼气焰,象缺氧的火苗,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悄然熄灭了。

秦紫跑出病房,一头钻进车里,哭着给伍康打了一个电话:“伍康,我爱你…”

正在琢磨事的伍康有点懵,嗯嗯啊啊地说:“我知道。”然后,站起来,往走廊里走。

“你爱不爱我?”秦紫哭着问。

“爱…你到底是怎么了?”伍康有点烦,现在是关键时候,他还不能惹翻秦紫。

秦紫说我想见你。

伍康知道,秦紫要见他的目的,十有八九又是要逼他离婚,一想这个他就头疼,其一他不想离婚,其二他不想撒太多谎,否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

他和秦紫,本是萍水相逢在酒桌上,那会秦紫刚跳槽到这家电子元件公司做销售,无意间得知他是顾嘉树所在的集团公司的售后服务部经理,便套近乎地说他们某分公司经理顾嘉树是她高中同学,伍康心下一动,本着对竞争对手要知己知彼的道理,事后就主动联络了秦紫几次,当然,他不能让秦紫知道自己的主动联络,是为了通过她了解顾嘉树,便故意表现出很欣赏秦紫的样子,没成想秦紫竟入戏了,三见两见,两人就好上了。

本着送到门上的美女男人没不收的道理,跟秦紫上了床,可没想到这一上床,就下不来了,倒不是秦紫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而是床上的秦紫太风情了,和他那个在床上也端庄得像块精雕细刻的木头似的老婆简直是天壤之别,和老婆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在那事儿上也很努力,可是他愣不知道女人高潮是什么样子。秦紫就不同了,皮肤刚挨到一起,她就情难自己,身子扭呀扭呀好像蛇一样盘旋在他身上,再一碰她,就更不得了…伍康就暗自慨叹,什么是男欢女爱?这才是呢,回头再一想和老婆做的那爱,简直就是握着筷子去夹差强人意的一道菜,没滋没昧,味同嚼蜡。更要命的是秦紫花招多,多得让他心有余悸,担心她是不是阅男太多,一点点地积累起来的经验,也小心翼翼地问过,秦紫羞答答说是陆丰不知从哪儿搞了一批三级片,跟片中女优学的,伍康就有点酸溜溜的了,问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跟陆丰对着三级片照本宣科,秦紫闭着眼睛不说话,伍康在心里狠狠的羡慕了陆丰一下,又狠狠地吃了一顿醋,一吃醋,对秦紫就用了些力气,秦紫却咿咿呀呀叫得更欢了。

尽管一想到秦紫可能每天晚上都跟陆丰在床上摆满汉全席就很不是滋味,但伍康还是有数的,和秦紫,他可以偷一辈子情,但绝不会因为秦紫离婚,大男人何患无妻?何况是他不仅有了妻,又顺顺当当地偷到了别人的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更关键的是,就算老婆在床上很木讷,可有一点他是能确定的,老婆没给他戴过绿帽子,可秦紫这样的尤物,就不敢说了,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婆,私底里,鬼才知道是几个男人共用着她呢,这么一想,对秦紫就有了些鄙竟。当然,他也看出来了,秦紫似乎是爱上他了,总是有意无意地问他,她和他的老婆到底哪个更好。伍康就会摆出一脸沉吟难言的样子,说老婆在他危难的时候帮过他,所以,尽管他和秦紫在一起很快乐,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男人,他还是很内疚的。

秦紫听了,不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就是一声不响地偎在他胸口。这就是伍康所要的效果,让秦紫断了跟他结婚的念头。偶尔,秦紫也会说起她的婚姻,说陆丰的不育症,有时,她会突然异想天开似地说:“伍康,要不,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伍康就会像吓着一样说:“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害了你。”

秦紫的伤感就有了绝望的味道。

他们就这么既快乐又纠结地好着,当伍康知道秦紫曾经暗恋过顾嘉树后,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每当和秦紫做爱,他都会下意识地想,为什么我会处处输给顾嘉树?本来,集团收购了顾嘉树曾经工作的分心司以后,他做了两年分公司经理,可没成想,两年下来,业绩一般,加上顾嘉树在西北大区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把这职位给夺回去了,他被调回集团总部,虽说售后服务部经理的职位看上去和分心司经理级别一样高,可比起分公司经理来,没那么受重视,自主权范围也小多了,干的全是给各公司擦屁股的活儿。伍康一想到这儿就气不顺,在事业上输给了顾嘉树,连在女人上都没赢过他,顾嘉树不要的女人,却成他的情人。

对顾嘉树就愈发的恨了,能给他来一快意恩仇的绊子,该多爽啊,他盯啊盯,盯得眼睛都疼了,都没盯出顾嘉树的瑕疵来。

直到今年各分公司要进行一年一度的零配件供应商招标,他眼前突然一亮,想到了秦紫。

他先是作有一搭没一搭状跟秦紫说起了这次招标,秦紫的眼就灼灼地亮了,拿下顾嘉树所在的集团公司的配件供应,一直是他们公司总经理梦寐以求的事,还曾在业务会议上大张旗鼓地说过,谁能拿下xx集团的零配件供应,就给谁5%的股份,当时业务部的人听了,虽然是人人摩拳擦掌,可一想xx集团对零配件供应商挑剔到了几乎是苛刻的程度,就撒了气,唯独秦紫还抱有一点幻想,要不然,她也就用不着处心积虑地去认识xx集团管理层的人,当初,认识伍康那会,她就是抱有这方面的幻想,可交往了几次下来,这念头就打消了,其一是伍康在售后服务部,对这事压根就没机会插手,其二是她爱上了伍康,女人就是这样的,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想为他呕心沥血而不是让他为自己当牛做马,她不想为了那5%的股份,让伍康为她冒险。

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当她表现出对招标的极大兴趣之后,就已被伍康摆上了棋盘。

那天,伍康志在必得地捏捏她的脸蛋,说:“你回去积极准备标书就行了,剩下的,我来办。”

秦紫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真这么简单吗?”

伍康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不过,最近你要经常接触一下顾嘉树。”

秦紫就不高兴了:“说了半天,还是让我自己从他嘴里套标的啊,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我让你找他不是为了套标的,你也别提,你只要让他办公室的人知道你经常去找他,你们私交不错就行了。”伍康笑着说:“不过,别在他跟前提我,任何时候。”

秦紫似懂非懂地点了 点头,一连好几天,她搞不明白,伍康为什么要让她经常去找顾嘉树,还要让顾嘉树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事,直到某天,她突然恍然大悟。

伍康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旦他躲在幕后帮着她操作的投标引起了集团管理层的怀疑,那么,就把顾嘉树推到幕前,到时候,不需要她把事往顾嘉树身上推,哪怕她竭力替顾嘉树辩解都没用,顾嘉树照样会因为和她是朋友而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

想明白这些,秦紫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觉得伍康是太心机阴沉了,可是,5%的股份又实在是太诱人了,她也太爱伍康了。

她记得有个演员曾经说过,每一场恋爱都不会被浪费。当然,人家说的不会被浪费是从积极方面说的,那么,如果说她对顾嘉树暗恋也不会被浪费的话,就算是对她的一次成全吧,何况只要没人多嘴多事,成全了她也未必会伤害到顾嘉树,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可是,秦紫不会知道伍康的想法,而且,他也不会告诉她。

2

给伍康打完电话,秦紫突然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哀的女人,爱情是会让女人变傻,可哪有像她这么傻的女人啊,不仅怀了人家的孩子都不敢跟人家说,还好像对人家犯下了弥天大罪一样,胆战心惊着唯恐被发现。

怀孕的事,她一直没敢告诉伍康,怕他知道了会逼着她去堕胎。其实,这次怀孕,并非意外,而是她故意的。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也经常酸溜溜地问伍康,他老婆究竟好在哪里,伍康会略做沉吟说不是她比秦紫好到哪儿去,而是她是他孩子的母亲。

所以,秦紫就更想要个孩子了,有了孩子就有了和伍康老婆对抗的砝码,于是,约会时,趁伍康去洗澡的空,她悄悄戳破了安全套,算是上天悯她吧,在她戳破了第8只安全套后,怀孕了。从怀孕那一刻起,她就下了决心,在伍康没看出来之前,决不告诉他,就算他能看出来了,也要一口咬定是陆丰的不育症治好了。

一切真相,要等孩子呱呱坠地后再揭开。

虽然她不怕陆丰知道真相后会勃然大怒着跟她离婚,可她需要陆丰的丈夫身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要合理合法地出生、落户,等办完这一切,陆丰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在乎。

秦紫打定主意,等见了伍康,还要继续藏好委屈,对怀孕的事只字不提,霍小栗不是一直怀疑自己还处心积虑地惦记着顾嘉树嘛,不是害得妈妈在院里抬不起头、服毒了嘛,那么,把孩子扣在顾嘉树头上.就当是对霍小栗狂妄自大的报复好了。只是,想起顾嘉树时,她隐隐地,有些不安,毕竟顾嘉树没做错什么。她去酒店定了钟点房,躺在床上沉沉地想着这一切时,伍康到了。

把公事包往床上一扔,笑嘻嘻地把她拥到怀里:“又和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