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陆向东会反唇相讥,半天没等到回应,田蜜赶忙瞧瞧那边是不是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谁知道一扭脸就对上陆向东一脸的似笑非笑。

“干嘛?”田蜜不自在的挪动身子:“笑的跟狼外婆似的”

“我在想,你真是给让人看不懂的人。”陆向东的语气中听不出褒贬。

“哦?我给人的感觉那么深藏不露么?”田蜜乐了:“说说”

“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给智障儿童,”陆向东一句话戳破里田蜜美好的希冀,又话锋一转:“有时候又觉得你脖子上头的那个球状物里似乎也装了点脑细胞。”

“你还真大方先用带刺的狼牙棒把人打成蜂窝煤,然后再给个比芝麻还小的甜枣”田蜜咧嘴冲陆向东挤出一个假笑:“不过我一贯大人大量,如果挤兑我能抚慰一下你扭曲受伤的心灵,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承担这个任务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陆向东缓缓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知道我过去事情的人,不多,劝我宽容对待那个女人的人不少,要我不继续恨她,却又说她不配被原谅的人,你还是独一份。”

“不会吧?我还一不小心成了少数知道‘内幕消息’的人?之前那些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你灭口的?”

“我还没有人性泯灭到手刃血亲的地步。”陆向东难得的被田蜜的一脸紧张逗笑了:“不过你和我非亲非故,或许我会考虑从你这里开个先例。”

“放心,我可不是郝鹏,嘴巴牢靠的很不过…”田蜜连忙对陆向东作保证,之后又不无好奇的问他:“话说回来,你过去的成长环境那么艰苦,又怎么会出国学习呢?”

“J学院资助,加上全额奖学金,业余时间做兼职赚生活费。”陆向东回答。

“我可听说那边读博士很难的呢你还是全优生,做兼职赚钱?你怎么有时间啊?”田蜜不相信。

“只要不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总还是有的。”

“什么算是没用的事呢?”

“吃饭,睡觉。”

田蜜瞠目结舌,长这么大,陆向东还是她遇到的头一个把生活基本项当成浪费时间的事情看待的人

“那你…”

“每天吃一顿饭,睡觉不超过4个小时。”陆向东直接回答了她没问完的问题,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像自己说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你居然还能坚持好几年”田蜜自言自语,随即又忽然有点明白了:“你做这么多,这么努力,其实,是想证明自己的是不是?想让她知道你其实很优秀?然后她或许就——”

“好了,我不想再听什么分析,”陆向东突然打断田蜜的话,不让她说下去:“我一定是脑子搭错线,才会对你说些有的没的”

尽管说话的时候,他别开脸,田蜜还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不用问也知道,陆向东的努力一定是以失败告终的,而现在那个女人主动找上门来,他却没有一丝喜悦,说明对方一定不是受到什么亲情感召,搞不好还是把他当成了肥鱼来钓呢。

“算啦算啦”田蜜豪气的拍拍陆向东的肩膀,用一种与自己年龄段不符的老成语气对他说:“人嘛,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走过去回头看才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争取所以啊,你只要做自己,好好的,就够了”

陆向东没有吭声,田蜜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默默的坐在他身旁,看着山坡下面静谧的小山村。

时间慢慢滑过,在田蜜第N次冷的悄悄跺脚时,陆向东站起身,对她说:“回去吧。”

田蜜赶忙站起身,把垫在石头上的手套还给陆向东,顺便原地跳几下,活动一下冻得几乎麻木的双脚。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就好像来时候一样,一句话都没说,一直走到牛富有家门前,陆向东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田蜜,开口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田蜜主动下保证。

陆向东却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谢谢。”

他这么客气,反而让田蜜有些不自在了,从认识开始,两个人就是唇枪舌剑,一见面就好像不对盘一样的吵来吵去,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陆向东人不坏,但相处也一向称不上融洽,现在他忽然不刺自己了,还那么客气,反而让田蜜觉得别扭的很。

难道自己真的有受虐狂倾向?田蜜心里暗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牛富有家,田阳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们回来了,笑眯眯的打招呼:“回来啦?正好,我这儿也有进度,郝鹏承认他作弄过李伟铭啦”

“真的?太好啦”田蜜一听乐了:“哥,有两下子啊怎么做到的?”

“小意思,就是软硬兼施,劝一会儿,给点压力呗”田阳假谦虚的摆摆手:“对付这种小角色,你哥我还是游刃有余的”

“那他怎么说的?”

“我说,妹妹,你这急性子像谁啊?我刚和那小子磨了半天嘴皮子,现在嗓子眼儿都干的冒火了,你先让我去倒杯水喝成么?”田阳被田蜜追问的直差没举白旗投降。

“成当然成了你进屋休息,我去给你倒水”田蜜嘿嘿笑着接过田阳手上的水杯,到后厨房去倒水。

“哎,我说,”田阳没直接回屋,反而跟着田蜜跑到厨房来:“你们出去干啥了?”

“咦?你怎么也跟过来啦?陆向东呢?”田蜜扭头看到田阳,朝他身后张望一眼,没看到其他人。

“陆博士先回房间去了,别转移话题,和老哥还保密呀?”田阳的好奇心一向是强的不得了,这一次好不容易看到陆向东这么不淡定的情绪,当然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一下。

“你真想知道啊?”田蜜神秘兮兮的朝四周看看。

“想啊,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那个去公安局找陆向东的女的…”田蜜故意拉着长音儿:“其实啊,是他前女友来着”

“啊?”田阳先是一脸惊讶,随之变成怀疑:“诓我的吧?陆博士横看竖看也不是那种儿女情长,当断不断的人啊”

“你不是刑警么,还是‘资深’的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是真是假喽”田蜜嘻嘻一笑,把水杯塞给田阳:“好啦,别打听人家的事了,赶紧回去和郝鹏聊聊才是真的”

“算啦算啦”田阳接过水杯抿一口,摇摇头,拿腔作调的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田蜜翻了给白眼儿,不和他继续贫,两个人离开厨房,回田阳住的那间房去。

一进屋,没看到陆向东,只有郝鹏一个人枯坐着。

“陆博士呢?”田蜜问田阳。

郝鹏替田阳回答,伸手朝门的方向指了指:“对面那屋呢,让我告诉你们一声,说他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哎,我说,他是你们领导么?咋感觉那么大牌呢?”

“瞧,有开始瞎打听了吧”田阳无可奈何的瞪郝鹏一眼,坐在小桌旁,手指关节轻敲桌面:“现在应该是我们问,你负责回答,别颠倒了角色。”

“行问吧我豁出去了反正说清楚对我自己更好,遮遮掩掩的搞不好到最后反而给自己添乱了”可能是之前田阳思想工作做的不错,郝鹏现在的态度倒是很配合的。

“那就说说你和皮兰是怎么合谋算计李伟铭的吧”

“咱打个商量行么?”这话郝鹏不爱听了:“这‘合谋’俩字我可担不起那事儿其实都不算事儿,就是李伟铭那倒霉催的竟然死了,要不然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会多在意,充其量就是个恶作剧呗”

“那就说说你和皮兰一起完成的‘恶作剧’吧”田阳没和他在抠字眼儿上头浪费时间。

“我这人实在,有啥说啥,皮兰那小姑娘真不算我的合伙人,不能一看出了事就把人家也拽进来,”提起这件事,郝鹏倒是挺仗义:“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原本就是看李伟铭在‘鬼屋’吓的那副脸都发白了的样子,脑子里就想要是能再吓唬吓唬他,那得多解气啊正好回来的路上我和皮兰一起走,皮兰那人你们也知道,神神叨叨的,一路都在和我念叨些什么怨气啊邪门儿啊什么的,我就灵机一动,想到要她帮忙。”

“其实,我当时真就是脑子一热,知道李伟铭死了之后,我也觉得挺后怕的,”郝鹏抓了抓后脑勺:“这小子是到了时限了呀横竖都得死,万一他不是被人杀了,是那天我吓唬他的时候心脏病发作死的,那我不就栽了么”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章 古怪不古怪

第六十章 古怪不古怪

“你早就知道李伟铭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听出郝鹏的话外玄机,田蜜多 少有些吃惊:“那你还敢把他约到‘鬼屋’去吓他?”

“所以我才说觉得后怕嘛”郝鹏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一丝后怕的味道:“当时就想着怎么才能把他吓个屁滚尿流,让他好好的丢一回大脸,别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为什么要整李伟铭?”

“看他不顺眼呗”说起李伟铭,郝鹏不由的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虽然说什么死者为大,但是我还是这么讲,李伟铭就是个人渣勾搭别人女朋友还不知道悔改,反倒摆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样子,成天唧唧歪歪,到处挤兑肖亦然什么东西我不让他出出丑,他还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之前不也说,这里头也有苗晓的责任么?”田阳问。

郝鹏一半无奈一半恼火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啊一个巴掌是拍不响,苗晓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但是有什么法子我哥们儿就好像中邪了一样,死心塌地的和人家好,这年头恋爱自由,这种事连他爹妈都管不了,我当哥们儿的有什么办法虽然这事儿之后我打心眼儿里头瞧不起苗晓,但是只要他们俩一天在一起,她就是我哥们儿的女朋友,我就不能给她什么脸色看,那样到头来还不是让肖亦然难做”

“所以你就打算拿李伟铭泄愤?为什么没叫上肖亦然一起?”

“怎么叫啊他和苗晓成天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胶在一起,我怎么知道苗晓是不是吃里扒外的奸细回头我把计划告诉肖亦然,被苗晓知道再传给李伟铭,那不全白搭啦所以这事儿必须不让他们俩知道,那从最保险”郝鹏回答的理直气壮。

田蜜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存疑是因为郝鹏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不是十六七岁冲动的毛头小子,照理说做事不应该考虑的这么不周全,而另一方面,田蜜也知道年轻男生有的时候的确会比较意气用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她读高中的时候,同班就有一个男生,因为平日里最照顾他,也是他最敬重的班主任老师被邻班的学生气犯了高血压,竟然明知道对方有心脏病,还不管不顾的跑去邻班把那个惹事的男生打了一顿,因为这件事还挂了一个处分,差一点被退学。

“那为什么选择皮兰?就是因为和她一路回来,所以就随便决定跟她合伙了?”

“没没没”郝鹏摇摇手:“一点儿都不随便我也权衡过,这事儿吧,没有个女生帮忙,我一个人折腾效果肯定不够,一共就仨女生,苗晓不用说了,那个秦丽娟也不咋样儿,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角色,让她去水浒传剧组演个拉。皮。条的王婆什么的估计都不用培养情绪,直接就能入戏看她平时对李伟铭那谄媚的嘴脸吧她能帮我那才真是见鬼了也就皮兰是给小倒霉蛋,以前在学校就听苗晓说过她的事,在戏剧社里头跟个小可怜儿似的,谁都能挤兑,谁都能踩她两脚,所以我一权衡,她才是我最好的战略合作伙伴”

郝鹏的用词把田阳都逗乐了,考虑到眼下的情况,好不容易忍住,问他:“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实施的过程怎么样啊?”

“挺顺利的李伟铭那家伙死要面子穷装,明明对那间鬼屋怕的要命,我激将几次,就坐不住了,急赤白脸的和我叫板,说谁不去谁是孙子。我赶忙趁着天黑前去那儿把皮兰的手机先藏好,晚上等他们都各自回屋去了,就和李伟铭两个人去鬼屋。”

郝鹏说起那天的事情,竟然有些眉飞色舞,洋洋得意:“那小子去的路上还硬撑着和我撂狠话呢,接过到了那儿就开始喘粗气,等我瞧瞧拨了皮兰电话,铃声一响,他魂儿都要吓掉了,只差没当场尿了裤子”

“之后呢?”

“没了啊没有之后了之后那小子就屁滚尿流的往回跑,一路跑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打从那儿之后,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了。”

“那次事情距离李伟铭失踪有多久?”

郝鹏回忆了一下日子:“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隔了一天他就一个人跑到镇上去了,被肖亦然和邢君挺找回来,然后没几天就又没影儿了。”

“也就是说,那件事之后,隔了好几天李伟铭才失踪的?”

“没错啊不信你们去问别人你们不是怀疑我那天晚上就把他弄死了吧?”郝鹏有些着急了:“我这个人虽然仗义,但还不至于拿人命那么不当回事儿别说人了,鸡我都没杀过”

说到这里,郝鹏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田阳:“喏你们自己看他那天晚上吓的屁滚尿流往回跑,我还给他录了一小段视频呢”

田阳接过手机,从里面调出视频,找到了郝鹏所说的那一段。

那段视频时间不长,拍摄也不稳定,似乎是在三步并作两步的追赶过程中拍下来的,加上晚上的云顶村非常黑,要不是拍摄者郝鹏手里有个手电,他又用手电不停的照李伟铭的脸,恐怕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视频中拍的是谁,拍的又是什么。

从视频上看,李伟铭的确是非常惊恐的,郝鹏的手电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的表情仿佛见到鬼一样,脸部肌肉因为极度惊恐而纠结痉挛,看上去格外狰狞。

“为什么拍这一段视频?为了证明李伟铭在那晚之后还活着?”田蜜故意问郝鹏。

郝鹏不高兴的从田阳手里拿回手机,申辩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个半仙儿,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那倒霉鬼后来会死那么惨我拍下来,是为了开学后回学校去臭他用的不然他给我来给翻脸不承认,我不是白费劲了么”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李伟铭有心脏病的?”田阳貌似不经意的问。

“大牌的时候听老九说的啊,怎么了?”郝鹏的表情从迷惑忽然变成了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那给老九有古怪吧?”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一章 摸底

第六十一章 摸底

郝鹏的好奇心一旦上来,就变得格外难缠,好不容易经过田阳的连骗带吓,他从不再追着问东问西,田阳和田蜜也趁这个机会到陆向东住的房间去找他。

除了陆向东之外,邢君挺也在,这两个“室友”明明都在,房间却好像是没有人在的空屋一样静谧,田蜜推门进去的时候,陆向东双手枕在脑后,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棚顶发呆,邢君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窗外。

“咦,你也在呀”看到邢君挺也在,田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和他打招呼:“天气这么好,怎么没找其他人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呢?”

“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可去的,再说,现在估计也没有谁还有心情出去闲逛的。”邢君挺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问田蜜:“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云顶村?”

“家里头着急了吧?”田蜜算算日子:“也是,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过春节了。”

“我倒是没什么,是肖亦然让我帮忙问问。”邢君挺说着好像觉得不大好意思,头也低了下去。

“肖亦然怎么不自己过来问呢?”田阳插嘴。

邢君挺无奈的挤出一点笑容,表示自己也只是传话而已,别的一概不知。

“对了,你们几个除了皮兰家远,其他人都是省内的吧?”田蜜想起程峰之前电话里头的指示,心里盘算着怎么抓紧时间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好让这几个学生回家,毕竟他们来云顶村也有一段日子了,再不赶紧让人回去,万一碰上家远的,赶上春运可就不好玩儿了。

“肖亦然、苗晓、郝鹏他们三个好像都是C市本地的,秦丽娟好像家在A市。”邢君挺回忆了一下,不大确定的说:“我也是来的时候听他们聊天说起来,有那么点儿印象,不很确定。”

“那你呢?家是哪儿的?”

“我?”邢君挺腼腆的说:“我是H省的,比肖亦然他们家远点儿,要是和皮兰比,倒也不算远。”

“H省?你说话倒是没什么口音呢”

“可能是因为我父母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以家里人说话都没有当地口音。”邢君挺说。

“这样,你帮我跑趟腿儿”田阳勾着邢君挺的肩膀,带着他往门外走:“去帮我找肖亦然,告诉他让他哪儿都别去,在他房间里等着,待会儿我们要找他谈谈告诉他之后你就先别回来了,现在那儿和他一起等着。”

邢君挺听他这么一说,脸当场变了表情:“田警官,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也什么都没说,你就照我说的做,别瞎猜”田阳豪气的拍拍邢君挺的背,把他送出屋门,然后自己关好门返回来。

“哥,你是打算待会儿去找肖亦然谈谈?那你先派邢君挺去,不就打草惊蛇了么?”田蜜对田阳的做法深感不解。

田阳笑了,揉揉她的头发:“你呀,经验还是太浅,欠练有时候草太深,蛇静悄悄的藏起来,反而不容易发现,惊一下,不用咱们找,自己就窜出来了”

田蜜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肖亦然虽然比较善于掩饰情绪,但是有沉不住气的缺点,心理承受能力一般,我和他谈话的时候从闷了他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

“对,所以咱们先谈咱们的,不着急,等会儿他就该主动跑来找咱了”田阳胸有成竹的说。

说话的功夫,陆向东也从沉思状态中复苏过来,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问:“郝鹏那边怎么样?”

田蜜把大概情况转述了一遍。

“郝鹏对待李伟铭的死,表现的既不在意,也不避讳,没有任何惋惜难过,也不怕我们提起来,”末了,她说出自己对郝鹏的一点看法:“郝鹏说他做这些是为了替肖亦然打抱不平。我的感觉是,他这个人有点好大喜功,喜欢标榜和表现自己,并且如果与人产生矛盾,很记仇。”

“所以,你觉得他嫌疑比较大?”陆向东问。

田蜜又摇了摇头:“那又不是,相反,我觉得郝鹏虽然有点小心眼,又比较野蛮,但是不大符合李伟铭这桩案子的风格。”

“理由呢?”

“你们想啊,在动物界里头,当一只狮子想要抓一只野牛的时候,它一般会选择偷偷埋伏起来,找机会突袭,但是你要让这只狮子去捕食兔子,它一定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田蜜举了个例子来说明自己的观点:“只有当不清楚对手的实力,或者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强的时候,才需要通过迂回的方式达到目的。李伟铭和郝鹏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之前郝鹏又替肖亦然出头,和李伟铭发生过肢体冲突,彼此对各自的实力都应该是清楚的。所以如果李伟铭是因为故意伤害导致的死亡,或者激情杀人行为的受害人,我可能还比较容易会怀疑到郝鹏。”

“要是按你的这种观点,皮兰就很可疑了”田阳顺着田蜜的话说下去:“皮兰和李伟铭比,绝对是她当兔子,李伟铭是狮子,那么如果她有足够的动机想要杀死李伟铭的话,就一定要靠暗算来达到目的了”

“别忘了关于分尸的难度问题,皮兰那么瘦小,按照我们之前分析的作案顺序,就算她可以把李伟铭成功的骗至野外,然后成功杀死他,那么她独自一个人把李伟铭的尸体藏到柴草垛里,再夜里偷偷去‘鬼屋’分尸,抛尸?”田蜜一口否定了田阳的说法:“你不觉得有点象天方夜谭么?”

田阳被妹妹反驳,不但没有继续争论,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

田蜜立刻明白过来:“哦你是故意考验我呢”

“妮子还不错考虑的比较全面,有进步”田阳语气中带着隐隐的骄傲。

田蜜美滋滋的笑了,恰好此时手机响起来,她掏出电话一看是局里的号码,立刻接听起来。

“查到了?好,你稍等,我记下来”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田蜜的表情从严肃到振奋,从振奋又到沉重,到最后,两条眉毛紧紧拧起来。

田阳和陆向东面面相觑。

那边到底传来什么消息了呢?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二章 不清白的受害者

第六十二章 不清白的受害者

耐着好奇等到田蜜挂断电话,没等他们俩开口问,田蜜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揭晓答案了。

电话是墨窦打过来的,告诉田蜜,关于庄金云的那件案子,他们已经查到了当年的底子。

有一件事是被田蜜猜中的,庄金云出事前做保姆服务的户主果然是李伟铭的父母。

并且整件事,情节迂回,如果不是应了田蜜的申请去调卷宗,这件事可能早就被当成陈年闹剧,在分局压了箱底了。

根据墨窦的叙述,当初的情况大体可以被概括成这样的一个过程:

庄金云当年刚好年满18周岁,因此独自一人到C市打工,在人才市场登记做保姆,因为年轻又老实,很快就被李伟铭父母选中,聘为全职保姆,吃住都在李家。

据庄金云报案之初所说,初到李家的时候,李家人对她都很不错,让她觉得特别感动,所以愈发死心塌地想要好好干,在这家做的久一些,多存些钱,供弟弟上学,给父亲看病。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庄金云一心想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并且开始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庄金云在笔录里陈述说,那天李家夫妇有应酬,说要很晚才能回来,让她和李伟铭一起吃饭,李伟铭拿出别人送给父母的进口饮料,邀请庄金云也一起喝一点,庄金云推辞几次,一方面耐不住李伟铭的热情,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儿,没有见过的洋玩意儿也的确对她充满诱惑,于是就答应了,没想到喝了饮料之后,饭还没等吃完,人就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等醒过来,发现李伟铭正伏在身上。

庄金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高声呼救,拼命挣扎,李伟铭毕竟年少,害怕的立刻拿着衣服逃开。

庄金云气不过,独自跑去公安局报案,告李伟铭迷。奸了自己。

“那事后呢?既然报了警,为什么后来会闹到那样的结局呢?”田阳有些不解。

田蜜叹了口气,说:“这里头可就曲折了。先是因为庄金云缺乏常识,在事发之后没有保留住任何证据,还在跑出来报案前因为觉得恶心、肮脏特地洗了澡,结果最直接的**证据就这么没有了,之后李家夫妇赶来,对庄金云赔礼道歉,又把她单独交出去谈了半天,再回来,庄金云就改口了,说李伟铭并没有侵犯自己,不过闹着玩儿而已,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李家夫妇也表示庄金云文化程度低,估计不是有心的,所以不和她计较这件事。”

“说起来,那个时候李伟铭也没有多大吧?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确是不能构成强。奸。罪的犯罪主体啊”田阳提出质疑。

田蜜眉毛一挑:“哈关键就在这儿了墨窦说,他们看完这个案子的经过,加上咱们这边汇报过去的情况,也觉得有点可疑,就从户籍那边查了一下李伟铭的个人信息,结果发现,他改过年龄按照他出生的实际年龄算,庄金云出事的时候他已经15周岁了,现在的遇害年龄也应该是24周岁而不是22周岁李家夫妇把他的年纪改小了两年”

田阳拍了下脑门儿:“这就说得通了如果不改年纪,年满14周岁就构成那一项犯罪的犯罪主体了,李伟铭当年15岁,如果证据确凿,定罪是跑不了啦,所以他们就想办法改了年纪”

“是啊,师兄他们已经请法医给李伟铭的骸骨测骨龄了,等结果出来就是更加有欧力的证据”田蜜有些惋惜的感慨:“庄金云当初一定也是受到了李伟铭父母的威胁或者利诱,不然的话,一个年轻姑娘,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报案呢”

“照理来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呀”田阳皱起眉头,一脸困惑:“既然报案人报的是强。奸。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是不可能因为报案人又突然改口就不作处理的呀”

“你不也说了‘照理说’么”说到这里,田蜜有些义愤填膺:“李家那两口子最喜欢干什么,通过这次他们儿子出事的过程,你们还没有见识么?当初李伟铭只是失踪,他们就能够绕一大圈,通过人情层层施压,最后硬是把案子丢给咱重案组所以当初的事还用我多解释么?再加上庄金云身体里没有办法找到**证据,之后李伟铭的年纪又被改小,就算过后她再想告,恐怕也很难立案了。”

“这么说来,这个案子里的受害人,还真算不上清白”陆向东好像对此并不惊讶。

“何止不清白啊,而且还劣迹斑斑呢墨窦说他们在对李伟铭的成长经历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从小到大还真是惹事不断,每次捅了马蜂窝,就由父母出面摆平”田蜜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说:“有一个从校方听到的说法,还没有得到证实,据说李伟铭大学期间也一直很风流,学校里有好几个女生因为他去做过人流呢”

“不奇怪,”陆向东淡然的说:“凡事有因才有果,还有一个词叫做‘食髓知味’,李伟铭的坏人缘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得来的,而且庄金云的那件事既然他父母可以出面替他摆平,那他以后自然会更加的有恃无恐。”

“要不怎么说惯子如杀子呢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李伟铭到了云顶村之后会被村子里那个女鬼的传说吓到魂不附体了”田阳冲田蜜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田蜜倒没有因为被称赞就喜出望外,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既然李伟铭和庄金云有关系,那这些人一起跑来云顶村这种偏僻又荒凉的地方就应该不是巧合了墨窦说,庄家死去的两口人户籍早就销了,另外的娘俩儿也已经把户口从C市迁出。他现在正试图帮我从当初庄金云的弟弟庄金阳住过的医院那里了解庄金阳后来的情况,以及母子俩可能的去向。”

“这件事,要么和庄家人有关系,要么就是有人知道此事,故意借题发挥,借此在精神上击垮李伟铭,再寻找机会下手。”田阳猜测。

“但这种事情,李伟铭不至于傻呼呼的到处宣扬吧?”田蜜表示怀疑:“皮兰和郝鹏都说过,当初引起他们注意的那个帖子,是发在学校的论坛上,学校论坛不需要实名制,根本查不到发帖人的身份,会不会是校外的人做的?”

“如果是校外的人,怎么确定李伟铭一定会上钩呢?”田阳反问。

田蜜一滞,答不上来:“确实没有办法确定,或许对方只是想碰碰运气,上钩就动手,不上钩就算了呢?”

“你这个猜测的成分太重,不够客观,”陆向东不赞成田蜜那样主观推测:“现在可知的是李伟铭对庄金云的出身、家乡这些并不知情,或者经过近10年,可能已经淡忘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想要到云顶村来,除非他心理有变态倾向。”

田蜜刚要再开口,坐在离门不远位置的田阳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站起身,走到门边突然拉开屋门。

猛然被拉开的房门把门外的肖亦然吓了一大跳,不光是他,就连屋里的田蜜也因为始料未及而跟着也吓了一跳。

“你来啦?找我们有事?”田阳装作一副才发现肖亦然在门外的样子问他。

“我…”肖亦然也没料到房门会忽然被人打开,一开口竟然忘了要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刚才听邢君挺说你们找我,等了半天没见你们去找我,我就干脆过来找你们算了。没打扰你们吧?”

“小伙子还是给急脾气”田阳轻松的笑着,一指对面房间:“正好我们这边也完事儿了,咱那屋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