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答应得很痛快,起身就往外走,倒是孩子妈妈有些不放心,紧紧的跟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居民小区的年头说久也不算很久,说新呢,倒也已经不新。母子俩在前面带着田蜜绕过几栋居民楼,到了一处偏门儿前。

走到门前,孩子还想往外走,被母亲给拉住了。

“大妹子,咱商量商量行不行,让我儿子给你指一指,别让他靠前儿了。行么?这孩子还小,我不知道你们要查的是什么事儿,但是还是觉得少让孩子参与进去的好。”孩子妈妈颇有些顾虑。

田蜜倒也不想勉强她,毕竟自己想要找的无非就是那个托孩子寄件的出租车司机而已,并不需要小男孩儿抛头露面干什么。

于是她对孩子妈妈点点头:“没问题。”

小男孩儿站在侧门口朝外边张望了几眼。伸手一指不远处路边的一辆红色出租车:“就是那个人!我记得他车前面挂那个羊头!”

田蜜伸头一看,路边一共泊着两辆出租车,其中一个果然如小男孩所说,车前头的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手掌心儿那么大的骨雕样的羊头挂饰。

向那母子俩道了谢,田蜜朝出租车走过去,虽然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入夏之后的c市还是十分炎热,那辆出租车的前后窗都大开着,靠人行路的那一侧前门也微微敞开着,车里头的中年司机上衣衣襟儿掀到胸口,露出微胖的肚皮,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收音机里放着评书《水浒传》。

笃笃笃。田蜜走到车跟前,看司机没有反应,伸手敲了敲虚掩着的车门。

听到响动,司机睁开了眼睛,看看田蜜,坐起身,扯着毛巾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坐车啊?去哪儿?”

“我不坐车,想找你问点事儿!”田蜜把车门开到最大,胳膊撑在车门顶上,对司机说。

司机疑惑的打量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或许是看到田蜜是个年轻姑娘,人又长得娇小,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戒备。

“你今天有没有委托别人帮你寄过一个快递啊?”田蜜问。

司机听到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田蜜一遍,问:“有啊,怎么啦?你是谁啊?”

田蜜亮出警官证:“我是收件人。”

司机一愣,把毛巾往副驾驶座位上一扔,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在车旁对田蜜讪讪的笑了笑:“啊,你是公安局的警察啊?没看出来,没寻思着你这样的年轻小姑娘是警察。”

田蜜不理会他的话,拿出被套在快递包裹里的装光盘用的那个信封问他:“这个快递是你委托出去的?为什么要寄这个到公安局?”

“这个信封不是我的!”司机一听田蜜这么问,似乎意识到问题不那么简单,连忙苦着脸解释,“这个快递是我让一个小孩儿帮我寄的,但是东西不是我的,我也是受人之托!”

“受谁的委托?”

“我不认识啊!是我的一个乘客!临下车的时候给了我这个信封,一个快递公司的电话号儿,还有一百块钱,说让我帮他寄给信封上写的那个地址。”

“给你一百块钱你就答应?你就不怕寄得是个炸弹?”

田蜜有些不相信司机的话,之前的那个小男孩儿毕竟年纪小,为了一点钱盲目的答应下来倒还可信,可是眼前的这个司机,看起来得有四十岁上下,照理说不应该这么没有防范意识才对。

“我看那个信封薄薄的,哪可能是什么炸弹啊!而且还是寄给公安局!我以为啊,肯定是这人想举报那个当官儿的,又怕暴露自己,所以就用这种办法呗。”司机无辜的回手一指自己的出租车,“我是个跑出租的,你瞧这大热的天儿!我这车里啊简直就跟闷罐一样!这一闷就是一整天,叫了车份儿钱自己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你说,就这连跑腿儿都不用就能白赚一百块,我干啥要往外推啊!”

“既然你这么想赚那一百块钱,后来干嘛又花50块钱雇个小男孩儿替你寄?”

“我这边来生意了啊,还是个远道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个人说这个快递必须今天就得让你们收到,我琢磨着这一来一回,肯定就来不及了,要是为了等快递公司来取,不拉那趟远路的活儿,我也是亏,还不如自己别太贪,给别人五十,让别人帮忙寄了算了!”

他的理由倒是让田蜜有些无从质疑,只好改口询问起委托司机寄快递的那个乘客来:“你说是乘客委托你寄得,那个乘客长得什么样儿?”

“一个男的,用头巾包着个头发,跟文艺小青年儿一样!”司机翻翻眼皮,回忆了一下,好在事情就是发生在上午,他的印象似乎还比较深,“个子挺高,留着络腮胡子,脸上架着一副墨镜,嗯…穿着一件儿黑t恤,牛仔短裤,夹脚趾头那种凉拖鞋!”

“长相还能再具体一些么?”司机的描述有些不大真切,田蜜希望他能够把具体的长相再细化一些。

“那人络腮胡子遮了半张脸,还戴个大墨镜,我上哪儿能看得在具体点儿啊!”司机被问急了,“再说了,我开车的时候注意力得看着前头,就这些还是他给我钱让我帮忙寄东西的时候我才注意到的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儿死盯着另一个大老爷们儿猛瞧,你说这像话么!”

“那大体的年龄呢?”

“这个嘛…二十多岁,不对不对,三十来岁吧!”司机又改了口。

再多的细节,司机也说不出来,正巧这时候有个人过来想要乘车,田蜜觉得自己也没有更多需要盘问的,就没有继续耽误司机的时间,只照例留了个联系方式,方便日后需要联系。

寄件人的特征虽然问出来了,想要找出本尊却依旧如同海底捞针,同样如同海底捞针的还有那个录像中哭着忏悔的女教师。

因为被殴打过,录像中她的脸已经变形,布满青紫伤痕,声音也因为哭嚎和惊恐而有些失真,想要通过这些在不知道姓名等基本信息的前提下找人,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于是,调查的重点,便落在了那个叫做任旭阳的学生身上。

第三章 死去的学生

虽说找到了调查方向,实施起来的难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任旭阳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任"这个姓氏即便不算是c市的大姓,居民数量倒也不是个小数,更何况还要把周边的各区县也包括在内。 目前除了能从视频中女人的哭诉里听出她是个班主任,那位任旭阳是她的学生,其他再没有更多能够帮忙确定身份的内容。 c市中小学不计其数,想要找人并非易事。 但是正如陆向东所分析的那样,女人在录像时机表露出的恐惧感似乎已经超过了单纯绑架的限度,让人不能不怀疑,她的生命安全正受着严重的威胁。 这一点,让查清楚女人的身份这件事变得异常紧迫。 同时,录像中,女人忏悔了许多自己工作中做过的事,起初对关于任旭阳的那部分似乎不愿启齿,这被镜头后面的神秘人用鞋子击中之后,在极端的惊恐中才说出了自己对任旭阳这名学生的辱骂。 那么,这个任旭阳很有可能就是该老师被绑架的重要原因,找到她,就离找到录像中的女老师又近了一步。 明确了目标之后,田蜜便通过户籍先对名叫任旭阳的学龄青少年进行了一番排查,最后发现,在市区范围内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名字叫做任旭阳的青少年共有38名,其中男孩儿25名,女孩儿13名。考量了一下视频中女人的忏悔。所提到她谩骂侮辱"任旭阳"时所说的话,田蜜认为应该先从年纪较大的同名者开始着手。 她的想法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另外一层原因也在于眼下的时间已经不早,即便想从小学生开始着手,也早已经错过了小学的上学时间。 尽快找出那段录像中提到的任旭阳本人,就能尽快确认女教师的身份。寻找和解救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那段录像给了田蜜他们很大的震撼,对图像中女人的安危也无法不感到忧心忡忡。 程峰根据田蜜调查出来的学生所在的不同学校不同区域,划分了一下每个人调查的责任范围,包括有高中初中和小学,想要从全市不同学校、年龄的五十多个学生中找出一个完全抽象的任旭阳来。并不容易,大伙儿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有足够的运气,这个任旭阳的确是市区居民,否则寻找的难度就又增加了。

田蜜被分到两间高中,一间初中,还有一间小学,考虑到这个时间初中即便不确定。高中应该还在上自习没有方向,她和陆向东直接赶到距离公安局最近的那一所高中。

这所高中是c市著名的重点高中,他们赶到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晚上快六点,学校里还是很静谧,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才能听到从窗口传出来的老师讲课的声音。

找到该高中的教务处主任,请他帮助寻找在校生里那名叫做任旭阳的男生,并且询问最近有没有无故不来上班,无法取得联系的女老师。教务处主任听得出来是有事情发生,倒也没好意思多问,查询过之后告诉田蜜他们本校没有女教师无假旷工并且无法取得联系。确切的说,这所高中近半个月来都没有任何女老师请过病事假。

虽说如此,学生还是要见一面的,可是当田蜜从教务处主任那里得知,这个男生任旭阳不仅是一名准高三生,还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准高三生,就很快打消了见面的念头。据称。这个任旭阳学习成绩从高一开始就一直遥遥领先,当初考进这所重点高中也是作为区里的中考状元生进来的,更重要的是,该任旭阳的父母工作都很体面稳定,家境十分殷实。绝对不存在下岗之类的困境。

一个这样优秀的学生,显然和视频中女教师坦白出来的辱骂内容不相符。

既然如此,当然没有必要再去打扰正在晚自习的孩子,更何况,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也没有必要引起不必要的惊慌和猜测。

之后他们又去了另外一所高中,那所高中虽然不是市重点,这个时间里也同意在紧张的授课中,这所高中同样没有哪个女老师无故旷工,倒是有一个因为眩晕症发作,病休了一周多,学校里的相关领导听说之后不放心,立刻叫人打电话联系那名病休中的女教师。

而这所高中的任旭阳是个女生,学习成绩中等偏下,田蜜和她见了一面,聊了聊,是个挺老实内向的孩子,小女生起初对田蜜询问起有没有被老师训斥责骂过这些事情,显得很有顾虑,直到田蜜不知道赌咒发誓,做了多少次保证,承诺绝对不向校方透露一星半点儿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小女生才说自己的确被班主任刁难过,原因在她看来,是因为自己学习成绩不好却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送礼给老师。

但细问起来,小女生所谓的刁难,也无非是被老师“流放”一样的把座位换到角落里,平日里不闻不问罢了。

很快,校方也和休病假女老师的家人取得了联系,得知她正好端端的住在医院里。

于是,这个任旭阳也被排除掉了。

排除掉了两个,陆向东载着田蜜奔向第三个目的地,21世纪中学。

这所学校田蜜可一点都不陌生,当初为了查那起连环奸杀案,她可没少往这儿跑,没想到这一次的排查范围里竟然也包括了这里。

尽管是紧赶慢赶,到了那边还是错过了21世纪中学的放学时间,只能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干瞪眼儿,门卫值班的恰好是之前差一点成了嫌疑人的那个周贵。

周贵倒是个爱说话的人,不过问起关于在校生的事情,他就一问三不知了,直说21世纪中学学生几千人,压根儿不可能对谁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这么一来,再没有能接着调查的下一站可去,田蜜只好折回公安局,到了没一会儿,田阳和墨窦他们也先后回来了,他们一共了解到了7个任旭阳,都不符合视频中女人所描述的那几项特征。

这样,38个人里头,已经有9个可以排除掉了,剩余29个。

按照田蜜从出租车司机那里了解到的寄件人相貌,他们找人简单的画了一幅肖像,可是肖像拿到手,却又更让人感到无力。

头巾,墨镜,络腮胡子,虽然特征很明确,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完全掩盖了寻找一个人所需要的最基本的五官相貌特征,这三种显眼的特质可以轻易装扮上,也可以很容易的去除掉,在头巾、墨镜和络腮胡子掩盖下的五官,几乎可以是任何一个中青年男性。

“得!散了吧!单凭这个画像的话,我觉得配个哈雷摩托,就是美国电影里头那种摩托党!”田阳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画像放在桌边,“如果司机没有说错的话,那这个寄件人很显然是在刻意的掩盖自己的真实样貌,想要凭画像找基本没希望,还是等明天早上把市区内剩下的几所学校走一遍再说吧!”

大伙儿也知道他的话有道理,只好带着遗憾的心情放下手头的东西,收拾一下暂且回家去休息。原本破了一桩大案,可以欢欣鼓舞的心情,因为那个视频中吉凶未卜的女人而变得荡然无存。

第二天一早,田蜜和陆向东连公安局那边都没有去,就直奔了21世纪中学,根据手头的信息,这所学校里有两个任旭阳。

这次和他们打交道的,还是上一次见过一次面的那个政教处主任,一了解才得知,这两个任旭阳,一男一女,女生任旭阳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不过家境小康,人也长得特别漂亮,能歌善舞,是这所学校现在的文艺活跃分子,每次学校联欢或者有什么文艺演出,都少不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会成为市里某所重点高中的艺术类特招生,而男生任旭阳,家境较差,学习也没有很好,却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儿头,一脾气暴性格楞著称。

“他班主任基本上都不敢说他!说急了,他搞不好连班主任都敢打!你们也知道,他再凶再不懂事也毕竟是个未成年人,如果老师和他一般见识,事情捅出去也不好看,所以他班主任宁可不管不问,也不会主动去训斥他的!”政教主任信誓旦旦的说。

“那学校里有没有哪个老师无故不来上班的?”田蜜问。

“这个肯定有啊,这不么,月初的时候刚中考完,初三的老师都在放假,其他年级的老师倒是都需要正常上班。我去给你们问问,看看有没有哪个女老师无故不来的。”政教处主任边说边起身往办公室门外走,边走边咕哝,“怎么我们学校有这么多个叫任旭阳的啊!奇了怪了!”

“主任你稍等一下,你们学校除了在校的这两个,还有其他叫任旭阳的么?”田蜜听他的口气显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而已的样子。

果然,政教主任站下脚,扭头对田蜜说:“我记得一两年前还有过一个女生叫任旭阳,要是现在还活着,差不多都应该上高二了!”

【在这里说明一句,因为文字上能够轻易看得出“她”和“他”的性别差异,不过从视频上听起来,就完全无从分辨了,所以在排查时田蜜他们的范围涵盖同名的所有男女生,此处不是bug。】

第四章 失踪的女教师

被政教主任这么一说,田蜜也想起来了,之前在排查所有名叫“任旭阳”的学龄青少年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因为死亡被注销了户口的。 “你说的那个任旭阳,是21世纪中学的?”田蜜赶忙拦住正教主任,追问细节,她隐约觉得这里面应该会有些关联。 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她反而想到了,从视频中女老师被打伤的程度判断,绑架她的那个人对这个老师的憎恶程度很深,如果这名学生只是简单的被责骂,绑架者的仇恨又为什么会那么深呢? 政教主任被田蜜一追问,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这一句话牵扯到什么,倒也乐意知无不言,转身站下来,说:“确切的讲,那个女生之前曾经是我们这所学校到学生,死了已经有两年了!” “怎么死的?” “自杀,这个那时候闹得沸沸扬扬,差一点影响到我们学校的新学年招生。”政教主任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老师批评了一下,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不大好,精神比较脆弱,回家之后好像又被家长给训斥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自杀死了。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说不得碰不得!这事儿一出,招了一群人天天在那小姑娘的老师家外面大吵大骂,那个老师因为压力太大,病了好长时间!我们学校差一点损失一名教育骨干呐!” “那个老师现在恢复上班了么?我们能和这个老师谈谈么?” 政教主任回忆了一下:“哦。恢复是早就恢复了,不过眼下她不在学校,江老师刚刚带完初三毕业班,她带的班级中考升学率很高,学校给了她一笔奖金,现在估计旅游去了吧!” “联系江老师试试吧!”田蜜坚持。 政教主任看她这么坚决。便答应着,翻出学校教职工的通讯录,查到电话号,走到办公桌前打电话,听了一会儿。没人接,又尝试着拨打对方的手机号码,同样无法接通。 “她应该是出去旅游什么的了吧!联系不上!”政教主任放下电话,脸上和语气上都是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 田蜜的想法和他可不一样,也并没有因为政教主任的一面之词就放弃对这名江老师的关注。 “这个江老师是教什么的?多大年纪?有照片么?”她继续追问起来。 她这么一问,倒把政教主任问住了:“照片啊…我手头好像还真没有,不过我可以待会儿找别人问问。这个江老师大概三十多岁。具体三十几,我就不知道了。她名叫江玉镜,是教语文的,也是带班的班主任,而且是我们21世纪中学的金牌班主任,每次只要是她带的班级,升入对口重点高中的公费生人数每届都能占全校同届公费生总人数的将近一半!很多家长都挤破头的想把孩子塞进她的班级里!因为进了她的班,那就等于一条腿迈进重点高中了!” “她是c市本地人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家里面嘛,听说丈夫在国外。也没有孩子,所以一个人独居。” “你们这所学校,给班主任的升学率奖金应该很丰厚吧?” 陆向东在一旁听了半天,趁着政教主任和田蜜谈话的空档,插嘴询问起奖金的事情。 政教主任犹豫了一下,瞥一眼门外头,见没有人在。才对陆向东说:“这个吧,校领导其实是不愿意我们对外谈论的,因为不倡导,不过既然你问起来了,我就跟你算是私下说说。我们学校是这样的。升学率最高的班级,班主任奖金一万块,其次八千,第三五千,班里出了区一级中考状元,班主任额外奖励一千,市一级五千,要是获得了省级的荣誉,那就是八千。”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那你们学校每年升学的时候,班主任之间竞争应该会很大吧?”陆向东又问。 政教主任也不遮掩,点点头:“那是自然,谁也不会觉得钱多咬手嘛!” “这个江玉镜老师,应该是个常胜将军吧?” 陆向东的语气是疑问,表情却已经是满满的笃定了。 他的笃定很快得到了印证,政教主任听了立刻肯定道:“这江老师的水平那绝对没得说!是我们学校同年龄层的老师里第一个拿到高级教师职称的,为人也好强,对学生要求特别严!只要她的班级到了升学的年份,当年的中考状元、升学率冠军,这些一定都是她的班级包揽的!” 陆向东点点头,看了看田蜜,没再继续问什么。其实不需要他再多问什么,自己原本的怀疑,陆向东两个问题所得到的答案,都已经把事情向田蜜心中预计的方向推进,她现在只剩下一个要求:“麻烦你给我们找一张江玉镜老师的照片吧!” 政教主任显然已经被他们搞迷糊了,又不便多问,只好让他们等着,自己去找找问问。 “你和我想的,应该是同意见事情吧?”政教主任走后,田蜜问陆向东。 陆向东对她点了下头:“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江老师当初对死去那位任旭阳的‘批评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只是这件事想从政教主任嘴里得到可靠消息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那我们还能找谁去打听呢…”田蜜知道出于对学校老师的保护,政教主任绝对会把事情尽可能的轻描淡写,可是除了政教处主任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中学里还和谁打过交道。

“我给你一个提示,”陆向东倒并不发愁,“周小月。”

他如果不提,田蜜几乎忘记了,提起周小月这个名字,另外一个人立刻浮现出她的脑海:“侯强!之前调查周小月那个案子的时候咱们和他打过交道!他应该认识这个江玉镜!”

过了好一会儿,政教主任才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看样子想找一张江玉镜的照片并不是很容易。

“喏,这是今年元旦联欢会的时候拍的,刚刚从一个老师的办公桌玻璃板下面抽出来,中间穿着红毛衣的那个就是。”政教主任把照片递给田蜜,手指头朝照片当中的红衣女人一戳。

田蜜顺着他指点的位置看过去,照片上的江玉镜站在几个男女同事中间,个子相对很娇小,乌黑的长头发光溜溜的扎在脑后,瘦长的脸型,一双大眼睛微微有些突起。

这双眼睛让田蜜印象格外深刻,因为在那盘光碟里,她也看到了很类似的,视频中的女人一脸淤青伤痕,脸颊也肿胀,唯有那一双眼睛,虽然充满了恐惧,却大的很少见。

那双眼睛又圆又大,加上凸起,在田蜜第一次看到,就产生了一种与青蛙有关的联想,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看到照片上的江玉镜与视频中人近似的身材和五官轮廓,田蜜心中的笃定又加深了一层,便交代政教主任无论如何也要尝试着与江玉镜本人或者她的家人取得联系,然后又询问了一下侯强是否在学校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便和陆向东一起找侯强去了。

找侯强,田蜜和陆向东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到他办公室去的时候,侯强还没有下课,两人就坐下来等,没过多一会儿,下课铃就响了,侯强很快便踱进办公室。

或许是之前周小月的案子让人太过震撼,侯强对两个来办案子的人也同样印象深刻,一眼看到田蜜和陆向东坐在自己办公桌旁,有些吃惊。

“你们找我有事?”他诧异的走过来,语气里有些担心,“周小月的案子过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么?”

“周小月的案子已经了结了,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些别的事情。”田蜜看看办公室里其他的几个老师,“如果你有时间,我们能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么?”

“行,我上午没有课了,那咱们外面去吧。”

侯强答应的很痛快,和他们走出办公室,来到教学楼外操场一角的长廊里。

“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忙的么?”到了私下无人的长廊,侯强才开口询问田蜜和陆向东的真正来意。

田蜜也乐得直截了当:“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你们学校的江玉镜老师。”

“江玉镜?”侯强重复着田蜜提到的名字,鼻梁上多了几道皱纹,嘴角也不易察觉的向上挑了一下。

陆向东看了看他,问:“你就那么不喜欢她么?”

侯强愣了一下,因为之前打过交道的缘故,倒也没有表现出十分诧异,只略微纠结了一下,就坦白的表了态:“是的,我顶不喜欢江玉镜这个人。”

他没有等田蜜再开口追问,径自打开了话匣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调查她,也不知道是她又惹上了什么事,反正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她,你们可以认为我一个男人这种态度不够大气,但是我只能说,江玉镜这个女人,心肠太不善良。”

他的话说了一半,被田蜜的手机铃声打断,田蜜对他歉意的点点头,转去一旁接听了电话。

“田警官,”政教主任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联系过了江玉镜的家人,她好像真的失踪了!”

【这几天疯狂加班,忙到脚打后脑勺,今天才发现昨天竟然忙晕了没有传章节。。。惭愧惭愧,小莫面壁去,双休日全加班的怨念莫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五章 逼人自杀

“你先别着急,确定找不到江玉镜了么?”田蜜试图稳住政教主任,现在对方越是慌张就越难把事情说清楚。 可是政教主任现在哪里还能淡定的下来:“我刚刚问了和江玉镜平时里比较熟的老师,听说她原本的计划是休息几天,然后办补习班,照原本说好的日期,补习班都该开始上课了,结果另外两个合伙的老师也找不到江玉镜,打电话到她娘家去也没有音讯,现在学生家长一个劲儿的追问另外两个老师,人家都是冲着江玉镜的名气来的,没有她人家就不让孩子参加了。” “这样吧,你们看看能不能让她的娘家亲人尝试着联络一下她的丈夫,看看是不是能有关于江玉镜的消息,我们也会再调查一下的。”田蜜嘱咐政教主任。 政教主任还是心里不安,一个劲儿的问:“你们上次来找周小月,就是因为出事了!这次江玉镜老师不会也…” “你先别忙着胡思乱想,谁都不希望有人出事,调查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校方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其实田蜜的心里也不乐观,口头上还得安抚着政教主任,赶忙结束通话,转身走回到凉亭里。 侯强这期间和陆向东两个人都沉默的呆着,谁都没说话,看到田蜜回来,侯强的眼神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似乎在内心里揣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侯强的怕事,田蜜早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老远就对侯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咱们继续!说说江玉镜这个人吧!以前打过交道?”

侯强看田蜜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一时之间也闹不清楚他们来调查江玉镜的意图,只好回答田蜜的问题,随手从一旁折了一条细枝在手里摆弄:“以前我和江玉镜是一个年级组的。她是年级组的组长,也是语文教研组的组长。” “她的年纪也不算很大,这么年轻就被委以重任呐?”知道他对江玉镜没有好感,田蜜反而故意流露出夸赞的意味。 “哼!”侯强冷笑着,“怎么敢不委以重任!人家是学校的升学率骨干。学校领导捧还捧不过来呢!别的学校没少开条件过来挖角,要不是我们学校给她各种好待遇,升学奖金也丰厚,她估计早就跳槽了!” “听说她每届都是升学率冠军?” “只要是她教的班级,学校必然会给其他科目配备最好的老师!包括招生的时候很多尖子生都是冲着她的名气来的,这样的好条件,换成是我。拿升学率冠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侯强有些恨恨的说,手里头的细枝一用劲儿,咔吧一声断成两截。 田蜜不在意的笑笑:“你说的我明白,不过她也不可能一来就是冠军吧?不是也得从平凡的班主任慢慢熬出头么?所以还是教学方法很有一套。” “如果你觉得她那些也能叫有一套!”侯强把手里的断枝用力丢到一边,“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她教过的学生,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在她的班级里,想要有点好待遇,要么就得成绩特别优异,要么就得家里头大出血,给她进贡的足足的!” “这个不难想像。应该也算是某些老师中常见的潜规则吧?”田蜜听侯强说起这些,知道他已经成功的被自己引到了想要提及的话题上,表面却还装得一副不大在意的口吻。 她的态度果真让侯强有些被激怒了,眼睛一瞪,声调也高了起来:“我就从来没有那么做过!我听说,江玉镜有一次因为班里一个男生上课偷偷听音乐,把那个男生叫到讲台前面。男生长得高大,她踮着脚左右开弓,打了人家十几个耳光,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个男生打得满脸红肿!哦!对了,那个男生的妈妈也是当警察的!她知道以后差一丁点儿没把江玉镜生吞活剥喽!” “哦。对了,她还强制班里的孩子必须去她组织的课外补习班,她讲语文,让另外的一个数学老师一个英语老师教另外两科,都是和她关系好的,三个人这几年没少敛财!” 侯强说的关于办补习班的事情,田蜜刚刚从政教主任那里倒也已经有所耳闻,相比起江玉镜的开班敛财,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任旭阳的事。 “听说江玉镜前两年还差点因为学生的事情惹了麻烦,还因为舆论压力生了一场大病,受了不少罪?”田蜜开始把话题转移到任旭阳本人的身上。 “遭罪?!这种罪我倒是乐意遭几回!”侯强讽刺的笑了,“礼也收了!人也骂了!病假也休了!最后还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学校又是精神补偿又是奖金补贴,好说歹说,求祖宗一样的请回来上班!这种‘遭罪的机会,别人梦寐以求吧!” “这个事情我只听说过一点点,听说是因为那个自杀女孩儿的心理素质不大好?” 提起死去的任旭阳,侯强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理素质好坏,我说不上来,之前没有调到这个年级组之前,我和江玉镜是在一组的,给她的班级也代过那么几节课,那个任旭阳我倒有点印象,挺安静的一个小姑娘,说话声音好像蚊子一样。给我的感觉是学习很用功,就是脑子不太聪明,应该是个挺自卑的孩子。你们也应该可以想象,在江玉镜那种班主任的重点班里头,除了家里有权有钱的,就是学习成绩特别拔尖儿的,在这种环境下,家境、成绩,方方面面都不如人,想不自卑都难。” “尤其还有江玉镜那种以打击学生为乐的势利班主任。”侯强又酸溜溜的加上了一句。

田蜜越听越觉得,江玉镜和任旭阳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与那个视频里隐约透露出来的一些细节非常相似,江玉镜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尽管如此,在没有证据确凿之前,田蜜还得继续佯装放松的继续和侯强了解情况。 “你是说任旭阳家里条件不好?”她貌似随意的问侯强。 “具体什么条件我也不知道,毕竟过去两年了,而且还不是我班上的学生,”谈起任旭阳的家庭,侯强有些吱唔,“我也是听其他老师背后议论的时候说的,说江玉镜嫌任旭阳家不主动送礼,被逼的没办法了,送的也特寒酸,背后没少嘲笑那孩子家。”

在田蜜的心目中,老师一直是很神圣高达的形象,现在听到这样的描述,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知道,侯强对江玉镜有很深的个人成见,讲述中或许会有些夸张和抹黑的成分,但结合视频中疑似江玉镜的女人自己所说的话,其中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对了!”被追问了半天,侯强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关心江玉镜的事情?她怎么了?” “遇到些麻烦。”田蜜没照实说,也没有撒谎。 这样的答复听在侯强耳朵里,则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是不是那任旭阳的家人不算完,事情沉淀两年之后又想继续追究了?”侯强嘴上没说,可是眉眼之间都流露着期待,“当初任旭阳家的父亲和哥哥闹的可不是一般的凶!要不是学校保护江玉镜,江玉镜也发动了自己报社的熟人帮忙,她肯定不能那么简单就把这麻烦了结了!不但了结了,还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我就知道任家不会那么不了了之的!”

田蜜没有继续追问侯强更多细节,一则是因为从他这里已经听了不少,二则是因为他对江玉镜的排斥和反感,不管怎么样,一家之言总是不足以取信,多方收集线索才是正确的。

于是,在向侯强简单问过江玉镜所谓的报社朋友为哪家报社工作之后,田蜜和陆向东就离开了21世纪中学,并且把目前的进度告诉了田阳和墨窦,同他们交换过意见之后,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个死去的任旭阳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达成一致后,工作任务自然也就发生了改变,其余的任旭阳可以暂时不去调查,田蜜和陆向东先去侯强提到的那家报社,找江玉镜在那里当记者的朋友,田阳和墨窦着手查找两年前关于这起学生自杀事件的相关报道。

要知道,在当今社会,能够引起巨大社会反响的新闻,关乎人命的居多,而在关乎人命的新闻题材里,如果涉及到一些特殊人群,诸如医患、师生、警民,那么其新闻价值便会翻倍的提升,让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们趋之若鹜。因此,既然侯强提到过任旭阳自杀的事情见诸报端,那么一定不止有一家报纸报道而已。

田蜜和陆向东直奔侯强提到的c市某报报社,想要找到江玉镜的那个记者朋友,结果却扑了个空,被告知那个人早在将近两年前就忽然辞职,到其他城市另觅高就去了。这件事的时间点让田蜜忍不住觉得蹊跷,便向报社的人要来了那个记者的联系方式,尝试着联系他。

谁知道,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对方一听田蜜是要问关于任旭阳的事情,边立刻表示自己没空,也不记得这件事,没有办法帮忙,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再不肯接听。

记者的这种反应,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古怪。

在没有确定江玉镜的确就是视频中女人之前,田蜜的行动也多少受到了束缚,于是她只好暂时放弃和这位记者朋友的沟通,回公安局去。

回到办公室,一张旧报纸已经放在了她的桌子上,上面大大的标题醒目的写着——“为升学率,女教师逼人自杀”。

第六章 舆论逆转

“花季初中女生考试成绩拖后腿,因被老师当众扇耳光,无颜面对父母家人,选择自杀赎罪。”田蜜小声读出大标题下面的导读,拿起桌上的报纸,找到那条新闻所在的版面。

这篇报道篇幅很长,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版面,从副标题上看,内容包括同学对当时所发生事情的叙述,对任旭阳家人的采访,还有校方的态度。最后还有一部分类似于读者互动,刊登了许多人通过网络或短信发过去的观点看法。

基本上从这份报纸的记者当时采访到的任旭阳的同班同学口中,这起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的确是江玉镜。

据同学回忆,当日江玉镜扇了任旭阳耳光,并且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之后,任旭阳曾经哭着求江玉镜不要再说下去,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江玉镜对她的这番话非但没当回事儿,反而加以嘲笑,或她连死都不敢,甚至要任旭阳当着大伙儿的面撞墙,以作证明。

校方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可想而知充斥着各种敷衍,不管是出于对学校名声的维护,还是对本校金牌班主任的保护,似乎都由不得他们不对整件事情轻描淡写。

相比之下,措辞最激烈的自然是任旭阳的家人,虽然报道在刊登前,记者和编辑会对采访的内容进行润色,但仅从内容上来看,任家十分愤怒,并且声称要追究江玉镜的责任。绝不退让。

这篇报道还提到,惹下这个麻烦的江玉镜本人对外声称受到压力,身体欠佳,所以拒不接受任何采访。

最后的编读互动部分,绝大多数读者都是谴责班主任的粗暴教育,任务江玉镜应该为任旭阳的死负主要责任。

“看完了?”墨窦一直在旁边等着田蜜。看她放下报纸,便递上另外一张,“你再看看这个!很有意思哦!”

田蜜把报纸接过来,顺便将自己手中的那一份递给陆向东。

墨窦拿来的这份报纸,正是田蜜和陆向东刚刚去找过人的那家报社的。同样是醒目的大标题,只不过题目上的倾向性是显而易见的。

“中学女生遭训斥后轻生,当今青少年心理素质堪忧?!”田蜜看完标题,愣住了,“同一件事,责任人却完全变了!”

“你接着看。”墨窦没表态,只是示意田蜜把文章读下去。

田蜜迅速的把报道看了一遍。通篇都是在罗列当今社会,父母因为忙于工作,或者过于娇宠,导致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过弱,容不得丝毫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更不肯接受在学校里老师的教导。

关于任旭阳和江玉镜之间的事情,这篇报道对江玉镜的行为描述与之前那一篇的形容可谓大相径庭,归结起来几乎可以用“和风细雨”来形容,江玉镜摇身一变从一个粗暴教育的班主任,变成了一个充满耐心和爱心的人生导师。除此之外,关于江玉镜的教学成绩和个人荣誉,这篇报道中也大篇幅提及。

并且在报道中,对任旭阳的同班同学进行了采访,学生们所陈述出来的内容也和之前的报道有了巨大的变化,决口不提江玉镜的粗暴,更表示“老师没有刺激到过任旭阳”。

两篇报道的角度迥异。抨击老师粗暴教育的在前,谴责学生心理素质差的在后,并且后面的这一篇,出自当时还在c市某报社任职的记者熊奇之手,也就是侯强提到的那个江玉镜在报社上班的朋友。

“在这名叫做熊奇的记者报道发出之后。没过几天,风向就好像转变了一样,好几家报刊、网站都相继转载或者跟随了熊奇的观点,纷纷指责起自杀女生任旭阳过于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开始谴责家长的家庭教育不力,导致了孩子性格的不健全,无法融入社会,无法承受挫折,江玉镜因此在被谴责了很短时间之后,又一下子成为无辜中箭的倒霉靶子,被很多人同情。”墨窦伸手指指这份报纸的日期。

田蜜又拿起桌上另外几分大同小异的报道,果然,在熊奇的报道发出之前,普遍的报道和转载刊登,都是倾向于同情任旭阳一家,可是从那之后,舆论的导向就逐渐逐渐发生了变化。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田阳也拿着一份材料回来,在田蜜桌旁坐了下来,“有一个词,叫做随帮唱影,有很多时候媒体之间就是这样的,如果舆论的倾向性已经成立,那么孤独的唱反调是没有市场的,所以后来几乎所有媒体都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里,也是很正常的。同班同学的改口原因也不难想象。我唯一觉得这里头很有意思的是,最初的报道明明站在了任家的角度,并且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社会反响,为什么后来会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呢?这个熊奇到底有什么能量,能获得同行中一大部分人的支持和认同?”

“不管他的同行们有多人同,很显然绑架江玉镜的那个人并不认同。”陆向东眼睛瞄向田阳手里的材料,“你是带了结论回来的,对吧?”

“对,向东好眼力,”田阳呵呵一笑,把那两页纸放在桌子上,“通过你们从21世纪中学带回来的江玉镜照片,和视频放大后的图像进行对比,在去掉面部青紫和肿胀造成的变化之后,图像中人就是江玉镜本人的可能性高达99%。”

要知道,即便是非常精准的dna比对结果,也不敢说准确率达到100%,因此这个99%的相似度,几乎就等于确凿的证实,他们所寻找的这名女教师,就是江玉镜了。

“熊奇不肯和我们谈,拒绝接听我打过去的电话,我觉得眼下想办法让他答应和我们聊聊,这个很重要。”田蜜提出自己的看法。

陆向东在一旁默默的摇了摇头,田阳和墨窦本来想说什么,一看他摇头,也都打住了,好奇的看着他,等他表态。

“既然知道熊奇是江玉镜的朋友,那么在他的那篇报道见报,并且得到了其他媒体支持,成功扭转了大众的视角之后,忽然之间离职远走,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原因,并不难推测,他既然现在不肯和我们合作,我觉得反而没必要浪费时间,倒不如去见见任旭阳的家人。”陆向东看大伙儿都等着他表明态度,也不遮遮掩掩,“而且侯强提到,江玉镜曾经打过一个班里的男生,这名男生的母亲也在公安局工作,我想,找到你们这位同事,或许也是一个侧面了解江玉镜的好途径。”

“陆博士说的有道理!”墨窦第一个表示赞成,“要是这样的话,任旭阳家和那个咱们的同事就交给田蜜你来负责,我和田阳争取查清楚江玉镜最后一次被人见到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看有没有更多和她失踪有关的线索。”

田蜜对这样的分工没有意见,便从最方便下手的事情开始——寻找也在公安局工作的那个学生家长。

很快,通过向其他同事打听,她便得知,那名被侯强提到的学生家长正是在公安局政治处工作的一名女警,大家平时都叫她大刘。

到政治处找到大刘,把来意一说,大刘倒也是个直爽的女人,没有推三阻四,直接把自己儿子当初的遭遇给田蜜和陆向东说了一遍。

“我们家孩子上课偷偷听音乐这事儿是不对,可是他那个班主任也太不像话了,”虽然事情过去很长时间,提起来江玉镜,大刘还是显得气哼哼的,“我儿子回家说,他那个班主任最初是想要没收我儿子的mp4,那个mp4是孩子姑姑从国外买回来给他的,挺贵,孩子心疼,就认错求情,希望班主任能把mp4还给他,结果他那个班主任说上课开小差还敢谈条件,当着全班的面把mp4摔在地上用脚踩碎了,我儿子脾气也倔,就和她理论,凭什么损坏他的东西,那女人就踮着脚打我儿子的耳光!我儿子在跑回家来找我的时候,脸肿得多老高!”

“之后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学校有什么态度么?”田蜜想知道21世纪中学是不是真如侯强所说的那样袒护着江玉镜。

大刘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态度!我去学校找那女人算账,质问她为什么打我儿子,她看我人高马大还穿着警服,吓得连和我谈都不敢,好像我能打她一样!直接跑去把什么这主任那主任的给叫来,跟我这儿替班主任打人找借口。我当时就一个要求,让她当全班面给我儿子道歉,她死活不同意,我也气不过,就一气之下给我儿子办了转学。我真是没见过那么嚣张的老师!”

田蜜问了一下大刘儿子在江玉镜班里的时间,发现恰好与任旭阳同届,连忙询问起是否认识或者知道任旭阳这个孩子,大刘对任旭阳这个名字倒是显得很陌生。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儿子就在那女人的班里念了不到两年,我对他那时候的同学不是很了解,这样,我回去帮你们问问!”说完,大刘还忍不住气哼哼的啐上一句,“那个江玉镜要是真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报复,我看也是活该!”

第七章 死亡

忽然跑去问了大刘那么多关于江玉镜的事情,同样身为警察的大刘不可能不感到好奇,也自然猜得出来,其中必然有事情发生。

田蜜被问起来,倒也不想隐瞒,毕竟江玉镜现在被确定为遭到绑架的对象,绑架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身在何处,生命安全是否无恙,这些还都是未知数,他们正需要更多的协助和配合。

大刘听说江玉镜可能遭人绑架,也挺惊讶的,虽说之前气哼哼的说了不少风凉话,不过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她也不可能真盼着别人出什么事,盘算盘算时间,答应田蜜中午就去问自己的儿子。

找到任旭阳的家倒是费了一些力气,原本以为按照户籍上的记录找过去就可以了,结果到了那个地址才发现,任家早就在一年多之前把房子卖掉,居家搬走了。

多亏任旭阳一家原本住的就是老房子,或许和新建的那些漂亮小区比起来,这种老楼少了漂亮的社区景观,少了健全的物业设施,却多了许多熟悉的老街坊老邻居,和更浓的人情味儿。

一听说田蜜是想找任旭阳一家调查任旭阳的事情,几个上了年纪在楼下下棋摘菜的大爷大娘们立刻停下手里正忙活着的事情,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旭阳可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可怜了,那么小小年纪就寻了短见!”老大娘甲手里攥着一把豆角。摇着头,叹了口气。

老大娘乙立刻接过话头儿:“是啊,原本啊,我们这附近谁家不羡慕老任家,都说他们家是祖坟冒青烟了,一儿一女。儿女双全,而且还都特别听话懂事,家里头老人也都在,这可是难得的‘全乎人儿’啊!多有福气!接过小丫头这一死,老太太就先顶不住了。一口气没上来,没多久就跟着去了,老太太走了没俩月,老爷子原本身体就不好,死了孙女又没了老伴儿,也不行了,好端端的一家六口儿。一转眼就没了一半儿!”

“那是一半儿么?!”一旁手里还攥着两枚象棋的老大爷憋不住的纠正老大娘乙的信息,“他们家那个儿子不也离家出走了么!现在家里头就剩下任毅和他老婆两个人!这叫一下去少了三分之二!”

“任毅他儿子那是跑了,又不是死了!那怎么能算进去!你说的不对!”老大娘乙不服气的顶回去。

“你们知道任旭阳的父母搬家之后的新地址对么?”田蜜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半天,总算听出了一些端倪。

几个大爷大娘立刻纷纷点头,又七嘴八舌的说起任家的新地址,田蜜在他们的互相纠正中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正确的具体住址,连忙道谢,半逃脱似的离开了任旭阳一家原本居住的小区,留下几个老人继续意犹未尽的议论着。

关于任旭阳本人,田蜜到目前为止已经从不同的渠道听了两种评价。无论是作为老师的侯强,还是作为邻居的那几位老人家,对任旭阳的评价都还是比较不错的,至少能归结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脾气很好。

陆向东从重案组收到那盘光碟到现在,对眼前的这个案子始终表现的兴致不高,只是偶尔才开口讨论上一句两句。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充当着田蜜的司机,默默的跟着她东奔西跑。

“你老妈取证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么?”在去往任旭阳父母家新住址的路上,本打算假装不知情的田蜜,终于忍不住了。

陆向东侧过脸看了看她:“我以为你会忍耐更久一些才会来问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田蜜没想到他会如此了然。

“你是在练习绕口令么?”陆向东听了她饶舌的话。笑了,事实上这几天,除了面对田蜜的时候之外,他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既然你都去程峰家里住过一夜,我怎么可能相信刘嘉逸那个大嘴巴会不把我的事告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