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没有对江玉镜的尸体实施进一步的检查,只是发现了脸上的刻字,田蜜没有在王纯那边耽搁太久,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回到了重案组,把江玉镜脸上的内容说给墨窦和陆向东听。

陆向东打从看到了江玉镜的陈尸现场之后,对这个的热情就有了显著提升,现在又听说江玉镜脸上被刻字的事情,就兴致更高了。

“有意思。”他一扫近一段时间以来的低沉,听完田蜜的话,两只眼睛里几乎快要发出兴奋的光芒,“咱们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对犯罪之人面颊刺字的刑罚,这种刑罚从汉代之前就有,一直延续了很久,目的有二,一来以免罪犯脱逃后不容易寻找,第二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起到羞辱和警示的作用。罪行越严重,面颊刺字就刺的越深!”

“羞辱我能理解,刻在脸上,走到哪里去都能被人看着,永远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背负着一个贼名。虽说当初上学那会儿法制史选修课上讲的东西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不过古装电视剧什么的我还是没少看的,水浒传里头那个宋江不就对自己脸上被刺了字特别介意么!”墨窦有些惭愧的随声附和,同时也带着疑问,“可是警示作用这个该怎么讲?是让被刺字的人每次看到自己脸上的字,就想到自己受到的制裁和惩罚?”

“道理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四个字罢了。如果你看到别人脸上被刻了诸如‘小偷’、‘强盗’、‘强奸犯’之类的罪名,你会怎么想?”陆向东提出了一个疑问,倒没真的要田蜜和墨窦来回答,他停顿了几秒钟,就继续说了下去。“在看到有人因为犯了这样的罪过,所以脸上被刻了字,人们本能的就会警醒自己,把犯了罪过的前人当做是一个道德或者法律的反面教材。”

“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江玉镜的脸上刻字,除了进一步的羞辱她之外,还有可能是为了警醒世人?”田蜜联想了一下从案发之前到现在。这个案子呈现出的各种特征,“这个说法倒是和本案相符合!这个凶手在折磨、杀害江玉镜之后,非但没有费尽心思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相反,他还主动寄来光碟,给我们线索,让我们去发现这起杀人案!难道他的根本目的是想借此来给社会上的其他教师一个警告?”

“警告世人和侮辱死者,这两个目的可以同时存在,但是哪一个方面占主导,就要看那几个字是凶手在江玉镜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还是死后了。”陆向东给出自己的观点。

田蜜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忍不住一拍脑门儿:“瞧我!看到江玉镜脸上被刻字,光顾着回来和你们说,连那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都忘了问!”

“那倒是不急,反正验尸报告都还没有出来,到时候就算你不问。也会有个明确答复的。也不知道田阳那边是个什么结果!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咱们的压力又小不了!前阵子的爆炸案让我这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还没等稍微松弛一下,这个案子又有可能被凶手直接捅到媒体那里去!”墨窦愁眉苦脸的哀叹,“只盼老天有眼。让咱们能不受外界干扰的好好调查!否则总这么大的外界压力,神经总是绷得那么紧,早晚要断掉!”

“不行,我还得去任旭阳家里看看!”田蜜想起得到江玉镜已死消息之前,在任旭阳家门口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噌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原本她还考虑到任旭阳自杀之后家里的不幸遭遇,打算一点点的做通任旭阳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配合自己的调查工作,可是现在江玉镜遭人杀害,她越琢磨方才陆向东的那一番分析,越觉得任旭阳的家人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比其他人更显敏感,如果单纯因为对他们遭遇的怜悯就耽误了排查工作,后果可绝对不是她田蜜承受得起的。

陆向东对于她又风风火火的想赶去任家一点都没有意外,不急不忙的起身跟了上去。

“那我在这儿等田阳的信儿,顺便再查一查江玉镜的其他人际关系!”墨窦当然也不可能闲着,趁着田蜜还没走远,先和她通个气儿。

发现江玉镜遇害的时间就已经是中午,经过现场取证,给邻居小魏做笔录等等这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之后,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到了傍晚,陆向东开车载着田蜜重返任旭阳家的途中因为下班车流高峰而遇到了塞车。

田蜜心里急躁,身子在座位上扭来动去,每隔一小会儿就把头伸出窗外,想看看前方的路况有没有变得畅通一点。

“不用着急,你去任旭阳家里,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在吃一个闭门羹,他们不会跑掉的。”陆向东根本不需要询问田蜜焦虑的缘故。

这番话没有让田蜜踏实下来,在她听来,陆向东此刻无非是在安抚自己罢了。

“我知道急也没用,就算任旭阳的家人真的是凶手,现在正在打包准备外逃,我也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去,或者把你的车变成直升飞机。”田蜜嘴上说着,脸上依旧满满的都是焦急。

“我没有试图安慰你,实事求是而已。”陆向东只好正色对她说,“如果任旭阳的家人不是凶手,他们自然是不需要逃避的,即便他们当中真的有人是杀害江玉镜的凶手,按照这个案子呈现出来的特征,凶手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逃跑的。”

“为什么?不逃跑,难道坐在家里伸着两只手,等着我们带着手铐去抓?”田蜜心里烦躁,陆向东那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她有些不爽。

陆向东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田蜜:“我问你,如果你心情很坏,写了一篇东西,又不想让别人看到,你会写在哪里?”

“日记本里啊。”

“如果你希望把这篇东西发表在网络上,又会是什么目的呢?”

“希望有人看到,寻求安慰呗!”田蜜随口回答,说完之后才意识到陆向东给自己的这个比喻,“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做了这么多暴露其犯罪结果的事情,无非是想让这个命案得到关注!既然凶手希望案子被关注,那么就自然不会早早的躲起来,相反,还会密切留意外界的反应!”

见田蜜明白了,陆向东满意的点点头,同时也忍不住“损”她一句:“你这个人一急躁起来脑子就不转,还好残存了一点悟性。”

田蜜的脸微微泛红起来,和陆向东在一起,她经常扮演着冲动、欠考虑的角色,而陆向东则永远都是冷静的,深思熟虑的那一方,这让田蜜时常产生出一种矛盾交织的感受,一方面她觉得有陆向东在身旁做对比,让自己相形见绌,另一方面,从女人的心态出发,自己的男朋友比自己更聪明和优秀,又让她感到隐隐的骄傲。

“我很多时候都觉得,你就好像我的老师一样,在你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学东西。”田蜜的心里踏实下来了,情绪也得到了放松,想想方才自己的心浮气躁,说话口气好像吃了火药一样,有些过意不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少带着些示好和奉承。

陆向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幸亏你不是我的学生。”

“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会爱上这么笨的学生。”

田蜜冲他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

又在车流中挨了将近四十分钟,田蜜和陆向东才总算驶离了交通堵塞最严重的市中心区域,临近任旭阳家的时候,路况就已经变得很畅通。

下午刚刚来过一次,这一次田蜜即使不对照着任家老邻居给的地址,也已经轻车熟路。到了任家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这一次能够有机会说服任旭阳的父母为自己开门,然后伸出手,敲了敲那扇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木门。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之前见过的中年男人从门里探出头,一看是田蜜,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怎么又是你们!”

“你是任毅吧?我是警察,不是记者,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下…”

田蜜的话还没有说完,中年男人有一次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你们走吧!当初需要你们警察的时候你们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人死了那么久,你们来假惺惺的做什么戏!”男人愤怒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出来。

之后,任凭田蜜怎么敲门,如何商量,里面都再没有任何回音。

第十三章 谁是硬骨头

这已经是田蜜第二次在任家门外吃了闭门羹,上一次会匆匆离开是因为接到了江玉镜已经遇害的消息,这一次无论是本着“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准则,还是因为江玉镜的死亡结果,她都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不理会屋内男人的刻意无视,田蜜耐着性子继续的敲门,没过多久,一旁的邻居家门内就有了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似乎有人在门里听了一会儿动静,又悉悉索索的走开了,没有人出来。

门里门外的双方就这么又僵持了十几分钟,楼梯间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从楼下急急忙忙的跑上来,一抬头看到田蜜和陆向东,顾不上把气喘匀,一脸戒备的问:“你们找谁?”

田蜜被她这么一问,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也拿不准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任旭阳的事情当初也闹得沸沸扬扬,她的父母举家搬来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清净,如果贸然对不相干的人说明身份来意,很可能给任旭阳家人造成一定的影响和压力。

“我是来找任旭阳的家人的。”她对女人说。

“任旭阳是我女儿。”原来女人就是任旭阳的母亲,听了田蜜的回答,她表情里除了戒备,又多了几分排斥。

“c市重案组警察,能进屋去谈谈么?”田蜜看得出女人脸上清清楚楚写着的情绪绝对不是代表着欢迎和友善,同时她也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做出了判断——对方也一定不愿意自己在走廊里和她纠缠。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女人在矮半层的换台上停留了几秒,一声不吭的走了上来,越过田蜜和陆向东,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没有招呼他们,也没有急于关门。

田蜜连忙跟上。陆向东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走进去,把门关好。

“回来啦?今天有两个人来,说是什么警察,想问小阳的事情…”男人听到门响,从屋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当他看到妻子身后跟着的两个不速之客,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你怎么…你怎么…”他一脸恼火。不满的看着妻子,似乎想说些责怪的话,却又开不了口。

“我不让他们进来,难道还要在走廊里头吵吵嚷嚷么?我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想再被人议论长短,说三道四!”女人冷着脸。斩钉截铁一样的说。

男人脸色一滞,硬是没有说出话来,拄着拐杖挪到客厅里的小餐桌旁,拉开椅子一屁股重重的坐了下去。

田蜜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腿跛的很厉害,即便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两个肩膀依旧一高一低,身体艰难的维持着平衡。

他的两鬓几乎全白,脸颊上的皮肤非常松弛。好像是一个原本丰满微胖的人急速的削瘦造成的,此时此刻坐在椅子上瞪着田蜜和陆向东的眼神,几乎快要能够喷出火来。

女人方才的态度,似乎压制了男人的火气,见丈夫气哼哼的坐下了,女人也放下肩上的包,在丈夫身旁坐下,伸手拍拍面前的小餐桌,对田蜜不冷不热的招呼说:“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田蜜依言在女人对面坐下。还未开口。女人已经先开了腔:“我叫曹云,这是我丈夫任毅。你们不是说想要谈小阳的事么?谈吧,我们听着!”

男人一脸愤懑的瞪着田蜜和陆向东,田蜜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仇视自己。

“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任旭阳和她的班主任江玉镜之间当初的事情。”田蜜努力让自己无视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

“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回你们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栽赃我们啊?!难不成说我们小阳变成了厉鬼,要去害江玉镜那个女人?!”任毅讥讽的问。

“栽赃”这两个字听在田蜜耳朵里格外引人注意,但她不动声色的没有立刻揪住不放,而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陆向东,然后对曹云、任毅夫妇说:“在我们开始谈任旭阳和江玉镜过去的矛盾之前,有一件事我认为你们有必要知道,江玉镜死了。”

曹云愣了一下,任毅脸上先是流露出不信任的冷笑,随后看到田蜜严肃的表情,也愣住了。

田蜜看了看陆向东,陆向东微微点了一下头,田蜜见状,表情悄然的放松了一些。

“江玉镜被人害死在自己家中,死状很惨,在死前曾经被录制了忏悔视频,其中提到了你们女儿任旭阳的事情。”田蜜接着说。

“她替小阳干什么!还想给小阳泼什么脏水!”任毅一听这话,脸涨红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动气了。

现在田蜜没有办法不对他话里流露出来的信息进行进一步的盘问了:“江玉镜和任旭阳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么?为什么你一直说江玉镜给任旭阳泼脏水?”

“人都死了,被坑害的死了,坑害别人的也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曹云没等任毅开口,直接拦下了这个话题,“这位警官,如果你们今天特意跑过来,就是怀疑我们会不会因为女儿的事情记恨江玉镜,跑去害了她,那我拍着良心对你发誓,我们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江玉镜不管被谁害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们既不同情,也不想落井下石,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尽管去调查。”

田蜜终于看明白了一个事实,虽说让自己吃了两次闭门羹的人是任毅,进屋之后态度表现的最抵触的也是他,可是这个家里,最不好说话,最难对付的人反而却是让他们进来的曹云。

曹云一脸沧桑,灰头土脸,五官平凡中带着质朴,可是她的眼神却十分坚定,似乎是一个倔强不容易动摇的人。

除此之外,她也是眼下对警察的戒备心最强的那一个。

该怎么松动她的提防心态,这让田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第十四章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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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时候,田蜜下意识的打量着这个面积不大的客厅。这里的感觉,用“家徒四壁”来描述再确切不过了。

四周的墙壁连时下比较常见的乳胶漆都没有涂过,更不用说壁纸之类,只有雪白的涂料,从齐腰高的位置一下是墨绿色的油漆,自打田蜜十岁之后,好像就很少见过这样的墙壁,可见这个房子有多“历史悠久”。

正对着入户门的那面墙跟前,摆着一个小方桌,上面端端正正的立着一个黑相框,里面放着一个小姑娘的照片,小姑娘眉眼和任毅夫妇各有相似,相比应该就是任旭阳,只不过照片是彩色的,并非寻常遗像的黑白照,这倒是让田蜜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照片前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上面插着几支烧得长短不齐的香,她就真的要吃不准了。

曹云的目光顺着田蜜打量的方向看过去,见她盯着照片看,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是我女儿,任旭阳。”

“看得出来,和你们长得很像。”田蜜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这么讲,恐怕会对曹云和任毅夫妇造成情感上的刺激,心中懊恼的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曹云两只眼睛看着任旭阳的照片,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的好像一潭死水一样:“我喜欢放小阳的彩照,彩照比较有生气,不像黑白照片那样死气沉沉的,我不想让小阳看着好像个死人一样。”

问题是,她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田蜜在心里瞧瞧嘀咕一句,当然,没有敢把这话说出来,曹云讲这话似乎不带一丝情感,听在田蜜的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我们了解了一些关于任旭阳那件事的经过,也看到了报纸上不同的说法。”田蜜的这句话刚刚说了一半,任毅的脸色就阴沉起来,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曹云的面部肌肉也开始变得僵硬,田蜜没理会,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这件事,我也只是旁观者,媒体的报道客观与否并不能够保证。之前我们从学校的其他老师和你们的老邻居那里也听到不少对任旭阳的赞扬,关于孩子,我想,还是你们做父母的最有发言权,所以,我们想和你们聊一聊。”

“是啊。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孩子的当然是孩子的爹妈,可是我们说什么,你们会信么?别反过头来又说我们包庇、美化自己的孩子!”曹云听完田蜜的话,排斥情绪略有收敛,提防和不信任却依旧如故。

田蜜不大在意的淡淡一笑:“即便是在古代,也有‘亲亲得相首匿’的传统,亲人之间比外人更多包容和美言是正常的,至于什么是包庇,什么是客观。我们分辨得出。”

曹云有些愣住了,扭头看看任毅,任毅对田蜜这么回答也没有料想到,脸上同样带着些惊讶。

“你这小姑娘说话倒是还算中听。”迟疑了一下,曹云叹了口气,嘴上没明说,态度上已经放缓了不少。

“不管你们信不信,对于任旭阳的死,我也觉得很遗憾。虽然知道可能会让你们有些不好受。但是还是需要请你们回忆一下当初那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不管在你们的情感上来衡量。江玉镜有多么的死有余辜,毕竟这是我们现在负责调查的案子,是一起谋杀,其中又牵扯到任旭阳的事情,我们必须向当事人家属了解清楚。”田蜜见曹云和任毅松了口,连忙说出自己来访的目的。

任毅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吃力的用拐杖支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进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够喜欢摔门的!田蜜心中暗想。

“孩子她爸爸因为小阳的事情,一直很难过,你们多理解一点吧。”曹云看着丈夫回房关门,叹了口气,对田蜜说,“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江玉镜的事情跑来之后,心里也不想和你们谈下去,但是想一想,小阳被那个女人害得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现在死了还要被牵扯进什么谋杀案里,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干脆有什么事情需要说清楚的就都跟你们说清楚,以后你们就请不要因为这件事,再来打搅我们一家人的清净吧!”

田蜜点点头,对曹云的要求表示理解和接受。

曹云又叹了口气,她每次叹气的时候,呼吸都特别的深长,就好像胸中有吐不完的怨气:“这件事情给我们家里每个人带来的打击都不小,孩子她爸爸是最难过的一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人说过,前几年我们夫妻两个都下岗了,为了维持生活,就又到其他单位找临时工的工作来做,孩子出事那天,我正好是轮夜班,不在家,孩子她爸爸下班回来看到小阳闷闷不乐的,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孩子她爸也没在意,他那时候的工作是重体力活儿,上一天班累的半死,第二天一早还得起早去上早班,也没再多留心,早早就睡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我下夜班赶回家给他们做早饭,做好了早饭去叫小阳起来吃饭上学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浑身都凉透了,手腕上面的伤口那么深,血流了一地。”

曹云的眼圈红了,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几口气,朝任旭阳的遗像看了几眼,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赶忙打电话,110、120都打了,但是心里也明白,孩子早就死了,没得救。孩子她爸一直很内疚,觉得是自己太疏忽了,如果前一天晚上多重视重视孩子的反常,可能就不会让女儿那么悄悄的一个人死掉。”

“那关于任旭阳为什么要自杀,你们了解多少?”田蜜心里面为曹云情绪的控制力感到惊讶,她明明已经眼圈发红,十分难过,却硬是可以把眼泪压下去,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讲述事情。

“小阳留了一封遗书,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说自己活了15年,智慧、学识、容貌,什么都没有,不能为父母争光添彩,不能分担我们的生活压力,只会给我们丢脸,将来也考不上大学,到时候我们下岗好不容易找到工作,还要再负担她,她觉得特别对不起我们,所以觉得只要她死了,我们都会活的轻松。”曹云边说边缓缓的摇着头,喃喃的说,“这个傻丫头啊!”

“那关于江玉镜的部分,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一个孩子,不可能好端端的就忽然跑去寻思,所以我们就去问了平时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同学,然后才知道,原来这三年里头,因为我们家条件不好,江玉镜没少对小阳不留口德,小阳死的那天白天,就是因为月考成绩出来,小阳的成绩考砸了,偏偏那次月考好像还参加了一个什么评比,因为影响了江玉镜的成绩,江玉镜就恼火的当着全班面骂了她整整四十分钟,说她活着也只是个造粪机器,浪费粮食浪费钱,不如去死,还打了她几个耳光。”曹云说得咬牙切齿,两只手绞在一起,拧得都发白了,“小阳这孩子本来心事就重,自从我和她爸爸下岗之后,她就一直挺替家里面的情况操心的,上了初三之后,也一直怕自己考不到公费的名额,家里负担不起两万多块的赞助费。结果被江玉镜这么一说,就钻了牛角尖了。”

“既然是任旭阳的同学告诉你们的这件事,为什么事后记者采访的时候被采访的学生都否认任旭阳被江玉镜打骂的事情呢?”田蜜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需要曹云的话来进一步佐证罢了。

“还不是因为害怕江玉镜打击报复!当时给我们通气的那几个学生事后还特意跑来我们家里,给我们道歉,说他们实在是害怕江玉镜,不敢惹她。我们也理解,他们也只不过是几个孩子罢了!我们也不想让他们为难。”曹云抽了抽鼻子,冷笑着问田蜜,“你们应该也看过了那个叫熊奇的记者写的报道吧?”

“看过。”田蜜不打算隐瞒,坦诚的说,“我们之所以对任旭阳的事情还无法梳理清晰,也多少与那篇报道和那之后的其他转载、后续新闻有关。”

“那个熊奇是江玉镜的朋友,当初他写那个颠倒黑白的新闻出来,我们跑去质问过他,他理直气壮的对我们说,既然我们可以维护我们的女儿,他就可以维护自己朋友的利益。”曹云说起这件事,情绪终于有些压制不住,语速急促起来,“之前有个本地的小报听说了这件事,跑来采访我们,然后写了篇报道,谁知道那个熊奇工作的报社影响力比较大!他写了维护江玉镜的那篇歪曲事实的报道之后,又动用关系,让其他报纸也转载了,结果原本我们是受害者,一转眼江玉镜倒成了可怜人!小阳人都死了,还要被人批评指责!我们全家,几乎因为熊奇的那篇文章被搅得家破人亡!”

第十五章 潜在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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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曹云这么一提,田蜜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熊奇之前供职的那家报社,就像曹云之前说的一样,在c市算得上比较有影响力的大报了,在关于任旭阳的报道刊登并且掀起轩然大波之后,熊奇忽然离职,远走他乡,这很难不让人感到诧异。

要知道,新闻行业不怕轰动,就怕平淡,写出一篇有人叫好有人骂街的报道,对于记者本人来讲,是福不是祸,如果熊奇继续留在原单位,相信他的前途发展会有很大程度的提升,去报社了解情况的时候,田蜜也得知熊奇的年纪和江玉镜相当,都是三十刚出头,虽然不算年长,算下来也是有了几年工作经验的人,没道理会不懂得新闻行业的规矩,为自己的前途铺好了路之后,却选择放弃。

除非,他当时感觉到了危险信号。

那么,说起来,现在熊奇的处境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一想,田蜜更加确定,有必要和熊奇见一面。毕竟凶手对江玉镜下手,主要是因为任旭阳的那件事情,而这件事里头,熊奇也起了不可推卸的推波助澜作用,凶手会不会不仅仅针对江玉镜一个人,而是要清算当初所有的参与者,这还是个未知数。

这些田蜜都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盘算着,曹云对熊奇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憎恨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田蜜不能不有个提防心,更何况,之前就了解到任家除了任旭阳之外,还有一个长子,可是现在家里面俨然就是一副夫妻两个一起生活的冷清状态,曹云话里话外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儿子,这也同样没有办法不让田蜜产生怀疑。

“你的手怎么了?疼不疼?”田蜜没有直接询问关于任家长子的事情,而是关心的询问起曹云来,从方才曹云说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那双绞在一起的双手上面,不满了老茧和旧伤口。

她的话一说出口,曹云和陆向东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前者有些惊讶,回不过神儿来,后者则满意的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没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会疼。时间久了,就麻木了。”曹云摊开手掌,看着自己伤痕累累,茧子层层叠叠的双手,神色中不觉多了许多的憔悴,“原本其实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虽说没什么能耐,还下了岗,但是咱勤快,肯干,没用多久就找了新工作,累是累了点,双职工两份收入,维持生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结果小阳出事之后。孩子她爸心里自责,魂不守舍的,结果上班的时候出了生产事故,把腿给弄断了,而且还是因为个人的过失,厂子给拿了一笔医疗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出院之后腿脚不利索,也没有办法再出去工作。这个家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棒劳力。难免要辛苦点。”

“那现在生计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呢?”田蜜关切的问。

曹云摇摇头。田蜜真诚的关心,让她原本浑身竖起的提防的刺也收敛了许多:“日子啊,富就富过,穷就穷过,只要过得下去就行呗。我白天在一家小袜子厂上班,晚上回家吃完饭了贴版画做点计件算钱的零活儿,就两口人,花销也没有多大。”

虽然她嘴上说的轻描淡写,脸上的憔悴却是掩藏不住的,田蜜看着曹云脸上细碎的皱纹和头上斑驳的白发,忽然想起,之前调查任家的情况时了解到,她和任毅两夫妻今年都只有四十四五岁,看上去却好像足有快六十岁了一样。

生活的波折和丧女的打击让他们的身上过早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任安平的经济**,不用你们负担了么?”田蜜故意很自然的说出任家长子的名字,眼睛观察着曹云的反应。

曹云听田蜜问起自己的儿子,只略微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多惊讶或者诧异,眼神黯淡的回答说:“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过的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他去了外地?”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连我儿子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曹云说起活着却同样不在身边的长子,似乎又勾起了不愉快的记忆,“那孩子从小就疼妹妹,别人家两个孩子还经常有打架拌嘴的时候,安平就不,从小到大都护着小阳,帮我们照顾妹妹,自己不欺负,也不许别人欺负她。后来小阳自杀了,我们跑去找江玉镜理论,被她反咬一口,伙同那个熊奇,把我们一家给写成了胡搅蛮缠的坏人,安平气不过,就跑去骚扰了江玉镜几次,江玉镜报警,把安平给带去了,好在他也没做什么太过格的事情,警察说服教育了一顿,就让我们把人带回家了。回家之后这孩子就犯拧,嫌我们两个太懦弱,让小阳白白被人害死了,我们俩哪敢让他再出去惹事,小阳已经死了,我们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

曹云哭丧着脸,无奈的摇着头:“谁知道,到最后,还是失去了。他嫌我们懦弱窝囊,夜里留了一封信,身上就带了两百块钱一个人离家出走了。虽然说安平应该是好好的,一直也没有什么坏消息,可是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我们也联系不上他,实际上和没有孩子的感觉是一样的。”

说完,她迟疑了一下,不放心的打量着田蜜的表情,见她什么也不说,只好主动开口道:“警官,我儿子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更不可能杀人害命,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那孩子离开家的时候技校刚刚毕业,现在估计应该都工作了,你们千万别冤枉他,也别误了他的前程啊!”

田蜜被她说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身份和职业决定了她不能一味的同情、理解对方,最重要的原则底线是不能够动摇的。

她悄悄用眼神询问陆向东,想知道在他的观察结果里面,曹云在任安平踪迹的这件事上有没有说谎,见陆向东那边觉得曹云的态度可信度较高,于是只能说:“从我个人的感情上,我很理解你们的遭遇和感受,也愿意相信任安平是与本案无关的,但是想要证明就要有调查的过程,这也希望你能够理解。”

曹云的脸色开始发红,看得出来,田蜜的这句话让她觉得不中听了。

田蜜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干脆不等她开腔,主动说:“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愤愤不平,觉得任旭阳当初死的时候,我们警方没有兴师动众的立案调查,现在轮到江玉镜的时候却这么重视。事实上任旭阳的事情,我们也很惋惜,却真的无能为力。任旭阳是自杀身亡的,对于这个结论你们做家人的也同样认同,江玉镜的行为的确过分,可是她一没有动手杀害任旭阳,二没有雇凶,三没有胁迫,四没有在任旭阳自杀时提供帮助,所以除了能够在道德上谴责她,根据法律我们没有办法制裁她,我们做警察的必须依法办事。”

曹云还是不大高兴,但田蜜的话说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有辩驳之处,到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答应如果有儿子的消息,一定不隐瞒,及时告知。

“警官,我就还剩下一个请求。”田蜜和陆向东起身告辞,曹云送他们到门口,临开门之前,不放心的嘱托道,“江玉镜家里头财大气粗,上次她就求人花钱,搞了那么大的声势,搞得后来我们家孩子死得不仅冤枉,还被人说成是心理脆弱,经不起风雨的娇娇女!当初我们安平去找江玉镜的时候,我们到派出所去接人回家,江玉镜特别凶的冲安平嚷,说走着瞧,再敢去捣乱,就要让安平吃不了兜着走,让他进监狱。我怕她家里人记着这事儿,硬是诬赖我儿子,说是他做的!我女儿死的已经很委屈了,求求你们千万别让我儿子再蒙冤受屈啊!”

“江玉镜财大气粗?”陆向东一副不可置信的口吻。

他的强调激怒了曹云,曹云瞪着陆向东,质问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度:“你不信?!你是不是也相信外头说的那些鬼话啊?什么清贫女教师,什么一心扑在工作上!那都是撒谎!都是骗子!她就会穿着些不打眼儿的衣服出来糊弄人!让人觉得她多朴素,实际上都是假的!她丈夫在国外上班赚钱本来就多,她自己收的礼、赚的补课费也多了去了!”

“你对别人家的家底还挺了解的。”陆向东戏谑的说。

曹云的脸彻底红了:“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她为了收礼,把班里不给送礼的学生都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谁送了礼,就把谁作为调回前面,小阳被丢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班级八十多人!她看不见黑板,我们只好买了鸡买了鱼去送礼,结果江玉镜看不起我们送的寒酸东西,阴阳怪气的炫耀了一通,就把我们给轰走了!”

“好的,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田蜜对她点点头,安抚样的轻拍曹云的手臂,转身开门,和陆向东离开了任家。

第十六章 失实报道

从任家离开,田蜜还有下一站需要去,那就是政治处的大刘家。

大刘的家就住在距离公安局步行十分钟多一点的地方,田蜜和陆向东商量之后,决定先回局里一趟,一来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还没到高中下晚自习的时候,二来,田阳和墨窦应该也还没有回家,关于媒体那边的消息,田蜜他们心里也很惦记着。

结果回到重案组,才一进门,田蜜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询问了,不光田阳和墨窦,就连程峰也和他们坐在一起,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c市本地的某晚报,从三个人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陆向东走过去,伸手拿过桌上的报纸,眼睛在醒目的大标题上扫了一下,默默的递给田蜜。田蜜心中忐忑的接过来,一看那新闻题目,立刻忍不住有些火冒三丈。

“优秀女教师遭虐杀,警察知情不作为?!”田蜜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篇幅并不算很大的报道看完,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通篇报道里面,把视频内容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遍,然后大肆抨击警察,称警察在了解到情况之后,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未采取任何行动,结果导致了一名优秀的年轻女教师惨死在歹徒的屠刀之下,也令这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至今依旧逍遥法外。

“什么叫做我们事先知情却不作为啊?!我们除了一张光碟,一小段连环境背景都无法判断的视频之外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这两天忙里忙外的排查被绑架人的身份,想办法收集线索的时候,那些记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就连这篇新闻被发出来之前,也没有任何人来采访或者询问过我们任何情况!凭什么他们就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信口雌黄,把我们之前做的努力都抹掉,还颠倒黑白的给咱们扣罪名啊?!”田蜜喘着粗气。怒火难平。

“别看之前没人来理咱们,明天一早,我们就等着一大群记者又跑来追着采访外加质疑吧!”墨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着脸哀叹。

田阳看看他,也是无能为力的样子,摇摇头:“你先别急着头疼,咱头儿还没顾得上替自己头疼呢!明天一早估计他就得被上头叫去谈话,咱们有峰哥挡着。受到的‘风吹雨淋’已经小很多了。”

“峰哥,苦了你了!”墨窦可怜兮兮的对程峰说。

程峰苦笑着摆摆手,对这件事,他比几个年纪较轻的警察更看得开:“这件事情的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心知肚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帽子上的警徽,就够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上头会调查清楚的。记者的报道是为自己供职的报社牟利,他们当然不会把我们的名誉和利益摆在首位。”

“没人需要他们为咱们的名誉什么的考虑,可是,做事说话,最起码要讲良心吧?要尊重事实吧?!怎么能够连最起码的调查都没有就凭空编造呢!亏他们还叫什么无冕之王!”田蜜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即便是有冕之王,不也有开明和昏庸的区别么,无冕的更是一样。”陆向东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此事流露出诧异或者恼火等情绪。“犯罪类型的发案率高低和其本身的新闻价值刚好成反比,这种虐杀案的发生率本身就极低,如果再加上警察不作为这样的噱头,新闻的耸动性和社会影响力就全都被发挥到极致了。有这么大的利益诱惑摆在面前,事实真相自然而然会被罔顾。”

“你不是去找你的熟人打听了么?怎么报道还是被发出来了?”田蜜不解的问田阳。

田阳忿忿的朝桌面擂上一拳:“你别提了!我的确是找了报社的熟人,结果他侧面的询问过之后,告诉我他们那边没有收到过类似的东西,我还不放心,特意让他通过关系。含蓄的从其他媒体那里也打探一下。答复都差不多,没有人提到最近有什么特别有爆点的大新闻。最可气的是。发表这个新闻的这家报纸,我那朋友也打听过了,对方还装的好像没事一样跟他抱怨最近没有什么好题材啊什么的,结果现在想想,那会儿他们都已经搞定了这篇新闻稿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完全相信报纸上的那些添油加醋的东西了!”田蜜咬牙切齿的抱怨。

陆向东在一旁笑了笑:“恭喜你终于长大了。”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有什么比较有建设性的观点没有?”田蜜因为心情很差,对陆向东事不关己一样的态度有些迁怒。

“还真是,”程峰听她这么一问,也想到了,“现在咱们多少都被这篇报道的偏颇给影响了情绪,只有向东,虽然也跟着一起查案,但是毕竟算是局外人,你有什么看法呢?”

陆向东当然不会把田蜜小孩子气的情绪当回事,关于程峰他们的询问,他似乎早就有了答案:“建设性谈不上,观点到的确有一点。抛开对你们工作的无视,和名誉的玷污这些不算,单纯的从这篇报道的措辞来看,凶手给媒体寄出视频光碟的时间显然和寄给你们的不同步,是在确定你们收到了视频之后才通过秘密途径寄给报社的。”

“凶手制造这个时间差的目的是什么呢?”田阳没有参透其中的缘由。

“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处于挑衅,关于凶手可能有向权威发起挑战的目的这一点,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这个理由成立,凶手故意延迟寄视频光碟给报社,可能就是想在你们刚刚着手,还没有头绪或者刚刚找到头绪的时候,通过媒体给你们施加舆论压力,进一步达到他向警方挑战的目的。”陆向东竖起一根手指。

“看来我们面对的这个凶手,除了狡猾,还是个经常读书看报,搞不好还是和媒体打过交道的人呢!”墨窦讽刺的苦笑,“这人对媒体用报道做投枪匕首的杀伤力还真是比较熟悉!”

“那第二种可能性呢?”田蜜急切的问。

“第二种可能性,”陆向东又竖起一根手指,“你们的侦查范围触及或者接近了凶手,让他给予通过外界压力扰乱你们的判断力和方向,从而达到脱身的目的。不管这两种可能性哪一个会得到印证,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凶手不仅没有在犯案后急于远逃,反而就在c市,在暗中留意着你们的行动。”

“陆博士,被你说的我都有些紧张了!看来我们这次要对付的犯罪人,还是个别有用心的难缠角色!”墨窦深深的叹了口气。

陆向东倒不否认他的话:“善于利用难缠的新闻媒体,说明这个人比媒体要更难缠。”

“这个人,是吃过媒体的亏,还是尝到过利用媒体的甜头,要不然或者干脆就是媒体中人?”田阳大胆猜测。

“反正我现在的想法是尽快找到熊奇,他要不然就是有很大的危险,要不然他本人就是危险!”田蜜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