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什么呢?”田蜜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人体在完全没有饮水或者通过食物来补充水分的情况下,只能支撑72小时左右。”王纯解释给田蜜听,“凶手先让死者江玉镜饱受又饥又渴的折磨,然后又一刀一刀的割她,让她失血而死,这根本就是存心为了折磨而折磨,为的就是让她遭受到最大程度的痛苦,否则的话,录完视频直接动手,或者不用动刀子,再过一两天江玉镜也会因为脱水而休克致死的!”

田蜜恍然大悟。听了王纯的话,对凶手与江玉镜之间的仇恨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觉得一个人在断食断水超过两天的时候,还能有力气哭嚎和躲避殴打么?”

“以江玉镜尸体呈现出来的脱水程度而言,如果是死前,是不可能的。”王纯摇头。

这么说来,凶手寄给警方的录像必然是在江玉镜刚刚被拘谨的时候录下来的。并且江玉镜被拘谨的时间远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要更长。

田蜜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张口刚要继续和王纯讨论尸检结果的事,恰好看到会客室的门开着一条缝。

方才自己明明把门关严实的。田蜜皱起眉头,快步走向会客室,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门,门里面的熊奇吓得慌忙闪开,差一点点就被门板撞到鼻子。

“你在干什么?”田蜜严厉的看着他,大声质问。

熊奇一脸尴尬的搓着手,油光光的黑脸上堆着虚情假意的笑:“你误会了,我是想出去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仅此而已!”

“想找洗手间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走出来?站在门里鬼鬼祟祟的开门缝儿偷听什么?”田蜜对他这种低级的敷衍并不买账。

“我刚到门边,看到你和那位法医女士在外面说话。怕冒昧出去会打扰到你们,所以就退回来了,还没等走开就被你开门吓了一跳,你还差一点撞伤我的鼻子你知道么。”熊奇满脸无辜,两手一摊,“算了,我也不解释了。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我都没给你做过介绍,你才刚到门边站了一下。就已经知道她是法医了?”田蜜对熊奇的态度产生了反感,说完也不听他的解释,转身对王纯说,“王法医,你先回去忙吧,其他的细节我会自己去看你的结论。”

王纯也不高兴的看了看站在田蜜身后的熊奇,对田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你来找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田蜜转过身,一脸严肃的质问熊奇。

“这个我已经说过了呀!我是来配合你们工作的!”熊奇也开始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说,你们做刑警的是不是有职业病呢?我作为良好公民,之前因为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有及时配合你们,现在积极主动的过来找你们,生怕耽误了你们破案,我的这种觉悟不需要你们提出表扬或者赞赏吧,最起码也不可以用有色眼镜看待吧?你们是习惯把所有人往坏处推测是不是?我和江玉镜非亲非故,我来等于是帮了你们的忙,你们不可以这样子跟我讲话的!”

陆向东听到熊奇的吵嚷,睁开眼,拧着眉朝这边看过来,想要起身,被田蜜制止。

田蜜不理熊奇,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对跟在自己身后的熊奇说:“你的理由找的冠冕堂皇,不过我却不这么看,我看你是想借着这样的借口,从我们内部打探一些‘内幕消息’好丰富你们报社的版面吧?如果我的猜测冤枉了你,或者伤害了你的感情,那么我很抱歉,至于了解情况,也不需要了,你还是请回吧。”

“你的意思是,请我离开?”熊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田蜜。

“对,就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说自己和江玉镜非亲非故,相信你对她的事情了解也不深,与其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我们还是通过其他途径去了解掌握比较好,所以,请回吧。”田蜜朝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比划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冷着脸,没有起身,也不看熊奇。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之后就再也不理熊奇,而熊奇则对田蜜的反应有些瞠目结舌,仿佛短时间之内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你们警察这么办事,太草率,太意气用事了吧?你这是不负责任你知道么?”他非但没有离开,还又急又恼的在一旁指责起田蜜来。

“我们怎么办事不用你来教,”田蜜冷冰冰的回答,看也不看他,随手翻看着桌上的卷宗,“隔行如隔山,熊记者可能是个好记者,但指导警察办案,你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权限。”

熊奇傻眼了,木头桩子一样的戳在田蜜办公桌旁,半晌都没动弹,既不离开,也不开口。

田蜜也只当他不存在,闷头处理自己手边的事情。

熊奇几次似乎想要开口,都因为田蜜的不理不睬而又打住,时钟滴答滴答的走,他从头到尾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就是不离开。

“田蜜,我给你带来一个人!”墨窦推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田蜜办公桌旁边垂头丧气的站着一个人,那架势就好像是班主任和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愣了一下,脚步也停滞下来。

他和田蜜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原本跟在墨窦身后的人在这时快速从墨窦身后窜了出来,一个箭步冲到田蜜办公桌旁,挥拳朝熊奇脸上打了过去。

熊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在那个人影冲向田蜜方向的时候,陆向东已经作势要起身,而当他看到对方攻击的对象是熊奇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田蜜赶忙想要拉架,墨窦也急忙冲上来,另外两个人却比她们的动作还要快。

“安平你快住手!”跑在最前面的人是任旭阳的母亲曹云,她身后拄着拐杖走路有些吃力的是她的丈夫任毅。

原来这个在挥拳殴打熊奇的人就是任家的长子,失踪很久的任安平!田蜜诧异的看看墨窦,墨窦对她点点头。

在墨窦和田蜜的帮忙,加上曹云的喝斥下,任安平很快就被从熊奇身上拉开,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左右,熊奇的脸上已经被打出几处青紫来,鼻血更是流的满脸都是。

“起来吧,我带你去清洗一下!”墨窦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确定熊奇没有鼻骨骨折,只是单纯的鼻血,伸手拉他起来,带着他去清洗污渍。

熊奇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满脸的伤痕和血迹让他变得更加狼狈,他偷眼看看被父母一左一右死死拉住手臂,却依旧一脸凶狠的任安平,没敢多言语,紧紧的跟着墨窦走开了。

这时候田蜜才终于松了口气,能正眼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任安平。

任安平的个头不高,看起来仿佛连170公分都没有,人也很瘦,不过瞧得出来,他的身材并非瘦弱,而是精瘦结实,这一点从刚刚他扑向熊奇时的快准狠就可以判断的出来,这么身材瘦小的一个人,硬是把比自己更高更壮的熊奇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比起任安平的一脸气愤难平,曹云和任毅夫妇则有些惴惴不安。

曹云示意丈夫拉住儿子,自己松开任安平的手臂来到田蜜面前,刻意不提刚刚发生过的插曲:“田警官,我儿子安平,看到昨天晚报上的新闻,知道江玉镜死了,昨晚跑回家里来,今天一早上我们俩就带着他过来,我儿子和江玉镜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们带他来,是希望能够让他把该说的说清楚,摆脱嫌疑,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了,不想让他无缘无故背负一个杀人犯的恶名!”

田蜜沉默的看了任安平一会儿,对方只是把脸转向一侧,眼睛盯着墨窦带走熊奇的方向。

“跟我来吧。”田蜜叹了口气,对任家三口说。

【感谢猥琐猫少筒子滴粉红!大家假期吃好喝好哟~小莫也努力做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胖三斤”~嘻嘻】

第二十一章 两个名字

任安平几乎是一步两回头的被曹云和任毅给硬生生拉进会客室的。

田蜜把任家三口送进会客室,自己没急着进去,而是停在门口等了等慢悠悠跟过来的陆向东。

“刚才表现的不错嘛。”陆向东难得主动开口赞扬一次田蜜,“没有被表面现象蒙蔽,看穿了对方的虚张声势。”

“说实话,我猜到那个熊奇来这里‘避难’的成分大过接受调查、积极配合我们工作,一来是因为他之前挂断电话的时候那种态度,分明就不是因为忙于工作,二来,”田蜜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我看你对他的反应非常冷淡,估计你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多留意,多琢磨了熊奇一阵子,恰好就被我逮到他鬼鬼祟祟偷听我和王纯说话。”

“你给他的高帽子扣的也够痛快的。”陆向东对田蜜后半句话感到哭笑不得,“明知道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偏偏硬要说他是存心来打探消息的,这熊奇真是夹杂安全和面子中间,足有为难。”

“那位你怎么看?”田蜜小声问陆向东,朝身后的会客室大门抬了抬下巴。

“对熊奇毫不掩饰的仇恨不用我说,长眼睛的人也都看得出来,其他,我也很有兴趣一起听一听。”陆向东没有急着表态。

田蜜也发觉自己有些心急了,陆向东看人再准,毕竟也不是身陷,哪能那么快就得出结论呢。

她没有再说什么,和陆向东推门走进会客室。

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考虑到事情可能的后果,任毅也收敛了上一次见面时表现出来的坏脾气,紧张的两手交握着,没有受伤的那条腿抖个不停。

曹云则紧紧的挨着儿子任安平,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儿子的手,眼睛从田蜜和陆向东进门开始就一秒钟都没有移开的死盯着她。

田蜜和陆向东在任家三口人对面坐下,田蜜对任安平友善的笑了笑。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安平起初没有吭声,曹云在一旁急得朝他使了好几次眼色,还偷偷的在下面踩了他一脚,任安平吃痛的皱了皱眉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田蜜说:“昨天半夜到的家。”

“离开家很久了吧?之前一直在哪里谋生呢?”田蜜一副闲聊的口气,闭口不谈江玉镜的死。

任安平怀疑的看着她,半天才含含糊糊的说:“哪里都呆过,跟着工地到处打零工。”

“听你母亲说你之前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吧?”

曹云想要开口。被田蜜制止,只好作罢,紧张兮兮的看着儿子。

任安平拧着眉头瞪着田蜜看了看,有些不屑的别过脸去,呼出一口气,转过脸对田蜜说:“行了!你也甭跟我在这儿绕弯子!有意思么?”

“没什么意思,那你觉得怎么样比较有意思?”田蜜也不生气,反问道。

“我觉得直来直去比较有意思!”任安平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火气,下巴扬的老高,“你们不是怀疑我杀了江玉镜么?现在又假惺惺的兜什么圈子!我这几年是在外头来着!我是一直等机会想要报复江玉镜的!她当初害死我妹妹。我去找她算账还被反咬一口,差一点被关起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任安平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高,曹云在一旁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任毅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颓然的坐在那里。

“儿子你别一激动就胡说!你这么说会让人家警察误会的!”曹云两只手拉着任安平,手指甲都扣进了任安平的肉里,“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别意气用事啊!爸妈承受不起了!”

“妈!你别说了!我没有胡说!我之前的确想要报复江玉镜,也报复那个替江玉镜撒谎,颠倒黑白的记者!但是我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如果这事儿是我干的。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打从小阳那么委委屈屈的死了,我就打定主意,豁上这条命去。我也要把这个仇报了!”任安平高声的嚷嚷起来,“要不是江玉镜那个女人狗眼看人低,专门欺负老实人,小阳就不会死,我爸也不会瘸了腿!我们家也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来议论去!我们失去了亲人,反而还成了恶人,要被人评头品足,要躲着那些天天追着询问为什么把孩子教育的那么脆弱的记者!江玉镜死不足惜!我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她就死在别人的手上了!”

曹云此时已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任毅拄着拐杖艰难的起身挪到妻子身旁,坐下来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一脸痛苦的安抚着对方。

任安平看着父母,眼圈也红了,他对田蜜说:“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我会认罪伏法,不会东躲**的,也不会抵赖!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再让我爸妈担惊受怕,或者被人指指点点了。这次我会知道消息之后跑回来,就是怕你们会怀疑我,也怕我爸妈心里不踏实,我回来,跟他们一起来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们就能安心一些。”

田蜜对他的话不做任何评价,只是平淡的点点头,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江玉镜的死讯的?”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晚报上的新闻。”任安平解释说,“我其实一直没有离开很远,一直和熊奇那个混账东西呆在同一个城市里。”

这一点倒是田蜜所没有预料到的,她有些惊讶,连忙问:“你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那为什么刚才见到他之后要冲动的过去打人呢?如果是想要报复的话,之前在那个城市里,你不是有的是机会么?”

任安平摇摇头:“我原本的计划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想要多工作几年,好好的攒下一点钱,留给我爸妈,虽然管不了他们俩的后半辈子,好歹也比一分没有强!在那之前,我不想惹事,怕坏了自己的计划,也怕打草惊蛇。”

“你的计划是什么?”

“打断熊奇的一条腿,要了江玉镜的命。”任安平咬牙切齿的说。

曹云的哭声刚刚缓和下来一点,一听这话,又大声哭了起来。

田蜜现在也顾不上安慰伤心欲绝的曹云,依旧把注意力放在任安平的身上:“为什么选择和熊奇呆在同一个城市?是为了方便伺机下手?”

“也是也不是。如果我动手,是会先报复熊奇,但是我和他呆在一个地方,主要是为了盯着他!”任安平说,“江玉镜家大庙大跑不了!我妹妹出事那么轰动,她都硬是没有挪窝!熊奇这个废物!我才去他报社门外堵过他几回,打过他一次,他就吓得辞职跑掉了!要不是我盯得紧,就真的找不到他了!所以我才决定,要盯他盯的死一点。”

“你问问他江玉镜被害当天的行踪吧。”陆向东凑到田蜜身旁低声说。

田蜜愣了一下,原本还想再细细询问一番,被陆向东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意识到,陆向东想必是对任安平已经有了判断。

于是她便按照陆向东的要求,询问了任安平在江玉镜被害前三天以及被害当日的行踪去向,任安平回答说那几天自己打工的那个建筑施工队正在赶工,为邻市修一条新的城铁线路,任安平要不是昨天晚上看到晚报上关于江玉镜的死讯,怕父母以为是自己做的,担惊受怕并且受到牵连,现在应该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呢。

田蜜把他的陈述记录下来,留了联系方式,要求任安平一家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不要出远门,离开c市地界,然后就送他们离开了。

走出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墨窦正在和熊奇交谈,任安平从熊奇身边走过的时候,眼神凶狠的好像随时可能扑过去和他撕打,熊奇紧张的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淤青已经十分醒目。

碍于有田蜜他们在场,还要搀扶着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母亲曹云,任安平没有再对熊奇表现出太强的攻击性,默默的跟着父母离开了。

墨窦和熊奇的交流似乎也进行的比较顺利,田蜜也就没有过去打扰,正要询问陆向东对任安平的看法,田阳一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办公室田阳就忍不住多看了脸上挂着淤青的熊奇几眼。

“这人什么情况?”他诧异的扭脸问田蜜,毕竟重案组接触的对象当中,被调查对象很少有伤痕累累的,而案件的受害者,也很少有生命力有如熊奇那么旺盛的。

“报社的熊奇,被任旭阳的哥哥任安平给打的。”田蜜言简意赅的解答了田阳的疑惑,顺手掏出面巾纸递给他擦汗,“这么大汗淋淋的跑回来,是有什么重要收获么?”

“重要不重要得调查着看!收获是绝对的!”田阳神秘兮兮的掏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田蜜,“我的收获就是这两个名字——张晓鹏,曹勇。”

【感谢盛夏晓晓和benbendi两位筒子滴粉红,亲亲你们!希望大家假期愉快!】

第二十二章 曹勇和张晓鹏

“什么意思?这两个人和江玉镜什么关系?”田蜜不解,虽然只是两个非常普通的名字,从田阳那兴奋的表情却看得出来,这里头应该有些蹊跷,于是便把田阳拉到办公室的另一头,远离墨窦和熊奇的位置上才开口问道。

“张晓鹏曾经是江玉镜的学生,和任旭阳是同届同班的,学习还算不错,”田阳把名单放在桌上,自己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那个曹勇是江玉镜邻居家的一个装修工人。”

“怎么留意到这两个人的呢?”

“是这样,曹勇那个,是住在江玉镜家楼下的小魏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忽然想起来,有一个装修工人没事儿就喜欢和楼里的其他居民搭话,还经常打听江玉镜家的情况,小魏还看到过这个可疑的装修工人若无其事的溜达到楼上去过,江玉镜的事情刚刚发生那会儿,她受了惊吓,一时没有想起来,今天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所以我就回来之前顺便过去问了一下楼下那家邻居,从工头儿那里知道了那个人名字叫曹勇,昨天说不舒服,提前结束了自己的那份工,说是回家休息去了。”

“回家?家在哪里?”田蜜感觉这个人离开的时间让人有些敏感。

“倒是不远,听工头儿说,就是本市的,住在郊区附近,我正打算看看你们谁有空,把分工明确一下,一个去找找这个曹勇,一个去联系张晓鹏呢。”

“张晓鹏那个是什么问题?”田蜜被曹勇这个人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忘了询问张晓鹏的问题。

“张晓鹏原本和任旭阳一样,都是江玉镜班里的学生,学习比任旭阳要好许多。我是听过去他们的同班同学提到才知道,江玉镜对这个张晓鹏好像嘴巴也挺不留口德的,张晓鹏没少在背后咒骂江玉镜,但是有意思的是。张晓鹏考上高中之后,竟然还继续回来找江玉镜补习语文。”田阳说完,停了下来,等着田蜜的反应。

田蜜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没有感到这些事情里有任何的不妥:“我听说江玉镜的语文教学水平的确很高,市里的重点高中也曾经试图挖角她过去任教,不过当时好像是21世纪中学承诺了她什么特别优待的条件,所以她才没有走的。这么说的话。张晓鹏回过头来找她补习,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瞧我!忙晕了!有一个背景资料忘了说给你听!”田阳拍拍脑袋,晃晃头,“这个张晓鹏,当年中考的时候语文一共就丢了5分,其中3分是作文,2分是现代文阅读。今天我去询问过的同学都知道,他初二的时候,资治通鉴就已经通读过4遍了!”

田蜜一听,忍不住咋舌。心里头悄悄感到一点惭愧,并且经由田阳这么一说。张晓鹏这么个语文成绩突出的学生,在初中毕业之后还回去找自己厌恶的初中班主任补习语文,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更重要的是,就在江玉镜出事之前不久,张晓鹏忽然不再去江玉镜那里补课,你不觉得这里面给人的感觉也很蹊跷么?”田阳把事情全部说完,静下来等田蜜和陆向东发表意见。

这时候田蜜才想起来。方才送走任安平和任毅夫妇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陆向东的看法,就被田阳风风火火的赶回来给打断了。

“目前的这三个人。你怎么看?”她打算听听陆向东的意见,至少凭借目前粗浅的了解,在没有进一步调查和验证前,这三个人在她自己听起来,都很可疑。

陆向东略加思索之后,说:“我觉得任安平不像是这个案子的凶手,曹勇的离开也与本案的作案手法不符,至于张晓鹏,作为一个高中生,他的年龄有些不符合我的估计。”

“具体说说!为什么任安平不符合?”田阳没有直接接触到任安平,只是在回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算是遇到了,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对陆向东把任安平这个“重点怀疑对象”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这倒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他个性冲动,做不到沉着冷静,头脑也相对简单,如果由他动手来杀死江玉镜,手段会直接许多。”陆向东回答田阳的疑问。

田蜜联想起王纯之前过来说的关于江玉镜被杀害之前已经断水断食超过两天,再想想任安平进门后冲过来暴打熊奇的画面,心里对陆向东的判断更多了几分认同。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你说曹勇的离开不符合江玉镜案的作案手法了,”她举一反三的想到曹勇的那部分,“我们都知道,在江玉镜遇害的事情公之于众之前,凶手先寄了视频给我们,然后为了扩大影响,又把内容寄给报社,并且,报社在拿到视频的时候,已经掌握了江玉镜已死的事实。这说明本案的凶手希望把事情扩大化,造成轰动的结果。并且,如果你想要对谁发起挑衅,那么必定是期盼着对方能够对你的挑衅予以响应,希望看到被挑衅对象的反应。”

“如果曹勇是嫌疑人,他留下来继续干活儿,伺机观察动静,这样的确比匆忙离开更加显得符合之前的那些细节。”田阳说完田蜜后面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从目前的状况看,这个推测倒也站得住。”

“张晓鹏既然是任旭阳的同学,现在的年纪大约也只有十七到十八岁,除非他的生活环境比较特殊,或者因为其他原因造成了特别年少老成的性格,否则很难把犯罪行为处理到像目前我们面对的这样计划周密。”陆向东自己把最后一个理由说完,“没有目击者,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足迹、指纹。并且最重要的一点,从视频和江玉镜被折磨到死亡的时间区间来看,凶手不可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几次出出进进,这么一来,凶手就需要在江玉镜家中呆上很久,超过24小时甚至更久。张晓鹏作为一个高中生,显然很难做到这一点。”

“我还在现场找到一个可能是凶手丢弃垃圾之前不小心掉下的啤酒拉环,”田蜜补充自己的看法,“假定那个拉环真的是凶手的,一个高中男生,在残忍的杀死自己的初中班主任之后,还能很冷静的坐下来喝啤酒?我觉得不大可能。”

“那我们还有必要去找这个张晓鹏么?如果没必要就算了吧,毕竟是个孩子,还在上学,造成什么影响就不好了!”田阳考虑到张晓鹏的处境和身份,有些顾虑。

“了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我的观点只是理论上的,不能百分百准确,另外,张晓鹏和江玉镜接触很多,或许会知道些其他的事情。”陆向东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咱们看看怎么分工一下!”

田阳正琢磨着,墨窦也凑了过来,田蜜一看他过来了,连忙戒备的朝他身后原本熊奇坐着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熊奇呢?”她问墨窦。

“走了!说是要在离咱们最近的招待所先住下,等事情有结果了才肯回去,还说如果咱们保护他的安全,他一定全力以赴帮咱们挽回声誉。”墨窦说起熊奇就一脸的不耐烦,“这小子根本就是被吓坏了!他一心认定凶手就是任安平,刚才看到任安平一家子又走了,整个人都惊得不行。他说之前他就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附近看到过任安平的身影,只当是看错了,也没在意,现在江玉镜出事了,他才越想越害怕,尤其是昨天晚上看了报纸上的报道,觉得江玉镜的死和任旭阳有关,就心虚的一夜没睡,今天早上赶了最早的一班车跑回来了。”

“他有没有说出什么比较有价值的信息?”田阳问。

墨窦摇摇头:“有是有,就是没什么新鲜的,熊奇承认当初收了江玉镜给他的人情费,让他去求另外几个报社的熟人帮忙炒作,也提到时候任安平多次到他工作的报社去捣乱,把他吓得辞职换了工作,他还说自己自打换了工作之后就没有再和江玉镜联系过,因为觉得江玉镜给自己惹了麻烦。就这样。”

“那还是老规矩,我和墨窦一组去找曹勇,田蜜你们两个就去找张晓鹏!”田阳说完又觉得不妥,“或者还是反过来吧!你们去找曹勇,我和墨窦去找张晓鹏!曹勇据说是那种一个屁三个谎的主儿啊!还是交给你们放心!”

“你先别忙着安排了,你比我资深,你去找曹勇,我去找张晓鹏!”墨窦指指自己腕上的手表,“江玉镜的丈夫刚刚来电话了,说很快就到,咱们得留一个人在这里接待他!”

“那,向东和我走一趟吧!田蜜留在办公室里等江玉镜的丈夫,”田阳对陆向东说,“我听小魏说,那个曹勇是一个油尖嘴滑的人,我一个人去,怕搞不定。”

陆向东权衡了一下,很快就点了头:“那我们走吧。”

第二十三章 死者家属

田阳他们才离开没有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对不起,我可以进来么?”来人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说话倒是蛮客气。

田蜜打量了他一眼,只见这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整齐的分头,即便外面的炎热天气让他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脖子上的衬衫扣子依旧全部扣紧,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

“我是江玉镜的丈夫,我叫贾宾。”男人见田蜜抬头看着自己,便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请进,”田蜜这才意识到,她还没有请贾宾进来,贾宾也就那么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请坐。”

贾宾这才走进办公室,在田蜜的桌旁坐下来。

田蜜从方才他敲门探进身子开始就觉得这个男人哪里有些让人觉得不妥,偏偏对方举止得体,斯文有礼,让她挑不出来哪里表现的不妥,现在当贾宾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桌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死者家属,江玉镜的丈夫,从眼里到脸上,都缺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悲痛。

她不是没见过情感内敛的男人,那种强忍着悲伤的坚强,和现在贾宾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淡然自若,是截然不同的。

“你今天过来是…?”田蜜问他。

贾宾对田蜜的这种明知故问,没有流露出不耐烦或者愤怒,神情如故的回答道:“我是接到通知,说江玉镜出事了,所以我赶回来处理她的后事,具体有哪些需要事情是需要我来做的,还请你们多多提醒。”

如果换做是其他场合和事件背景,田蜜会对面前这个彬彬有礼的斯文男子印象很好,可是偏偏现在她经手处理的是一桩残忍的杀人案,自己面前坐着的又是死者除直系血亲之外最为亲密的丈夫,贾宾这样一副旁观者的态度。让她感到着实难以接受。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的江玉镜遇害的消息?”她问贾宾。

贾宾稍微想了一下:“前天知道的,然后我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处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就买了机票飞回来了。”

“贾先生在哪里高就?”田蜜貌似无意的问。

“韩国,高就谈不上,做点小本生意而已。”贾宾回答。

“今天刚到的?”田蜜扫一眼贾宾放在自己脚边的那个小登机箱。

贾宾点了点头。

“从韩国飞回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需要三个小时左右,贾先生前天知道消息。回来的还真快呢!”田蜜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一个丈夫,在得到妻子被人残杀的消息之后,竟然能够不慌不忙的呆足差不多48小时才返回来接受警方的询问和处理妻子后事,这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抱歉,这是我和江玉镜夫妻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她人已经去了,我哪怕当时就赶回来也于事无补。”贾宾回答的很客观,很理智,也很冷酷无情。

“贾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明白一件事。现在江玉镜是遇到了刑事案件遇害的,我们正在负责调查。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都与我们有关,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两个之间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是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一样是需要进行了解的。”田蜜试图让贾宾认清眼前的事实。

贾宾不动声色的想了一下,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每个和江玉镜沾边的人都可能成为你们的怀疑对象。我方才下飞机之后买了一份报纸,在出租车上看到了关于江玉镜的案子的报道,你们现在工作压力也挺大。我能理解。”

好家伙,被他这么一说,让他配合自己的调查,反倒好像是他赐予的恩惠了一样,田蜜暗暗的想,并且,她还注意到,几次贾宾提到亡妻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出来,语气和称呼风势,都不带有任何的亲昵成分。

“你和江玉镜两个人的感情破裂多久了?”结合之前贾宾的表现,田蜜对于他和江玉镜的感情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只需要了解他们感情破裂的时间长短就可以了。

“我和江玉镜倒也不算是感情破裂,我们俩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感情。”贾宾的口吻中始终不带有任何的情绪色彩,只是淡淡的平铺直叙,“我们俩是家里头老人撮合的,我拗不过家里所以才不得不答应,她是因为什么,我没有问过。刚结婚那会儿虽然说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比现在还要好一些,后来相处的久了,慢慢也越来越多的发现了彼此的不适合,她不喜欢我对什么都比较淡漠,我也不喜欢她太强势,什么都要约束着我,所以为了避免经常碰面造成的摩擦,我选择了辞职去韩国经商,原本还想着距离产生美,后来发现拉开距离之后,我更加享受外面的无拘无束,也更受不了江玉镜的管制了。”

“你说的这些,江玉镜生前知道么?”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爱面子,觉得在两家老人面前没面子,在同事朋友之间也没面子,我们俩早就离婚了。不怕你笑话,我在韩国已经有了很要好的女朋友,如果江玉镜没有遇到这样的不幸,我恐怕也会找个时间回来和她摊牌的,因为我那边的女朋友怀孕了。”即便说起自己的移情别恋,贾宾也还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田蜜有些找不到状态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既然你也说江玉镜的性格一贯强势,那你就不怕江玉镜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婚么?”

“这我倒不担心,我算过了,再过三个月,我们俩就算是分居满两年,可以视为感情破裂,就算她单方面不肯离婚,我去起诉,她也赢不了。以她那种爱面子的性格,绝不会让同事朋友知道她婚姻破裂,被丈夫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所以一定会答应下来,然后再制造出一种是她厌倦了我的假象。”贾宾胸有成竹的回答。

“再过三个月分居超过两年…”田蜜盘算了一下时间,问,“江玉镜的学生任旭阳出事的时候,你在国内么?”

“任旭阳…”贾宾皱起眉头,苦苦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看样子他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她是江玉镜曾经班级里的一个学生,后来在初三的那一年自杀了。”田蜜提示他。

听了这话,贾宾恍然大悟:“哦!那个自杀的小姑娘!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当时我刚刚筹划去韩国做生意的事情,所以还没有离开。这件事和江玉镜这次遇到的有关么?”

“对于这件事,你印象中后来是怎么发展的?”田蜜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询问。

贾宾晃晃脑袋:“很抱歉,这个就帮不上你们了,我那阵子虽然还没有出发,但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在家的日子并不是很多,对具体的事情没有什么了解,在我的印象中,江玉镜好像一直都是老样子,该吃吃,该睡睡,没见她有什么变化。”

“平时和江玉镜还有联系么?我说的是你在韩国的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你所谓的感情破裂的两年。”田蜜问,并且心里并不敢抱着太大的幻想。

“有,每周打一通电话。”贾宾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田蜜的预料,“虽然我对她没感情,不想这么耗下去,不过夫妻关系存在的期间,还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