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陆向东低着头,对不肯抬头,只是一味流眼泪,短短时间就已经哭湿了自己衣襟的田蜜说。

田蜜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她却根本没有办法止住眼泪,嗓子眼儿好像被塞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有陆向东在身边陪伴,让她感到心里好过了许多,多了几丝温暖,这温暖同时却又是一种提示,让她对方才王纯父亲说过的话,感到更加悲伤。

“刚才…王纯的父亲说,她冬天的时候对父母说…遇到…遇到了喜欢的男人,想要安、安定下来…”田蜜哭了一会儿,才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出话来,“可是,后来,后来她又…然后…‘判官’…”

尽管后面的部分她根本没有办法说成完整的句子,陆向东还是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别胡思乱想,这件事里面,没有你任何一点的责任。除非你是‘判官’的同伙,向他报告了王纯的行动规律。”陆向东故意说的夸张。

田蜜把脸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这么自责?”

“如果我们…”田蜜才一开口,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没有这种如果,即便我没有爱上你这个笨蛋。我也不会接受王纯这样的女人。”陆向东把手掌托在田蜜脑后,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更何况有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王纯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游戏人生,或者即便我接纳了她的感情,如果‘判官’决定要把她纳入自己的受害者名单。也同样能够找到对她下手的理由。”

“可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件事谁也不希望发生,但是已经发生了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陆向东叹了口气,“你难过我理解。我心里也不可能完全无感,但是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胡思乱想,更不需要盲目自责,这些都是毫无意义,并且于事无补的。”

陆向东的话说的足够理智客观,田蜜心里也很清楚这都是事实,只是她眼泪的闸门一经打开,似乎就很难轻易关闭。

“想哭就哭吧,”陆向东倒也不想试图止住她的哭泣。“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很大,把心里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或许就能更冷静的去分析和调查案子了。”

田蜜听了他的话,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更加伤心的哭了起来,一直到哭的精疲力尽,好像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短时间流光了一样。双眼无比酸涩,这才精疲力尽的慢慢停了下来。

陆向东的衣襟上早已经被她的眼泪糊得一片一片,他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看到田蜜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大哭一场之后,田蜜整个人都好像泄了劲一样,几乎虚脱,但心里倒真是好受了不少。田阳和墨窦虽然没有明问,对田蜜哭的原因倒也不难想象,只是在一旁无奈的叹着气,有心安慰,却又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什么都同样的苍白无力。

对于王纯私生活的问题,田蜜和陆向东达成了共识。王纯的遇害,要么与她身边的异性本身有关,要么则可能是因为她身边异性的言行,招引来了凶手,总之无论哪种可能,都同样值得关注。

田蜜没有任何胃口,稍作休息,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一下,顺便让被哭掉的体力恢复一下,然后就按照王纯留给父母的电话号码试图联络她的那个中学同学。

然而王纯这位名叫张欣的中学同学似乎早就已经换掉了电话号,田蜜从王纯父亲那里抄来的号码打过去,唯一得到的答复就是冰冷机械的女声反复提示她,她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田蜜只好再想方设法,试图寻找正确的电话号。偏偏王纯的这位中学同学有一个很普遍的姓氏,以及一个很通俗的名字,即便从户籍上用年龄来排除,搜索范围内还是有几十个年纪不相上下的“张欣”。

她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在夜里十点左右的时候,终于联络到了真正需要找的那个张欣本人。结果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也随之发生——张欣无论如何额都不肯相信田蜜的话,把她当成了骗子。

“你快算了吧!别绕着弯子说一些晦气的话了!说那么多到最后还不是想让我给你往什么银行的账户上头汇钱么?!”张欣不等田蜜把话说完,已经很没有耐心的开口打断了她,“这年头你们当骗子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连警察都敢冒充!”

田蜜费尽口舌,也还是无济于事,还被张欣气愤的挂断了几次电话,好不容易,在她说出了王纯的许多个人细节,以及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张欣才终于渐渐放下了疑心,从愤怒变成了震惊。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人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这让我怎么相信的了啊!”她终于放下戒备之后,语气听起来倒有些慌了神。

田蜜把大体情况笼统的对她做了一番说明,张欣倒也不说二话,立刻表示电话里说不清楚,会赶到公安局来协助调查。

对此,田蜜也将信将疑,毕竟时间已经接近深夜,除了自家亲人之外,一个普通朋友,会有这么高的配合热情,倒是田蜜上班以来还从来没遇到过的。

没想到,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重案组的门被咚的一声从外面撞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谁是田蜜?我找田蜜!”女人一进门就嚷嚷着问,嗓门洪亮,与她的身型完全不成比例。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一个和她看起来年纪相仿的魁梧男人微微喘着粗气也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他也听到了瘦女人的那一声嚷嚷,面对重案组里几名刑警诧异的眼神,连忙一脸歉意的对他们点点头。

“你是…张欣?”田蜜认出了张欣的声音,连忙迎了上来。

张欣一脸铁青的对她点点头,上前两步一手拉住田蜜的胳膊,转脸对自己身后的男人说:“你先在这儿坐着等等我,我和田警官谈完案子的事情咱就回家!”

“那你跟我来吧。”田蜜被她拉着,看上去反而成了被动的那一方,连忙把她带到会客室去,顺便问,“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位是?”

“我老公,王纯的事情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我不想让男人听那么多去!但是太晚了,我一个人出门自己也害怕,他也不放心,所以只能让他跟着来了!”张欣说话好像连珠炮,又像是机关枪,语速飞快,“王纯到底是怎么死的?之前还好好的呢!是哪个天打雷劈的害死了她?”

“如果我能回答的了你这个问题,我就已经在赶去抓捕的路上,而不是在这里和你谈了。”田蜜看得出来张欣是个急脾气,也是真心在为王纯的事情感到焦急,可是她眼下的这种情绪和态度,除了让田蜜原本就焦虑的心变得更加浮躁之外,再没有其他作用,“我联系你是因为王纯的父母对我说,你对王纯在c市工作以外的私生活比较了解,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们回忆一下,王纯身边有没有曾经交往比较密切,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搞得不大愉快的那种异性?”

张欣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一脸又气又难过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王纯这个人啊!我和她从中学的时候就是同桌,住校还住在同一个寝室,她的事情,估计就连她爹妈都没有我了解。她身边从来不缺的,就是男人!她从小到大最让人搞不懂看不清的,就是男女关系!我觉得她就是把感情的事情看得太清楚,算计的太多,反而越算计越乱。要说和她关系比较密切的异性朋友,远的有一个,近的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两个。远的那个是从中学一直到现在,都很喜欢王纯,甚至自愿要做她的备胎,随时准备打补丁的那么一个,偏偏人太平庸,才能相貌家境,没有一样挑的出来的。”

一个从中学到现在都十分执着的爱慕者。

田蜜在心中悄悄盘算着这个人嫌疑的大小,嘴上继续问她:“那近的呢?”

“近的我听她提到比较多,她自己也比较烦恼或者在意的就只有这么两个。”张欣回忆了一下,“一个是她经人介绍相亲的时候见的那么一个男的,另外一个是泡夜店的时候结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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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立牌坊

关于那个一直喜欢着王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心上人青睐的“备胎”,由于都是同学的缘故,张欣说起来倒是滔滔不绝,提到那个男人对王纯有多么一片痴心,张欣的语气里透露着一种鄙夷。

“说心里话,作为当事人,王纯心里头是不是觉得还挺享受这种被追求的感觉,那我不知道,只能单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贺子江这个人啊,可真是要不得!”她对田蜜说,随即看到田蜜有些茫然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实现交代清楚,“哦,贺子江就是我们中学时候的那个同学,喜欢了王纯这么多年的那个人。那个人怎么说呢,挑好听的说,是随遇而安,不追名逐利,说难听点儿,就是不求上进,得过且过。反正从中学时候就是那个样子,成绩不好不坏,长得说不上好看,也不算难看,反正方方面面永远都是中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王纯这么执着,反正以王纯的异性缘和个性,怎么都不可能考虑他的。”

“听你这么讲,这个贺子江还真是对王纯很痴情,痴情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说要不得?”田蜜有些不解,她虽然听出了王纯那番话里,对贺子江这个人钟情于王纯多少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味道,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并不是否定一个人品格的理由。

张欣似乎也看出了田蜜没有好意思表达的太明显的意思,有些别扭的开口解释:“我不是说因为他喜欢王纯这么多年,所以要不得!我说他这个人要不得,是因为他人品有问题!我和贺子江大学的时候是同一个学校,不同的系,他上大学那会儿也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包括大学毕业工作之后,前前后后,光是我知道的。他就交过三个女朋友了。但是每次,只要王纯稍微对他表现出多一点点热情,他立刻就觉得机会来了,二话不说先甩掉自己的女朋友,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对他特别真心,然后就跑到王纯那里去讨人情,说自己随时随地都等着她接纳。”

“王纯对他的这个做法清楚么?她有支持或者鼓励过贺子江么?”田蜜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仅是贺子江本人对王纯的执着程度。更好奇王纯在得知对方因为自己而做出那种行为之后的反应。

“那倒是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没有。我以前还特意问过王纯,因为觉得贺子江这个人有点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痴痴缠缠的没什么意思。挺讨厌的,闲聊的时候就问了问王纯自己的感觉,王纯也说,贺子江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选择,她要找的必须是比自己更强更优秀的男人,她说之前贺子江在她面前用那种事情邀功的时候,她还明确的告诉过贺子江,她是绝对不会领情的。不过这种事,她这么告诉我。我也没在当场听着,是真是假也就只能姑且这么听着了。”

听到这里,田蜜也算是听出了一点端倪,张欣对王纯遇害感到焦急、难过,这些恐怕都不假,但是这个王纯的闺中密友,似乎也有着大多数女性都普遍存在着的一种矛盾心态。那就是当你身边的好朋友无论样貌、才知,方方面面都远胜过你,并且还有着非常好的异性缘,无论到哪里,只要你和她在一起,焦点永远都是落在她的身上,你只能在一旁被人忽视,你或许打从心眼儿里是真的把对方当成是好朋友。但是却又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感到嫉妒。

“没想到王纯的魅力这么大。”田蜜随口感慨一句,她认识王纯是在到公安局上班之后,彼时的王纯,除了依旧有一张漂亮的面孔之外,言行举止倒是处处端庄大方,并且因为都是一些工作接触。田蜜并不曾看到过她身旁桃花纷飞的景象,所以对张欣所说的那一些事情多少有些难以想象。

张欣似乎觉得田蜜质疑自己的话,不大高兴的撇了撇嘴:“她的魅力绝对比你想象的大,就连我老公,当初上中学的时候也不是没惦记过她,不过就是知道自己的斤两,长大了明白事理了,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过一辈子罢了。”

说完,张欣有些颜面无光,微微红了脸,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为了岔开话题,免得她感到尴尬或者狼狈,田蜜主动开口询问起之前掌心提到过的,关于王纯近期关系较为密切的两名异性的情况。

说到这两个人,张欣能够讲出来的东西就可谓是少之又少了,她除了从王纯找她倾诉烦恼的时候听到过一些只言片语,对具体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知道其中一个男的是个非常小气又爱算计的人,经人介绍与王纯吃过一次相亲饭,可是王纯对那个男人并不感兴趣,出于礼貌,吃了那顿饭之后就没有再联系对方,对方主动联系她,她也只是找一些理由去推脱,谁知道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激怒了那个男人,纠缠了她一段时间才在介绍人的调节之下不了了之。

另外的一个,张欣说起来就忍不住撇嘴。据说这第二个男人是王纯的艳遇,按照王纯自己的话说,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人有些寂寞,所以打发时间,解决需求,仅此而已,但是对方却是个大嘴巴,喜欢在外面信口开河,给王纯带来了一定的负面舆论,让王纯因此大为光火,拉着张欣去那个男人经常泡的夜店找对方大吵了一架,所以张欣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如果不是她觉得自己一个年轻女人跑去夜店找男人算账有些底气不足,需要找个人壮胆,这一类事情,她打死都不会让外人知道的。那个男的当着我的面指着王纯的鼻子,骂她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我都不知道是自己比较尴尬,还是王纯比较尴尬。”张欣叹了口气,想起那个时候王纯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却被人害死了,不由的又有些伤感,“当时我还有些不爱陪她趟浑水,现在想想,如果我知道的这些能帮到你们,这趟浑水我就没有白趟!”

“贺子江的联系方式,工作地点这些,你知道么?”田蜜觉得张欣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已经问的七七八八,便开始询问这三个被她重点提及的男人的联络方式。

关于贺子江的联络方式,张欣倒是答复的很快,告诉田蜜,贺子江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财会专科学校里当体育老师,一两个月前同学聚会的时候大伙儿交换过联系方式。可是关于后两个男人,张欣就犯了难,这两个人她都只是间接的从王纯嘴里听说或者陪她去找人理论的时候听到了只言片语,别说联系方式,就连对方的姓名职业,都一无所知。

“不过我认识给王纯介绍相亲的那个人!我可以从那个介绍人那里打听一下,应该可以问得到!”发现田蜜的表情里多了失望和焦急,张欣连忙说。

“那另外的那一个人呢?”田蜜的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张欣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她那次拉着我去的夜店。”

在田蜜的本子上写下夜店的名字之后,张欣眼睛直直的想了半天,忽然起身跑出会客室,田蜜回过神来,还没等追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张欣又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个手机。

“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我怕事后有什么麻烦,就偷偷的趁他们两个在争执没有注意的时候,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张欣一边对田蜜说,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找着,不一会儿,还真被她找到了,“喏!你看,就是这个人,照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总比没有强,你说对不对?”

田蜜拿过来一看,除了光线比较昏暗之外,倒是能看得出男人大致的轮廓,用来找人不算是非常好的一张照片,倒也不算很差。

把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田蜜又和张欣重新确认了一遍贺子江的联系方式,拜托她回去之后尽量仔细回忆一下还有没有更多线索,之后就带着她重新回到办公室里面去找她的丈夫。

张欣的丈夫对王纯遇害的事情也表现得很关切,田蜜和张欣出去的时候,他正在拉着墨窦询问情形,墨窦因为不能对不相关的人泄露太多案情细节,只是含糊的虚应着,惹得张欣的丈夫不大高兴,直到妻子出来,并且向他投去十分明显的不悦目光,脸色也阴沉下来,才悻悻的打住,没有继续追问。

打发走了张欣夫妇,田蜜把记录下来的东西交给田阳和墨窦,再一看时间,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不过盘算一下,对于那些派对动物来说,或许这只是夜生活的前奏罢了,于是扯扯陆向东的袖子,把张欣写下的那家夜店名字给他看,说:“陪我去这家夜店看看!”

“走吧。哪怕是碰碰运气,也没什么不好的。”陆向东点点头,拦住抬腿就要走的田蜜,“夜深了,加件外套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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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大嘴巴

田蜜不是一个夜生活丰富的人,除了性格之外,也有职业的因素在里面,所以对于夜店、酒吧这种场所,她除了查案子需要,以及偶尔同学聚会被人拉着去过几次之外,并不熟悉,张欣提供的这家夜店,规模很大,从外面看起来就很热闹喧哗,走进去之后,田蜜才发现,自己之前和同学一起去过的那几家和这一家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事实上,这个接近午夜的时间里,这家夜店的热闹程度也与田蜜之前猜测的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热闹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和陆向东一起走进去,田蜜要很努力的拉着他,才不至于被人群冲散,在这里面,灯光昏暗,音乐嘈杂,一旦走散了,别说呼喊,就算是打电话,也未必能够听得到。

被周遭享受夜生活之乐的人挤来挤去,田蜜的心里充满了不解,这些人或许只是在过着他们惯常的夜晚消遣,可是对于田蜜而言,这简直是一种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有案子压在肩上,她在一整天辛苦工作之后,宁愿早些回家,安逸的吃一顿舒服饭菜,早早的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面美滋滋睡上一觉,而不是在这里被节奏强烈的音乐震的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疼。

“你说,我是不是未老先衰了呀?我的同龄人不是都应该很享受这种夜生活的么?为什么我恨不得赶快找到人从这里逃出去?”她凑到陆向东的耳边,几乎用喊的音量问。

“放心,这方面我比你老的更严重。”陆向东也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确保她能够听得见。

照理来说,在这么一个人山人海的夜店里面,想要找人绝对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田蜜倒有个窍门,她虽然不是夜店动物,但是毕竟年纪比较轻。身边的朋友里终究有喜欢流连夜店的,所以她很清楚,通常情况下,如果一个人成了某一家夜店的忠实顾客,几乎每天都会光顾的话,这个人在这家夜店里,也会有比较喜欢的活动范围。

张欣手机里偷拍的那张照片,背景是一组抽象画。十分醒目,所以不难找到,田蜜打算到那个区域去碰碰运气,看看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和她的朋友一样,比较执着于特定位置。

凭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攥着手机一边对比一边寻找,还要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田蜜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寻找范围,在一道道不悦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找起人来。

终于,她在距离照片上男人所坐位置不算太远的一张小桌旁,找到了照片中人,那个男人正和两个年轻漂亮。穿着性感的女孩儿坐在一起聊得起劲。

“你认识王纯么?”田蜜凑过去,因为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好有些突兀的开口询问。

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田蜜身后站着的沉着脸的陆向东,表情里多了几分了然,拖着长腔的哦了一声,用眼角睨着他们俩。鄙夷的说:“来替她出头啊?她自己怎么不露面?没脸来啦?!怎么着?今天还派个男人出面,卯足了劲儿想要吓唬我是不是?”

说完,还不屑的嗤笑出来。

他的这一番嘲弄,到让田蜜确定了他与王纯的确相识,也正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能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谈谈么?”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希望对方能够明白,她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甚至没有拒绝的余地。

男人微蹙眉头,瞪着田蜜,再看看陆向东,犹豫了几秒钟,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嘴上还嘟囔着:“出去就出去。还怕了你们俩?!”

田蜜走在最前面,陆向东让那个男人走在他和田蜜中间,三个人从人群中艰难的向外面走,好不容易走到接近门口的一个相对宽敞的位置,男人忽然站住了,伸手一指自己的脚下,对田蜜和陆向东说:“就这儿了!多一步我都不走!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滚蛋!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陆向东看看他,再看看距离他们三四米开外的夜店保安,轻蔑的扯着嘴角笑了笑。

男人被看穿了心思,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倒也没有再假装勇敢的大放什么厥词。

“叫什么名字?”田蜜虎着脸问他。

男人把眼睛一瞪,不高兴的说:“我叫什么你们不会去问王纯那个女人去!跑我这儿来查的哪门子户口!你当你是警察啊!”

田蜜被他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着,现在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干脆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往男人眼皮子底下一戳:“还真被你给蒙对了!这回我有资格问了么?”

男人瞥了一眼,愣了一下,伸手拿过来,反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半天,还用手指头在上头搓了搓,好像在检查真伪一样,然后才把证件还给田蜜,不屑的咕哝一句:“真了不起,当法医的就是牛哈,可以找同事来帮她出头。”

“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来替她出头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田蜜没好气的催促着。

“我叫解飞,角刀牛那个解,不是谢谢的谢,你们爱查啥就查去,我遵纪守法,不怕警察!而且这年头儿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就是个你情我愿,怪的了谁!”男人自报家门的时候依旧不忘讽刺上王纯几句,看样子是一心认定眼前的这一男一女是来替王纯出头的。

“你和王纯是怎么认识的?”田蜜问。

“就这儿认识的,而且还是她先找上的我。”解飞有些傲慢无礼的说,对田蜜的问题还有些不大高兴,“你能不能把这些明知故问的步骤都省了,别和我打官腔,有事儿说事儿!”

“好,那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田蜜点点头,对他说,“王纯遇害身亡,我们现在是例行公事,向她身边的亲人朋友寻求线索。”

解飞看着田蜜,愣了好一会儿,田蜜也不催促他,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决定是相信继续怀疑。

“你们来真的啊?都是同事,照理说,你们不会这么咒她的对吧?”解飞似乎想要故作轻松,扯着嘴角想要笑,偏偏因为听到这个令人震惊和意外的消息之后,他脸部的肌肉仿佛瞬间就僵硬了,使得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惨兮兮的。

田蜜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没打算真的去开口回答他那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解飞也看出田蜜不愿意和他多说废话,支吾了一会儿,试探的问:“要不,咱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聊?”

“不用了,这儿有保安,对你来说更有安全感。”陆向东在一旁替田蜜拒绝了解飞的要求。

解飞被他戳到了软肋,有些讪讪的,又不敢得罪人,只能咧嘴干笑,虚应着:“和警察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比保安靠谱儿。”

“听说你和王纯发生过比较严重的矛盾?”既然已经挑明了来意,田蜜也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

解飞一听她这话,赶忙摆摆手,朝田蜜和陆向东身旁凑了凑,以免被旁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还是听王纯说起来过,不过我和她就只是口角而已,真没有什么深刻的矛盾,更没有恩怨啊!”

田蜜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解飞,她越是这样,解飞就越是沉不住气,不等她再开口,自己就连珠炮一样的说开了:“我和王纯就有过那么一次!你们也知道,大晚上的遇到了,还聊得挺high的,她人又挺漂亮的,这吸引力肯定是挺大!再说了,她那种职业的女人,我还真没遇到过!所以事后难免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吹吹牛皮,说说自己的艳遇,没想到这圈子还是不够大,传来传去,居然传到她耳朵里了,跑来这里闹了一通,弄得我好几天都不好意思过来,之后想一想,毕竟她也算是衙门里的人,还是别惹的好,我可就没有再说她什么坏话!而且这种事情既然都是自愿的,做都做了,我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你那些话,都对谁说起过?王纯找你算账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你的行为对她名誉造成的影响?”田蜜追问。

解飞欲言又止,似乎心怀顾虑。

“我知道你有你的担心,”田蜜瞧他那副模样,只好再开口引导一下,“不过事到如今,涉及到一桩人命,怎么样对你自己更有利,你比我们更应该清楚。”

“我也没对什么人讲过,反正就是一起泡吧的几个哥们儿,男人嘛,喝点酒,都喜欢吹吹牛。”解飞脸色难堪的连夜店门口的灯光也遮掩不住,“我就说自己搞上了一个女法医,也体验了一回制服诱惑什么的,结果那帮大嘴巴,就把话传出去了,从我的圈子,能传到王纯的朋友耳朵里,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绕了多大的一圈!这真是我一开始没有想到的!如果能想到,我不会那么口无遮拦!”

说完,他又不放心的问:“王纯该不会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被杀死的吧?”

第五十五章 吝啬鬼

他的这个问题,田蜜自然不能够回答,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从解飞那里打听到他当初吹过牛皮的朋友圈子,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详情之后,田蜜和陆向东终于得以走出那家夜店的大门,临走时当然也不忘叮嘱解飞近期不要做远行的打算,尽力协助调查等等。

从夜店里出来,田蜜大松了一口气,揉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再不离开那里,她的脑袋恐怕都快要被轰隆作响的音乐声给吵炸了。

离开夜店之后时间早已经过了午夜,陆向东直接把田蜜送回家去,到田蜜家楼下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到窗子后面站着正使劲儿张望的田妈妈。

进了家门,田妈妈立刻迎了上来:“回来啦?听说你们局里的女警察出了事?”

田蜜情绪低落的点点头:“是我们局的法医,我哥还没回来么?”

“没有,他刚才来电话说还得晚一些,你爸爸说你们估计不一定有时间回家,让我别等了,你瞧!这不是就回来了么!”田妈妈嘴上念叨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田蜜知道田妈妈听说王纯的事之后,难免会做一些不踏实的联想,多生出许多的担忧,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上几句。

田妈妈沉默了半天,才慢慢的叹了口气,对田蜜说:“其实啊,你哥我倒是不太担心,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你不一样,你一个年轻姑娘,我这心里呀,就是不踏实。不过有那个陆向东在,还能好一点。”

“怎么个好法儿?”田蜜听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低沉了一晚上的情绪略微有了一点点的好转。

田妈妈表情不自然的扭过身子回房间去,走到屋门口才说:“这么晚回来。就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快回房睡觉,明天不是还得早起呢么!”

田蜜知道母亲在强撑自己的面子,也不和她纠结这些,乖巧的答应着,回房间去洗漱,在临睡前田阳才带着一身疲惫,他和墨窦也是连夜去找了王纯的那个忠实的爱慕者贺子江,以对王纯身边亲友例行调查的名义谈了一些关于他和王纯之间的交往。

“具体的等明天一早起来再说吧!太困了。”田阳有气没力的摆摆手。一头钻进自己房里,连多说几句话的精力都没有。

田蜜自己也身心俱疲,王纯的死,无论从个人感情还是从案子本身。都是一种打击,更是对自己职业尊严的一种侮辱,换做谁也不会更加好过。

这一夜算起来,田蜜大概只睡了4个小时,并且睡眠质量也不高,早上起床后,从田阳的状态看起来,他的情况也大同小异,田妈妈知道儿女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工作压力。和田爸爸两个一大早就爬起来去买早餐,等田阳和田蜜起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放在饭桌上了。

田蜜和田阳两个人迅速的解决掉自己的早餐,临出门之前,田妈妈又拿了一个装着热豆浆和包子的塑料袋递给田蜜。

“我和你爸爸买早点的时候不小心买多了,吃不完剩了也浪费,你拿去单位。看看有没有哪个同事没吃早点就送给人家吃吧!”她表情生硬的说,把东西塞到田蜜手里,转身就走,田爸爸则在不远处笑眯眯看着田蜜。

田蜜如果不是被案子压在心头,恐怕早就忍俊不禁,甚至还会想要调侃上母亲几句,眼下她也只能是会心的一笑,和田阳一起出门去。

陆向东早就到了。等田阳和田蜜分别上车,田蜜把手里的豆浆和包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诧异。

“喏,我妈让我专程拿给没吃早饭的某位‘同事’的哟,帮忙消灭掉吧。”田蜜对他说。

陆向东只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过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微笑,三口两口便把东西吃完了。

到了公安局没一会儿,陆向东的电话就响了,是j学院那边打电话来,说期末考试结束,现在批改考试试卷的人手不足,希望他能回去帮忙,陆向东只好先行离开。

田蜜眼下的首要任务是和另外一个与王纯接触较多的异性,那名相亲男取得联系。上班时间刚过没多久,张欣就打来电话,说联系到了介绍人,把介绍人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相亲男的情况都给田蜜说了一下。

在衡量考虑之后,田蜜觉得在去见那个相亲男之前,还是先和介绍人了解一下情况比较妥当,于是便拨通了介绍人的电话,对方也从张欣那里已经得知了王纯的事情,感到无比惋惜,听说田蜜需要她配合,立刻答应到公安局里面来。

介绍人姓贾,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说话办事的风格做派倒是和张欣比较相似,都是干脆利索的类型,没一会儿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没错,那个万祈,是我介绍给王纯的,”贾大姐唉声叹气的说,“其实我也不是直接认识万祈这个人,他是我一个同事家的亲戚,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工作啊什么的各方面条件都挺好,我和王纯拐着弯儿也算是沾亲带故的远亲,这姑娘的各方面条件虽然好,但是年纪毕竟也不占什么优势了,家里头父母也挺着急的,所以我就想遇到合适的好小伙子,就撮合撮合。我也没想到万祈这人那么不靠谱。”

“怎么个不靠谱儿法,具体说说?”田蜜之前就听张欣说起过,王纯的这一次相亲闹得很不好看,所以对于具体的信息更加感到好奇。

“这话叫我怎么说呢,”贾大姐为难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毕竟都认识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原则上、人品上的问题,不过就是生活习惯不一样罢了。万祈这人吧,有点书呆子做派,思想也特别传统,生活方式特别节俭,节俭的有点过头了,王纯看不上他,觉得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俩人见了一次面就来跟我说,说不想再见面了,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勉强,感情本来就是合则来,不合就算了的事儿,就帮她转达了一下,结果万祈好像不死心,还去约,王纯也不见。”

“所以万祈因此觉得很伤自尊?和王纯起了争执?”

“对,这事儿还闹到了万祈的亲戚那里,就是我同事,我同事来找我说和的时候,那话里话外描述出来的王纯,简直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好像还责怪我把一个不怎么样的女孩子介绍给她家亲戚一样,我为了这件事也老大不高兴呢,和同事差一点吵了一架,后来干脆把王纯叫来,和我同事一起吃的饭,我同事自己接触到王纯之后,也觉得她亲戚万祈说话有些言过其实了,之后就改口说愿意回家帮着劝劝,让万祈别那么执拗,免得给大家都找麻烦。好像后来他就没怎么纠缠过王纯了。”贾大姐对于这部分说的倒是十分肯定。

“你方才说万祈节俭过了头,和思想特别传统,是什么意思?”田蜜觉得贾大姐的话还是有些过于笼统,既然万祈能够在亲戚面前突显王纯的不是,那么她出面去找人的时候,也保不齐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个吧,我也是听王纯说的,万祈那人我就第一次介绍的时候见过一面,没有深接触,只能王纯怎么对我说的,我就怎么对你说,对不对的,我可不敢完全保证啊!”贾大姐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似乎不愿意为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官司给自己惹麻烦,“王纯说,两个人约见面,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王纯渴了,想要买饮料,万祈说街上卖的贵,愣是拉着她去超市里排队买了瓶水,到了吃饭的时候,他让王纯选地方吃饭,王纯选一个他否定一个,到最后主动提出来去附近最便宜的一家牛肉面馆,去了之后还不让王纯叫牛肉面吃,说十几块一碗面,都没有几丝牛肉,不划算,最后自己做主,叫了两碗榨菜面,饮料和小菜都不要,掏腰包交了10块钱。”

田蜜听到这里,已经感到满头黑线,她虽然不赞成女人在经济上太占男人的便宜,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本身,算盘精到这种份上,就连重案组里出名的算盘精墨窦估计都只能望洋兴叹了。

“吃饭的时候,他对王纯说自己希望过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对王纯当警察,还是法医这种职业很不满意,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希望王纯尽快辞职。”贾大姐撇了撇嘴,“更好笑的是,王纯说,吃过饭之后,她虽然不喜欢万祈,但是碍于我和万祈亲戚是同事的这层关系,就提出来去ktv唱歌,万祈起先不同意,后来王纯说万祈请客吃饭了,所以唱歌的钱她负担,万祈就同意了,去了那里之后还主动张罗点饮料和果盘。王纯实在是忍受不了,没坐多久就提出回家,没有再和他约会过。”

第五十六章 招摇

和田蜜聊完了关于万祈的事情之后,贾大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田蜜一定不要在万祈面前提起自己说的这些话。

“我和王纯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再远的亲戚也是亲戚,我年纪又比较大,就算不是什么长辈,好歹也是她一个大姐,自己妹子遇到这种事,我肯定会尽力配合你们,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绝对不会打一个哏儿!”她临走之前,依旧不大放心的对田蜜说,“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把日子过下去,万祈的那个亲戚,就是我单位的那个同事啊,她可是个刺儿头,平时大伙儿都不愿意惹她,所以万一你们把话给说的太直白,可就算是把我给出卖了,以后我在单位也会很难做。”

“你放心,这种事情我们不是第一次处理。”田蜜郑重的向她保证。

贾大姐将信将疑的撇着嘴,嘟囔着:“看你小年轻轻的,也不像是有什么经验的样子,说到可要做到啊,不要光讲大话。”

田蜜哭笑不得的目送她离开,立刻联络万祈,万祈人正在单位上班,他所就职的那家公司位于c市繁华地段,临近购物区,而万祈所从事的职业与周围的环境比起来,却显得有些安静和寂寞,从他口中田蜜听了一大串生涩深奥的专业词汇,有听没有懂的只能姑且把他的工作性质定性在计算机类里面。

万祈对田蜜打电话来要找自己配合调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悦,推说自己工作繁忙,没有空去处理工作以外的闲事,后来被田蜜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搬出道德、法规这些来吓唬,这才不得不答应,向上司请半个小时的假,让田蜜在他午休前半个小时到他工作的地方等他。

田蜜还没有见到万祈。就已经对这个人没有办法不产生一种不喜欢的排斥感,或许贾大姐说的那些事情或多或少会让她对万祈有些先入为主的扣门儿精印象,但这一通电话打完之后,万祈在那边的的别扭,计较,也让田蜜觉得非常不爽。

田蜜与万祈约好之后,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去了一趟法医那边。向赵法医询问了一些情况,顺便征求一下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资深老法医,从凶手杀害王纯的手法,以及王纯尸体所能够提供的“无声证词”。能够得出些什么样的结论。

赵法医为了王纯的事情,也是日以继夜,从案发到现在,一直忙碌着,还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田蜜再见到他,只觉得这个原本就接近退休年龄的老法医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满脸满眼,都是沧桑。

“我从事公安工作这么多年。从年轻到现在,这么多年啊,最害怕的就是遇到内部同事的牺牲,太伤感了。”赵法医没精打采的摇了摇头,“王纯从毕业通过考核,被分到咱们这儿来,就一直在我身边。我相当于是她的师父,虽然平时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师父长师父短的叫我,但是我和她的关系一直也是比较近的,而且这孩子资质也好,脑子聪明,够冷静,专业知识也扎实,我一直以为。给她些时间去积累和磨练,早晚她会成为咱们局里法医,或者说咱们全省法医里面的佼佼者。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个老头子还没等退休呢,她居然会出现在我的解剖台上。”

说着这番话,赵法医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掩饰般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慢慢的摇了摇头,沉默下来。

田蜜看着他,心情也很低落,又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失去了语言功能,想要开口,却搜肠刮肚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句。

她到公安局的时间算不上很久,但因为在重案组的缘故,和赵法医打交道的机会倒是还蛮多的,在她的印象中,赵法医一直是一个技术过硬,为人随和的长者,虽然性子比较温吞,但周身散发的依旧是被职业和岁月洗练出来的一种坚韧气质,像现在这样沧桑伤感,还是第一次。

“这一次你们要对付的杀人凶手,可是个比较专业的家伙。”赵法医终究是资深专业人士,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或许要不是看到与王纯年纪相差不大的田蜜,他也不至于触景伤情,生出那么多感触来,“进一步检查之后,我确定凶手对王纯进行割喉是蓄意而为之的,那道伤口的形成要早过身上的另外35处刀口,并且下刀很准,一刀就伤害了声带,让王纯没有办法大声呼救。我之所以说这一刀下刀很准,不仅仅是因为割声带割的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避开王纯的颈动脉也避的很好,这说明他绝非仓惶之间下刀,而是有备而来。我们在找到的带着血渍的雨衣和鞋套上面也提取了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发现了与王纯口中血型相符合的那另一种血液,更多的还是王纯本人的。这倒是比较有力的证据,如果你们锁定了嫌疑人,验血之后就很快能有结论。”

“赵法医,有一个问题,虽然不是你的专业范畴内,但我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观点。”有一个疑问,田蜜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好意思拿出来询问田阳他们,因为怕自己的思路过于幼稚,面对长辈一样的赵法医,她反而会比较没有顾虑,“虽然在王纯家小区外围的垃圾箱里找到了带血的雨衣和鞋套,可是从头到尾,在彻底搜查过周边之后,我们都没有能够找到凶手佩戴的手套。照理说手套上的血迹会比雨衣和鞋套上的更多,为什么他没有丢弃手套呢?会不会是因为手套的材质、样式比较特殊?如果丢弃,对于凶手而言,可能有身份被泄露的风险?”

赵法医听了之后,想了想,对田蜜的这个推测倒是蛮赞同的:“我不是侦查工作的行家,但是单纯从逻辑上来看,你的说法是挺合理的,否则没有道理雨衣和鞋套被丢在一起,手套却要被带走。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是凶手,我戴的手套对我的身份是一种泄露。那我也不会把沾了被害人血迹的手套随意丢弃,想要毁灭手套那么大的证据,用焚烧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