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没有…” 向南嗫嚅了下嘴唇,想问他有没有再强吻她,甚至更进一步,有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摇头:“没什么。”

林夕安静了会儿:“跟朗廷合作开发土地的事,谢谢你,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的好处并不多,同样的钱你拿去运作住宅,投资收益率会比跟我们合作高出很多。”

向南幽深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也许这个项目对仁恒不算好,但对我个人却是相当有利,因为这样,我才能有借口多见你。”

“…” 林夕瞥他一眼:“你假公济私。”

向南耸肩:“我乐意。”

或许是闺蜜大婚,林夕心情不错,抑或是她对向南已经没有那么深的芥蒂,在他用着无所谓的表情说出那句我乐意之后,她竟然轻轻地笑了。

向南一时看得呆住,仿佛一直用力蜷缩的花苞,如今忽地绽裂出一个小口子,散发着若有似无,游离心田,令人心痒难耐的暗香。他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对着他笑过,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极大抚慰,令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林夕也察觉到自己不经意的松懈,慢慢敛了笑:“我就是出来透口气,还得回去照顾桃芝,就不招呼你了。” 说完转身朝化妆间走去。

桃芝仍在和朋友们谈笑,春风满面,眼里星星点点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林夕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感慨。想当初,她和桃芝经常买一样的包,穿一样的衣服,睡一张床,那时小小的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满天星斗下不知疲倦地议论谁会先结婚的问题。

虽然在桃芝的淫|威下她屈服地认输,但内心深处,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先结婚。桃芝是花痴,读书那会儿追明星,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每一场真爱都很短暂。但她不一样,那些学校里追她的风云人物,甚至那些人气颇高的明星,她都没什么兴趣,仿佛内心有根绷死了的弦,谁都拨不动。

直到遇见向南。

可是谁又能想到,两人长跑十年,都没能走入婚姻,倒是让桃芝那小妮子抢了先。

思及此处,林夕这才想起来,新郎官韩昭还没有出现,就过去提醒桃芝:“新娘子,你男人怎么还不到?刚我出去透气,外面可是来了不少客人了哦。”

桃芝笑嘻嘻地去拿手机:“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估计是堵车了。” 说着按下号码拨出,那头却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桃芝顿时愣住了,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看名字,没打错啊,又再拨一次,还是同样的回答。她脑子一空,心陡然往下沉。

林夕见她神色异常,赶紧上前两步:“怎么了,他还是没接?”

桃芝慢慢地摇头:“他关机了。” 跟着蹭一下站起来,慌张道:“夕夕,他会不会是出车祸了啊?”

林夕也是一愣,马上安抚:“不会的,你别慌,在这儿坐着别动,我去想办法联系他,或许只是手机没电了。”

桃芝急得一时没有主意,只能乖乖地听了她的话。林夕出去找到暮景盛,跟他说了这个情况,暮景盛便叫了几个人,沿着从婚礼地点到韩昭住处的路线搜寻,又给了林夕韩昭的车牌号码,让她去帮忙查下有没有这辆车的交通事故记录。

两边的结果同时反馈回来,搜寻组路上没有遇见韩昭的车,交管局也没有相应事故记录。林夕望着暮景盛:“要不我再去查下医院有没有收治叫韩昭的病人?”

暮景盛紧绷着脸,神色慢慢阴沉起来,他穿着白衬衣,外面罩一个黑色的西装马甲,头发整齐地朝后梳着,脖子上一根金链子,足有小拇指粗,但戴在他身上,却完全没有暴发户的低档艳俗感,反而令人觉得,他就是要戴那样的项链才有范儿。

沉默良久,他抬手拍了拍林夕肩膀:“夕夕,干爹可能要不妙了,帮我多照顾芝芝,她小孩子脾气,没你成熟。”

话音刚落,婚礼场地的入口处,便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林夕愣愣地循声望去,看见警车车顶红色的光晕转啊转,转得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我家了了的文,重口味,掉节操的美人们可以通过传送门前往观看,男主有点变态,要小心哟!

第54章 5.18日更新

话音刚落,婚礼场地的入口处,便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林夕愣愣地循声望去,看见警车车顶红色的光晕转啊转,转得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车上陆续下来好些JC,进入场地后,径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为首那个一身笔挺的警服,脊梁挺直,帽檐下是干净英朗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林夕看清楚他后,身子晃了晃,眼前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暮景盛则显得镇定自若,眼睛里既看不出怒,也没有恨,所有的复杂都在跟对方视线交汇时,刹那间灰飞烟灭,剩下的已是知天命的从容。

待来人走到他面前,他慢慢开口:“我想跟我女儿说几句话。” 语气平缓安静,像只是在跟人闲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有丝毫对未来的恐惧。

韩昭望着他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便带着他的同事押送暮景盛进去。

林夕在旁眼睁睁看着,呼吸都快停了,她根本无法相信韩昭竟然是JC的事实,她拒绝相信。连她都这么受打击,更何况桃芝,她不敢去想她待会儿会有什么反应。

想起桃芝,她清醒了些,拔腿要跟着暮景盛进去,被人一把从身后拽住胳膊,她回头一看,是向南,刚才那一幕,他也都看在眼里,凑到她耳边:“夕夕,这事儿得赶快通知你爸。”

林夕这才反应过来,暮景盛是她干爹,和她爸林泽平关系匪浅,暮景盛手里的其他实业投资,例如矿业,机场,水电等,中间都有她爸的支持。若是暮景盛出事,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想清利害关系后,她浑身一阵恶寒,几乎是哆嗦着掏出手机给她爸打电话:“爸,你现在在哪儿呢?干爹出事了…”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 那头林泽平着实吃了一惊,心里飞速计算着事件演化下去的各种可能结果,沉声命令:“夕夕,马上回家带上你妈拿上护照,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去国外,我直接到机场跟你们汇合。”——如今最坏的可能,就是有人要动他,抓了暮景盛,下一个就是他了。

“好。” 林夕匆忙挂了电话,对向南急道:“我得马上回家,带我妈去机场。”

向南立刻就什么都明白过来,拽起她的手朝外奔:“快点,我送你。”

林夕跟着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犹豫:“可是桃芝怎么办?韩昭和她爸的事,会毁了她…”

向南亦是面色凝重,略微沉默:“你现在顾不上她,只能先顾好你自己,不过你放心,她那边我会替你看着。”

林夕来不及细想,也只能先按照向南的话去做。两人奔至停车场,匆匆上了车,向南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一下就飞了出去。

在林夕家接到她妈妈梁吟秋,向南又火速送母女俩去机场。梁吟秋匆忙地收拾了些行李,家里保险箱的现金和首饰,她全都没想着拿,就捡了一家人的相册,还有放在储物间的有纪念意义的旧物,装了满满两大行李箱。

林夕在后座搂着她肩膀,不停地安慰:“没事的,只要上了飞机,爸爸就安全了。”

身在她这样的家庭,都是假想过这一天的,有时会在寂静无声的午夜突然惊醒,想着要是家里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真的处在跑路的过程中,才惊觉不管之前做过多少心理建设,都是远远不够。

到达机场之后,林夕买了一家三口的机票,随后又给她爸爸打电话:“爸,你到哪儿了?我已经买好票了,行李也都托运了。”

那头匆匆道:“我马上到机场了,见面说。”

挂断电话,林夕松了口气,对旁边翘首以盼的梁吟秋说:“爸快到了,您放心吧。”

梁吟秋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看了看女儿身侧站着的男人,轻轻叹口气,对女儿道:“妈去趟洗手间,你们聊会儿,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林夕鼻子泛酸地嗯了声,梁吟秋便朝着厕所去了。向南见阿姨故意给他们留下单独说话的时间,自然要好好把握。他走到林夕面前,牵起她的双手,墨玉一样的眼眸泛着温润的光泽:“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了,就出来找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有任何需要,给我打电话。”

林夕抬眸望着他,轻轻摇头:“你别急着来找我,桃芝需要帮助,傅夜司也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你帮我照顾他们,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向南这个时候又怎么忍心拒绝她,只好微微颔首道:“好,我都听你的。”

林夕眼底有了些许笑意:“谢谢。”

向南握了握掌心的柔荑,神情郑重其事:“等我辞去公司的职位,安顿好桃芝和傅夜司,到了国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对你的心意,你都明白,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他是在跟她约定,要重新开始么?林夕笔直地望着他的双眼,陷入沉思。展望她的未来,因为暮景盛的突然出事,而变得不可预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再是过去那个她,她不再是谁的女儿了。要是向南也放下一切来找她,那他也不会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两个崭新的人,可不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她想要试试,她点了点头:“好,等你处理好所有事,来找我,我们重新开始。”

向南嘴角顿时化开柔软的笑意,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肌肤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绵延不绝地交换。

两人沉默地拥抱,机场灯光明亮,罩在他们身上,像打了层柔光,旁边人来人往,均是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没有谁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他们,如同隔绝出一个小小的世界,只属于彼此二人。

很是抱了一阵,两人才松开,向南拽着她的手,开始像老妈子一般唠叨:“等到了住的地方,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好不好,天气冷了要记得加衣服,记得先去找住处周围有哪些医院,早点去办银行卡,有什么想吃的要告诉我,我给你寄过来…”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她说,他不知道两人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所以他只能滔滔不绝,趁着还能看见她,跟她面对面,多说一些是一些。

林夕安静地望着他,安静地听着,决定放下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世事太过无常,曾经她以为韩昭和桃芝是她对爱情仅剩的信仰,如今连那也没了,到头来才发现,也许像向南这么不完美的男人,才是真实的。

两人聊一阵之后,梁吟秋回来了,着急地看了看手表:“你爸不是说快到了么?怎么还没看见人呢。”

林夕踮着脚尖四处张望,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从入口处快步走了进来,她便举起手臂朝他挥舞:“爸,这里!”

林泽平看见她,立刻加快了速度。林夕见她爸赶到,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待她爸越走越近,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爸身后的不远处,尾随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没有背包也没有拉行李箱,看样子肯定不是旅客,又直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来,她下意识地心一沉,喊了声:“爸!”

林泽平意识到女儿的音调不对,又见她视线越过自己肩膀朝后看去,本能地回头一望,那几个人立时围了上来:“林市长,我们是中Ji委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泽平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维持着最后的形象被他们控制住,没有抱头鼠窜地逃跑。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林夕眼前一黑,脊梁骨像被谁抽走了似的,整个身子发软,旁边梁吟秋脸色惨白,震惊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被人制住,心脏骤然缩紧,完了,彻底完了。

为首那个朝他们走过来:“林太太,林小姐,麻烦你们配合我们工作,把护照交出来,在林市长配合调查期间,你们不得擅自出国。”

林夕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从包里掏着护照,梁吟秋心脏越缩越紧,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胸口一阵锥心刺骨的锐痛之后,她整个人晕了过去。

林夕和向南七手八脚地把梁吟秋送进医院,她原本就心脏不好,现在受了刺激,情况十分危急。另一方面,林泽平被带走了,他们不知道他被带去了哪儿,但都心知肚明,他是出不来了,只是彼此都沉默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在梁吟秋抢救的同时,向南去打了个电话,他跟某位人物还算有些交情,这些交情也可以理解为彼此的把柄,也算是他的护身符。他给对方说了眼下的情况,对方告诉他,这绝对是事出有因,背后有人指使。

向南问他林泽平有没有得救,对方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说出肯定是出不来了,只是判多少年的问题,只要他不开口|交代,就是对他自己最好的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对南叔还有最后一虐,虐完就写结局啦。这章写得心惊胆战,不会被抓走吧。。。

第55章 5.21日更新

经过抢救,梁吟秋的病情终于被控制住,送进ICU病房观察。林夕坐在外面空荡荡的走廊,记忆还固执地停留在中午,金色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玫瑰花瓣,扎着白色缎带的椅子,高高架起的鲜花拱门,以及长长的红毯,化妆室内,桃芝穿着婚纱在笑,平生万种柔情,悉数堆在眼角。

那一刻的定格,她以为会是永远,谁能想到,眨眼间,一切都天翻地覆了。干爹暮景盛被带走,自己的父亲被带走,母亲躺在医院,桃芝那边,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状况。

走廊尽头,窗户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的,如同她们的青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

林夕面无表情地垂着视线,盯着自己鞋尖,隔年领导班子换届,现在暮景盛和她爸同时出事,绝非偶然,背后必定有人指挥,打着正义的旗号,实则是铲除异己,清扫阻碍,为自己人腾出位置,铺平道路。既然能动到她爸,此人必定位极人臣。

如此一来,她爸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剩下的只是判多少年的问题。她相信她爸在面对调查时,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要说,不要认,能赖就赖。等到调查结束,按历史经验,会以某项或者某几项罪名对他进行起诉,到时候再请律师进行辩护。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查完,他们带他去了哪儿,多久才能再见他一面,现在还有哪些人能帮助她?思及此处,她开始在脑海里列表,曾经跟她爸有过交情,有可能会帮助她的人。

等到梁吟秋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林夕便挨个给那些人打电话,无一例外地,都谢绝了见她。在这风口浪尖之时,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

向南心知她所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官场脉络的盘根错节,并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换言之,最有力的绑定,就是靠钱,就是共罪,互相握着把柄,形成唇亡齿寒的关系,你要是不想出事,就得保护我。

尽管知道这些,他还是不忍心阻止她去做那些没有用的努力,哪怕她被一再拒绝。他知道她想为父亲尽一点力,他也知道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没有用,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背着她,他偷偷地去见了何叔,他是仁恒最大的靠山,早年的帝京市委书Ji,现在已是xx局常|委(不写明了,总之就是官很大,好怕怕),仁恒就是依靠着他,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

摆满古玩的书房内,何叔抽了口雪茄,烟雾升腾间,眼神犀利透彻:“为了林泽平的事来?”

向南颔首:“还请您出手救他。”

何叔沉沉地笑:“这太难为我。”

向南垂了垂眼:“我知道,所以我愿意用仁恒全部的股份来交换。”

何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愿意?”

向南哑着嗓子嗯了声,想到林夕,视线不由柔软下来:“这是我欠她的。”

何叔玩味地摩挲着手里的雪茄,一笑:“你的股份我只怕有命拿,没命享。林泽平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想惹火烧身。”

向南言辞恳切:“我知道这很为难,就当是我求您,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

何叔把雪茄放至烟灰缸边轻轻点了点,灰烬落下,露出猩红的颜色:“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这个忙太大,我帮不了。”

向南见他态度强硬,心知他不会轻易答应,毕竟这也要赌上他的仕途,几乎是不可能同意的事。但他没有办法,他得不到现在政局的内部消息,他手中没有呼风唤雨的权力,他只能依靠何叔出手:“您能帮多少是多少,但要是您不答应,我就不离开。”

何叔瞳孔微缩,视线顿时变得精厉:“你这是,在威胁我?”

向南微微摇头:“不敢。”

何叔冷哼一声,瞪着他没有再说话。向南表面看起来是在求他,实际上传递的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因为他不好将这种威胁直白地说出来,只好以退为进,实则想表达的就是,我必须得达到我的目的,我愿意花钱来买,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怕跟你鱼死网破。

“向南。” 他视线冷冽地盯着他:“和我打交道最忌威胁,你这是犯了大忌,你知道吗?”

向南低着头不说话,他面对的是只老狐狸,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与其虚伪地去掩饰,不如默认。他就赌一把,赌他会害怕捏在他手里的把柄被捅出去。

何叔见他沉默,用力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忍了又忍,才说:“要想林泽平完全没事,那是不可能的,站错了队,连神仙都救不了他。我只能告诉你,第一,中Ji委调查期间,我可以帮你打听调查情况,说说好话,但左右不了结果,第二,林泽平不是最终目标,目标是他上头的人物,扳不扳得倒那个人,就看林泽平合不合作,第三,如果他合作,出庭审理期间,我可以帮忙减刑,但如果他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条。”

“…” 向南抬起头,震惊地望着何叔,他没有想到林泽平竟然不是最终目标,食物链的末端,还有更上位的上位者。如此一来,审视整个事件的角度,都要重新调整了。

何叔见他陷入沉思,重咳一声,打断他的思绪,冲着他挥了挥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可以走了,股份的事等风声过了再谈。记住一点,下次你要再敢要挟,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谢谢您。” 向南捏了捏手心的汗,暗自松了口气,如同从东非大裂谷高空走了一趟钢丝回来。以何叔的权力,要是真惹怒了他,日后必定要拿命来偿,但是如果不逼他,他又绝对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现在以所有仁恒的股份,换得何叔的帮助,已经是自己赚到了,接下来就是等调查结果。

林夕去见了她爸的旧识,依旧碰壁。医院里邵孟在帮她照顾她妈妈,看见她爸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新闻后,他就第一时间找到她,为她提供帮助。也亏得有他在,她才抽得出身去奔走。

之后她和向南汇合,准备回医院。车子上,向南把从何叔那里获得的信息跟她说了一遍,林夕惊愕地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暮景盛出事时,她以为只是单纯的商业罪案,在她爸出事时,她以为对方就是冲着她爸来的,没想到是更高层的派系斗争,而她爸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向南见她柳眉慢慢蹙紧,不由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别太担心了,只要叔叔肯跟Ji委合作,应该能争取宽大处理,到时候开庭之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何叔说过会帮忙。”

林夕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也只能先依向南的计划:“谢谢你。这么棘手的事,何叔还肯出手,你一定牺牲了很多。”

向南专心地开着车,简短地道:“是我欠你的。”

林夕望着他的侧脸,良久,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何叔之所以肯在风口浪尖出手,理由肯定不只是钱,向南这么做,是拿了命在赌。要是何叔认真想除掉他这颗不定时炸弹,向南真不是对手。

不过现在,她也只能依靠向南的关系,毕竟她爸的人脉已经没有用处了,身陷囹圄,谁都不愿跟他有牵扯。

很快地,二人便行驶至医院路段,林夕沉默地望着窗外,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忽然之间,车子后面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震得她脑仁都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发生了追尾事故。所幸当时路段车速相对缓慢,所以两人并没有受伤。

向南把车停在路边,两人下车查看,车尾被撞得凹下去了一块。肇事车辆也随之在后面停下,走下来一个男司机,连连对两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在想事情,一下子走神了,没看见你在点刹车,所以就撞上了。”

向南心头很是生气,这幸亏是车速不快,要是再快一点,岂不是会造成人员伤亡?林夕见他板着张脸,赶紧劝道:“算了,只是一场事故,走保险就行了。”

向南见林夕开口,也就没多说什么,打电话找来交警,签了个交通事故快速处理协议,便开着车子载林夕走了。谁都没有多想,这场看似事故的事故,其实并不是事故。

不久后,一张照片便辗转到了被请去协助调查的林泽平眼前,照片里向南被撞凹的车尾清晰可见,旁边站着自己的女儿。向他展示照片的人只对他讲了一句话:“下次车速就不会这么慢了。”

林泽平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的上头不想救他,想让他闭嘴,想让他背所有黑锅,想让他带着满肚子的秘密被埋进黄土里,如果他不从,就对他女儿下手。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疼到心尖儿去,他如何舍得?

原本他一直扛着,死也不交代,就不信他的上头不想办法救他,但现在看来,上头也是自身难保了,才会断臂求生。如此一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把所有罪责都扛上身。

他认罪的当晚,何叔便将这个消息带给了向南,向南万分震惊之余,也和林夕实话实说了。林夕根本没有想到,她爸竟然没选择合作,而是包揽了所有的罪名,按何叔的说法,他不合作就是找死,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而她爸选择找死的原因,林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那肯定是为了保护她和她妈妈。她顿时悔不当初,要是她早点听爸爸的话,出国移民,她爸现在就不至于被人捏住软肋,以至于要用性命来保护她们:“向南,你帮帮我,让何叔安排我和我爸见一面,他现在既然认了罪,肯定会被移送监狱,我应该是可以去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罪名没有详细写,贪、污、受、贿、涉、黑,就是这几种,不敢写太细。

第56章 

经过何叔的安排,林夕终于在监狱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穿着鲜橙色的马甲,腕上拖着手铐,面容憔悴疲惫,短短时间,看上去如同苍老了几年,再也没有西装笔挺的意气风发。

狱警识相地离开了房间,留他们父女二人单独谈话。林泽平佝偻地坐在桌前,眼底乌青一片,像是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你妈妈好吗?” 他嘶哑着嗓子问,声带仿佛被砂纸磨破了一般。

林夕坐在他对面,红着眼眶,双手在桌下用力绞成一团,才能克制自己不哭出来:“还好,当时抢救得及时,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但还离不开仪器。”

林泽平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 安静片刻,又垂着眼说,声音有点哽咽:“夕夕,以后只能靠你照顾妈妈了,爸爸没用,不能再保护你们母女了…”

“爸!” 林夕忍不住出言打断他:“我不要你保护,我要你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十年,二十年,我们都会等你出来。但你现在为了我们扛下所有罪,你让我跟妈以后怎么安心活着?”

“就算不能安心活着,那也是活着。” 林泽平低叹一声,无奈摇头:“夕夕,爸爸已经没有选择了。”

林夕急道:“你还可以翻供。”

林泽平摇头:“不行。” 她们母女无依无靠在外面,要是翻供,肯定会对她们有危险,他是万万不敢拿自己最心疼的人去赌。

林夕指尖深深地掐进自己掌心,忍住快要决堤的眼泪,无比自责:“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听你话,离开向南,带着妈一起出国移民,你就不会有软肋,就不会弄成这样…”

“傻丫头,这怎么会是你的责任?爸爸要是没有做过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林泽平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女儿的发顶,但刚一动,手铐就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他下意识地就停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