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宋希濂靠在墙角,屏住呼吸,将他们的一语一言全都记下来了,精致的脸上掠过一抹冷意。袍子里的双手紧紧相握,骨头指尖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心里的怒火和恐慌也并没有因为脚下的刺骨寒意而有所减弱。

赫连君亦,你真要这么做啊!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听下去。

“你手上是什么?”他的目光落在百合紧握的手中。

“回主,这是百合在来的路上截下的一只信鸽,是南宫令发给慕容池的。”说罢,百合将一张纸呈上。

赫连君亦将信接过,脸色顿时一变,突然说道,“你现在赶紧回宫,最好是在半路上将他和三公主截住,不能让他们见到慕容池,也不能让慕容池知道宋希濂在我手上。”

“哈达。”赫连君亦随即又身后换了一声,黑暗中,出来一个怪异服装的男子,宋希濂侧头一看,那不正是赫连君亦的车夫吗。

“主,有何吩咐。”那男子半跪在赫连君亦身前。

“你现在赶往笉州,通知格日达曼,随时待命。”青葱般的纤细手指将手里的信慢慢的捏碎,洒落在桂花树下,他宛若桃花的面容,笑容仍旧冰冷诡异。

宋希濂垫着脚飞快的离开,刚上了楼,却突然又看到一个黑影闪进了自己的房间,正当她纳闷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石头滚了过来。

她脸上顿时掠过一抹笑容,回头看了看身后,慌忙的进了屋子。

“二当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见宋希濂进来,忙迎了上去,目光还是仍流露出惊叹之色。

虽然在不知道为何这二当家怎么成了女人,可是,是要比黑风寨的娘们长得好看啊。

“包大胆呢?”她将门合上,压着声音问道。

“大哥他们都在半里之外,不敢过来,这里有人认识他们呢。”

“他总算聪明了一回了。”她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了那个笨蛋包大胆。

“你现在听我说。”宋希濂又走到门口细耳听了一番,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才说,“现在你门分三路,一路去找南宫公子,他们可能有危险。而第二路,让包大胆去找许安告诉他那个袁兮怜是赫连君亦找人假扮的,但是不要让他告诉许安我在赫连君亦手上。第三路,你看到刚才那个怪异的男子了吗?你们将他给我抓起来,不准让他去通风报信,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将他给我咔嚓掉。”说罢,宋希濂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那小二脸哆嗦了一下。

“二当家,真要杀人啊?”

“什么?你们不要告诉我没有杀过人。”她鄙夷的问道。

小二结巴了几句,脸红的低下头,说,“实话告诉二当家吧,黑风寨虽然是强盗窝,土匪窝可是真的还没有杀过人呢?而且,包大胆他见血就晕呢。”

“什么?”宋希濂差点没有背过气,想起那日楼台上昏迷的包大胆,那个时侯他的头也不至于严重到昏迷啊,看来那家伙真的是徒有虚名。

“现在就是一个杀人的机会,赶紧给我去练,不然打起仗来,拉你们去充军,如果慕朝输了,大厥蛮夷又会抓你们去为狼,让后去当男妓。”

“啊,那二当家你呢?”

“我。”她眸子微微一沉,心里有些乱,现在是离开还是留下来,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也担心,如果万一双方开战了,赫连君亦又将她作为人质威胁慕容池该怎么办?

不过,她希望能在开战之前,想办法控制住赫连君亦,想办法让他退兵,虽然,这个听起来有些像天方夜谭,可她仍愿意试一试,毕竟战争受害的是两国老百姓。

现在,她要将赫连君亦困在慕朝境内。

“我自有安排,身上还有蒙汗药,毒药和麻醉药吗?”

“有。”那小二模样的男子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几包药。

宋希濂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心里却有些警惕,“如果这次又是那个什么春药,我非把包大胆剁了不可。”

“嘿嘿。”那人讪讪一笑,“上次老大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快要天亮的窗外,“快去吧,还有,我要等你们的消息。如果南宫公子出事了,那你们就给我留一块方块石头,去宫里面送信的人失败了就给我一块圆形的石头。如果阻止那个怪异男子失败了,就给我一堆沙子。”说完,宋希濂让那小二退出了房间,又褪去了外套,躺在床上开始补瞌睡。

——————

冬日的阳光掠过枯枝树干,穿过窗户落在宋希濂那微微发红的脸上,屋子寂静如初除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夜真的好累。

门吱一声被推开的声音再度将她惊醒,只是这一次她知道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赫连君亦悄然的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地上细微的沙粒,清丽的眉毛轻轻的皱起,那美眸中闪过一抹冷光,落在了宋希濂看似熟睡的脸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将屋子里扫视了一番,他走到宋希濂床前,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随即俯身猛的将她身上的被子扯开。

  

“做什么?死人妖!”她腾的一声坐起来,装作一副睡眼迷离的样子。

  

“你昨晚去哪里了?”

  

“去哪里?你没看到我躺在这里吗?还有,大清早扰人清梦,小心吃饭都挨雷劈。”她嘟嘴埋怨到,伸手抢过被子,又躺了下去。

  

那被子还没有将她完全覆盖,脚踝突然传来一丝冰凉,她惊恐的抬起头,竟看到赫连君亦正握着她的脚,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脚心。

  

对于他的这种直视,她脸突然红了起来,除了慕容池,还没有人这样看过她,心里顿时一睹,抬起另外一只脚,就朝他踢去。

  

“你变态啊。”她怒斥道。

  

只是,那一只脚却也被他扣住了。

  

他目光没有丝毫从她的脚心移开的意思,许久,他嘴角抿了抿,似笑非笑,“你的脚心怎么会有沙子呢?”

  

宋希濂神色一僵,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刚才因为太困了,褪了衣衫就爬了上去,只是她并没有觉得脚下有多少沙子。

 

纤细的手指,捻起宽大的袖子,小心的为她擦净那些残留在她洁白脚心的沙子,赫连君亦的最佳突然绽开了一抹笑容,妖娆如初。

  

“宋希濂,你是不是打算走啊?还是又在玩什么小心眼。”放下她的脚,他身子一倾,几乎压在了她身上,在她惊愕之际,突然扣住了她的下颚,将一个褐色的药丸放入了她口中,随即合上她的嘴,强迫她吞了下去。

  

“滚!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她匍匐在床沿,伸出手指,企图把那颗怪味的药丸吐出来。

  

“只是为了让你听话点,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就让你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最后一次提醒你,我这一生最讨厌的是背叛,特别是女人的背叛。”

  

他冷冷的说道,那凤眼却突然黯然下来,幽深的瞳孔里,有一抹让宋希濂难以明了和言喻的疼痛,像是一把冰刀,划过心间。

  

女人的背叛?她小声的重复,看着他绝色的容颜,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对你何来背叛。”

  

“有!”他怒吼了一声,死死的盯着她,咬着牙说道。“当日你离开大厥就已经是对我的背叛,现在又自甘成为慕容池的女人,这算不算是背叛!我已经放过了你两次,不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还有留着你一起忍受那种江山在手的孤寂。”

  

“赫连君亦,难道江山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她披了风衣,看着他,觉得他甚是可悲。

  

重要吗?他身子猛的一怔,看着窗外,那干枯的树枝,心里一片苍凉。

  

江山得来有什么意义,还不是掠不走心里那种无尽的恐慌,和迷茫。

  

“我从来不知道活着的快乐和意义。”他垂眉,声音苍白无力,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苦涩。

  

他不知道,除了收复河山,还能做什么?

  

“你只是没有找到而已。”

  

“怎么找?”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或者是接纳一些人,关心一些人,你会发现

  

生活很有意义。”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是,现在他的苍白无力看得竟然她有些揪心,甚至有些同情他。

  

“爱一个人?”他低声念道,脑子里突然出现多年前那个可耻的画面。

  

白色的帷幔床上,她黑发缠绕,将她玲珑的身段包裹,娇媚的躺在了那个陌生男子的怀里,承欢在他热情烈火中,发出娇滴嘤咛的声音,宛若一首死亡的哀歌,在他耳边响起。

  

男子的喘息声,随着那白色的刀光闪过,即可戛然而止,那白色的帷幔,瞬间开慢了诡异的罂粟花,美丽而妖娆,却又残忍。

  

“君亦。”她竭力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捂着胸口,那红色的液体从她苍白的指尖汩汩涌出来,淌过她妙曼洁白的身体,染红了整个床榻。

    

在那个女人慢慢放大的瞳孔中,他突然看到了自己那张孩子气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表情。

第二百五十章

“爱一个女人吗?”他仰起脸,肆意的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凄凉,“女人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说罢,他指着她,眼中疼痛弥漫,“你宋希濂就是一个骗子!”

    

“……”她无奈的瘪了瘪嘴。

  

她无话可说了,这个脑子有毛病的人,什么都要扯到她头上。

刚才嚷着她背叛了他,现在又吼她是骗子。

    

骗他钱了吗?没有!骗他感情,她摇了摇头,这个人是没有感情可言的。他只是一座会笑的冰雕,没有心,没有感情。

    

一抬头,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人了,那人竟然出了门,远远的站在走廊上,仰头眺望着远处。

    

关门,将自己收拾一番后,正要出门时,两声嗖嗖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消失在被褥上,走过去一看,宋希濂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白色的被褥上赫然的躺着一方一圆两块石头,这意味着,南宫令出事了,同时给许安送信的包大胆也出事了。

  

透过门缝,宋希濂看了看仍靠在扶栏上的赫连君亦,眼中掠过一抹恨意。

  

赫连君亦,你真的连他们两个都不放过!那就不要我不仁义了。

  

——————————————

  

深吸了一口气,宋希濂扔掉手中的石子,站在铜镜前,抬手理顺额头垂下的那一缕发丝,掏出怀里宛若宛若朱砂般的药粉,对着镜子,清点在苍白的唇上,一瞬间,那面若梨花的面容上,便盛开了一朵似血的蔷薇。扬起的黛眉下,那莹莹若水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和冷冽。

  

用匕首将被单撕碎,打成条,搭在了房梁上,达成了一个死结,踩着凳子,将洁白的床单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哼!做什么?她宋希濂要上吊!

  

用力的蹬开脚下的凳子,她整个人顿时便像肉干一样,悬挂在床单上,同时,她的双手也紧紧的拽着脖子上的床单,不让整个重心落在脖子上,不然,在赫连君亦进来之前,她真的就成了一个冤死的吊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