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不会冷了。这场雪阻碍了我们的前行,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启程,过了清水河,翻过一座山,我们就可以到文峦,然后在绕回大厥。”他朝她微微一笑,笑容妖娆又带着点天真的样子。

文峦?虽然她不知大文峦是哪里,但是听赫连君亦这么一说,这里应该是慕朝的边际了。

宋希濂低头看着身上自己白色的狐裘,又看了看衣着微显单薄的赫连君亦,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你给了我,你自己不冷吗?”

“不冷。”他嘴角一勾。

“赫连君亦。”看着他修长秀美的手指,她的目光他的指甲上,粉色透明的指尖宛若大海中光泽艳丽的粉色珍珠一样,看着让人温暖。那一刻,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那次对失信吗。你知道,我讨厌被人禁锢,别人挟持,可是你,却偏偏这么做。这就是你自以为的折磨我的方式吗?这就是你认为的对我惩罚吗?“

“是,我恨你背叛我。”那纤细的手指,不由的将她紧紧握住,用了好几份力道,疼得宋希濂微微一皱眉。

原来,他真的恨她。

“既然这样,那何不给我一刀,以泄你心恨。”她抽出一只手,将匕首递在他眼前,眼眸里一片黯然,那宛若子夜的瞳孔将她眼中的狡黠全部隐藏,许久,她咬了咬唇,忧伤的说,“原来你是这么的恨我。”

“唔。”他清丽的眉不由的一拧,那修长的身子突然弓了一下,慌忙的抬手捂着胸口,痛苦的望着宋希濂的脸,说,“我……我不恨你吧……”

我不恨你吧……他说的他自己都没有信心,那种看了既心痛又愤恨,看不到会失落又绝望的心情,不该是一个恨字可以形容的吧。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的敲门声,刚才那个黑衣人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个礼,将汤放在了一旁,又退了出去。

“先喝一点汤。”

“我自己来。”宋希濂伸手去接那个碗,故意拉了一下绳子,皱眉道,“这个绳子将我绑起来,没法吃饭。”

“不行。”他立马拒绝。

“可我没法吃啊?”

“我喂你。”

“算了,我不吃了,我怕你毒死我。”她将碗往身后一放,顺便将早就放在指甲里的药方倒了进去。包大胆,我他NND再信你一次!

“吃东西,若吃了,你答应我不走,我就给你解开绳子。”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仿似魔咒一样落入宋希濂的耳朵,让她不由的回头望向他,刚好对上他流光溢彩的眸子,那绚烂的光芒带着压迫的气息,将宋希濂包围,差点让她窒息。

此刻,他绝色的容颜,让她觉得万分的熟悉,不是因为他半眯的眸子,也不是因为,那邪魅的笑容,仅仅是她觉得熟悉。

“我不会走了。”她垂下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回去又如何,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没有任何自由,禁锢在深宫大院,还要忍受心痛之苦。”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脸上有些兴奋。

“你觉得呢?”宋希濂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只剩系半条命,都控制在你手里。外面下着大雪,即便是我想走,我能走得了吗?走到半路上我就会被冻死了。”

“若你早些明白,我岂会这么辛苦。”他叹了一声,将汤勺递到她唇前,却没有看到她张嘴要吃的意思。

“我们一起喝吧?”宋希濂微微一笑,将勺子推到他的嘴前,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指尖轻抚摩他的冰凉的薄唇,“你估计也饿了。”

“你有时候真的让我琢磨不透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亦是微笑,却笑的那么的诡异。

若给你了解了我,我还是宋希濂吗?

“你帮我试试,这个汤烫吗?还有啊,你最好还是先喝一口,我可不相信你那些人的手艺,不好吃,我是不吃的。”她笑的十分乖巧。

赫连君亦点点头,轻轻的喝了一口,不由的蹙起了眉,歉意的说道,“不烫了,至于味道,还行的。”

“你就吃了一口,说明很难吃,我不吃。”她将头一扭,不肯喝汤。

“不难吃。”

“我不信,你看你的眉,都拧成了麻花了,除非你再喝一口,我就喝。”

抬手摸着自己的眉头,赫连君亦睁着凤眼疑惑的问,“真的拧成了麻花吗?那岂不是很难看了?”表情即是担忧,又是无辜还有些滑稽,看得宋希濂不由的扑哧一笑,“你赫连太子,长得花容月貌的,眉毛就算拧成了蝴蝶结都不会难看。”

“花容月貌?”他的眉再次拧紧,“你竟然用花容玉貌来说我?”

“是啊,不过,也可以说你美似天仙。”

“好了,别闹了。”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又喝了一口汤,“真的不难喝,再不喝就冷了。”说着又将汤勺喂到宋希濂嘴前,她小抿了一口,整个脸顿时纠结起来,然后全吐了出来。

“还不难喝啊?我都要吐了。”她又作了一个呕吐的姿势,说,“你再喝一口试试。是不是你味觉出现问题,又咸有苦。”

“又咸有苦?”他再次喝了一口,“不咸啊,也没有苦味啊。”

“算了,算了,不喝也罢,待明日你带我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再好好的补一补。你赶紧将这个绳子解开吧,我要出恭。”她一边嚷,一边去扯那该死的绳子。

“出恭?”

“是啊,难不成你还有和我一起出恭啊。”她白了他一眼。

“出恭……是……?”

“就是上厕所懂吗?”看着赫连君亦一片茫然的样子,宋希濂抽了一口气,不悦大声的吼道,,“去茅房,去茅房,拉屎,懂了吧。你非得让我说的这么粗俗!”

赫连君亦绝美的脸,顿时一片白片青,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到。他是不想解开那绳子的,可是……看着宋希濂一副焦躁又虚弱的样子,他到底还是将那绳子解开了。

毕竟他相信宋希濂刚才说的话,虽然只相信一半,但是,这个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天气,她如此虚弱,根本就走不了,而且,她根本就不认识路。

看着那绳子脱离手腕,宋希濂极力的抑制内心的激动,朝赫连君亦笑道,“突然不想去了,有点犯困,我睡觉去。”

“你不是要出恭吗?”

“还没有完全酝酿好。”

赫连君亦的脸再度纠结,怔怔的看着宋希濂的后背好些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真的不是一般的怪异。抬手摸了摸发热的脸,他觉得也有些犯困,便习惯性的躺在了宋希濂的身边,将头温顺的贴在了她的悲伤,这样,他可以听到她轻微的心跳声。他喜欢她的心跳。,

这是她昏迷的三日来,他们两的睡姿,似乎,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姿势。

身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宋希濂悄然的推开了他的手,坐了起来,在他耳边小声的唤道,“赫连君亦,赫连君亦……”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宋希濂干脆就大声的唤道,“死人妖,快起来,慕容池追来了。”

包大胆,包大胆啊,亏得你要良心,没有再给姑奶奶假药,不然我找到了你,非得将你阉了不可。我看你怎么抱着你的美娇娘在床上翻滚!

将匕首放在身后,宋希濂大声的将那黑衣人唤了进来,一看到那黑衣人,宋希濂便挤出几滴泪水,一边抽噎一边骂,“你给你们主子喝的什么啊?他竟然晕过去了。”

那黑衣人一听,赶紧跪倒床前要去替赫连君亦把脉,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股温热,随即眼前一黑。

“对不起了。”宋希濂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将其揣在了怀里,便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到床前,凝视着一脸安逸的赫连君亦好一会,脱去身上的白色狐裘搭载了他身上。

“人妖,永不想见。”说罢,她决绝的转身,身后似乎想起了他的声音,“我……我不恨你吧……”

心突然抽紧了一下,赫连君亦,事实上,你不是恨我的。只是,你不明白而已,你喜欢上了我,所以才会一次次的上我的当。

若他不喜欢她,他怎么能在上过一次当的情况在,又再次喝下那些烫呢。

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温热咸湿的液体滑落在嘴角,沿着喉咙传入胸口,压抑她有些难以喘气,宋希濂一抬手,竟在脸上摸到了两行清泪。

怎么了?她自问,却又不想深入的探究。

推开了门,瞬间,那大块大块的雪花,夹在狂风中打在了她的脸上,差点将她吹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宋希濂出了门,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躲在荒芜的孤山上,四周荒瘠无人,连树枝都看不到。

她苦笑,真不知道赫连君亦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走到木屋的后面,她果真找到了藏在草垛下面的马车,和拴在旁边的马匹。

抚摩一片枣红色的马,宋希濂怔怔的看着木屋,想到里面昏睡过去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将它留下了,上了马车,挥着马鞭,行驶在风雪中。

马约莫前行了一个小时,四下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身子一支,宋希濂看着前方的小山坡,又看了看后面。她还是很担心赫连君亦会追上来,毕竟那包大胆还是不可信的。

放开一匹马,解开头上的发带将另一匹马的眼睛蒙上后,又脱下了一件外套挂在马车上,做完这一切之后,宋希濂手中的鞭子从风雪中呼啸而至,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那马一吃痛,再加上一眼一片黑暗,像疯了一样拖着马车直往前方奔去,片刻之后,山间响起了一声巨响——车毁马亡。

天空,白雪飘飘,纷纷落下,犹如繁花……看着身后渐渐被淹没的脚印,宋希濂纵身一跳,翻身上了马,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思绪再度回复到出来至此之时。

天地虽大,已无归家。

她仰起头,仍冰凉的雪瓣落在脸上。慕容池,你可是我的归处。如果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回来找你,要不要找你,可是我该怎么摆脱这个心病。

又或者,我注定要浪迹天涯,孤寂一生。像赫连君亦所说的一样,承受属于我们自己的寂寞。

茫茫无涯的雪地上,一匹白马,一单白色孤影,在缓慢的前行。

——————————分割线————————

“皇上。”屋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慕容池抬起头,目光从桌上的地图上一开来,落在那个满身是雪的人身上,心里突然一片恐慌。

“说。”他冷冷的说道,声音却有些颤抖,绕路追上去的人,现在或多或少该有些消息了吧。隋安现在正处于攻打笉州的关键时候,他无法抽身前去寻人,不仅如此,他还不得不回宫,处理一大堆奏折。

笉州失陷指日可待,可是,在大厥的探子目前都没有看到赫连君亦回国。

赫连君亦,你的复国梦呢?就这样放弃了?

“刚才前方来信,说在断肠崖下面,看到了赫连君亦的马车……”

手上笔陡然落在地上,溅起的墨子,洒在他白色锦袍上,像画上去的颓靡的花朵。

“积雪太厚,很多东西都找不到,就看到了那粉碎的马车,跌得到处都是,还有隐隐可见的血渍。”说罢,那人递上了一件带血的袍子,放在头上。

单手放在伏案上,慕容池吃力的前行了一步,伸出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僵持在空中,不敢再碰那件衣服。

那件白色的衣服,是当时她在客栈和他分别时所穿的衣服,白色的丝绸锦袍上,用金丝绣着精致的兰花,坠在袍子的边角,仿若初生。

倒抽了一口气,他转身,不再看那袍子,只是闭上眼,用力的捂着胸口,正了口气道,“还有其他线索吗?这个可能是赫连君亦的藏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