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憔悴的脸,宋希濂身子一弓,试图减轻一下疼痛,那捏着她心脏的手,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赫连君亦,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她一侧头,没有再看他,那一张不知何时也会让她心痛的脸。可是,她明明不爱他,又何来的心痛,还有那些奇怪的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抬手,捂着胸口,赫连君亦莲花般的容颜,浮起一抹苦笑。心跳,再度回来了,却仍旧那般虚弱,回来的还有那莫名的疼痛。她不想看到自己。

“你当日若是死了,就可以不用看到本宫了。当然,本宫现在也可以杀了你!”他冷冷的说道,眸子里的杀气取代了一切。

可是……他步子微微一滞,这个明明不是他想说的。他想说的是,濂,你知道我的心么?你知道,我这一世要找的心是什么吗?是你!是你,你知道么?

她亦是冷笑,白皙的脸上却渗出些许汗珠,那疼痛,快要让她窒息了。“那日在山上,我就不该对你这个疯子手下留情。”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看那棺木中的女子,“或许,你真该像她那样,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不吵不闹,也不会激怒我。”说罢,他身子一转,一手抢过其中一个士兵手里的剑,刺向宋希濂。

那灼灼发白的剑,带着他所有的情感,毫不保留的飞向她,那锋利的刀锋,以闪电之势,划过她的耳际。

“唔。”看着那逼近的剑锋,和赫连君亦那绝色却冷冽的脸,宋希濂一张嘴,一口鲜血蓬勃而出,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马下载,刚好就要落在他的剑上。

“宋希濂。”耳边出来慕容池担忧的惊呼声,随即又是一声绸布破裂的声音。她无力的垂下眸子,靠在他厚实的臂弯里,嘴角不由的绽开了一抹笑容。

“皇上!保护皇上!”

“慕容池。”抬手抓着他的手,她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情毒不可用情,可是,面对自己爱的人,她能不用情么?

许久,她吐出来几个虚弱的字,“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身子一轻,他抱着跌落在地上,新伤口的鲜血顿时将他的衣服染了个透,他却咬着牙齿不发出一声。

“我没有久等,真的没有!”细长的手指,覆在她唇上,他温柔的替她擦去那一丝血痕。

“我……”那剧烈的疼痛,再次从胸口涌起,她一侧头,又一口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哈哈哈哈。”身后再次传来赫连君亦绝望的笑声,“宋希濂,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你宁可为了他,甘受那心痛之苦么?”他垂眉瞧着躺在慕容池怀里那个虚弱的人,眼泪突然弥漫了他的双眼。

他在哭吗?

“赫连君亦,你到底对做了什么?”慕容池紧紧揽着突然呼吸变得微弱的宋希濂,心里的恐慌再次弥漫,让他动都不敢动。

“她中了情毒!”他依然微笑,泪水却顺着他密长的睫羽潸然落下,滑过他绝美的脸庞,落在他的唇里,“你若在抱紧她,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你……希濂,没事的,没事的。许安,传御医,传御医。”慕容池稳住要倒下的身子,大声的唤着,那伤口顿时再次裂开,殷红的血再度浸染了他的袍子。

对怀里的人,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没用的!传御医也没有用。”提着仍在滴血的剑,赫连君亦慢慢的走上前,声音无线哀伤,那晶莹的泪水宛若水晶一样挂在他那柔美的脸上,“她中的毒,是没有解药的。”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碰她!”

“你想她现在死吗?”扣住宋希濂的手,又了看已经身负重伤的慕容池,那姣好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绝望而又诡异的笑容,未等慕容池反应过来,赫连君亦抬手给了他一掌,抱着宋希濂飞身上马,踏雪而去。

“皇上。”徐安忙扶起体力不支的慕容池,“皇上。”

“徐安,追,我的马呢?”

身子再度腾空,随即又落入一个柔软怀抱里,但是,心痛却没有说丝毫减弱,反而更痛了些,宋希濂吃力的睁开眼,抬眸看到了线条幅度优美的下颚,漂亮的薄唇……

第二百八十五章

“赫连君亦。”她一惊,刚说出这个名字,那疼痛再度传来。

“慕容池!”她往回看去,看到慕容池负伤倒在雪上,胸前一片血红,“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回头,手里的鞭子不停的落在马背上,到处是围截的士兵,又到处是为他开路的大厥勇士,抬头看了看,那白雪皑皑的山峦,他眸子一沉,看了看宋希濂,“你若不杀他!你也活不了,而我,也活不了了!”

宋希濂一怔,看了看他策马的方向,顿时明了了!他要和她同归于尽。

“赫连君亦……”唔,她紧紧的扯着他胸前的衣襟,脸也因为疼痛而纠结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一起死!你这个疯子。”

“是的,我是疯子。”狂舞的风,卷起的雪花落在他秀美绝伦的脸上,那温热的液体早已经冰凉,“我在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是你将我逼疯的。”

“皇啊!亦儿又要做傻事了。”白衣女子跪在地上,“我们不能看着他再度这样过完一世啊,你让他们几个想起前世,让亦儿看个透彻好不好。”

带着黄冠的男子侧头为难的看了看红衣女子,长叹了一声,默然的点了点头。

马嘶叫了一声,随即停止不在前行,赫连君亦定睛一眼,一条断崖横在了他们的前面。

将宋希濂抱下马,紧搂在怀中,凤眼半眯,注视着即将追上来的慕容池。

“慕容池,你不要过来了。你若在前一步,我就和她跳下去。百合,将她给我拦住。”指了指身后的万丈悬崖,他绝美的脸上,笑容妖娆,又往悬崖边走了几步,脚下的积雪的石块,砰的直往下掉。

“赫连君亦,你到底要怎样?”慕容池跳下马,捂着伤口,怒视着赫连君亦。

“我要怎样?”他依然微笑,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悲伤,随即低头注视这怀里的宋希濂,青葱手指温柔的抬起宋希濂的下颚,宽宽的说道,“我要的是你。”

“好痛。”宋希濂头一侧,避开了他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

“濂!你知道么?”他没有放开她的脸,反而用力的扣着她的下颚,让她迫视着自己,“濂,你知道我的这一世要找的心是什么吗?指尖轻轻的抚过她冰凉的脸,“你走的那日我才知道,我要找的是你!”

“不要说了!”她呵斥着他,胸口越来越痛,还有一抹酸痛,涌了上来。

“我要说!”

“不要说了。”她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说道,“我这里好痛,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这里也会很痛!我觉得,在很早以前,也许在我们认识之前,又或许更早,我爱过你!可是,这一世,我是来找慕容池的。”

他身子一僵,白皙的手指覆在她胸口,眸子里一片氤氲。脑子里突然浮现每个月圆夜的梦境,有一个穿着狐裘的女子,站在远处,眸子里一片深情。可是,那个时候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而梦里的自己,却是对那个女子冷眼和不屑。

他负了她!

“那个女子是你么!所以,你看到我也会心痛,是因为你上世爱过我?”他苦涩一笑,掏出一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手上,突然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说这辈子你失信我的三个诺言,不能让你用一生来偿还我。”他咬了咬唇,俯下头,将下颚靠在她的额头上,那晶莹的泪水,穿过他美丽修长的睫毛,滴落在她的脸庞,“那这一世,你欠我一条命,那你下一世,是不是该用一生来补偿我呢。”

“赫连君亦,你说什么?”宋希濂心里不然不安起来,看来看手里被他握着的匕首,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只觉得心好痛。

“你中了毒,只有杀死你爱的人,才能解毒。而我……”他指着她的胸口,含着泪水的眸子一片笑意和讥讽狡黠,那漂亮的唇也微微上扬,开出一朵美丽的花,“一直在你的心里。如果我用自己的命,换取你活着,那你是不是欠我一生一世呢?”话一落,他低头突然吻住了她,轻咬这她冰凉的唇,随即将她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往自己胸口一推。

“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欠你的!”看着那匕首已经深深的*****了他的胸口,宋希濂抱着他跪在地上,揽着他的头,绝望的哭喊着,“我必要你死,你不准死!”

“不要哭,我没有死。”他注视着她,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我只是去等你而已。”在刀*****心脏的那一刻,前世的记忆,终于在不再是片段的了,而是连城了一片,宛若层层潮水一样涌进了他脑子里。“我只是去下一世等你来补偿我,你会吗?濂。”

“我会!我会,但是你答应我,你不能死,不然,我不会遵守我的诺言。”

“你真的答应我?”

“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下一世,一定用一生的偿还你。”

“可是这一世呢?慕慕等了你两世,你也找了他两世,你们本该恩爱的在一起。可我不能活着,看着你们幸福的下去。我宁肯现在回去,等我和你生和我的来世。”

宋希濂痛苦的闭上眼,突然看到桃花纷飞的院子里,白衣女童俯身亲吻了那侧卧在软榻上那半醉的美人,抚摸着他眉间的朱砂,俏皮的一笑,“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ending)

白烟缭绕的南天门处,走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儿,他秀美的头发披在两边,容颜绝色如莲,眉间朱砂妖娆,如丝的凤眼里一汪秋水涟涟,却又有说不出的哀怨和惆怅。

“亦儿参见父皇,母后,龙姑姑。”看着并坐的那个龙冠男子以及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那漂亮的人儿,身子微微一倾。

“亦儿。”白衣女子连忙走过去,还没有走到他跟前,泪水已经迷离了她的眸子。

“母后,亦儿累了,想下去休息了。”

“亦儿,你这一世阳寿未尽,你还可以回去。”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白衣女子有些不忍。

“回去?”亦子走到莲花池旁,看着人间的那一幕,不忍的侧头,“这一世,濂和慕慕本该在一起的。我无法下去,看着他们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做不到,母后。”

“那你就安生的不要在留念人世罢。”

“我回来,只是在等濂和我的下一世。”

“下一世?”

“嗯。”他俯身,坐在莲花池子里,看着里面倒影出的那一张脸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想要抚摸,“她已经和我约定了下一世。”

“亦儿,为何你还这般执迷不悟。你现在是剩下一世了,如果你依旧郁郁而终,那你就无法在回来了。”

“母后,我相信她!就像前一世她对我说,亦太子,我爱过你,可是我却弄丢了慕慕,我要去找他!”指了指池子里的倒影,他苦涩的笑道,“母后,她做到了!她真的找到了慕慕。所以,她下一世一定不会失信于我。”

濂,我爱你!可是,我却没有对你说。来世的时候,这三个字也是属于你的。

“亦儿,那百合呢?百合也找了你一世。”

“百合……”亦太子垂下眉,心里有一丝酸楚,“在几千年前,我还是莲花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我们的不同之处。若是她回来了,母后,您还是让她除去这心吧。我和她的线,本来就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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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宋希濂捧着赫连君亦已经冰凉的脸,呜咽这说不出话来。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半妖娆的从水桶里站起来,让她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甚至贪恋他的美色,看得口水都要留了出来。

她甚至还传授他丰胸的秘方,那个时侯,他咬着红唇,杏眼怒视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她撕裂。

“冰美人。”手覆上他如墨的发丝,宋希濂闭上眼,嘴角有一抹苦涩的笑容。

在荆甘达,他将中毒的她抱在怀里,对赫连卫卓说,这是我的人。

在大都,当她和南宫令离开的时候,他大声的嚷道不准走。

在笉州,他故意放了她说,“宋希濂,我们还会见面的。”

在皇宫,他扣住了她的手,冷冷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叫我人妖。”

在客栈,他惆然的说,“我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你带到了京城。”

在那个月圆之夜,他蜷着身体,像一个孩子一样说,“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