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谢则容终于在皇陵的最深处停下了脚步。楚氏皇陵构造精巧,在皇陵最深处是与宫中祭塔同样构造的高塔。燕晗习俗,宫中祭天,皇陵祭祖,两塔虽位置不同却构造相仿,寓意燕晗昌盛万载,楚家天下永固。而现在,谢则容却在塔下停滞了脚步。

碧城远远站着,仰起头看高耸的祭塔,忽然有些恍惚,直到谢则容出声——

他道:“司乐留守,司舞随孤上去。”

碧城猛然抬头,却只见着谢则容飘然登塔的身影。在他身后是犹豫着跟随的其余几个司舞,而其他人则留守在了原地。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踏上了塔周的阶梯。

祭塔重地,闲人莫入。谢则容到底是想做什么?

祭塔高耸入云,只有在每年的祭祀良辰吉日,才有能工巧匠安上可以供人步行的木梯。碧城跟在所有人身后,自然也没有人可以看得见她扶着塔身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良久,漫长的攀爬终于到了尽头。她的脊背上已经冷汗密布。许多过往的记忆与现世交织在一起,喧闹地在脑海里争着抢着掠夺着,到最后都化作了一丝丝胀痛。最可笑的是,今日朝凤乐府给的居然真的是一袭红衣,就像是…新嫁衣一样。

谢则容临风站着,宽大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碧城站在他身后,眯着眼看他出神的模样,心上有一点点罪恶的种子忽然发了芽,迅速地滋长开来。

…这儿,没有守卫。

而他在走神。

如果…如果…

她悄悄捏紧了拳头,强压下心头的慌张,一点一点把呼吸调整到最缓。只要轻轻一下,虽然他会武,但是任何轻功都需要有借力的点才能身轻如燕。只要轻轻一下,让他触碰不到可以借力的塔身坠下…是不是,就是一了百了?

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这一场噩梦?

杀念常常像种子,一旦萌芽,就一发不可收拾。

碧城小心地挪动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半步,一步,一步半…到最后只剩下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谢则容…

这一推,她不一定能够悬崖勒马,可是也许那也是最好的结果——

铮——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碧城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只见几抹黑影忽然自祭踏顶端的一处拐角忽然闪现,直直地像谢则容袭去!

刀光雪亮!

碧城急急止住了动作,闪身退到角落。刺客?

“啊——”洛采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叫着蹲下了身。

几乎是一瞬间,谢则容身形一闪,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剑,顺手牵住了第一个手腕用力一拽夺下刀刃,骤然转身划破了第二个刺客的喉咙!第三个刺客电石火光指尖从他身后出现,他稍稍侧身,横刀曲腰,活生生把那人的脸割裂成了两半!

碧城冷眼看着,一时间心思复杂。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了,他自边疆回帝都后,收起了战甲与刀剑,穿上儒衫拿上折扇,笑起来春风拂面,早就没有了杀人饮血的模样。她都已经快忘了,他当年在沙场之上有鬼戾之称。她想象不出,如果刚才刺客没有出现,她真迈出去那一步…那么,她会在哪里?

一夕之间,所有的刺客都已经被制服,杀的杀,丢下祭塔的丢下祭塔,唯一一个活口被谢则容在胸口划了一刀,躺在他的脚下气息奄奄。

谢则容执剑而立,面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道:“说,为何弑君?何人指使?余党何如?”

那刺客狠狠抬眼,目光却看着剑尖闪了闪,才张嘴却吐出一口血来。

“不用急。”谢则容道,“你还有很长,很长的刑讯时间可以慢慢想。”那声音如同鬼魅,说不出的温和夹带狰狞。

司舞们早就已经抱成了一团缩在最远处,碧城原本躲在一个死角,与其他司舞在不同的方向。这似乎并不是非常合适。她想了想,慢慢地朝其他司舞靠近,却不想身后的衣裳忽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扯了过去!

谁?!

碧城猛然回头,却只见到了一片漆黑——居然还有漏网的刺客!

转瞬之间,那刺客已经挟持着她走到了祭塔边缘,盯着谢则容冷道:“昏君,你信谗言,诛忠臣,不理朝政不问政事,朝野上下奸佞横行,民不聊生,人人得而诛之,弑君还需要理由么?”

“哦?”谢则容眯起眼,“是么,无为而治,孤觉得甚好。”

刺客气急:“昏君!你可还有半点羞耻之心?!”

谢则容掸了掸身上的血迹,淡道:“挟持女流便是荣么?”

“你…”刺客哑口,良久才狠道,“我不与你啰嗦,你若放了我和他,我便留下她性命,否则!”

否则后面刺客没有说出口,却用行动告诉了谢则容。

碧城只觉得脖颈上掐着的手箍紧了几分,连带着身体也别用力拽向祭塔边缘——

僵持。

好久,谢则容忽然手上用了些力气,一剑割破了躺在地上的刺客的喉咙。他缓缓抬起头,眯起眼看着只身一人的刺客笑了。

他一字一句道:“一介司舞,悉听尊便。”

刺客的手抖了抖,放声狂笑起来。倏地,他拖着碧城一步步倒退,最后狠狠闭了眼睛,忽的向后倾倒!

有风过。

碧城倒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一抹衣袖划过了狼狈的弧度,红艳艳的,像是血。

谢则容原本一直满脸冷意,却在她倾倒的一瞬间陡然迷茫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连夜赶出来的TOT(果然只是人没逼到极限吧…)

今天还有一章,稍晚点,我摸鱼写ING…

昏君(下)

身体向后倾倒的时候,碧城忘记了思考,前生与今世,幼年与成年,许多无声的画面在脑海里迅速划过,到最后,只剩下一种感觉充斥着浑身上下。

荒谬。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上传来剧痛!

巨大的牵扯力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撕碎一样,她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手腕,风筝摇摇晃晃悬挂在祭塔边缘。

那是…谢则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开了手里的剑,躬身跪在祭塔比边沿,冷淡的脸上浮着一丝异样的苍白。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虽然他藏得很好,可是泛白才唇却还是不经意间出卖了主人。他似乎是在出神,片刻之后才用力一拽,把悬挂在祭塔边缘的碧城又扯回了安全地带。

碧城惊魂未定,匆匆低下头掩去眼里的异色。

两两僵持。

良久,谢则容终究出了声。他道:“此地是燕晗皇家埋骨之地,所有司舞,跪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哑,还有些气喘。碧城不敢轻举妄动,迅速退回了司舞队列之中,咬咬牙,朝楚氏皇陵祭碑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这一次,倒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跪,是漫长的等待。

地上的刺客实体被谢则容草草丢下塔去,只留一个活口躺在原地苟延残喘。碧城与其他司舞跪在当下,眼睁睁看着夕阳渐渐落下,万千的光芒投射在祭塔之上,把谢则容的影子拉得极长,又渐渐消凝固成了晚风。到末了,夜j□j临,漫天星斗披上了天际。谢则容才缓缓道了一句“下去吧。”

说罢,他自己倒没有动作。

碧城双腿发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扶着塔身慢慢朝下蜿蜒着行走,好久好久之后才终于来到塔下。谢则容没有跟下来,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高耸的祭塔,却发现谢则容站在塔上,就像站在星空里一样。

下一次。她轻轻告诉自己,还有长长的一年。

夜色彻底降临的时候,所有的司舞都回到了马车上,跟随着马车渐渐驶入官道。碧城的思绪却还停留在之前的几个时辰异端上,百思不得其解:谢则容与楚氏皇族是什么关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恨不得斩草除根,为什么司舞入宫要先跪皇陵?

族外之人上祭塔原本就是触禁地,命令司舞上禁地跪了若干个时辰,对此举目的又没有只言片语。

这举止,与其说是祭祖或是朝拜先陵,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小越,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昏黄的烛火下,洛采的声音轻轻传来。

碧城思绪稍滞,摇了摇头。

“小越,之前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洛采拍拍胸口,小小声道,“还好,陛下救了你…”

谢则容?碧城低垂了目光。

片刻之后,洛采似乎终于发现了碧城并不愿意多搭理她,不着痕迹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碧城也因此总算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眯起眼靠在了马车上。这一眯眼,竟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而一个颠簸,马儿发出了一声长啸,她混混沌沌掀开帘子打量,下一刻,所有的瞌睡都跑得干干净净。

因为,帝都宫城,终于到了。

宫中早有人等候,一入宫门,无数宫人迎了上来。一定软轿落到了谢则容面前,带头的宫人细声细气道:“奴婢恭迎陛下回宫——”他话音刚落,所有的宫人便跪在了地上,齐声道了句“恭迎陛下回宫”,谢则容淡淡一声“免礼”话音刚落,便有一列云裳女婢款款而来,她们有人挑灯,有人手杯盏茶水,有人端着各色点心,徐徐在他面前跪成了一排。

谢则容却连眉梢都没有抬,他只是挥了挥手,那群侍女款款起身退到了后方。又有三个年少宫婢捧着衣衫而来,最年长的那一位轻手轻脚把衣裳披在了谢则容身上后朝身后微微点头,十几步开外候着的宫婢手捧精巧的酒壶和一对白玉杯上前,缓缓跪在了他面前。这一次,谢则容没有挥手,他漫不经心端起了白玉杯,一饮而尽,露出了一丝笑意。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多余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习以为常,等到谢则容一杯酒下肚,再看司舞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漠。

碧城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步,挑了一个他不太会注意到的角落站着,心中的窘然却依旧遮掩不了——上一世,她也算是锦衣玉食享尽了富贵,却也未曾细致到这地步。四年光景,他到底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好在,谢则容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不紧不慢饮罢了酒,还未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片刻后,一个神色凝重的年长宫婢跪在了他面前。

“陛下——”

“说。”

年长宫婢略略迟疑扫了一眼在场的生面孔们,迟迟道:“陛下,皇后她似乎有些不妥,从早晨到现在一直烧着…”

谢则容脸色一变,回眸看了一眼安静站着的女姬们,朝领事的宫人道:“带她们去宫中乐府。”

“遵旨。”

谢则容言罢就匆匆离开,留下一干女姬面面相觑。

女姬初次入宫,年纪又毕竟还小,各个都兴奋地脸色泛红呼吸凌乱,跟在宫人身后的时候忍不住出了声:

“公公,我们是要去乐府吗?”

“是,各位姑娘是朝凤乐府选出,入了宫自然是宫中乐府的好苗子。”

“公公,这皇宫…好大呀…”

“呵,那是,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少说也要个把个时辰。”

“公公,陛下的功夫好厉害呀!一人与刺客搏斗都没受伤呢!”

“自然,陛下当年可是常胜将军,文武全才,区区几个刺客,何足畏惧?”

“公公…”终于,花笺大大咧咧笑起来,“皇后病了陛下如此紧张,当真令人好羡慕呀。”

却不料,那公公却忽而疾言厉色起来,话锋一转,忽的疾言厉色道:“住口!”

女姬们被吓了一跳,好久才慌乱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了。传闻住在宫里便是提着脑袋行走,要想过安生日子,果然必须要谨言慎行才行。

再没了喧闹的声音,这一路安静异常,只有极轻的脚步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虫鸣鸟叫声。

碧城走在带路的宫人身旁打量他的神色,却发现他的神色紧张,竟是出了一身冷汗的模样。这宫人面生,并不是当年的旧人,会与乐府女姬饶有兴趣地对话说明他执事之日也并不久,这样的人并不擅长撒谎。谢则容的皇后,究竟有什么让他害怕的?

约莫一盏茶功夫,乐府却迟迟未到。不过在一处路口处却早有几个年长的嬷嬷等候,见着一行人,她们笑盈盈迎了上来:“你们总算是来了。快入府吧。”

所有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方才的紧张氛围也渐渐被新奇冲淡了,好奇心又占据了大部分。片刻之后,乐府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于这个宫中乐府,碧城也是好奇的。上一世她虽是自小活在宫中,却活得粗糙得很,爬祭台下荷塘,上树逮鸟儿下池摸鱼儿她做得多了,却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乐府,也没有耐性看那群司舞与司乐的表演,对于乐府中人,她还停留在“漂亮精巧”“腰肢细软”“成群结队出现”的认知上。如今境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乐府中自然是美人如玉,碧城一行有一半带了面甲,让原本在里面三三两两聚首低语的女姬纷纷侧目,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女姬匆匆上前,皱眉轻道:“步姨,你们可回来了,若是再晚些,里面的姐妹可要顶不住了…”

被叫做步姨的嬷嬷神色微沉:“怎么回事?”

女姬面色复杂望了一眼内殿,轻缓摇头:“公主素来与我乐府不合,我们平日避着点便是了,只是这一次…步姨,您进去看看就知晓了。”

步姨的眉头皱得更紧,犹豫片刻,便绕开了女姬朝内殿走。既然她没有开口阻挠,其余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公主?

碧城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一行人远去,良久才终于记起来,其实燕晗还是有一位公主的。那人虽然没有皇族血脉,却因为义兄谋朝篡位登了帝王座而飞上了枝头,如今更成了燕晗唯一的公主。洛薇,许久没有她的消息,她都快忘记了她已经当上帝姬了。

内殿距离正殿有些距离,碧城追赶了几步才追上步姨的脚步。

内殿门虚掩着,步姨在门口略略踟蹰,终于伸手推开了大门。她一进去,其余人也一个接着一个进了内殿,碧城排在最后,也跟着踏了进去。这一步踏进,即使早有准备,殿内的景象依旧让她瞪大了眼:

内殿灯火通明,洛薇身穿着明亮的鹅黄色衣裙,美艳的眼里满是冷嘲。就在她面前,跪着一地乐府女姬。她们每一个都缩紧了身子,面色苍白,跪在一起狼狈得很。在这一群人中,有一人额外狼狈,她瘫坐在地上,身上已经湿透了,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就凌乱,额头上映了一个血红的印记,像是磕头磕得,一道血痕从那儿蜿蜒留下,几滴已经滑过鼻梁落在了地上…

所有刚刚入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碧城心中一凛,听见了之前通禀的女姬在步姨耳边压得极低的声音。

她说:“九儿近来身体欠佳,昨夜陛下与苏相秉烛夜谈,九儿奉命伴舞助兴,半道晕在了御花园。陛下兴起,亲自送了她回乐府…”

看来,这算是爱杀了。

碧城遥遥看着又开始磕头的九儿,却不想正好对上了洛薇目光。

双双皆是愣了楞。

良久,是洛薇春风拂面的笑容,她低柔道:“哎呀,朝凤乐府的新司舞么?三年不见,可还记得本宫这旧友?”

所有司舞心中都警铃大作!

她这是要报绿腰之仇么?

“快去请陛下。”临到末了,是步姨的轻声叮咛。片刻后,通禀的女姬悄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年底忙年会,晚上被拖着加班排练合唱囧(为什么每个公司都有这种奇葩安排)(尼玛歌曲居然是太行山上! 唱了一晚上,嗓子已毁),还是晚了点,虽然是凌晨但都已经第二天了,补上更新!

太晚了留言明天回复,谢谢各位按抓的妹纸!

皇后(上)

三年不见,可曾记得本宫这旧友?

洛薇缓步到了她们面前,冰冷的目光徐徐划过她们每一个人的脸,却并不说话。

她的神情说不上是狰狞,却透着一丝别有意味的生涩滋味儿,让所有朝凤乐府女姬的心都忽然悬了空。三年之前,洛薇在朝凤乐府耀武扬威,被尹陵与映柳狠狠给了个下马威,以她公主的身份受那样的嘲讽,可以说是颜面尽失。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宫廷深院之内,她身为当朝公主,是名符其实的上位者。她要是有意为难,恐怕…没有人可以躲得过。

僵持间,步姨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她谦恭行了个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敢问九儿是否惹上了什么罪过,惊动了公主不辞辛苦连夜来我乐府?”

洛薇看了看缩在地上发抖的九儿:“也没什么,本宫早就听闻九儿善舞,有心想一观,可谁知她去了我宫里却出言顶撞,出言不逊,这让本宫很是苦恼。”

步姨垂眼,沉道:“九儿,跪下。”

“步姨年长,本宫早有耳闻步姨通情达理,本没想再得理不饶人的。可是——”洛薇凉凉回头看了一眼,轻道,“可是九儿姑娘居然伸手推搡起本宫来,言语污秽,不堪入耳,还不小心砸了我宫里一对御赐的花瓶。区区司舞,胆大妄为至此,依步姨来看,本宫可算是罚得轻了?”

洛薇话音未落,一直死气沉沉趴着的九儿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尖声道:“步姨,不是这样的——”

洛薇一笑:“我说的可有半点虚假?”

“不…”

“可有一样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是…可…”

洛薇笑了,朝着步姨轻柔道:“步姨在这宫里待的时日要比本宫长许多,冒犯皇族该当何罪,想必不用本宫一样样教吧?”

“步姨…”九儿的声音已经只剩下喘息。

步姨的脸已经低沉得如同此时此刻外头的黑夜,她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垂下了眼。洛薇却在等待,一派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冒犯皇族”四字从她口里说出来,自然而然像是理所当然,仿佛是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