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被她目光一蹬,再也不敢上前,心中既悲且痛,看陈彼得样子,仿佛前世吸毒之人一般,很显然已被这有毒的艳知红控制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可是,他控制了一个残疾之人,到底有什么用呢?

难道彷如武侠小说里所讲一样,这艳知红给陈斌服下,可增添无数功力,最终陈斌会忽然间狂性大发?

陈潜一时间胡思乱想了一切可能,却始终猜不透月影斜到底意欲何为?

“二夫人,你不让在下给斌少爷服药,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斌少爷毒发身亡?”武师傅仿若未见刘氏恶狠狠的目光,只是拿了那玉麒麟,又走上前两步。

这个时候,陈斌浑身抖得更加激烈,身子几乎缩成一团,仿佛极冷,刘氏抱着他,竟感觉如抱着一团冰块一样,她虽然爱子心切,心恨给他喂毒的人,但听了武师傅的话,却仿佛激流之中抓到了一块浮木,只要能延长他的性命,想必她什么都愿意做的,终抬起头道:“你真能治好他?”

武师傅笑道:“二夫人,于别人来说,这药是毒药,于他,却是保命的良药,您再不让我给他服下,可就来不及了。”

刘氏只得茫茫然松开了他。

在此期间,老祖宗一言不发,既为劝止,也未赞同,只是冷眼旁观一切,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陈潜则更如坠入迷雾之中,搞不清楚月影斜下一步要怎么走。

武师傅走上了前,在玉麒麟的腹下一摸,左手微动,只听得玉麒麟身上有卡了一声,他居然把玉麒麟一只脚给卸了下来,看得陈潜惊异不已,除了老祖宗和区嬷嬷,屋内其他人都发出了轻微的倒吸气的声音,很显然,没有人知道这玉麒麟还能这么用。

武师傅不知按了那只卸下的脚上哪一个开关,那玉麒麟的脚居然五指如钩,彷如人的掌合成一团,他伸入玉麒麟的颈部,用那金晃晃的玉麒麟的一只脚钩起了一团金色的丝织物,那丝织物钩在玉麒麟的脚上,竟会往来卷缩,让陈潜想起了前世用电烫的染得金黄颜色的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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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意外(二)

陈斌原本颤抖着垂着头,这个时候却抬起了头,眼内露出希翼之色,望着吊在玉麒麟金晃晃的脚上的艳知红,张开了嘴,武师傅神情小心的把那团艳知红放入陈斌嘴里,只见他一口吞了下去,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布满伤痕的脸竟有几分慈和。

过了一会儿,陈斌发抖的身躯便不再抖,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刘氏见了,几步上前,握了他的手道:“斌儿,你还好吧?”又摸了摸他的手:“好了,暖了,暖了…”

刘氏的声音中夹杂了的喜意,那陈斌却手一缩,从刘氏握着的手里缩了回去,他们的动作,陈潜看的清楚,却感觉陈斌今儿个与平常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感觉陈斌对自家的娘亲不应该这么冷淡的。

“好了,好了,斌哥儿既好了,就扶他一旁坐下了,屋子里的事儿,还未处理完呢!”老祖宗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

陈夫人的脸色则更显苍白,简直像千年积雪一般。

陈潜则丝丝的盯着陈斌,未发一言。

武师傅忽然道:“老祖宗的孙儿生死系于一线,您老却不关心他的死活,只顾着处置家人,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只不过,如果这个人换成您的夫君,又当如何?”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连陈潜都摒住了呼吸,震惊几乎不能言语,感觉烛影摇动之中,整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仿如鬼域,他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道不明。

老祖宗却一下子站起身来,广袖一扫,扫跌了摆在木桌上的茶壶,那茶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声音刺入每个人的耳朵,让人出声不得。

区嬷嬷早在一旁扶住了老祖宗,她的手一把抓住区嬷嬷的手,枯瘦的手上青筋直爆:“你说什么,再讲一次!”

武师傅慢吞吞的极清楚的道:“如果是门主,门主夫人应该不是如此漠不关心的模样吧?”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隐藏在青色头套里的陈斌,没有人开口询问,只听见老祖宗粗重的喘气之声,以及她重又跌坐到木榻之上的声音,陈潜望过去,却见她平日里几乎古井不波的脸上,现出了些许慌乱,眼睛居然不敢望向陈斌,那样的镇定理智,已全不存在。

陈潜又望向陈斌,只见他缓缓的除下了头上戴着的布套,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以及略为花白的头发,陈潜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陈斌不对头了,他的背脊并不像以前弯的那么厉害,居然缓缓的伸直了起来。

“夫人,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此语一出,仿佛平地响起一阵巨雷,震得整间屋子摇晃不停,老祖宗原本站了起身的,却一下子坐下了,陈潜呆望着陈斌,看着他原本弯着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伤痕依旧,眼神却变得锐利,如鹰一般,陈潜倏地发现,他的眼神与老祖宗何其相似?他不由想起一说,夫妻俩人相对久了,就会神态眼神如有相似。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老祖宗的声音终于增添了几丝慌乱,颤抖。

“夫人真是忘性,连夫君都不认得了吗?”陈斌摆脱刘氏的手,向前一步,只一步,却把老祖宗吓得一下子歪在了床榻之上。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就算是在生,也不可能…”老祖宗伸出颤颤的左手指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是在生,面容也不可能如此年轻?”陈斌在上前一步,却吓得老祖宗扶在了区嬷嬷的怀里。

陈潜忽然间明白,老祖宗嘴里虽然说着不可能,但是,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丈夫,虽然容貌全改,她却已经认了出来了,所以才会害怕,怕得这样的厉害。

一个人的容貌会改,但气质依旧会如前,更何况相处多年的夫妻,她终究认出了他,而他,就像索命的恶鬼,又何尝不几次突入她的梦中,惊扰打量?这位手掌陈府大权的老太太,几十年来,每每想到自己亲自设计取了自家丈夫的一条性命,会不会在梦中惊醒?

陈斌抚了抚面颊的苍老,面向老太太:“仪儿,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你终认出了我。”

这一声仪儿,从如此年轻的一张面孔里喊向耄耋老者的老祖宗,让陈潜从心底寒了一寒,百般滋味皆上了心头。

而整个房间气氛之诡异,让室内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刘氏早离得陈斌远远的,既惊且疑的望着他,嘴唇颤抖的道:“怎么可能?你不是我的儿吗?”

老祖宗把头埋在区嬷嬷的怀里,神经已经彻底崩溃:“不,不…我不是你的仪儿,你…你也不是他!”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仪儿,那个时候,你最喜欢的是与我在雨中漾舟,钓起翠湖中的鲈鱼,你亲手做羹,我们火炉小酒,对影相酌,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快活…”

他一步步的向木榻走近,老祖宗则一寸寸的往区嬷嬷的怀里缩,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嘶声利叫:“别过来,别过来…”

区嬷嬷抚着老祖宗的背,一个转身,拦在了老太太的面前,怒目注视着他:“就算你是小姐的相公又怎么样,你早已背叛了她!”

陈斌陡地停住了脚步,却望着她,声音低沉:“仪儿,你太聪明了,试想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所有的事,不管家里还是家外,你处理得都比我好,阴阳门内外的人,听从的是你的命令,而不是我的,甚至于我的两个儿子,见了你也恭敬非常,比对我这个父亲好了太多,所以,我才想逃开,海夫人,她就不同了,她温柔婉转,对我言听计从…”

他的面孔虽是年轻人的面孔,可是,声音却是低低沉沉的老人的,听在陈潜耳里,再看向两人的表情,却感觉寒毛立立,心里有说不出的滑稽之感,却笑又笑不出声,只感心酸不已,他已明白月影斜安排是这一切,只怕会真的要了老祖宗的命去,甚至于整个陈府,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听了他的话,老祖宗身子不再颤抖,从区嬷嬷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神幽幽的发着光,让陈潜想起了暗夜里的望着羊的狼,她看着陈斌:“你始终记挂着的,便只是她?你真是被鬼迷了,你知不知道当年她已经收罗了证据,要至整个阴阳门于死地?”

陈斌摇了摇头:“你当真是毒如蛇蝎,都如此境地了,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怎么会害我?我们就要走了,一起离开海宁,就是你…居然派人给我下毒,还让她亲手把那掺了毒的艳知红给了我,她怎么会害我呢?她见我头上生了几根白发,便说艳知红有返老还童的功效,虽不是神仙药物,但消除几根白发却是有用的,她拿了她相公的艳知红给我服下,却想不到,最终中了你这个毒妇的全套。”

陈斌一口一个毒妇,叫得老祖宗目光逐渐变得狠利,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当年我真做的对,你这样的薄幸之人,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恶狠狠的对望,看在陈潜眼里,仿佛两头森林之中即将开厮杀的豹子,心却渐渐的寒冻似冰,这个时间的爱情,比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更为残酷,男人可以薄幸,女人却没得选择,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老祖宗何必选择这样?

即便相逢,也没了以往一丝半点的情意,一个已面容苍老,另一个却满目伤痕,一身伤痛,只怕是…命不久已。

老祖宗一见陈斌,再听他讲了几句话,就认定了是他,让陈潜有些疑惑,句陈潜所知,那艳知红有让人青春常在的奇效,但服多了,却也是一门毒药,药性积聚在体内,外表虽然变得年青,但用药性提高的年青外表又怎么能长久,终会以缩短生命为代价,从陈斌在室内发病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到了随时要用艳知红的地步。

屋内鸦雀无声,只听到两人粗粗的喘息声,不知道为什么,陈潜的心越来越慌,他忽然感到,陈府的命运已经交托在了明三的手里,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相信他会解决这一切?月影斜所有的计划已从多年前就开始,甚至于从武师傅入陈府任教之时,就已开始,那么,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还是秘密吗?如果不再是秘密,那么,他又会怎么利用这一切呢?

陈潜越想越恐慌,也许,他已经没有必要那那个秘密来要胁自己了吧?陈府老一辈人的秘密已经足够将陈府拉下深渊?

不光是陈潜,陈夫人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虽然她知道,陈潜挑起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祖宗不追究自己,但是,却牵扯出这样的大事情来,让她心沉入谷底,如果这事被人人赃并获,陈府的荣华都会如烟般消散,也包括自己儿子的荣华,她悄悄的伸过手去,拉住了自己儿子的手,陈潜感觉到她的手潮湿热烫,安慰地反握住她,却让她低叹出声:“潜儿,由为娘领罪了便是,何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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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三)

在陈潜的眼里,自己的娘亲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自己在陈府的地位,不惜拿自家儿子的性别做文章,说实在话,陈潜对她是有些敬而畏的,可她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终让自己明白,原来,她只不过是一个母亲而已。

陈潜这边与娘亲的低语,终让那对自己丈夫彻骨痛恨的老祖宗听了进去,她哈哈一笑:“听听,程幸之,你的儿媳,虽然不守妇道,却比你有人情味多了!哪里像你,为了那个女人,却要抛妻弃子,可怜的希遥与希远,那时候,才几岁大,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陈潜第一次听清楚了自己爷爷的名字,这个名字,虽然已经被摆放在陈府的祠堂里的灵牌上,可是私底下,却没有人敢谈及自己祖辈的丰绩,程幸之,在陈府彷如一个魔咒,没有人愿意提起。

程幸之笑了一笑,冷冷的道:“两个儿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可以生无数个儿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儿子跟了你,不比跟我好?”

程幸之现在已完全不是陈斌萎缩的样子,挺直了腰板,脸上虽伤痕累累,可眼中的光芒却完全是一个将一切操纵的手里的人的模样,表面上,他也曾将阴阳门操纵在手里过吧?

老祖宗坐直了身子,原本锐利的眼神略带了一些石头的灰色,也许,她早已哀大莫过于心死了吧?

她嘿嘿笑了两声:“那么,你想怎么样?想向朝廷告发我,让你的两个儿子贬为庶民?让陈府一切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

由区嬷嬷搀扶着,她走下了床榻:“三十多年前,你就如此狠心,为了那个女人,你可以变卖家产,不顾阴阳门一众兄弟的死活,不顾两名尚幼的孩儿,到了如今,我经历千辛万苦的赢来了陈府满堂的荣华,你却要一手摧毁?”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神情冷厉,苍发微颤,枯廋的手指指向他。

有一瞬间,程幸之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迷茫,转眼却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叹道:“也许,那个时候,是我负了你,可是你应该知道,妻为夫纲,而你可有一丝半毫做到了这一点?阴阳门内我虽是门主,可上上下下哪一位不会听从你的指示从事?我是个男人,男人哪一位不是三妻四妾?如果我有几名妾室,我又怎么会走到下一步?”

陈潜听在耳里,刚刚升起的意一丝同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来到这个世界,他就知道,这里的男女关系与原来世界极不相同,可当程幸之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起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无由来的愤怒,他忽然间理解了老祖宗所做的一切,如此的才华与智慧,换来的只有一句,妻为夫纲,叫她怎么不狠下心来。

他们虽为夫妻,可所想所思却相差天远地远,难怪到了后面,竟成你死我活的仇人。

陈潜看到了老祖宗眼内的狠光,心中一惊,看来,她想必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祸端消弭在萌芽状态,他看见区嬷嬷从床底下摸出个黑黝黝的东西,是如此的像武师傅发明的暗器漫天星语?

不愧为多年夫妻,程幸之显然也知道了她的所图,眼光连闪,道:“凤仪,你衔泥燕作子孙谋,原来小小的阴阳门,虽被你舍弃,却还是挣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儿孙满堂,如以往一样,无论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你都会一如既往,只不过,多年前你欠我的,却终究要还的…”

陈潜一惊,程幸之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想找老太太了结前面一段仇恨,却不想祸及家人,说到底,他还是有一丝顾及到自己的子孙的。

老祖宗一笑,望着武师傅,又望了望他:“就凭你们,想拿了老妇的命去?又怎么可能?”

区嬷嬷身影一动,已挡在了老祖宗的面前,手里面拿的正是一个黑黝黝的袖箭。

“武师傅,你看看,我让人打造的东西,比你平日里做的,怎么样?”

武师傅原本就是一个器械高手,看到区嬷嬷手里的东西,却倒退了一步:“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你做的东西,可发百来支小箭,所覆盖的距离不过白来米而已,可是我这东西,却能发千支小箭,而且能续发,覆盖的距离可达三百米,即来到这里,那么想在走出这屋子,却是不可能了!”区嬷嬷冷冷的道。

武师傅眼神一阵茫然:“这东西,只听说过军方使用过的,是前朝###的,怎么你的手里会有?”

区嬷嬷与老祖宗对视一眼,老祖宗嘿嘿一笑,后者眼里发出神秘的光芒:“你的娘子,虽然在你眼里如草芥一般,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不同的,同样的,难道只有前朝贾皇后会奇思妙想吗?这个时间却也有人与她一样的心思巧妙的!”

陈潜迷惑万千,老祖宗不喜欢旁人巧思,这个时候,却仿佛对那位创造这袖箭的某人有着莫名的感佩?看来这人对她来说,是既爱又恨的?陈潜一边胡思乱想,心中却暗暗发冷,老祖宗并不是没理自家娘亲的事儿,只不过不动声色的查了个清清楚楚。

很可能她以为娘亲请武师傅,是为了日后自己安全的,所以才暗自做了准备,勿毕一物克着一物,所以才让人按照某人的构思打造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你还上这么心狠,如以前一样,稍不如你意,你便想尽了办法…”程幸之被武师傅遮住了身形,轻轻的如叹息般的道,“你竟然认为你的丈夫还如以前一样愚蠢吗?”

老祖宗冷冷的道:“不管你如不如以前,但今天在这个屋子里,总要做个了断!”

区嬷嬷缓步上前,身影凝如松岳,把陈潜和陈夫人挡在身后,直向程幸之逼了过去。

程幸之却丝毫不慌张,只道:“夫人,你嘴里虽绝情绝意,对你这名孙儿倒存了几分保全之心…”他慢吞吞的道,“只不过你这位孙儿,却如何就忍得下心?就因为他长得像我吗?”

这话一出,陈潜脑中一闪,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自家母亲可以这么顺利的将陈斌置之死地,原本精明的老祖宗在这件事上却仿无所觉,原来,是因为老祖宗的袖手旁观,只怕陈斌越长越像程幸之,她便越来越厌恶,百情纠结之下,便任由陈夫人下了痛手。

可怜的陈斌!

长辈的恩怨,原本陈潜不应插手的,可他实在忍不住,百感交集之下,问道:“斌哥哥到底是生是死?”

程幸之笑望着老祖宗:“我这小孙儿都想知道他的兄弟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区嬷嬷原本已把手指按到了机簧之上,老祖宗微咳了一声,她却把手指放了下来,依旧用那黑黝黝的管筒对着程幸之两人。

老祖宗没有答话,陈潜实在忍不住,便再问道:“斌哥哥还活着?”

程幸之望了他一眼“陈府尚有一名有良心啊…”

陈潜心内一惊,难道说自己以前所见的人,都是程幸之?所谓的陈斌,自己却从未见过?那么,陈雪清又知不知道呢?

“斌哥儿虽然病体难愈,命不久已,但他应该感觉欣慰,因为,他的生命将会延续下去,封侯拜相,继承陈府大统。”程幸之慢慢的道。

“哈哈哈…”老祖宗笑得腰微微的弯下,几乎直不起身来,“你想代替你的孙儿?你不知道他是待罪之身吗?”

“我自然知道,他是待罪之身,不过,受皇上恩宠,不日之内,他就会除了身上的罪名,重获新生,自当重得到解元的身份!”程幸之眼望着满头花白的老祖宗,淡淡的道。

陈潜浑身冒了冷汗,忽然间明白了月影斜一切所图,原来,他图的,并不是老祖宗的生死,而是整个陈府的荣华,陈府的财富,他都要抓在手中,他以知道,既然所有一切皆已摊开了,那么,今天这场斗争将会落幕。

听了他的话,老祖宗倏地停止了笑,慢慢地直起腰来,道:“如此一来,你首先要的,就是老妇的性命,不是吗?”

“这么多年了,你虽红颜苍老,头发花白,可思维总算敏锐。”程幸之笑了笑,道,“怎么,你还想让你手下的那个贱人拿着箭筒对着我吗?”

“你叫她贱人,就因为她多年前未如你的意吗?”老祖宗冷冷的道。

程幸之露出厌恶的神色:“你们本就一体双生,如果我原本知道,怎么还去自讨那个没趣?”

陈潜脑中有一瞬间的恍惚,一时间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等明白了过来,却被雷的外焦里黑,程幸之不是当年想打这区嬷嬷的主意,没有打到,反而怀疑老太太与区嬷嬷有什么吧?屋内情况虽然紧张,却让他很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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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相(一)

区嬷嬷冷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是无情无义之人,便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程幸之道:“主人在这里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区嬷嬷淡淡的道:“在老妇的心目中,这里只有一个主人。”

陈潜看到程幸之大怒,却强抑几口气,平静了下来,心中暗暗叹息,从区嬷嬷的言行看得出来,的确,老太太身边的人只以老太太为主人,哪理得程幸之?特别又以区嬷嬷为甚,甚至眉眼之间还添了些不屑。

老祖宗神情逐渐坚韧,伸出手指磕了磕桌沿,区嬷嬷的手又放上了那机簧之处。

远远传来了四更之声,那声音寂寥而深远,仿佛敲在心上,室内如张弓布箭,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吵闹之声,隐隐约约直传到房里,有丫鬟急急的敲门:“区嬷嬷,区嬷嬷,烦禀告老祖宗一声,二少爷带着位办差的,直闯上门来了!”

区嬷嬷与老祖宗对望了一眼,眼内皆露出疑惑之色,而武师傅与程幸之,两人却神色不动。

陈潜忽然间明白了,这一切皆是安排好的。

房门虽未被从外面闯开,急促的敲门声却忽地响起:“老祖宗,您还好罢,孙儿听说那千杀的歹徒偷来了您的屋子里,马上带李公公过来了…”

陈潜心中感慨,难怪对方会选陈升,只有陈升才够鲁莽,够冲动!

这李公公莫非是上次掺和了一次的李公公,这一次,他又跟着掺和什么?

今日在老祖宗的院子里,真可以说得上的叠潮突起,一波接着一波,看得陈潜心中惊了又惊,月影斜筹谋这一事良久,想必早已利用一切资源定下了所有一切,他想起与明言的约定,自己与他,到底能否将一切反转?

既然牵涉到了宫里的公公,而公公出宫,自是来办事的,得了宫里面主子的恩典才可以出来的,早上不知道这次,李公公要办什么事?

透过窗户纸可以看得清,院子里忽然亮堂了很多,显然,李公公带了不少人来,个个儿提了灯,想让人无所遁形!

区嬷嬷打开了房门,陈升与李公公果然站在门口,陈升见了老祖宗,有些惊慌,李公公却笑吟吟,打了个千儿,神情和蔼:“老祖宗,杂家给您请安了,杂家现为城防军督军,今儿个有人报案,说前些时候南福巷毒死人的命案有凶手躲进了陈府,加上陈升小公子心急着找到那凶手,便催着老夫急急的赶了过来,恐那凶手一甘作恶,便伤了老祖宗,那可就不可了。”

门外的有名侍卫侍卫踢了琉璃灯照得院子里灯火通明,竟仿佛把这间房成了合围之势,看得人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