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守在湖畔边等着下水的德禄把荷花摘过来给他,他记得清楚,青澄喜欢荷花灯,等到了晚上做上几盏放灯一定很好看。

正在此时三皇子带着几个伴读朝着这儿走了过来,也想准备了船下湖去摘莲花和莲蓬。

可刚好泾阳站着的地方挡了下船的路,于是三皇子泾颌便要泾阳让开,语气却不太客气,“大哥,你可得小心点,站的这么近别掉下去了才好,你都还不识水性,要是受了伤底下那些人可担当不起,到时候父皇责罚下来他们可就惨了。”

泾阳傻呵呵的看着他笑,站在那儿不肯让,“我不会掉下去的,你要抢我的荷花,我不让。”

“你!”泾颌怒瞪着他,“谁要抢你的东西了,我自己下去摘!”

泾阳继续呵呵的笑着,眼眸一瞬闪过情绪,抢的可不止是荷花,今后不就还要抢皇位。

“我不让,你就是要抢我的荷花,我要等德禄回来。”泾阳嘴角一撅,那傻愣愣的模样拿捏的恰到好处。

“等他回来什么时候。”泾颌朝着湖里一看,为了讨太子喜欢,德禄都出去好远,难道自己要干等着他回来,“大哥你让开些,我们下了船,不抢你的荷花。”

泾阳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不抢我的荷花你下去干什么,我知道了,你想我让开,好直接去德禄那边抢,你别想了我不会让开的。”

泾颌还在襁褓中时候这个大哥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别说是一起玩,就连喜欢都够不上,泾颌的心中甚至隐隐还有些嫌弃这个神志不清的大哥,这样的大哥怎么做他的榜样,又凭什么让父皇这么疼爱他。

素日里这些东西他都藏得很好,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大哥都不听,还让他当众出丑,泾颌心里跨不过去那道坎,一下就说了重话,冲着他喊,“你怎么这么蠢,谁要抢你的荷花了。”

泾阳生气的看着他,“我不蠢,你就是要抢!”

周围的人都被他们的争执吸引过来了,泾颌气的脸通红,抬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的后退了两步,“蠢货,你让开。”

泾阳后退了一步,脸色一黯,“你打我。”

退开了两步后下船的位置终于空出来了,泾颌朝着小船走去,回头冲着他哼了声,“打你又怎么样,是你自己拦着不走,就算是掉下去了也不能怪谁。”

泾颌话音未落,后背忽然一股劲力,他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噗通一声砸在了水里,水花大的都溅到了刚刚下船的一个伴读身上。

泾阳敛去眼底的锋芒,淡定的收回了脚,看着吓呆掉的众人,理所当然道,“你打我,那我就打回去喽。”

......

坐在这儿的青澄忽然听到水声和惊呼声,不多时,之前跟着德宁过去的落葵忽然匆匆前来,青澄看不到那边什么情形,见她步伐急促的回来,“出什么事了。”

“公主,太子殿下和三皇子起了争执,三皇子落水了。”

青澄一愣,她怎么不记得当年有这一幕,当初宴会并没有出什么状况,更别提落水这么大的事儿。

边想着起身跟着落葵前去泗水畔园,蔚宁也一块儿跟了过来,快到那边园子时,喧闹声越来越大。

围堵上去的人看到公主过来了,让开了道儿,三皇子泾颌已经救上来送去换衣服去了,太子泾阳还留在原地,身后跟着德福和德禄两个太监,德禄浑身湿漉漉得手上还拿着几朵摘下来的荷花,而泾阳则是一脸的茫然。

德宁和慧宁也在,青澄看到湖畔捞上来的位置湿漉漉的还沾着荷叶青草,命人看着这儿,散了人群,带着泾阳前去泾颌休息的阁楼里。

等她到了那儿,皇后娘娘也匆匆赶到了。

————————————————————

进门时就听到了三皇子的哭嚎声,连着两个宫女被赶出来,青澄拉着泾阳一言不发站在外屋,皇后看了泾阳一眼,心急着,径自进了屋去。

屋内泾颌的告状声,哭声跟着传出来,泾阳小心的拉住青澄的手,后者转头看他,他又飞快的把视线飘到了远处。

青澄示意候在门口的落葵去一趟御阳宫。

很快皇后出来了,脸色微沉,后头是换好了衣服的泾颌,哭的双眼红肿,头发还有些湿,路过泾阳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者也不甘示弱,直接冲着他扮了个鬼脸,气的泾颌瞪的更凶狠。

皇后坐下,叫了德福他们上来问话,泾颌一脸得意的看着泾阳,告状,“母后,就是大哥把我推下水的,他是故意的。”

皇后看了他一眼,神情威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群伺候的人,跪在那儿把事情说了个还原,最后皇后在听到那句‘太子一脚把三皇子踹下水’后原本是肃色的脸,一下沉了。

太子众目睽睽之下把三皇子踢下了湖,丢的到底是谁的脸面。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皇后冲着泾颌呵斥,“你给我跪下!”

泾颌一愣,青澄也有些诧异,泾阳被这声音吓怕了,躲到了她的身后。

屋里的气氛一下凝结了起来。

皇后看着泾颌正色重复,“跪下。”

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泾颌快委屈哭了,看了皇后好几眼,最后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正在这时,屋外太监禀报,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太子太子,你为什么要踹你三弟下水

泾阳斜了一眼过来,默默想了三秒,继而摆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傻子做事还需要理由?

太子殿下表示你们再不浇花他就要枯萎了/(ㄒoㄒ)/~~

006.荷花灯节(中)

皇上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长子躲在青澄身后,三子跪在地上脸憋的通红,而皇后则是一脸教诲的严肃。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皇后见皇上来了,即刻换了神情,牵出一抹笑迎了上去。

“怎么一回事。”皇上走到前面坐下,看了一眼跪着的泾颌,眉头微皱,“好好的怎么掉水里了。”

本来皇后让他跪下就已经受够了委屈,皇上来这么一问,泾颌当即就告了状,“儿臣想下船去摘荷花,大哥不让,还把儿臣踢下湖。”

“住口!”

没等泾颌继续往下说,皇后忽然斥声喝止他继续往下说,在泾颌身旁跪了下来,一脸诚恳,“皇上赎罪,臣妾教子无方,颌儿无理,更不该和太子起了争执。”转而看泾颌教训,“你不敬兄长在先,竟还恶人先告状,还不快向你大哥道歉认错!”

他有什么错,被踢下水的可是他啊,泾颌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后,不明白一向最疼爱自己的母后怎么会反过来要自己和大哥道歉。

见儿子拧着脾气不肯认错,皇后神情越发愧疚,“陛下,这都是臣妾的不是,没有管教好泾颌,让他对兄长如此出言不逊,今日之事是泾颌有错在先。”

“我没有错,儿臣没有错,是大哥把我踢下水的为什么要我认错,为什么大哥不认错。”小小年级的泾颌哪里受得住皇后这些指责的话,是他的错也就罢了,怎么被踢下水的人是他,还得他来认错。

眼眶红红的跪在那儿,泾颌倔强的眼泪都不肯掉,还和皇后怒着对视,连她都不护着自己,反倒是要他道歉。

皇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开口说话,只听见啪的一声,众人一愣,泾颌的不平声戛然而止,皇后气的胸口起伏不止,颤抖着手指着他,“冥顽不明,来人啊,把三皇子带下去关到佛堂里去闭门思过,好好反省反省!”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泾颌手捂着脸颊,眼眶中打转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他不敢相信母后会因为这件事打他,而屋外循着皇后的话进来的两个宫女,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屋子里,可还有皇上在。

可皇上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脸色也瞧不出情绪,摸不准心思更是不知道皇上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皇后说的话,两个宫女不敢上前把三皇子带去佛堂里。

而皇后,那一巴掌打完,话说完了之后,脸上的神情亦是一变再变。

此时此刻皇上应该要开口说话,不论是阻拦皇后把三皇子送去佛堂也好,还是同意皇后的话,教导一番后送去佛堂反省思过也好,皇上应该是要开口说话,可时间一分一秒,皇上仍旧没有开口。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陷入了僵局。

青澄看在眼里开始心急,再这么僵下去,皇后心中还不知道对泾阳要存什么另样的芥蒂,她看了一眼神情定若的父皇,再看一眼皇后,松开了拉着泾阳的手在皇后旁边跪了下来,轻声道,“父皇,泾颌刚刚落水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还没弄利爽,该先请太医来看看才是,虽说是暑夏,还是小心些的好。”

青澄说完有一会儿,皇上的神情有了变化,他抬了抬手,看的是皇后,“起来吧,请何太医进来看看。”

“谢皇上。”皇后起来,一旁的青澄扶了她一把,随着何太医进来,后头的两个宫女顺势的就把三皇子给扶了起来,坐到了一旁。

原来皇上早就把太医给带来了,只是一直候在外面听命,青澄不知道皇后此时此刻是什么想法,可她庆幸自己赌对了,至少眼下的局面比三皇子被带去佛堂要好的太多。

......

太医进来后皇上没有多留就离开了,继而太医诊脉,开药,受了惊吓自然要带回去好好休息,说什么责罚,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外头的宴会还要皇后主持大局,三皇子被带走之后,皇后也离开了阁楼。

青澄转头看泾阳,后者孰不知事的样子,心中还记挂着让德禄把摘来的荷花赶紧拿上来献宝,粉嫩的荷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泾阳拿在手中捧到她面前,呵呵的笑着,“姐姐,都给你。”

“傍晚姐姐教你做荷花灯。”青澄让他放下荷花,替他擦沾到的水,细心嘱咐,“下次不要站湖面这么近了,知不知道。”

泾阳点点头,青澄转头看德禄,神情严肃了几分,“你下湖去,太子身边怎么就没有伺候的人拦着他走这么近,万一落水苦的可不止是太子,你们都得跟着受罪。”

“是我自己要站得近的。”

泾阳拉了拉青澄的手,替德禄和德福求饶,德禄一脸感激的看着太子,“是奴才有罪,没有照顾好太子殿下。”

他身边这两个太监,是当年母后为他寻的,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而到最后,他们都死了,泾阳模糊的记忆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唯一有些印象的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是一个一个消失不见。

青澄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还说!”

泾阳笑嘻嘻的讨好,“姐姐不要生气,下次我不去了。”见青澄还板着脸孔,忙又开口,“孤,下次不去了!”

上一世可没发生过这件事,这一世忽然变了,青澄怎么也得问清楚,“你为什么要踢泾颌下水。”

“他推孤。”泾阳理直气壮,“那孤就踢他下去。”

抬头看到青澄看他,眼神温柔中带着坚定,泾阳缩了缩手嘟嘴委屈,“他说我是蠢货。”

青澄一愣,刚刚皇后娘娘问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提及这个,只说太子和三皇子吵起来了,转头看德福,德福点了点头,“公主,皇后娘娘先问了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

“你们这么做没有错。”皇后娘娘之后打那一巴掌,想必是早就知道三皇子说过什么话,而这些话,早晚得传到父皇耳朵里。

青澄回头,泾阳满脸写的都是委屈,她抬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轻柔哄他,“你不蠢,在姐姐眼里你一点都不蠢,你是最好的。”他若没出事,他就是这么多皇子中最聪慧的一个,是母后的骄傲。

泾阳嘴角微仰,杏眼之间,犹如星河,绚烂的璀璨。

青澄微微一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松了下来,被他悬空握住,很快她便被他揽在了怀里,淡淡的檀香味很熟悉,是她让落葵送去太子宫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幼年时需要她来保护,需要她时刻站在前面的人已经有了宽厚的肩膀,可以把她容纳在怀里;她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安心。

“姐姐说泾阳不蠢,泾阳就不蠢。”略显低沉的声音,带着少年嗓音的清澈,缓缓的传到了青澄的耳朵里,就是这刹那间,青澄忽然觉得他没事了。

只是等她离开他的怀抱时,看到的还是他笑的傻傻的样子,青澄也跟着笑了,“走,做花灯去。”

——————————————————

此时的永和宫内,泾颌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太医开的药也没喝。

皇后进去后屋子里伺候的人纷纷低头离开,泾颌知道是母后来了,坐在那儿不肯回头。

“你以为母后是冤枉你了,错怪你了。”后头的门阖上,皇后走到了他面前,看他还拧着脾气,沉声问他。

“儿臣没有做错什么,母后为什么先责备儿臣,还要儿臣认错,还当着父皇的面打儿臣要儿臣去佛堂里反省思过。”泾颌抬头质问,亦是丝毫的不示弱,被踢下水的是他,就算是大哥不被责罚,他为什么要受责罚。

“那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皇后呵斥,“你还能当着你父皇的面说你大哥是蠢货不成!”

泾颌脸色微变,抿嘴不吭声了。

“你忘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忘了前一年蓝修仪说了一句太子是傻子,传到你父皇那儿,杖责三十后一尸两命,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并处死,在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你大哥的事,你都忘记了?”

“我没有说大哥是傻子。”泾颌并不太记得宫妃被赐死的事,只是有听闻。

“蠢货也不行。”皇后抬高音量厉声:“母后这是在帮你,你要等你父皇进来知道来龙去脉后责罚了你才甘心是不是,身为皇子,你连这点事都拎不清。”

“那大哥踢我下水母后怎么不说!”泾颌梗着脾气,红着脸反驳。

皇后看着他许久,声音轻了下来,抬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颌儿,母后有母后的难处,母后可以责罚你却不能责罚太子,你莫怪母后打了你,母后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什么,就因为大哥他是那个。”泾颌本想说傻,出口时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父皇他迟早会明白的。”皇后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似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要是父皇一直不明白呢。”

皇后拍着他后背的手一顿,眼神微缩,语气越渐柔和,“会的,你父皇会看到你的好,他迟早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歌爷不怕大姨妈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08-23 00:11:33

歌爷不怕大姨妈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08-23 00:02:35

007.荷花灯节(下)

天色渐暗,御花园和泗水畔园点起了灯笼,湖畔亭台之间还见火光,往近了,是许许多多的荷花灯在湖面上飘着,透过薄薄的花灯透出光,在昏暗中折射着幽亮。

泗水畔园这儿的小阁楼内,后门往外直接是临着湖畔,落葵和德福他们站在那儿,他们身前蹲着两个人。

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青澄从落葵手里接过笔递给泾阳,后者挪了挪脚步背过身去,还不让她看写了什么。

青澄失笑,“遮遮掩掩的还不能让姐姐看了?”

泾阳摇摇头,不止她不能看,德福他们也不许看,一手遮掩护着,一手很快在花灯的外壁写下了几行字,后头德福他们瞧着,像是乱描上去的。

写完之后他探头过来看,青澄也遮着不让,笑着打趣,“不然我们交换着看,你说好不好。”

泾阳忙捂住自己的摇摇头,催促德福,“快快点蜡烛,我要放灯。”

那心急的模样,活似再晚上一刻许的愿就不灵验了。

德福和德禄点了蜡烛小心放到荷花灯内,泾阳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回,满意了,双手捧起来看青澄,要等她的也点了蜡烛一块儿放下去。

落葵把拉住安到荷花灯里,青澄捧着灯走到他身旁,看他一手还遮着呢,笑道,“来,一起放。”

蹲下身子,小心的把花灯放到水里,碧波轻轻荡漾了一下,小小的涟漪从花灯底部慢慢的旋转扩散开来,蜡烛上的火晃动着,微风中把花灯上的字映衬闪亮。

泾阳没能看清青澄的花灯上写了什么,转头看她,只见她微阖着眼,看的是花灯飘去的方向,脸上的神情虔诚如月神。

花灯顺着水流朝着湖面飘去,那儿已经飘了许许多多的花灯,湖岸站着不少人,又受邀入宫的女眷,僻静处还有许多的宫女,荷花灯是思念亦是许愿。

两盏花灯汇进了许多花灯中,几乎是要分辨不出,一阵风吹过,吹开了靠着的花灯,依稀看到了两盏花灯上的几个字,如愿,并蒂莲,还诛。

......

翌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越将军为首的几位大臣,以前一天宫中宴会时发生的事情为上奏的理由,奏请皇上以大顺朝为重,三思另立太子一事。

这样类似的请奏内容,在太子出事后这些年来也发生过不少次。

先帝时越家在朝中就是能说得上话的,如今越将军的嫡亲妹妹贵为六宫之主,自然是更有发言权,带兵多年,打仗的人说话一向直,越将军的奏章写的也简单粗暴,太子不是合适的继承人选,将来也不会是如皇上一般的圣明君主,皇上应该要另立太子。

“我大顺朝历代君主皆是贤能,如今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太平盛世的局面也是皇上您的英明,恕臣直言,太子如今难任其职,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为太子殿下请的诸位老师,恐怕是没有一个能长过半年,如此君主将来如何能担大任。”

越将军的语气铿锵有力,在朗坤殿上传开来,飘进了许多人的耳朵里,有些人抬头看了,有些人低头不语。

“那越爱卿以为,哪个皇子更能担此大任。”皇上看了一眼厚厚的奏章,开口问他们。

“如今诸位皇子都是聪慧之人,臣等岂敢妄断,只是太子殿下实在不是合宜的人选,江山社稷,太子也担不起,皇上应该及早明断。”越将军一副耿直的样子,俨然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并无别意。

言之有理,这么多年下来,哪个大臣说的话没有道理,太子是个傻子,傻子怎么能当皇帝呢,今日是越将军,昨日是别的大臣,明日这奏章上又不知是谁。

大殿之上静默了片刻,皇上抬眸看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定在越将军身上,“越爱卿,你认为朕还能活多少年。”

此言一出,朝臣中微有纷动,大臣们纷纷下跪,殿中响起,“皇上万岁万万岁。”

越将军越正覆也跪了下来,大臣们不明白皇上说这句话是何意,他没说平身,众人也就这么跪着。

“太子如今十四,再过两年就可议亲,怎么,你们是觉得朕活不到那岁数,等不到皇长孙长大,要朕提前为这些事准备下来了,是不是。”皇上冷冷看着他们,“还是有谁觉得诸位皇子之中有人更适合当这个太子。”

再往下说,不就是咒着皇上早点死。

“臣等绝无此意。”

此时皇上身边伺候的公公高声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人纷纷起身退出了朗坤殿,走到外头时越正覆的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后面出来的长孙大人,重重的哼了声甩袖离去,长孙千文看他那动作并不在意,转头低声问身后的人,“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此去苍山,还需两月。”

——————————————————————

临近傍晚的时辰太阳西斜,余晖缀在天边十分的夺艳,百花园内争奇斗艳繁花盛开,这个时辰前来花园里散步的人也不少。

靠近荷花池的云悦亭里坐着一个宫装女子,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的一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尤为显眼,坠处还有宝石镶嵌,和红翡玉交相辉映,更添耀眼。

金步摇下是一张精致的脸孔,柳眉之间轻点着梅花样的朱钿,巧鼻下朱唇微张,脸上是柔和的笑靥,目光宠溺的看着眼前小摇椅内靠着的婴孩。

亭子内外伺候着五六个人,何婕妤抬手接过宫女手中的软帕,替孩子擦了擦嘴角,笑着哄,“辰哥儿。”

婴孩看起来五六个月大的样子,生的粉雕玉琢十分讨喜,内里是大红的双子肚兜,外头裹着一件软锦衣,他睁大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母妃,嘴角一咧,逗的何婕妤先笑出了声。

正此时,不远处拥过来了好些人,为首的是沈容华,后头跟着安嫔和住在沈容华宫里的范贵人。

一眼看过来沈容华就看到了亭子里的何婕妤,原本拥簇着笑意的脸有了变化,走到荷花池边时声音跟着悠长了几分,“哟,这不是咱们何婕妤么。”

说着,沈容华带着她们朝云悦亭里走来。

何婕妤起身,朝着沈容华淡淡福身,“沈姐姐。”安嫔和范贵人在后头则是朝着何婕妤行了礼。

“何婕妤好兴致,自从你生下了尊贵的五皇子后可鲜少在宫中见着你人,就连昔日你住了几年的宜和宫都没再来了,更别说来看看我们这些姐妹。”沈容华扬着笑意,穿的比何婕妤还要明丽的宫装,端看这样貌,沈容华确实是胜上几分。

“沈姐姐说笑了,宫中谁都知道我生辰哥儿的时候折了身子,休养了好一段日子,我怎么会不回宜和宫看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