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婕妤笑的从容,站在沈容华身后的安嫔忽然开口,盯着她的头饰,“何姐姐,前几日听闻皇上去了你那儿,这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吧,我听说皇后娘娘那儿也有一副,是金翡的,还有一副红翡在德妃娘娘那儿,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呢,我还是头一回瞧见。”

安嫔这么一开口沈容华也注意到了,她的眼里一瞬闪过嫉恨,哼了声,眼眸转到了何婕妤身旁的小摇椅上,身子微蹲没等何婕妤有反应,抬手便把五皇子给抱了起来,“哟,这沉甸甸的小家伙,我可是才第二回瞧见呢。”

何婕妤神色一紧,笑着要伸手从沈容华怀里把孩子抱回来,“还是我来吧,辰哥儿认生,哭闹起来姐姐抱着也不利爽。”

沈容华身子一侧,低头轻拍了拍辰哥儿的背,似笑非笑,“多抱几回不就熟了,怎么,你怕我摔着他不成。”

“自然不会。”何婕妤跨前一步,自然的把手放在了辰哥儿的手臂上,作势绕着要把他抱回来,“只是怕沈姐姐你抱不习惯,这孩子闹腾的很。”

何婕妤没能如愿把孩子抱回来,沈容华一个甩手推开了她,沉着脸讥讽,“何婕妤,你这是拐着弯说我没生过孩子不会抱是不是,你一个从宜和宫里出来的贵人,如今能晋升到婕妤,还生下了皇子靠的是谁,如今是得了圣宠尾巴都翘上天了,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在我面前跪着求见皇上的。”

孩子还在沈容华怀里,何婕妤自然是不放心,加上她这一番话,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沈姐姐,你昔日的恩情我没忘,辰哥儿还年幼,如今也该回去了,还请你把孩子交还给我。”

“这不是没哭么。”沈容华轻拍了拍,在何婕妤以为她要把孩子交过来的时候沈容华一个转身,直接把五皇子递给了范贵人,笑意里透着几分怪意,“你们俩过去住的是对门,一起入的宫堪称好姐妹,这么好的关系想来这孩子也一定喜欢你。”

孰料范贵人刚把孩子抱住五皇子就开始大哭了起来,五六个月大的孩子手劲也不小,他一抬手直接抓住了范贵人的耳坠,边哭边扯,疼的范贵儿都跟着眼红了。何婕妤见状直接冲了过来从范贵人怀里把儿子夺了过去,用力之间范贵人‘啊’了一声,耳坠被扯了下来,耳垂上顿时血淋淋一片。

被何婕妤抱回来的五皇子因为这一扯则是哭的更大声了,一旁宫女翻开他的手一看,他适才紧握的手心里是被耳坠的金片儿割出的好几道血痕,细皮嫩肉的看着怪心疼。

何婕妤气上心头,“啪”的一声,直接给了范贵人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此处有男配

008.母凭子贵

巴掌声清脆的在亭子里响起,范贵人这头还来不及看耳朵上的伤,那头又被重重扇了这么一下,当即有些懵,捂着脸站在那儿,看着何婕妤的眼神满是不置信,她竟然出手打她。

安嫔惊叫了声指着范贵人的耳朵,“血。”范贵人扭头一看,耳朵上的血都已经滴在肩头上了,伸手一摸,手指上沾了不少。

沈容华冷嘁了声,何婕妤抱着辰哥儿没有顾忌范贵人的伤,小心把坠子从他手心里取出来,正此时,亭子外传来太监的高宣声,“淑妃娘娘驾到。”

再疼也得出去行礼,安嫔扶了范贵人一把,众人出了亭子到花坛小径旁低头福身候着,没多久数人簇拥之下的淑妃过来了。

论说后宫妃子中谁最美,淑妃绝对是端庄之外妩媚有余的,生的一副娇媚的容貌,何婕妤就算是再柔骨都不及她三分。

此时淑妃看着她们,视线很快,一个一个扫过,最后是停在了范贵人的身上,懒懒的开口,“怎么这幅样子就出来了,要是冲撞了贵人可不好。”

范贵人屈膝跪了下来,低着头亦是万分委屈,“淑妃娘娘赎罪,妾身不是有意,确实是事出有因。”

淑妃眉宇轻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哦?说你不对你还有理了。”

“妾身不敢!”范贵人的头垂的更低了,“是妾身的不是,冲撞了淑妃娘娘,妾身该死。”

淑妃没搭腔,就让她这么跪着,转而看沈容华,后者轻抬了下头触及到淑妃的眼神,恭敬道,“娘娘金安,适才范贵人被五皇子揪着耳坠了,何婕妤抱回去的时候也许是心疼五皇子哭,大力了些,把这耳坠给扯了下来。”

“小小贵人,哪儿有资格抱皇子。”淑妃低头看着何婕妤,嘴角微翘,“你说是不是啊,何婕妤。”

何婕妤身子微颤,“嫔妾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贵为五皇子生母,母凭子贵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范贵人有错在先,别说是赏她一巴掌,就算是你开口罚了她,那也是她冲撞了五皇子的贵体,理所应当得受着。”

淑妃的声音轻轻飘过来,何婕妤的眼底闪过一抹恐慌,“嫔妾不敢。”她一个小小婕妤哪儿有资格处罚别的妃子,她若是应了那才是犯了大忌。

连着听了两次不敢,淑妃的神情里浮出一抹不喜,尤其是在看到何婕妤头上的金步摇时,那眼神里更是透出了一抹厌恶,“连昔日的好姐妹都能下的去手,何婕妤有什么不敢,如今得了圣宠,又诞下了五皇子,说不定改日本宫还得称你一声妹妹了。”

......

不远处的问月台上,青澄居高临下看着,花园里的一幕入她眼底,包括亭子中后来沈容华到来的画面,如今淑妃透着厌烦不喜的神情。

她若是没记错,就是这天,淑妃以包扎的名义把受了点小伤的五皇子抱回了幸昌宫,之后五皇子就没能再回到何婕妤身边,淑妃向父皇请求把五皇子交给无子的贤妃抚养,结果不到三个月五皇子就病死了。

而后来疯了的何婕妤冲去幸昌宫讨要说法那一幕惨剧,青澄怎么都不会忘记。

“公主。”后头的紫苏轻唤了她一声。

“我们下去看看。”青澄转身朝着台阶走去,紫苏和落葵两人都愣了愣,公主素来不搀和内宫的事,怎么今日会要下去看看。

两个人赶紧跟上去,下了问月台绕过一个花坛就到了淑妃她们所在的地方,青澄走近时,淑妃正开口吩咐宫女,要把大哭不止的五皇子抱到自己宫中去。

“这么小的年纪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玉华宫距离百花园甚远,先抱去幸昌宫里呆一会儿让太医瞧瞧,哭久了可是要岔气,翠莺,帮何婕妤抱着五皇子,回幸昌宫。”

何婕妤惊的抬头看,淑妃身旁的翠莺已经走过来要从何婕妤身后的奶娘手里抱过五皇子,她忙抬手阻拦,有些慌了,“多谢娘娘抬爱,妾身自己能照顾好五皇子。”

淑妃冷哼了声,她可不会想沈容华那样多听她说两句,说抱就抱,翠莺已经伸手从奶娘手里把孩子接过来了,早一步看到青澄的安嫔开了口,“允宁公主。”

众人的视线落到了青澄身上,何婕妤身后的奶娘还算机灵,趁着翠莺这一顿,尚未脱开的手一紧,顺势又把五皇子抱了回来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青澄看着淑妃笑着温和,“可真是热闹,几日不见,淑妃娘娘的气色更好了,定用了什么美颜的好方子,好让青澄讨了去,也用上一番呢。”

后宫妃子和公主鲜有什么大纷争,更何况是允宁公主这个比较特殊的存在,谁都知道璃茉苑里的允宁公主不仅人长得美,脾气也好,这么多年来还一直被皇上当亲闺女一样对待,淑妃先听了她这么一句夸,自然更是要给她面子,抬手轻掩着嘴,笑的灿烂,“瞧你说的,哪儿有什么好方子,本宫可比不上允宁公主,这年轻啊就是最好的方子。”

“淑妃娘娘可别藏着呢,赶明儿啊我可得去您那儿好好瞧上一番。”青澄笑说着转而看向哭声的来源,瞧五皇子的眼里多了几分心疼,“辰哥儿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回公主的话,五皇子适才伤了些手。”何婕妤心中算着利弊,赶忙回答。

“那得赶紧请太医看看,还愣着做什么。”青澄不由严肃了神情,“这可不能拖。”

“我也是这意思,玉华宫离这儿远,先抱去幸昌宫还快一些。”淑妃笑着顺青澄的话往下说,“他这么哭听着怪惹人疼的。”

青澄点了点头,“确实耽搁不起,说起来璃茉苑离这儿还挺近的,太医院离这儿也不远,不如去我那儿,落葵,你去请严太医到璃茉苑来。”吩咐过后青澄这才转头问何婕妤,“你看如何。”

“多谢公主。”何婕妤犹如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此时此刻哪里还会傻到拒绝允宁公主的建议。

淑妃脸上的笑靥一瞬凝滞,她看着允宁公主,在她脸上又瞧不出半分有意为之的样子,青澄所言,的确是出于远近的考虑,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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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宁公主把何婕妤和五皇子带走了,花园里剩下淑妃她们,范贵人依旧跪着。

淑妃的脸上露出一抹乏然,瞥了一眼范贵人,“起来吧。”

身后的宫人把范贵人扶起来,后者已经跪的有些站不住。

“安嫔,你送范贵人回去,沈容华陪本宫走一会儿。”淑妃让安嫔陪着范贵人回去,沈容华跟在淑妃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走了一会儿淑妃才开口,“这何婕妤什么时候认识允宁公主的。”

沈容华伸手扶了淑妃一把上了台阶,笑的逢迎,“据嫔妾所知,何婕妤并不认识允宁公主。”

淑妃点点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一个从你宫里出来的贵人,如今都能生下皇子,你入宫的时候就封了容华,四年过去还是如此。”

“嫔妾惭愧。”沈容华低垂着头,眼底一抹接着一抹的妒意,“何婕妤她魅的皇上心,做惯了柔弱。”

淑妃转头看她,朱唇上扬,“别瞧不起这柔弱,你要用得好,皇上也宠着你。”说罢她微蹙了眉头,忖思片刻,“你这样下去也不行。”

沈容华眼眸一亮,如是看到了希望,抬头望着淑妃,“恳请娘娘赐教。”

“本宫会和皇上多提起你,你自己也争口气,尤其是这肚子,要是有了一儿半女的,也能站稳了脚说的上话。”淑妃站到了荷花池边上,目光落到璃茉苑那个方向,声音极轻,“这回算她运气好。”

沈容华在后头没有听全,正激动着淑妃之前说的话,“娘娘放心,嫔妾定当竭力佐助您。”

......

璃茉苑内,严太医看过之后替五皇子包扎了手,何婕妤千言万谢后带着宫人回去了。

此时天色微暗,屋檐下掌了灯,青澄让落葵去一趟玉华宫把伤药送过去,后头紫苏送完了严太医回来,扶着她进屋,不禁疑惑,“公主,今日您怎么会帮何婕妤。”

青澄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看着她,“你是想说何婕妤非善类,本宫为何要帮她。”

紫苏点点头。

“紫苏,在这宫里呆久了,孰非善类?本宫是心疼那孩子,才这么大哪里经得起折腾,毕竟都是父皇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要成为妃子之间明争暗斗的牺牲品,青澄怎么都不忍心。

“公主心善。”紫苏微动了动嘴没有继续往下说,给她添了茶。

青澄转过身轻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我刚入宫的时候母后就让你来照顾我,这么多年了,你和苏嬷嬷一样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你也无需这般藏着。”

紫苏提了提裙跪了下来,“公主,奴婢是怕淑妃娘娘因为此事对您存了别的看法,公主一向不过问内宫的事,倘若何婕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就罢了,可这底下传的,何婕妤并非是个善主,奴婢不想公主因为这些事惹了不痛快。”

青澄起身把她扶了起来,“本宫还会让她们欺负了不成。”

“奴婢会尽全力护着公主的。”紫苏把青澄扶回去坐着,语气坚定,“绝不会让她们欺负您。”

青澄失笑,“谁知道呢,说不定她以后还有有求于本宫的地方,好了,让你去翰林院的事办的如何了。”

“明日就是休沐,孙大人下午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苏挽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8-24 08:5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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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孤男寡女(上)

隔天上午,暑夏的天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早上的雨,到了下午都没开阳,空气里泛着一股青泥的味道。

孙白依入宫时雨势小了很多,由宫人领到了璃茉苑这儿,早就候在门口的紫苏将他带入了璃茉苑中的小花坊内,屋檐没有遮盖的葡萄藤架上还有雨水落下,临着屋檐旁放着一张瘿木贡桌,两侧是藤条竹椅,桌子上的茶壶中滚滚的冒着白烟。

左侧是敞开的门,孙白依在门内看到了一袭青绿的身影,半身襦裙,乌黑的长发倾斜垂在身后,几缕用丝带扎着,发丝间透出几抹俏来。

孙白依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写完了一整幅字,紫苏安静的候着也不出声,直到屋子内传来轻轻的搁笔声,葡萄藤架上忽然有鸟雀惊起的喳喳声,孙白依的眼眸里,是她顾盼回眸的模样。

“表哥。”青澄放下镇纸走出来,吩咐紫苏去把刚刚做好的糕点端来,笑着邀请孙白依坐下。

青澄姓慕,父亲是魏安城慕家的嫡长子,母亲是孙家嫡女,成亲后母亲陪伴父亲前去镇守边陲辽城,她就是在辽城出生的。十二年前辽城一场灭城之战,料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慕夫人让奶娘和几个护卫把当时才三岁不到的青澄送回了魏安。

而她则留下来陪着慕国公,领着余下的几千人殊死抵抗,那一战打的惨烈,几乎是被屠城,最后剩下的几个将领坚持到了援兵到来,辽城最后是保下了,但慕国公夫妇包括慕国公刚刚定亲的弟弟在内,为了保住辽城全都壮烈牺牲。

年幼尚不知事的青澄一下成了慕家孤女,她被送回魏安后原本是要养在孙家,封赏那日入宫,她跪在皇上面前为慕家受了封赏,也就是那日,皇后娘娘向皇上另讨了册封,把她封为公主,视作亲生女儿养在了自己身边。

她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很疼爱她,皇上待她也如亲生一般,她儿时的记忆里对慕家和孙家都很模糊,唯独印象深刻的是当年从辽城离开时娘亲哄着自己的样子,这些年孙家人时常入宫看她,两个舅舅对她也很好,青澄并不觉得自己缺了什么,反而她得到了很多。

......

孙白依看着她给自己斟茶,微晃下神,葡萄藤架下的小水池时不时有落水声,他端起眼前的杯子看着青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这个表妹的脾气他了解些,若不是大事她不会派人去翰林院找他。

“是有一件事要劳烦表哥帮忙。”青澄低头抿了一口茶,噙着淡淡的笑意,“下月田家三少爷奉命前去边陲运送粮资,表哥和田家三少爷认识多年又是好友,能不能请表哥托田大人帮我打听件事。”

孙白依怔了怔,转瞬想明白了表妹要他帮忙打听的人是谁,“是不是打听有关萧将军的事。”

青澄点了点头,孙白依笑了,“你们自小就有婚约,你若想知道关于萧将军的事,何须托我打听。”

“这件事非表哥帮我不可。”青澄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我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就罢了,他身在边陲甚少回魏安,我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是知道这亲事是爹娘订下的,我心中依旧是有顾虑。”

“萧将军在边陲的名声极好,是个重信义之人,想来品格不会差。”孙白依以为她是忧心萧将军的人品,怕嫁到萧家会受委屈,笑着打趣,“再者,有你这身份和孙家在,谁也不会欺负你。”

“他有如今的声誉自然是个重信义之人,表哥,我想让你托田大人打听的不是这个。”青澄放下杯子,轻轻扣在了釉花的杯底上,声音轻缓,“我想让田大人打听的事萧将军在边陲是否已经有了意中人。”

孙白依正欲开口,对上了她认真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了来,转而严肃,“你为何会这么想。”

“婚嫁之事虽说父母之命,也讲求你情我愿,青澄知道的事情并不多,更不愿意做那拆散他人之事。”青澄微顿了顿,轻叹“就是因为我这身份才更加担心,若是我想多了就罢了,若真有此事呢。”

青澄不知道当年萧将军一直不回来完婚的理由是什么,不论是对她不喜也好,还是另有它因。她能想到的,也许他是因为有了意中人,又因为她的身份悬在这儿无法抗旨,这才以边陲战事紧急为由一直不回来。

“定亲一事他不会不知道。”孙白依想了想,“既然是你想知道的,我尽力帮你去打听。”

青澄嫣然一笑,抬手替他斟满了茶,“素闻田大人是个宠妻之人,素日里小别都不舍,此去边陲来去怎么说也得三个月,想必是要把田夫人也一并带去的。”

不用她继续往下说孙白依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女眷去萧府拜访,打听什么事都便利些,再往深处想,青澄把后头的事儿都打算好了,孙白依不免失笑,“你这回找我过来,就是为了搭了线,让田大人替你顺这一回腿。”

紫苏端着糕点上来,青澄笑眯眯的献殷勤,“要是没了表哥这座桥,青澄又哪里能登的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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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白依在璃茉苑里留了一个多时辰,离宫的时候天色微暗,青澄让紫苏送他出宫,从小花坊内回到主屋,到了门口时落葵守在那儿,看到她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太子殿下来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得知孙大人在此,还不让奴婢们去通禀您。”

落葵隐隐的意思青澄听明白了,跨了门槛走进屋子内,这不,泾阳坐在坐榻上,看着她来了也不支声,闹脾气呢。

“今日和聂太傅学了什么?”青澄故意不去问他的情绪,命落葵带人上来布桌,笑着问他今早在御书房里上的课。

“不记得了。”泾阳哼哼着不肯说,末了还是先忍不住,扭头看青澄。

这几天泾阳很忙,尽管装睡能听聂太傅讲不少东西,但是聂太傅讲的太浅显了,回了太子宫后他还要想法子去书房里看那些书,装傻是个力气活,这几天也就没空到璃茉苑里来。

好不容易抽了空过来,青澄却在接见孙大人,孙家人有什么好见的,尤其是孙白依。

泾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孙白依有淡淡的敌视,也察觉不到,总之是不乐意青澄单独见孙白依,对他而言,如今正是能把这‘不乐意’展现的淋漓尽致的时候,所以他在青澄面前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委屈极了。

“不知是谁说呢,下次过来要和我好好说说聂太傅教他的。”青澄抿着笑意,佯装不懂,转头还问苏嬷嬷,“我准备的袖套在那儿呢。”

苏嬷嬷会意,去了内屋捧了个无盖的盒子出来,上面放着一对儿绣好的袖套,玄色的锦底,墨金线在边沿勾了,图案简单大气,单单看针线就知不俗,泾阳直接把袖套拿起来对拆往自己手上戴,刚好搭配他这一身玄色阔袖蟒袍。

苏嬷嬷看他心急,帮着他把袖套戴上,和衣服合缝后将里面的翻上来,露出了底下的金锦黑镶边,看他满脸写着喜欢,苏嬷嬷也笑了,到底是孩子心性,哄着容易。

“太子殿下,这可是公主亲手为您做的。”苏嬷嬷替他收拾好了,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泾阳嘴角微勾,一双清澈的眼眸直直的望着青澄。

一旁苏嬷嬷看着,心中不由感概,太子殿下生的像慈懿皇后,俊逸的五官这么瞧着看不出半分瑕疵,只要是端着这幅样子不动,也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子。

想罢了,又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青澄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看他还直勾勾看着,揶揄道,“这可是奖励,也不知谁呢,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聂太傅的话。”

对泾阳来说要哄的青澄高兴很容易,只要他说几句聂太傅讲课时说的话就够了,也就是简单的几句,青澄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欣慰,再来一世很多事并不能朝着她过去的预期发展,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有机会努力去改变。

......

吃过了晚膳青澄亲自送了泾阳回太子宫。

入夜后宫中四处掌灯,雨后的小径上湿漉漉的,在灯光下泛着水霖。

一路上青澄在教他念诗,两个人有说有笑走的慢了些,快出小园时,原本已经停了雨的天骤然又开始下雨。

雨势来的猛,转眼就打湿了头发,青澄身后的落葵她们前来遮挡,泾阳直接拉起了青澄的手,朝着园子外最近的文渊阁跑去。

雨势中泾阳紧紧的拉着青澄的手跑的飞快,一抹玄色一抹倩绿,泾阳时不时回头看她,雨水打湿了头发,他却笑得很开心。

青澄一手拎着裙摆跟着他的脚步,身后的襦裙带子跟着裙摆轻盈飘动,她含笑看着他,一面说着慢点儿,一面松开手,放到了他的额前替他挡雨。

很快跑到了文渊阁的屋檐下,落葵她们还落在了后头,文渊阁门口守着的公公看到太子和允宁公主赶紧下跪行礼,泾阳却不理他们,只拉着青澄呵呵呵的傻笑,伸手轻轻抹了抹她的额头,自己也是一副落了水的样子。

青澄被他逗笑了,轻捏了袖子抬手替他擦脸上的雨水,眼底一抹宠溺,“你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爬上来一看,凉子泪奔,为什么你们都要霸王,/(ㄒoㄒ)/~~

010.孤男寡女(中)

落葵和德禄他们跑到了屋檐下,落葵问守在门口的公公要了伞,打开遮到了青澄的前面请示,“公主,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要不德禄他们送殿下回太子宫,奴婢送您回璃茉苑吧。”

虽说是暑夏,淋的半湿也难受,青澄点点头,吩咐德禄,“回去就让韵泉准备姜汤,别湿着身就睡了。”

德禄打了伞请太子下来,这会儿泾阳不肯动了,他转头看着文渊阁大门口的牌匾,茫然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清明,颇孩子气的口气对青澄要求,“我要进去里面。”

文渊阁是宫中藏书的地方,平日里来的人并不多,后宫妃子前来这儿也要执内务府的牌子。太子从来没有进过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牌子,但是倘若他要进去,门口看管的公公也不好阻拦。

青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如今入夜了,明日再来看好不好,你还湿着衣服呢。”

泾阳不肯,指了指自己身上,只是淋湿了外衣和头发而已,没有关系。

本该是好好劝着他回太子宫的,可青澄见他怔怔看着大门那儿,心里有隐隐有着一个期望,他想进文渊阁,这就是一个好兆头啊。

“德禄,你回太子宫,让韵泉替太子带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转眸青澄吩咐德禄回太子宫去,落葵会意,不消她吩咐,打伞回了璃茉苑准备。

两个守门的公公见太子要进去,一个开门,一个去了内务府通禀,文渊阁内一路掌灯,上了二楼后公公把青司案桌边的灯都点了起来,泾阳坐了下来,高兴的翻了翻桌子上放着的几本书,冲着青澄笑着。

“劳烦王公公了。”青澄示意木槿送王公公下去,转头去看泾阳,刚刚还坐在桌边的人一下不见了,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书架后,弓着身子像是要玩躲猫猫,听到青澄的笑声,慌忙的伸手把衣角藏起来。

德福把二楼的灯点齐了,没多久,韵泉和落葵过来了。

......

夜色中文渊阁内透露几抹光亮,雨声霖霖,一直下着不见小。

喝过了姜汤换过了衣服,韵泉还在阁楼里收拾出了卧榻,夜已深,窗台边上站着一抹人影,手里一杯清茶,偶尔抬头看窗外静谧的夜色,偶尔回头看趴在那边桌子上睡过去的青澄。

泾阳缓缓踱步过来,伸手轻轻的把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拉。

桌子旁的烛台火光跳跃,半阙光亮刚好嵌在了她侧靠着的脸庞上,将她沐浴在了温柔的暖色之下,眯着的双眸眼帘低垂,舒而长的睫毛轻颤,白皙的肌肤上泛着一抹润泽的红,恍若是集天地灵气而生。

秀美的轮廓下嘴角微微阖着,勾起一抹浅笑,似乎是梦到了愉快的事,泾阳一瞬有些失神,耳畔响起了幼年时母后过世,自己哭哭啼啼入睡时姐姐哄他的话语。

“泾阳你放心,姐姐会一直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