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此之外,还有二皇子归来的事同样让皇后心烦不已,慈懿皇后去世之后她被顺立为后,生下三皇子;半年后太子就出事了,而太子出事的第二年,皇上做主把二皇子送去了麓山学艺,当时话说的好听,念着二皇子身子骨羸弱,送去麓山学艺强身健体,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皇上为了护住当时傻了的太子,要把仅比太子小了两岁的二皇子送离皇宫。

原本,不到太子成婚生下子嗣二皇子是不会回来的,可那日皇上朝圣上忽然的决定让皇后有些心慌。

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二皇子时的情形,皇后心中越发透了不安,虽说生母身份不高,可皇家的孩子哪个又是不出色的,十二的年纪光是那一份沉稳就比泾颌要优秀很多,皇上究竟又有什么打算。

一股疼痛从脚上传来,皇后眉头一皱,跪在那儿替她按摩腿的宫女即刻松开手福低下身子求饶,“娘娘饶命。”

崔嬷嬷给守在那儿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当即驾着那个按摩的宫女出了屋子,内屋中安静的可怕,不多时外头传来了杖责的咽呜声。

“娘娘。”崔嬷嬷递上一杯茶,走到了身前蹲下身子替她捏着腿,出言宽慰,“太医都说了,您这些日子腿涨也有心绪不宁的关系,这时候您更应该心平气和的,朝圣时皇上大加赞赏了三皇子,这段日子皇上对三皇子的过问也多了不少呢。”

皇后轻呵了声,“那不过是眼前的公平彰显,泾霖回来了,总不能让这个儿子凸显的太厉害,如今是四皇子还小,否则,哼。”皇后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神一转,想到了别的,“那药查清楚了没。”

崔嬷嬷点点头,“方太医那里给太子的新药,是允宁公主从国师大人那里求来的。”

腿上又是一阵的疼,那不是崔嬷嬷按的,而是皇后心气儿一动抽的难受,皇后眼神微凛,“国师给的药方。”

“是啊,那方太医还精着藏,都是亲自煎药再由太子宫的韵泉亲自来取,都不经旁人之手,慎重的很。”崔嬷嬷放缓了手劲给她按着,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些,“倒还是摘星楼那儿没刻意瞒着这事儿,奴婢派人去打听,里头的人也照实说了,允宁公主和国师求了药方,给太子治病的。”

摘星楼的国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皇后不清楚,当年那师徒俩入宫拜见时的情形皇后倒是记得,看起来似是脱俗之人,老者古道仙风,幼着年纪轻轻透着股清冷的洞悉,在朗坤殿中半日便让皇上信服不已。

当时正在修皇陵,换上把那师徒俩留了下来在皇陵呆了两年呆,修缮完成之后又主持了一场大的法事,那几年,还真如这师徒俩所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上为他们修建了摘星楼,请他们留下,几番请辞,最后那老道人留下了他的徒弟在摘星楼内,起初反对的人不少,可渐渐的不少大臣对国师的存在认同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除了演算之外国师不插手任何朝政也不会和任何一个皇子大臣走的亲近,所以也是相安无事。

可如今,国师和允宁公主走的近了,允宁公主又是一心为太子,这两贴药求的,可是禁不住让人想得多啊。

“允宁公主和国师走的近。”皇后重复了这一声,忽然哼笑,“就算和萧家的婚事不作数,早晚还是要从这宫里头嫁出去。”

崔嬷嬷斟酌着话语,将从摘星楼里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番,“圣上对允宁公主的事兴许是另有打算。”

“皇上对茗瑶姐姐的两个孩子总是这个用心,不论是不是亲生,半点委屈都不肯让他们受。”皇后的声调扬长,“可那又如何呢。”

“娘娘说的是,三皇子如今年纪虽小却沉稳识大体,这悬殊之别不日便能看出来了。”崔嬷嬷总是能迎准了皇后的喜好,皇后听着,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越家的东西可送去了?”

“等会儿就派人送过去。”

“看着她把药喝下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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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十二月,大雪降临了魏安城,宫中的清晨天尚未亮,璃茉苑这儿已经是灯火通明。

十二月十七,十二年前的这个日子,辽城战役全军覆没,仅留下她这么个遗骨,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要出宫回去祭拜。

先去永和宫和皇后请安道别,苏嬷嬷她们已经收拾妥当守在二宫门口,还未上车,大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今年的雪额外的大啊。”落葵把暖炉放到公主手里,又仔仔细细的替她收拢了披风,“公主今年可是要在府里住几日。”

“看看吧。”青澄转头朝着对侧的门看去,白雪皑皑仅有守着的宫人在那儿站着,遂轻摇了摇头,转身在落葵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落葵一愣,“公主,不等太子殿下了?”

“这时辰他还在御书房里,不必扰他。”青澄挥了挥手,紫苏掀开帘子示意侍卫驾车出发,一阵轻微的晃动下,马车朝着宫门口缓缓使去。

此时的太子宫内,本该去御书房内上课的太子殿下正郁闷的坐在那儿,桌上摊着几本书,一旁随意放着的纸也仅写了几个字,一旁德禄和德福看着殿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都坐下,互看了一眼,德禄开口劝道,“殿下,公主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出宫了。”

“啪”一声,泾阳把笔扔在了桌子上,德禄身子一颤,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此时正好韵泉从太医署回来,手里拎着放药碗的食盒,把食盒里的药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泾阳一眼瞥过去脸色更差了。

就在昨天青澄前来太子宫时意外得知他倒药的事,一气之下就不肯再和他说说话了,本来每年出宫都会事先和他交代好多事,这回半句都没说;他呢,心里头也堵着气,偏不肯认错,到了今天一早明明起来了还不肯去御书房,明明想去送行的,偏偏在书房里呆了大半个时辰。

现在得知马车已经离宫,自己又憋了一肚子的气。

韵泉多少摸透些太子殿下的脾气,把药一放,搬出了允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早派人前来嘱咐,这几日殿下一定要好好喝药。”

泾阳神情一抖,脸颊朝着这头侧了侧,佯装毫不在意,语气里却藏不住那迫不及待的情绪,“还说了什么。”

德禄和德福在后头压低憋着想笑,韵泉脸上丝毫没有异样,把那药碗往太子那儿推了推,“公主还说会在穆府小住几日,回宫的时候会给殿下您带喜爱的礼物。”

听到要小住几日时泾阳的神情就不淡定了,小住几日是几日?一日还是两日?三日还是四日?

“殿下您好好的喝了药,这可都是公主用心为您求来的,您不能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啊。”

韵泉又在旁提醒了一句,泾阳低头就能看到那药碗里飘着的一些残肢,鼻下哼了声,眼神朝着窗台一飘,糊弄着道,“放着罢,孤等下就喝。”

“那好,奴婢就在外守着,殿下喝过了药奴婢再进来收拾。”韵泉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有机会把药给倒了,说罢了后带着小宫女守在了书房外头,这门才刚刚喝上,泾阳扭头直逼向了德福和德禄,嘴角微动了动。

德福低声喊了殿下,泾阳点了点头,伸手在汤药里蘸了一下滴在了一旁的帕子上,几息的功夫不见他们有动作,转头瞥了他们一眼,轻嗯了声。

德福和德禄面面相觑,后者退了前者一把,德福脸上闪着一抹纠结,最后端起了面前的药碗皱着眉头,直接一饮而尽。

德禄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干净嘴,又猛灌了两杯茶去了味,以免韵泉看出些什么来,德福嘴里嚼着茶叶,苦着一张脸站到了太子身旁,德禄则是把碗摆好了之后,匆匆前去开门让韵泉进来。

等韵泉进来时,太子殿下正若无其事的拿着帕子掩着嘴角,脸上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而面前的碗里,那药还浅浅的留了小半碗,并没有全部喝完。

泾阳敲了敲桌子,“够了够了,赶紧拿走!!!”

韵泉留意到帕子上沾到的药,笑着命人端了两碟太子爱吃的糕点进来,把药碗收到食盒内,“公主殿下若是知道您愿意喝了,一定很高兴。”

泾阳不情不愿的哼了声,等韵泉带人出去之后,站在那儿的德福这才脸色憋青着往外冲。

......

此时,半个时辰多的马车之后,允宁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慕国公府的大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装修,忙了好几天,今天还有一更,趁着上班的时候凉子多写点~/(ㄒoㄒ)/~~

031.慕府祭拜(中)

苏嬷嬷在后头先下了马车,走到前面时马车内的紫苏和落葵也出来了,后头跟着苏嬷嬷一块儿来的菖蒲赶忙端了小墩子过来,大门口迎接的几个家仆也纷纷走了出来。

紫苏小心的拉开帘子,素手先出,纤细的五指上盖着薄绒的袖,宝蓝色的衣袖上密密的绣着锦图的花簇。

紫苏扶住了那只手,另一只手抬高了帘子,青澄从马车内探身出来,这边落葵伸手扶住,两个人将她扶下了马车。

慕国公府门口守着的四个家仆跪了下来,“公主千岁千千岁。”

青澄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慕国公府的牌匾,继而摆手,“起来吧。”

紫苏和落葵二人跟着她进了慕国公府,里面跪着的人更多,随后跟上来那四个家仆又领着众人行礼,待那声响过去青澄才开口,“进了这个门我就是慕国公府的大小姐,慕叔,这次我会多住上几日。”

被称作慕叔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听到青澄说要在国公府里多住上几日,慕叔脸上满是笑意,“大小姐的院子早已经收拾妥当了,大小姐您先去休息片刻,等时辰到了再派人来请您。”

“也好。”青澄点了点头,一行人朝着内院走去,这一路,即便是没什么人,小径依旧是扫的干干净净,就连花坛中已经被白雪掩盖的树丛都能依稀看到被修建过的痕迹,这个家,从未曾被落下。

青澄记忆里对慕国公府的认识全靠每年来的这一回,而幼年时她对慕国公府根本没印象,她在辽城出生,长在辽城,三岁不到逃命回魏安,就连是辽城的慕府她都不记得了。

慈懿皇后仁慈,还能允许她每年回慕国公府来祭拜,还帮她摆平了当时对慕国公府家产虎视眈眈的一群旁亲。

苏嬷嬷早一步到了书香苑,青澄到的时候已经烧了一壶的热水,端了盆子上来净手洗面,屋子内清早就摆好的暖盆子,此时烘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寒意。

紫苏拿了衣服过来,换下了繁重的宫装,紫苏又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饰,望着铜镜里自己如寻常家小姐的打扮,青澄又有了一瞬的晃神。

“好了。”紫苏轻轻说了声,青澄起身正准备先去慕家祠堂祭拜,外头木槿端着盘子进来禀报,“公主,孙家来人了。”

青澄一愣,往年都是下午祭拜的时候舅舅他们才回到,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

“先请去前厅候着。”紫苏拿了披肩给她披上是,手里抱了暖炉出门,青澄吩咐木槿把人带去前厅,这才走到书香苑的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朝着这儿过来的大舅母他们。

......

孙大夫人圆圆的看到青澄,脸上的笑意更甚,轻拉了拉一旁跟随的儿子再度嘱咐,“等下你陪青澄去祠堂。”

孙白依无奈,“母亲。”

孙大夫人可不管他要说什么,只紧紧的揪了他的衣袖一把,使了眼色,“听娘的话,这事儿事关重大,你可别使什么性子。”

“娘!”孙白依抬高了音量,孙大夫人直接甩了他一个眼色,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朝着过来的青澄迎了过去,传到孙白依耳中的满是孙大夫人的笑声,“青澄啊,这可是好久不见了。”

“大舅母。”青澄看到走过来的孙白依,笑着打招呼,“表哥。”

孙大夫人眼里可瞅的紧,伸手握住青澄的手,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今日我们来的早,也是想多与你见见,这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日,等这儿的事结束,你去孙家住几日,也好解解你舅舅对你的念想。”

“宫中出入不难,您也能时常入宫。”青澄推拒了她的话,示意木槿把他们带去前厅,“我还要去祖祠,舅母您先去前厅坐一会儿。”

“让白依陪着你一块儿去吧,这雪天的。”孙大夫人自然的推出了儿子,青澄抬头看去,果真是在表哥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无奈,遂她笑着点头答应,“也好,有劳表哥了。”

孙大夫人满足的看着两个人朝着慕家祖祠那儿走去,身后的丫鬟低声请示,“夫人,要不奴婢跟去瞧瞧。”

“不必去。”孙大夫人摇摇头,“我们回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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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国公府很大,当初还是御赐的府邸,能住下好几房人都还显空敞,如今这府里上下算上打理的那些家仆,拢共不过二三十人,因此更显得空阔。

青澄走的很慢,看着这一景一亭,转头看孙白依,不禁感概,“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来,快要忘了开春三月这府里是什么样子了。”

“你若是想来,圣上也会应允。”孙白依习惯着多走前了两步为她试路,见她停住脚步看不远处的池塘,笑着指给她看,“你的周岁礼是回魏安城办的,就在那儿,当时十分的热闹,前来道贺的人也十分多。”

孙白依说到了一半笑意微敛,想起了什么,没有把这话继续往下说,只是转了话,“那时的事你肯定不记得了。”

“周岁的事情,我自然不记得了。”青澄收回了视线,她知道表哥后头想说什么,前来参加的还有萧家那样家世很不错的。

也正是这场周岁礼她才会和萧子衡订了娃娃亲。

“宫中规矩多,皇上日理万机,我怎么能拿回家的事再去叨唠他。”青澄边走边说,视线远了些,“这慕国公府能保下来,也多亏了皇后娘娘。”否则当年以她这样的年纪和身份,这慕国公府早就要不复存在了。

孙白依自然是知道身在宫中的难处,“我娘适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青澄笑了,站在祖祠外看着孙白依,眼眸明媚,“大舅母的诸多考虑也都是为了表哥,倒是表哥你,的确该好好考虑一下这终身大事了,可别让舅母为你操碎了心,到最后还不知道表哥心属哪儿。”

看她眼底闪着的一抹狡黠,孙白依失笑,抬手满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就你聪明,快些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祠堂里也冷,且不能呆的太久!”

青澄噗嗤一声乐着,提了提裙摆走上台阶,门口的老管家给她开了门,苏嬷嬷陪着她一块儿走了进去。

......

慕家上数五代,在最上头的就是慕国公和慕家二爷的牌位,慕夫人的在慕国公的旁边,枝繁叶茂的慕家到了那儿忽然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三个牌位。

苏嬷嬷给她点了香,嘴里轻声念叨着,“老爷,夫人,慕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可是要好好保佑我们小姐,保佑她这辈子平顺安康,嫁一个好人家,富贵常在,和乐康顺啊。”

“慕家的列祖列宗,如今我们家小姐可是慕家唯一的孩子了,你们在天之灵也千万要记得保佑她啊,保佑慕家。”

苏嬷嬷给各个牌位都上了香,一面拜着,一面念叨。

青澄举着香拜了三拜,抬头看最高处的三个牌位,爹,娘,小叔,我回来看你们了。

把香插入了香炉中,青澄在蒲团上跪了下来,朝着爹娘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凝着一抹神色,“娘亲,我与萧家长子的婚事不作数了,还请爹娘谅解女儿这么做。”

苏嬷嬷念叨着的话伴随着青澄这一句话戛然而止,她回头看了青澄一眼,扭头过去继而念叨,“老爷,夫人啊,您们可千万得给小姐看着点,给咱们小姐选一门好姻缘,莫要让小姐受委屈,慕家的列祖列宗啊,您们可千万得庇佑着慕家唯一的孩子啊。”

祠堂里都是苏嬷嬷的念叨声,一炷香的时辰之后,青澄从祠堂内出来,外头的雪停了。

不知何时起的太阳,破了厚厚的云层将那暖阳洒落在了雪地里,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表哥站在院中,面朝着自己笑着的模样格外的透着暖意。

屋檐下的一片雪地一半置了阴凉,一半透在了阳光下,青澄就站在屋檐下,只差一步就能沐浴到暖阳。

孙白依冲着她招了招手,“二叔他们也来了。”

青澄会心一笑,抬脚跨下了台阶,也仅是这一步,冬日的阳光并不能抗拒过寒冷,可她还是觉得暖。

“走吧,外头冷。”孙白依笑着走在她的左侧,挡着院子里飘来的一阵小风,陪着她前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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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祭拜之后已经是晌午,往年孙家人都是下午到,今年来的早了,就在宴客厅中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过饭之后孙家两位夫人便拉着青澄说上话了,只不过两位舅母的目的一致方向却稍有差池,别说是青澄,就连在一旁伺候的菖蒲都听出味儿来了,孙大夫人一直夸着公主的表哥孙大人的好,孙二夫人则是夸着自己娘家大哥的嫡长子好,反观公主才淡定呢,一杯茶在手,什么都不说,就只笑盈盈地听两位夫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总算没有食言

032.慕府祭拜(下)

下午时天又开始飘雪,刚刚扫过的小径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很快那小石子都掩在了白雪之下,花坛中栽种的几株青松还顽强的透着青绿,风一吹,雪便簌簌的往下掉。

青松侧是暖阁的窗户,半开着透风,青澄坐在窗台边上视线落在花坛中的青松上,眼神也不焦距,只是散漫的瞧着,直到屋子内孙大夫人喊了她一声才缓缓回神,转头过去噙着一抹笑意,不着痕迹得遮掩着自己走神,“多谢两位舅母关切。”

屋子里烧了两个暖盆子,因为开着窗其实并不算热,可孙家两位夫人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两个人忙乎了半日,废了诸多口舌说了那么多,这些话就似是拳头打进了棉花里头,弄的她们都浑身没劲了。

一旁木槿和菖蒲两个丫头是尽心尽责的给她们倒茶,说的累了自然要多喝点水,孙大夫人顺手拿起刚刚倒好的喝了一口,又喊了声,“青澄啊,舅母今日说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你着想。”

孙二夫人已经退了一半的情绪,没有孙大夫人这么热切,但也是附和了她的话,“是啊,青澄,你两位舅舅也是十分关切你的。”

“此时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大家对青澄的关切青澄心领了。”青澄悠悠的笑着,孙二夫人脸色微讪,顿时失了兴趣,在这屋里也呆了一个时辰,起身便说要出去走走。

等她出了屋子,孙大夫人转头看青澄,神情里染了一抹认真,“孩子,你总说那是皇上做主,你心里就没半点主意?难不成皇上让你嫁谁你就嫁谁?”

青澄神情微闪,这一点,她其实还未考虑过,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要再嫁人。

孙大夫人看她这般脸色以为她想通透了,叹了一声,“按理来说,你和萧的婚事是你爹娘定下的,你嫁去萧家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些年啊,别说是你舅舅,就连我都觉得这萧家的态度透着些怪异,如今皇上开了口,这婚事不作数也好,我和你舅舅还担心你嫁去萧家受委屈。”

青澄微微一笑,并未对孙大夫人的话予以评价,孙大夫人却因孙二夫人的离开,这话匣子一开又收不上了,她拉住青澄的手在怀里拍了又拍,“孩子啊,你是个聪慧的,这些事儿你心里头得门儿清啊,你若是向圣上开口,圣上不会不考虑你的想法,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谁也不能真替你拿了主意。”

孙大夫人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青澄顶着公主的名头,往好听了说,那是皇上和皇后对她宠爱有加,但往深处想,她的婚事,皇上还真不会越过她的意思,强迫她嫁给谁,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大夫人这才满怀期望。

“你一个女儿家,今后出了宫,怎么都要找好的庇护,纵使宫中皇上多加疼爱,出了宫嫁为人妇,有些事儿不都得从着以往的来。”孙大夫人最后还是扯到自己儿子身上,语重心长的拉着她道,“孙家便不是最好的,却是最能护着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了你,你表哥他更会待你好。”

青澄看了一眼孙大夫人手上的镯子,继而,轻轻的把手从孙大夫人手里抽了出来,孙大夫人脸上的笑意一滞,下意识的捏了捏已经空了的手,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桌子上的瓷杯发出轻扣声,青澄望着孙大夫人缓缓开口,“大舅母,那您可有问过表哥的意思。”

孙大夫人有心要撮合儿子和外甥女,怎么会另外去想儿子心中的意思,“白依待你如何你也知晓,舅母是想要亲上加亲,这慕家如今就剩下你一个,嫁到孙家来,才能更好的替你爹娘照顾你。”

“难道你还想在这宫里头多呆几年?”孙大夫人意有所指,“怕是多少人都不答应啊。”

“这么说舅母并没有问过表哥的意思。”青澄摇摇头,“您和舅舅对我的关些青澄都明白,不过关于这件事,还请舅母往后不要再提及了。”

青澄的声音依旧是轻柔,但这轻柔中却带着不容置否的肯定,就如她的眼神一般,看着温和却不可逆转。

孙大夫人脸上的神情多少有些挂不住,说了一下午都没能说动她,这和她来之前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在她看来青澄不嫁给萧将军了,嫁到孙家是最好的选择,孙家人不会亏待她任何,她这做舅母的更不会薄待她,可她却始终没有松口半分。

半响过去孙大夫人才开口,“你这婚事我与你舅舅是做不了主,你自己有何打算。”

“如今不是还尚早。”青澄笑着挽住了孙大夫人,声音越发的柔软,“舅母,您们如此担心,青澄将来必定不会过的差的。”

以她的身份怎么会过的差呢,这说出去孙大夫人自己也不信,可这是慕国公府啊,这孩子身后拥有着多少东西是别人几辈子都得不来的。

孙大夫人心中不是没有一点遗憾,说到那私心,其实旁地还有些。

只不过最终很多事都是说不出口的,孙大夫人也只能笑了笑,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你心里清楚就好,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青澄陪着她起身,送她出了暖阁。

孙二夫人在前厅等着,见她们出来了也知要走,命人去备马车,在前厅门口寒暄嘱咐了几句之后,青澄把她们送到了慕国公府的大门口,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离开才回前厅。

......

此时祭拜的香火已经燃尽了,慕叔一直在前厅候着,见大小姐回来,请她进了厅堂中,“大小姐何不回去小憩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成了。”

“又不是什么累人的事。”青澄从他手里接了香,又拜了三拜,“这国公府内外都是慕叔您帮忙打理的,这几日我回来,得给您好好放几日休息。”

“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了我。”慕叔摆手退了一步,十几年来都是一个态度,“为国公爷和大小姐打理好这府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把香插回了香炉中,青澄转身迈脚走出了厅堂,后头木槿赶紧送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屋檐下走廊之中,寒风起,外头的雪飘飘扬扬的往里头钻。

慕叔在后头看的有些发怔,随即这眼眶难忍的红了。

当初国公爷还想把二爷也送回来,好歹是为慕家保留一些香火血脉,可二爷不肯,最后只送了大小姐出来。

他清楚的记得大小姐刚到魏安时那模样,劳碌奔波后消瘦几许的身子被奶娘抱在怀里,可看到他之后却还强打着精神和他打了招呼,没过几日入宫领赏,都是他们这群家仆随同去的,那也是慕叔第一次进那金銮殿,大小姐小小的身躯跪在殿中央的样子,到如今想着都心疼不已。

“慕叔,这段日子族里可还太平。”青澄抬头看屋檐,轻问了一句。

“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就眷顾着慕家这些族里,按着旧规矩,再过几日他们也该上门来领年礼了,至于其他的,哼!”慕叔冷哼了声,“旁的就别想了,这慕国公府哪里是他们肖想得去的,有我一天在,多一两银子他们都拿不走!”

青澄笑了,低头看慕叔的脚,“这次回来给慕叔带了两个方子,是方太医开的,对症您的旧疾,还有敷药的方子,这时候配了药正好用着。”

慕叔一阵感动,“大小姐,您不必为我费心,这都是老毛病了。”

“入了冬就阴寒,融雪之时又湿冷,老毛病多加养护也会好,再者这腿疾也不是无药可治,就算是不能恢复如初,少些苦楚也好。”青澄收回了视线劝道,“您带着那几个徒弟,有些事让他们去就成了,这些日子里就不用亲自跑庄子。”

话音刚落,尚未等慕叔说什么,远远的大门口假山石屏后匆匆走过来了一个人,定眼一看原来是这次随同跟来的小公公小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