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暴雨来的急,没带上雷声,很快就把屋檐外的世界沉浸在了水里,远远望过去雾蒙蒙一片,雨水的清凉味也飘进了走廊里。

这一阵雨来的快,断断续续下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停,孙家那儿派人入宫送了不少东西,青澄在屋内正听着木槿读礼单,屋外落葵匆匆入内,神情焦急的很:“公主,不好了,太子宫出事了!”

青澄的笑意一瞬凝结在了脸上:“你说什么?”

落葵气喘吁吁着:“德禄公公身边的小喜子就在外面,他说......他说太子殿下吐血晕过去了!”

“咣当”一声,青澄手中的杯子随之掉在了地上迸开,茶水洒了一地。

......

太子宫主殿外慌乱一片,杨良人她们被揽在了外面不得入内,个个神情上都染着焦急,殿内的人内进出一回就牵动一次她们的心,很快皇上驾到了。

皇后和皇上是前后脚到的,随后德妃来了。

“怎么样了?”德妃得知皇上在殿内,于是问起守在门口的德福,她也是刚得知这件事,怎么就忽然晕倒还吐了血。

“殿下他......”德福红着眼眶低头掩泪,“殿下他午后还好好的,半个时辰后人就不对了,头疼后开始呕吐,后来竟吐血了。”

德妃朝着里面看了眼,隔着屏风帷帐的也瞧不见什么,听德福这么一说心中更加担心:“好好的怎么会吐血!”

德福擦了擦眼睛:“方太医说殿下是吃岔了东西。”

德妃神色一凛:“吃岔了什么?”

“殿下今天也没吃什么,午后就喝了碗粥,东西方太医都已经拿去看了。”

德福正说着时皇后从里面出来了,德妃朝她看去,皇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皇上在里面。”

“太子呢,怎么样了?”

皇后没有德妃来的这么着急,不过脸上也有些担忧:“太医还在看,你也别太着急。”

德妃握紧着手时不时的看向屋内,殿外的几位良人等的焦急,许良人看殿内进进出出的太监,忍不住朝杨良人捱着去低声问:“太子殿下不会出事吧。”

杨卉卉抿嘴摇头,她们知道的都一样,太子晕倒吐血,乍一听十分的吓人,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吐血。

“太子殿下很多年前不是病过一回。”许良人嘟囔着不敢往下说,那次落水接连发了几日高烧,好了之后太子就傻了;那这回该不会是旧疾再犯。

“你在胡说些什么!”杨卉卉心里头压着气,扭头呵斥。

“可是。”许良人不免哭丧了神情,“可要是太子就这么......那我们怎么办啊。”别说是服侍,入宫大半个月她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万一太子这次出事,那她这辈子岂不就这么毁了。

许良人这么一哭丧旁边几个脸色都不对了,杨卉卉捏紧着拳头满眼不甘,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想的不一样,那还不如就呆在家里,入什么宫!

身子才刚刚康复的王馥婷脸色苍白,她前几日才刚刚见过祖母和母亲,她当上太子良人这才多久,不会的。

“你乌鸦嘴说什么。”齐慧没好气的瞪了许良人一眼,“里面太医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那是已经见过太子殿下了,要是殿下真出什么事你也就无悔了!”许良人不由提高音量和齐良人较劲,“我可不一样,我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我才十五,万一......”

“没有万一!”

许良人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严厉的呵斥声,众人转过身去,允宁公主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眼底的凌厉直冲着许良人,教人看的发抖。

“我不是这意思。”许良人忙解释,“我只是太担心殿下了。”

“来人,把几位良人送回自己院子。”青澄冷声下令,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直接朝着主殿走去。

许良人也是怕了,宫中人言可畏,她这是冲昏了头才敢说出那种掉脑袋的话,末了她狠狠瞪了齐良人一眼,都怪她,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说这些话,又怎么会被允宁公主听见。

齐良人权当没看到,也不肯走,只退到了一旁等着,杨卉卉和王馥婷也没动,许良人瘪了瘪嘴,想要回去的念头也给压了下来,垂着头站在她们身后,什么都不说了。

......

青澄走入殿内,看到皇后和德妃娘娘在,敛起了神情恭敬的行了礼。

“这时就不必多礼了。”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在外面等着,“你父皇和太医都在里面,等会儿再进去看吧。”

青澄按下心中的担忧,没多久进去禀报的德福出来了,恭敬低头:“允宁公主,皇上请您进去。”

皇后和德妃同时抬起了头,只不过皇后脸上的神情有些诧异。

青澄跟着德福走了进去,外殿闻到的药味到了内殿几倍的加重,青澄看到几个太医拥着的床榻时一颗心猛的往下沉,从璃茉苑一路过来她想过许多种原因,可真看到的时候她就慌了,她害怕他出事。

“父皇。”青澄朝着转头过来的皇上请安,两天前才见过的父皇在此时也忽然老了许多,他朝着青澄点了点头,“过来。”

方太医给太子扎完针后退了几步让身给青澄,青澄这时也顾不得别的,快步走了过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眼泪就崩不住掉落下来,宴会那日还好好的人,还活蹦乱跳的人,还会跟自己置气的人,如今面色苍白如纸的躺在那儿,气若游丝。

青澄跪倒在了床榻边,忙拉住他欲抬起来的手:“别乱动,方太医刚刚施过针。”

“别哭。”泾阳舍不得她掉眼泪,想要伸手给她擦却没什么力气,遂他挤出一抹笑看着她,“我没事。”

青澄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怎么回事,怎么会吐血。”

“中毒了。”泾阳轻描淡写的说出三个字,反手握住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痛苦,“你别哭了,我心疼。”

青澄扭头想要问方太医究竟中的什么毒时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泾阳的声音轻轻传来:“青澄,要是我这次......”

“不会的。”青澄转头打断了他的话,慌张的捂住他的嘴摇头,泪水不可控制的往下掉,烫在了他的手背上。青澄低下头去哽咽,“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别胡说,方太医都说会好的。”

是她疏忽大意了,以为很多事还是会遵循着前世来,泾阳这几年并不会有事,可她没有料到许多事会随之变化。

“你听我说。”泛着黑紫的嘴唇虚声喊她,青澄抬起头,泾阳抬手抚在她的脸上,眼底满是笑意,“你别哭,要是我真的出了事,父皇会给你安排一门合适的亲事,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泾阳说的急了,心血上涌,头一侧直接在床上吐了一口黑血,青澄慌了,无措的抓着他的手:“你别说话,我去叫方太医进来。”

“你先答应我。”泾阳拉着她不肯松开,眼底又泛起了一抹执拗,苍白的脸上因为用大了力而微微泛了一抹红,嘴角还溢着血,“要是我活下去了,你就嫁给我,留在我身边。”

青澄松开他的手要起身,泾阳用力抓着她怎么都不肯松开,她怕他再吐血也不敢用力挣扎了,泾阳趁此机会把话都说了:“要是我活着,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我会嫉妒的把他们都杀了;倘若我死了......”

内殿安静了下来,青澄低着头瞧不清情绪,唯有她的身子在颤抖,好似只要泾阳一松开她就会瘫倒下去。

半响,她轻声开口:“好。”

第五十六章

太子中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身在太子宫中的杨良人她们尚且不知道太子的真实情况,更何况那些听来的,一时间,太子中毒的事出了好几个版本。

随之而来的是太子中毒的原因,皇上因为太子中毒一事大发雷霆,还迁怒到了皇后,太子宫上下彻查了整整一夜,几位良人觉都没有睡安稳,等到第二天一早,太子宫内两个宫人被抓到了司刑所,御膳房内一个太监两个宫女被抓,司刑所内白天都能听到审问的哀嚎声。

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

谁都怕被牵连,尤其是平日里走得近的,听说他们被抓去司刑所,急忙忙着撇清关系,就连普通的问起来都是说不熟。

抓的人多了,太子中毒的事还没查明,有些事却因此被翻了出来,曾几何时谁害过人,谁不让谁好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明争暗斗的手段,如今被搬到台面上来,更多的人是避祸不及。

太医将那日没有吃完的粥喂给兔子,不出片刻那几只兔子就蹬腿死了,粥中被下了紫藤子毒,甚至还有致命一品红,幸好太子吃的不多,否则这一碗下去,回天乏术。

宫中不少地方栽种有紫藤,如今正是花期,宫中司苑局内负责宫中所有花卉的采买栽种,据记载,半个月前就有人前去领取紫藤子,领取紫藤子的宫女来自雨荷苑,一时间,矛头又指向了何婕妤。

青澄在太子宫内衣带不解的陪了两天。

第三日,天未亮,泾阳醒了。侧头看到青澄趴着床沿睡着,眼里满是心疼。

候在床边的德福发现主子醒了,刚要开口,泾阳摇头阻止他出声,示意他把披风取来给青澄披上。

青澄睡的香,她是真的累坏了,两日来不眠不休的陪在床边,都不曾回璃茉苑去换一身衣服。

泾阳轻轻拨着她额前的青丝,他还记得前世清醒过来那历历在目的情形,弥留之际是她奋不顾身冲向越括的身影,他多么感激老天爷,让他这一生还有机会来保护她,不重蹈前世覆辙。

曾几何时起他就动了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这样的想法在一天天的时光中越家浓烈,他既不能看着她孤独终老,也不能眼睁睁送她嫁给别人,懵懂无知的少年在开始知道情字就无法挪开看着青澄的眼睛。

他满心都是她。

在他的手碰触到她脸颊时她醒了,她睁开眼,神情难掩疲倦,可这神色在看到泾阳醒了后又即刻转为了欣喜,她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贴,松了一口气:“烧退了。”

“饿不饿?醒了怎么不叫我。”青澄让德福去把热着的清粥端来,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腿麻了,双手撑着床沿适应了一会儿才让候在外面的紫苏进来,绞干了帕子给他擦脸,“渴不渴,要不先喝点水。”

“不渴,你坐下。”泾阳拉住她,青澄又被他的手放回被子中去,替他擦了擦额头,拿过干净的纱布蘸了温水擦嘴唇,仔细的润了一圈后才让紫苏拿了靠垫把头垫高一些。

“方太医说解毒也得是个循环,现在觉得体虚没力气都是正常。”青澄喂了他两口水,想到了什么,嘴角莞起一抹笑意,“幸好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德福拿了粥过来,青澄小口吹着喂给他,泾阳看着她神情专注:“这几天辛苦你了。”

青澄端着碗的手一颤,她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低头吹凉了粥喂给他,她不觉得辛苦。只要能看到他一天天好起来,她开心还来不及。

这几日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怕,视线只要离开他就会担心,只有一直看着他,知道他在呼吸,知道他慢慢好转起来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屋外传来紫苏的请安声,皇上来了。

“父皇。”青澄起身,皇上看太子气色好了些,摆手让青澄出去。

青澄带着紫苏退出屋子,这时她才发现天还没亮,殿外灰蒙蒙的,屋檐下的灯泛着昏黄的光,吹进窗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徐徐的还有夜露草香的气味。

“公主。”紫苏给她披上衣服,“您累了两天,就算是不回璃茉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照顾殿下固然重要,也不能把您自己的身子累坏了。”

青澄转头看关着的内殿门,每天的这个时辰父皇都会过来,一呆起码半个时辰。

“也好。”青澄点了点头。

“已经为公主备好了沐浴的水,苏嬷嬷给您炖了粥,您等会儿再喝一些。”紫苏示意门口的落葵去准备,好不容易劝动了公主,怎么也得让她好好歇一歇。

......

额外准备的浴桶中添了方太医开的药包,淡淡的药香混着热气弥漫在屋子内,安神的青澄很想眯上眼就睡,紫苏在身后替她按着穴位解疲倦,泡了约莫一炷香后更衣出来,外面落葵已经布好了桌。

和泾阳一样青澄这几日也没有进多少食,青澄一面吃着心里还记挂泾阳,抬头问紫苏:“皇上还在?”

“陛下还在,今天太子好了许多,陛下兴许想多留一会儿,公主,您要不躺下睡会。”外面韵泉送了果子进来,太子宫连着忙碌几日,宫里又人仰马翻的,许多事韵泉也不再假于人手,都是亲自再做。

青澄摇头,躺下说不定就起不来了:“事情查的如何了?”

“殿下吃的粥碗里抹了毒,御膳房那儿看粥的太监中途离开过一小会儿,托同屋里的太监看着火,那太监值了一夜没休息,就打了个盹的功夫让人钻了空子。”紫苏说起司刑所那边的拷问,听到事情和何婕妤有关时青澄不由皱起了眉头,“何婕妤和太子无冤无仇,怎么会命人下毒。”

“十几年前何婕妤怀有身孕,六个多月时孩子没了,何婕妤说是先皇后害了她的孩子。”

“怎么可能。”当年她还小,入宫并没有很多,但何婕妤的事她也略有耳闻,何婕妤是先皇后身边的一个得力宫女,后来得父皇宠幸封了贵人,一年之内晋升成了良仪,还得以怀上龙嗣,封了婕妤。只不过早年她身子骨有所亏损,努力保到六个月还是没了,这怎么又能怪罪到母后头上。

“何婕妤说当年怀胎很稳妥,就是吃了先皇后送去的药才会落胎。”

“笑话!”青澄冷笑,“她自己的身子自己会不清楚?怀上孩子头三月就一直是躺着的,母后给她找了多少好药。”难不成她这么些年来一直在伺机寻找机会对太子下手,青澄不信。

“何婕妤现在身在何处?”

“被幽静在雨荷苑中。”

青澄坐了下来:“看来父皇也不太信。”

......

天亮时皇上离开,半个时辰后方太医前来诊脉,又过了半个时辰杨良人她们才结伴前来探望。

虽说没有在床前伺候太子,但这三日她们也不好过,最担心的还是太子有个万一后她们的处境,入宫之前谁不是在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难道要在这宫中孤老一辈子。

进屋时见到允宁公主,许良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那日说的话被公主殿下听去,这几日她还惴惴不安怕公主将这事告诉皇上和太子,饭都吃不香。

“太子刚吃了药睡着,过些时候再来看吧。”青澄无暇去想她们的心思,无非是担心太子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

王馥婷见允宁公主状态不好,起身关切:“公主接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不如这里就交给妾身来照看。”

其余三个听她这么一说,脸上均露出了诧异,没等青澄说什么杨良人也跟着表了态:“是啊,公主这几日辛劳,一直照顾太子殿下也没好好歇着,妾身身为太子良人也应尽责的照顾殿下,就由妾身来陪殿下吧。”

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谁都不会让,慢了一步的齐良人和许良人也赶忙表了态,她们也愿意留下来侍奉太子殿下。

殿下病倒了,理当由太子的嫔妾来侍奉左右,可青澄看着她们四个,怎么都放不了心,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四个人又暗地里较劲上了,真让她们来侍奉了还不一定能照料的好。

“王良人自己的身子才刚养好,别侍奉个半日又病了,到那时候就不知道是谁照顾谁。”杨良人捏着帕子淡淡的甩出一句,一旁许良人点头的及时,“是啊,前几天还听你咳嗽,这时候逞强什么,要是让殿下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多谢杨良人关心,我听说昨夜宫女还给你煮了润喉的汤药,现在这燥疼可好些了?”王馥婷噙着笑意回击,两个人互看了眼,一个漠视,一个不屑。

接连几天没好好休息,青澄耳中再听到她们这样的吵闹不免头疼,一阵晕眩传来,身旁的紫苏发现的及时忙扶住她,这时她们几个都看了过来:“公主您没事吧?”

韵泉跨步进来脸有愠色:“你们要是真的为太子好,就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

走到允宁公主身边扶住她,韵泉看着王良人她们不减锐气:“殿下如今睡了,等他醒来若是想见谁自会召见,现在还请各位良人先回去吧。”

王馥神色微变,随后起身:“那妾身先回去了,等殿下醒了再过来。”

几个人纷纷告退,青澄看着她们出去,紧抓着韵泉的手,晕过去前一刻不忘嘱咐:“别告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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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阳再度醒来已经是下午,这是三天来睡的第一个好觉,方太医开的药有安神定宁的效果,更重要的是父皇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侍奉在旁的德福知道殿下的心思,见他醒来就禀报了允宁公主的去向:“公主刚回璃茉苑。”

泾阳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屋外德禄来禀,国师大人求见。

一改平日青衫褂衣的装束,进来的国师穿着的是暗红色的宫装,似是刚从皇上那边出来。

“太子殿下。”司命恭敬的请安,泾阳只淡淡的嗯了声,瞥见他手里的玉珠,“父皇找你占卜了?”

“皇上并未让臣占卜,皇上只让臣推了一下允宁公主的命数。”

泾阳松散的神情猛然一紧,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如何。”

司命笑了,眼神似能看破泾阳的心思:“殿下在担心什么呢,从一开始臣就说过,公主的命数臣堪不破。”

泾阳嘴角微动,没有说话。

“殿下铤而走险就是为了把公主留在身边,如果有一天公主知道了实情殿下当如何。”司命看向他,太子对自己的膳食严防死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中了“如此严重”的毒。

泾阳眼眸一缩,继而也笑了:“国师大人教导有方。”

“那殿下可真是活学活用。”

他曾多次提醒太子把允宁公主留下,倒没料到太子用的是如此激进的方式,不过能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这似乎恰好点在了允宁公主的软肋上,而皇上那儿出乎预料的“通情达理”倒也让司命吃惊不小,看来他对太子的估算还应该再高一些。

“那国师大人想要什么。”泾阳沉下神色,过去从不曾插手朝政,更不会靠近任何一位皇子的国师忽然对他表达善意,谁知这善意背后又含了什么。

“臣不过离开魏安城几个月,却好似回去苍山那一趟走了十年之久。清修日子枯乏的很,臣倍感无趣。”司命露出一抹招牌的笑,声音如沐春风般,“不如殿下给臣讲讲这几个月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太子中毒的第四天,司刑所内的一个宫女经不住拷问夜半猝死,和她同一个牢房关押的宫女吓的连连尖叫,第二天一早璃茉苑这儿得知消息时司刑所那儿已经将尸体处理掉了。

吃过朝食,紫苏取来准备好的食盒,青澄带着她和落葵前去雨荷苑。

雨荷苑的位置并不偏僻,当初慈懿皇后在世的那几年应该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即便是何婕妤最终没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念着些情分,这些年来每月皇上还是会过来一趟看看她。

走到雨荷苑门口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青澄抬头看去,两个宫女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神情又怕又急。

落葵拦下了她们:“出什么事儿了?”

一看是允宁公主,两个宫女急忙行了礼,其中一个眼底闪着恐惧:“娘娘出事了。”

等青澄到了主屋门口时里面已经是哭声一片,她抬头看还没从悬梁上取下来的白绫,再看被几个宫女嬷嬷围着的何婕妤,双眸紧闭的人已经没了声息。

何婕妤上吊自尽了。

太子中毒的事查到何婕妤这儿后她招供的出乎预料的快,而后几日一直被幽静在雨荷苑内。

据这几日送膳食过来的宫女所说,何婕妤表现的十分平静,幽静在屋子内时常是一言不发的做着针线活,直到上吊的前一晚她还挑灯绣着肚兜。

青澄在屋子的坐榻上看到了整整齐齐叠着的小人衣,从贴身的肚兜到外穿的童子袄,衣服旁边还放着没有收拾的针线篓和半件外衫,好似一早起来就准备再做的,可事发突然,人却没了。

青澄跨步进了屋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焚气味,她四下看了看却没找到香炉,转头正要让落葵去看看时屋外传来了“皇后驾到”的声音。

皇后神色沉凝的走进屋子,见到青澄也在,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很快掩了过去,转身命人把雨荷苑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一个宫人进出。”

青澄退了一步,何婕妤的尸首很快被抬到了床上放着,皇后开始审问两个守夜的宫女,何婕妤半夜上吊,清晨才被发现,屋内的动静在屋外守夜的两个宫女竟是丝毫都没有察觉。

确切的说,她们应该是在屋外打了瞌睡,没有被屋子里的动静吵醒,看守一个失宠既定的妃子,外面的宫女能尽心几分呢。

青澄朝着床榻看去,皇后派来的嬷嬷已经替何婕妤换好了新的衣服,看着被扔在地上换下来的衣服,青澄眉头微蹙,就算是自尽,未免也太突然了,难道不该先查一查。

换好衣服后那嬷嬷利索的抱着换下的衣服出去了,这应该是要拿去烧掉,青澄张口,那边皇后忽然叫了她一声,青澄转过头去,皇后朝着她点了点头:“允宁,你怎么会来这儿。”

“回母后的话,儿臣听闻何婕妤认罪一事,就想过来看看。”

皇后朝着床上瞥了眼,语气很淡:“哦?你有何看法。”

“何婕妤生性平和,儿臣觉得她不会害太子。”青澄的神情很坦然,“慈懿皇后生前对她这么好,她也不该做这样的事。”

“本宫也觉得她不会害太子,毕竟慈懿皇后待她有恩。”皇后叹了一声,“不过即便是本宫觉得不可能的,它还是发生了,御膳房那儿的毒是何婕妤身边的宫女下的,司苑局那儿的紫藤子也是雨荷苑这里的宫女去领,她既已认罪,证据确凿,不得不信。”

已经认罪的人还需要上吊自尽,青澄对皇后的话并不认同,再者说来说去都是紫藤子,可最致命的一品红却都被轻轻带过,那是比紫藤子更毒的药却没查清来龙去脉,仿佛是凭空出现在那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