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尚未查清楚,儿臣只是觉得何婕妤死的蹊跷。”

“是啊,可昨夜她的贴身宫女猝死在了司刑所里,本来还以为在她这儿能再审问出一些来,没想到她竟自尽了。”皇后的语气里带着一抹遗憾,还有青澄分辨不清的情绪,“你会觉得蹊跷,大约是觉得她不会是害太子的人。”

青澄点点头。

“慈懿皇后是待她好,只不过有些人不懂感恩罢了。”皇后脸上的神情淡漠了下来,“她早年怀胎六月不小心没了孩子,她把这件事怪罪在了慈懿皇后头上,这么多年下来积怨已久,这才做出这种错事,害人害己。”

屋子内外已经搜过了一遍,该集中的人也集中在了院子里,皇后不想在屋子里多留,起身走了出去:“兴许她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畏罪自杀的。”

青澄忽然发现屋子里那股焚香的味道淡了,淡到她已经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余下混合在空气里的都是进出宫女身上的脂粉气,外面有人忽然惊叫了声,手里捏着封信从偏屋跑出来交给了皇后身边的崔嬷嬷,半响,站在门口的皇后转头冲着她笑,从眼神到笑意都在说明一件事:看,说对了,就是畏罪自杀。

......

太子被害一事,不了了之了。

何婕妤自尽后留下了一封是她笔迹的信,信中说着她下毒后的回过,自觉对不起过世的慈懿皇后,要到九泉之下去赔罪。而她做的那些衣服希望在她死后一同烧了让她可以带下去给她那没见过面的孩子。

尽管何婕妤自尽,参与此事的所有宫人都得到了惩罚,其中还翻出了几件陈年旧事,可青澄依旧觉得这事儿是不了了之。

太子中毒的第十天,宫中又太平了下来。

璃茉苑中青澄捏着手里的信,面前是一个熏香盒子。

她后来苦思冥想下终于记起来何婕妤屋子里那焚香味是什么,那是礼佛不久,屋子内熏香和佛堂香火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以前她在贵太妃的宫里闻到过。

“公主,雨荷苑的一些宫女都被发配去了外巷了。”紫苏替她换了一杯茶,“闻喜去打听了。”

“几个贴身宫女都死了,问不出什么。”青澄打开熏香盒子,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她这几年深居简出,忽然开始礼佛也没人注意,这些年来从未见她做过什么小人衣,坐榻上放着那些太刻意了。”

死人不会说话,什么事儿都能安上去,就连本来查不明的一品红都归结在了何婕妤身上,宫里传的都是有关于她下毒缘由的事,似乎这件事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可能性。

青澄总觉得这件事太刻意,好像非要营造出何婕妤是放不下没出事的孩子,一直活在仇恨中,就等着向太子报复的事实。

“案子已经结了,皇上那儿都没说什么。”紫苏心疼公主照顾完太子还要为了这些事费神。

“父皇是没说什么,但是你没看太子宫的戒备又严了几层,本来太子的膳食都是韵泉她们贴身照料,如今连韵泉身边的宫女都另行调配了。”父皇就是觉得事情不会是何婕妤做的才对泾阳的安危再加防范。

“就连刑部都查不出来。”紫苏把熏香盒子盖上,扶着她到床边,“您那,为这事儿想了好几日了,如今该好好歇一歇。”

青澄推开紫苏的手,屋外落葵走了进来:“公主,桂公公让您出去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十点,千金医家开坑,开坑三更~

第五十八章

青澄来到屋外,桂公公手里拿着圣旨就站在台阶下,见她出来,笑盈盈道:“允宁公主接旨。”

青澄带着众人下跪,桂公公翻开手里的圣旨,朗声念:“朕与慈懿皇后养女允宁公主,慕国公之女,德才兼备,品貌出众,今及笄之年,待字闺中,特允她出宫归家,行婚嫁之事。钦此。”

桂公公念完圣旨后看向青澄,见她发怔,叫了声公主:“该接旨了。”

青澄愣在那儿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才抬起手,复杂着心情接下了旨意,起身后拉住桂公公:“公公,父皇究竟什么意思?”

“皇上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等奴才能妄加揣测的,圣旨就是皇上的意思。”桂公公笑着接下红包,“公主就算是回了慕家也还是咱们大顺朝的公主,这璃茉苑就是慈懿皇后当初给您准备的。”

能说的桂公公都说了,剩下的青澄也不会为难他,命紫苏送他出去,看着手里的圣旨不由失神,父皇让她回慕家行婚嫁之事,到底是行谁的婚嫁。

苏嬷嬷很担心她现在的处境,该不是这皇家想要收回自家姑娘的封号,不想让她留在宫中这才让她回慕家去,否则,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家中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长辈,婚嫁之事交给谁?让公主自己做主不成。

“桂公公都说了我还是父皇的孩子,他能到这儿来传这话就是父皇的意思。”青澄摇头,她总觉得这圣旨之后还有别的。

“皇上要把您的婚嫁之事交给孙家不成。”苏嬷嬷万般都没想到会这样,婚事都还没定就回慕家,那今后还回不回宫里了,就算那慕家类似公主府,那也没见的哪个公主没出嫁就先住去公主府的。

“奶娘。”青澄拉住她的手,苏嬷嬷回握住她,轻轻拍了拍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回去就回去,慕国公府才是您的家,大不了,咱们招婿。”

青澄失笑,奶娘都乱糊涂了:“父皇不会只无缘无故让桂公公来下这样的旨意。”

苏嬷嬷镇定了下:“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些天了。”青澄低头看圣旨,她总隐隐觉着,父皇做这件事和泾阳有关。

......

隔天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就提起了她出宫的事,皇后显然是乐意她离开皇宫回慕国公府去的,公主的名头又不打紧,不过是多陪些嫁妆,只要人不在宫里就好。

“你父皇昨天还特地说起,慕国公府那儿虽说你每年都回去,但要长住还是得添置不少东西,这几日添齐了后你就能妥妥当当的住了。”皇后拿出了一份单子,“这是跟着慕国公府照顾你的宫人,即便是住慕国公府你也还是公主,该有的不能缺,你父皇还给你添了一队的护院。”

“多谢皇后娘娘。”青澄轻笑着接过单子,皇后又拿出了一份递给她,语气长了些,“这里是一些锦缎料子,还有些该备的都给你备了些,你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担心你回去住不惯。”

这才一晚上功夫就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青澄面不改色的接下单子:“每年都有回去小住,那本就是允宁的家,不会不习惯。”

“是啊,那本就是你的家。”皇后感概了一声,看着她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你这一走,俪宁怕是要想的紧了。”

“儿臣还可以时常回来,住哪里都一样。”青澄抿着笑,皇后脸上的神情微滞,随即转开了话,问及璃茉苑那儿是不是开始收拾了。

不像是欢送她,倒像是赶人了,青澄知道皇后并不希望她留在宫中,何婕妤的事她只不过查了一点点而已,皇后的态度也令她觉得可疑。

从永和宫离开后青澄没有回璃茉苑,而是去了摘星楼,春末夏初摘星楼里开满了花,青澄去的时候国师就在摘星楼的天台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些花,见她来了,还笑着邀她一起赏花。

“还未恭喜公主。”看了没一会儿司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青澄从花团锦簇中收回视线,“本宫何来喜事。”

“那必定是喜事将近皇上才会让公主回慕国公府。”司命朝着守在门口的红鸾招了招手,红鸾端了茶上来,还拿了一副画卷摊开在桌子上。

青澄看着那雾缭山幽的画:“这是,苍山?”

司命点点头:“公主可还记得臣说过的话。”

青澄没有接话,司命指着画中最高的山峰:“这里人迹罕至,适合修生养性更适合归隐,公主若是想去,臣可以陪同公主前往。”

国师就是如此,用着最普通的语气,偏偏话里透出些情味;可若真要论情,他的神情又是一本正经,这样的人别说是猜心思,就连他下一句要说什么都预想不到。

“这样的美景,倘若多年后本宫闲下来了,倒是可以一去。”

“凡尘俗世,公主心若不闲,人怎么会闲。”

青澄笑了:“俗世再俗,国师也走了这一遭,既在尘世又何必刻意去避呢。”

司命深看着她,随后也笑了,看来命中注定那预兆说的是她,他曾夜观天象看到的帝女星异动,也是她。

去年他走的那几个月,看来有奇遇的不止是太子殿下,这大顺朝的天早就开始变了,不似当初师傅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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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澄在摘星楼留了半个时辰后才离开,她问了些宅院吉日吉时的事,回到璃茉苑已是中午,屋子内的桌上放了好些匣子,问了才知道是各宫送过来的。

青澄看紫苏整理出来的礼单:“看来本宫要回慕国公府的事传的很快。”一天不到就有这么多人送东西过来提前庆贺她乔迁。

“德妃娘娘送来的已经收拾了,这些是后头送来的。”紫苏一上午跟着苏嬷嬷清点璃茉苑的东西,要留下的都得收拾干净了放好,要带走的先得登记上册再收拾,“太子宫那儿德禄公公半个时辰前来了一趟,见您不在只留下这个,说是殿下让他送过来交给您的。”

青澄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紫水晶的锦盒,乍一看觉得有些眼熟,青澄打开锦盒一看,哭笑不得。

里面是放着两尊兔子,站立姿势前足抱着,惟妙惟肖,只差兔子抱着的相思红豆,和聂太傅之前送她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聂太傅送过来的,怎么在太子殿下那儿了。”落葵在旁疑惑的很,公主退回去的难道聂太傅又给太子殿下了?

“这不是聂太傅那尊。”青澄知晓泾阳的脾气,可这脾气用到了这儿却让她啼笑皆非,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知聂太傅送了这个,还特地弄了一模一样的送到她这儿。

“那奴婢替公主收起来吧。”落葵也没多想,太子殿下往公主这儿送的东西还少呢,什么稀罕东西没有,“正好苏嬷嬷在收拾,奴婢拿过去给她。”

落葵抱着匣子出去了,随后木槿进来询问花房的事,直到傍晚天色暗下来时她才歇下来,等苏嬷嬷带人进来布桌时青澄才反应过来忘了做什么,今天她还没去过太子宫。

第五十九章

太子宫中韵泉带着宫女收拾过后离开了屋子,泾阳靠坐在那儿,手里是翻了一半的书,他其实没看进去。

下午让德禄把东西送过去时他还没觉得,可好两个时辰过去,青澄还没来看她,他心里便开始有些摸不准,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是意外得知聂太傅曾送过双抱玉兔给青澄,虽说青澄拒绝了,可他总记着这件事,前阵子终于找到了玉,他就命人雕琢了一模一样的给青澄送去,德禄回来时说公主收下了,他心里还有些小得意,在青澄心里谁都没有他重要,可现在天都黑了......

德禄进来换茶,见主子心不在焉的,打开窗子想给他透透气:“皇上刚下了圣旨,公主一早去过皇后娘娘那儿还去过摘星楼,璃茉苑里正收拾着,公主兴许是太忙了。”

这样的说辞泾阳可不信,青澄从不会因为忙而不来看他,再者他才刚刚病愈,这几天还吃着清淡粥食,她不会不来的。

安慰不好主子,德禄换了茶后又端了点心进来,心想是不是该派个人去璃茉苑瞧瞧,这时的窗外忽然响起了雨声,初夏的雨骤至,片刻的功夫就下的很大。

德禄朝外看了眼,都下雨了,允宁公主肯定不会过来了。

泾阳蓦地起身,脸色有异,她还去过摘星楼,那她是不是听了国师说了什么才没有过来看他。

尽管在国师面前胜券在握,可泾阳心里对仗着重病提出要青澄嫁给他这件事多少还有些底气不足,没人比他更清楚青澄当时会答应的缘由是什么,一旦青澄知道全部事实,她还会答应么。

泾阳的心有些乱。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德禄在一旁劝不住,欲言又止。屋外的雨势并不见小,这样的情况下允宁公主就算是要来也被这大雨也阻拦了,德禄时不时朝窗外看去,一炷香的时辰后,正当泾阳耐不住要出屋时,外头传来了韵泉的惊讶声:“公主。”

泾阳脚步一顿,下一刻人影就已经到了门口,站定后又踟蹰了没有出去,也就是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泾阳又调转回头到了坐榻这儿靠下,那本刚刚也不知道翻到了哪儿的书又重新被他拿在了手上。

德禄差点没有笑出声来,绷着神情走出去,韵泉正把允宁公主迎进来。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这么大的雨,公主明日过来也可以。”韵泉忙差人去煮热茶,“还好没淋着。”

“出门没多久就下雨了,紫苏带了伞呢。”允宁朝内殿看去,“殿下呢,吃过了吗?”

韵泉把茶递给她:“今天胃口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殿下念叨着想吃荤食,方太医说明日可以让殿下吃些炖煮的。”

“本宫进去看看他。”青澄朝着内殿走去,德禄就在外候着,见她快到门口了,朝着屋内瞥了眼,声音都跟着洪亮了些,“允宁公主您来啦。”

拿着书的泾阳背脊一挺,转过头时青澄已经进来了,撞上她含笑的视线,泾阳很快就转换好了情绪:“德禄,去准备些吃的来。”

明明桌上还放着德禄刚才端进来没有动过的点心,德禄知道主子要支开他,低声说了“是”,退出屋子后也没走远,就在外屋候着等听差遣。

屋内泾阳把书放下,起身让青澄坐,心里高兴着嘴上不说:“下这么大的雨就别过来了。”

“忙了一天,回过神时已经天黑了。”青澄看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点心,关切他,“韵泉说你今天胃口好了许多,明日煮了炖肉也不能多吃,免得腻了口。”

她最关心的始终是他的身子,生病容易养病难,毒是清了,人还得慢慢养起来:“休息一阵再让聂太傅入宫授课。”

泾阳望着她,眼底流转着:“这回不能陪你回慕国公府了。”

青澄心尖没由来一颤,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你和父皇提出的?”

“你是慕国公唯一的女儿,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母后当年留你在宫中,一是喜欢你,二是想护着你,如今你回去,那慕家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泾阳要让世人知道她先是慕国公府的主人,后才是父皇所封的公主,公主的封号是加称,是殊荣,可她的身份终归是多年前战死的慕国公夫妇唯一的孩子。

他堂堂太子娶功臣之后,有何不可。

青澄抿着指尖的玉戒,嘱咐他:“我出宫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的事还有些没查清的,你......”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青澄愣了愣,这样的泾阳她还真有些不习惯了,尽管心里日日夜夜盼着他好起来,可真到了这时候她反而自己一时间有些难以适从,自从春宴那日之后,他真像个大人一样,再也没向她撒过娇。

“青澄。”

低低的叹息声在她耳畔响起,青澄蓦地抬头,泾阳正专注的看着她,屋外雨声传入窗户,青澄的心境却是只听得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咚咚咚的作鼓,她轻嗯了声,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我会好好活着的。”泾阳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牢牢握在手中。

手心的烫覆在手背上,灼热的视线紧逼着她无法松开手,青澄撇开视线:“嗯。”

“你刚入宫那几年还不敢一个人睡,那时母后把你带在自己身边,我贪玩,总是喜欢和你挤在一起。”泾阳嘴角扬起一抹笑,“可到了打雷的天却是你护着我,让我不要怕。”

“你还记得。”说起小时候的事青澄从容了很多,对于她而言幼年时的记忆都很深刻,当时她才三岁,一夜之间没了所有的亲人,在并不熟悉的宫中,要不是母后的关怀和泾阳的陪伴,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记得。”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八年,最清晰的记忆就是儿时的,那个善良胆小的姐姐,在遇到事的时候却能强大到护在他的前面,他小时候怕打雷也好,母后过世时也好,她都在。

“那时你多顽皮。”青澄笑了,“母后教你认字,你偏不肯,跑到屋外池塘边上说要爬树,一群人在底下都劝不住你。”

泾阳噙着笑:“后来呢。”

“后来父皇来了,你就要父皇抱你上树去,可真当父皇把你举上去时你却怕了。”

话音刚外面传来了德禄的声音,青澄借着把手收了回来。

手心一空,泾阳不高兴了:“什么事。”

德禄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别院那儿来禀,许良人入夜惊起,上吐下泻。”

“请太医了没。”

“请了,太医已经过去看了。”

“行了,你带人过去看看。”

德禄欲言又止,泾阳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泾阳你过去看看吧。”青澄代德禄开了口。

德禄感激的看向公主,他就是这意思,可殿下这脾气,他也不敢说。

泾阳不乐意去:“能有什么事。”几个人呆在太子宫里整天想的都是怎么让他过去看她们,厌烦的很。

“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么晚了若是没什么大碍也不会派人来禀的。”青澄起身朝外面走去,泾阳不得不跟着起来,到了门口后雨小了很多,青澄催促他赶紧去别院看看,“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德福,送允宁公主回去。”

泾阳看着她走下台阶远去,直到那伞看不见,他转过身看德禄,神情极淡:“哪个病了?”

“殿下,是许良人。”莫怪才过了一会儿功夫主子就不记得了,其实主子压根没听进去到底是谁,德禄又把许良人介绍了一遍,“是少詹事许大人的女儿。”

“少詹事。”泾阳嘴里默念着这官职,按着次序,四个人里面许良人的家世是最差的。

想到这儿泾阳的脸上又有了一抹笑意:“行,那孤就去看看她。”

......

别院内几间屋子都灯火通明,许良人这儿还有进进出出的宫女,而其余几间则是安静许多,只是亮着灯,窗户上偶尔有人影经过。

不过这样的安宁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六十章

许良人的屋内散着淡淡的药味,太医刚刚开了方子,一旁侍奉的宫女正在给许良人喂水。

屋外忽然传来禀报:“太子驾到。”

靠坐在床上原本虚弱的许良人忽然一怔,身子跟着坐了起来不置信的望向伺候的宫人:“太子殿下来了?”

正疑惑着人已经进屋了,撩起的隔幕外出现太子的身影,许良人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先下了床行礼,随后才是蜂拥而来的欣喜,太子来看她了!

只是人还虚弱,跪也跪不稳,还要旁边宫人扶着,许良人微抬起头:“妾身失礼了。”

“起来吧。”见她穿的单薄还这么跪着,泾阳眉头轻皱了下,瞥见一旁搁着的药碗,“既然不舒服就好好歇着。”

许良人还沉浸在太子来看她的喜悦中,这真是破天荒了,别院里谁生病太子都没来看过,最多只差人过来瞧瞧送些药和赏赐,上回那王良人病那么厉害太子都没来看,谁能想来看她呢。

“殿下,您是来看妾身的么。”许良人满含羞涩的看向太子,泾阳却在心里冷哼,他都到这儿了,不是来看她的难道来看鬼?

到嘴边成了淡淡的一个“嗯”字,看着还候在那儿的太医:“怎么回事。”

“回太子的话,娘娘许是白天受凉了,入夜又吃了些寒食,这才夜半惊起不舒服,之后注意吃食,休息几日便可。”看着人显得虚是因为上吐下泻导致的,休息几日补一补就好了。

泾阳点点头,宫人带着太医出去开药,许良人心中窃喜着正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了齐良人的关切声:“许妹妹你怎么了,好些了没。”

许良人脸色一怔,齐良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帷幕外,她先是看到了许良人再看到太子,脸上的神情由关切转为意外,随即福身请安:“太子殿下。”

一身春粉宫装,脸上的妆容又是瞧得出的精致,头上的点翠金簪许良人认得,前些日子刚赏赐下来她们一人一副的,看着齐良人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神情,许良人手里的被子都快被揪破了。

泾阳点了点头,齐良人有些担忧的看向许良人:“许妹妹没事吧,刚刚宫女进进出出的可吓着我了,如今可好些了?”

许良人脸上越发的红,只不过是被气的,她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齐姐姐这会儿应该睡了吧,我是不知道原来齐姐姐睡觉都是这副打扮。”

穿成这样哪里是去睡觉,简直是要去游街啊,头上的簪子比这屋里的灯还闪,到她这儿来争太子的注意力,也太不要脸了!

“是睡下了,见你这儿有动静才过来瞧瞧。”齐良人神情自若,“出了屋总不能那样穿罢,有失体统。”

“这么晚了齐姐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许良人半刻钟都不想她多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过来看她,她凑什么热闹。

“我还是再陪陪你吧。”齐良人冲着她笑的温和,继而转头看向太子,“刚刚外面下着雨,殿下没淋着吧,受了风寒可不好,要不去妾身屋里喝一碗姜茶。”

许良人眼眸一瞪,气的不轻,就这时,杨良人来了。

杨卉卉进屋后看到齐良人的穿戴,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大晚上穿这么招摇,心思也太昭然了,她倒是比齐良人还坦荡些,先和太子行了礼再到床边看许良人:“让你下次再嘴贪。”

本来还宽敞的屋子忽然有些拥挤,可谁也没觉得自己多余,更没觉得尴尬,就是一句话不说也不能离开,许良人心想着,还能更糟一点么,王良人来了。

王馥婷进屋时看到她们都在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即她温婉的和太子请了安,见许良人没什么大碍,直接看向太子:“天色不早,外面似还有些小雨,殿下要不要在妾身屋里歇下,明早再来看看许妹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