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心中流泪,

我是真的不想让他看到我穿得和他女儿似的啊。

“哟~丰臣君。”千叶挥动手臂,随后猛拍我的肩膀,“你看小冰今天是不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是不一样,比前阵子更像他干女儿。

丰臣走到我们跟前站定脚步,唇角微微勾起,星眸轻眨。他颔首轻声道,“嗯,很漂亮。”

你太假了。

放那么个大美女一个人坐那里,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喂,你怎么把一井一个人晾在那里啊。”

回头看了一眼正向我投来异样目光的一井,丰臣理所当然道,“她第一次穿木屐,所以扭伤脚了。”

“那你还不去陪陪人家,小心别把人家的心也给伤着了。”

丰臣轻笑出声,“小冰,你怎么又开始针对一井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脑袋就被人袭击了。不对,是被海鸟袭击了。海燕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像洗麻将牌似的揉碎了我的头发。“小冰你终于肯穿校服或死霸装以外的衣服了么?”

“松手啊死海鸟。”

放在我脑袋上的手是放下了没错,可是转瞬间,我的手腕处一紧。海燕拖着我笔直往食物台前走去,原本穿着木屐就走不稳路,被他老人家那么一拖我踉跄了几步,毫不客气地趴倒在他后背上。

千叶很是时候的解说了一句,“志波少爷,小冰穿木屐走路很容易摔成狗吃屎。”

站直了身子,淡定三秒后,我伸长手臂直指海燕的脸蛋,“你别以为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敢吐槽你啊死海鸟!”

你当心我介绍帅葛哥给都认识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不过这句话我还没敢吼出来。

“抱歉抱歉。”海燕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丰臣靛,却见他看着我们仨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有点僵硬。

我怒瞪海燕,你为什么拉我。

海燕灿烂笑,你不是看到丰臣君会尴尬么,所以我好心拉你走。你看你什么态度。

所以我才说志波海燕你是名副其实的——死海鸟。要不我烤两条鱼给你吃吃?嗷不,海鸟是吃活鱼的。

所有前来道贺的人,海燕都以大大的笑脸相迎。可是我分明记得这家伙是很不愿意当什么副队长的。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场景,我和千叶缩在一边奋力啃食物。

这顿饭,它不用付钱。

丰臣在浦原和日世里等人到达后,便加入了他们那桌。或是日世里是因为几次袭击丰臣靛不成,所以放弃了。他们二人的相处还算比较融洽。可惜平子比较倒霉。他看到日世里后下意识想闪躲,可惜还是被肘击一次。除了山本老头这些冷场人物没有到达之外,其余席官级别的基本都到齐了。

总而言之,场面很混乱。

而我和千叶一直都缩在角落里品尝美食。

“四月初可真是个好日子。”这是一个人敬海燕酒时说的话。于是我很想笑,四月初是个好日子也能拿来作为敬酒的理由。可是笑了一会儿之后我发现有些猫腻,用手肘推了推一边的千叶,我道,“今天是几号?”

千叶啃完最后一口鸡腿,心满意足地回答,“四月六。”

“……四月六?”

“是啊,怎么了?”

抛掉手中的鸡骨头,正砸身后人的鼻梁。我站起身,“不行,我得去一个地方。再不去今天都要过了。”

千叶顺手拿过另一个鸡腿,她抬首,边啃边问,“你要去哪里?”

“……千叶桑,您慢啃鸡腿。我得去一次流魂街。”

“小冰,你不和宴会主人说一声就擅自离开是很不……礼……貌……的。喂,小冰!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去流魂街万一遇到虚怎么办啊!”

千叶一声惊吼,大堂内寂静一片。

不过幸好我已经桃之夭夭。

流魂街。

一路走一路捡,当我走到洞口的时候险些因为树枝太多而遮蔽了视线。留下一点生火要用的,其余的我统统堆积在了山洞内部。

自上次丰臣靛动用了私藏的树枝后,他并没有再添加新的压仓货。

火光照亮了半个山洞,驱走了些许寒意。将双手至于火旁取暖,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就算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只有这个时间段和这个地点是我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执念。

夜风在洞口呼啸而过,星火乱窜,火焰时而变大时而变小。

“你果然到这里来了。”

洞口传来熟悉的人声,我险些一个激愤将手伸进火里。“什么叫我果然到这里来了?”

丰臣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踱步走进了山洞。火光照在他的侧影上,在岩壁上投射出一条修长的影子。很快黑影变短了,丰臣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也是四月六号。”

我本想给他一个佩服的目光,不过为了不囧到他老人家我还是抑制了这股冲动。“你居然还记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干笑道,“是啊,真神奇。我居然会记住。话说回来,今天对你而言是很特殊的日子么?还是说你和某个朋友约好了每年的这个时间在这里碰面?”

“……不是,今天是一个人的祭日。”我猛然发现我对这个日子的执念,其实只是找个借口回忆他而已。哪怕他现在正坐在我的身边,我依旧在回忆。

“哦?好朋友么?”

我转首与他对视,碧蓝的瞳仁被火光渲染得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怕听到我的答案。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如实回答,“呃……是爱人。”

蓝眸在话音落下后轻眨了一下,他很快垂眸。安静半晌后重新开口道,“……是么……”

“嗯……”

“是不是你上次喝醉后,错把我当成的那个人?”

“嗯……”

接下去便是许久的沉寂。

树枝在起火的时候就放得不多,火焰越来越小,洞内也越来越暗。就在我犹豫是应该提议回瀞灵庭还是再加点树枝的当口,丰臣抢先开了口,“小冰,我们去喝酒吧。”

“就我们两个?”

他拨弄了一下外沿的树枝,“不行么?”

“哦,行。”我拖长了音。今天是你的祭日,你说啥都行。

已是深夜,流魂街早已进入夜眠期。我穿着木屐走路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虽然我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压低这个诡异的声音,可是很显然这是无济于事的。

月光将我们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右手忽然被捉住,随即传来丰臣靛的低喃,“小冰你冷么?”

瞅了一眼右手,又抬头看了看他,“不冷。”

“哦。”只一个哦字,他再次没了声音。只是我觉得既然我已经说了不冷了,那你就应该松手了吧混蛋。……好吧,其实我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因为我也握住了他的手。

到达酒肆的时候,店内还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酒汉,由于受不了那股腻人的酒气我们搬了椅子坐到店外。丰臣靛今晚显得特别安静,既然没话说那我只能闷喝酒。

几小瓶下了肚,脸颊便开始有些发烫。任夜风怎么吹都无法降温。

实在受不了这份宁静,我放下手中的酒瓶回头。

却见丰臣靛一手支着下巴,清辉玉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黑影。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在酒瓶边缘处来回轻抚。而桌边似乎也已放了两三个空瓶。黑发在风中轻扬,碧蓝的眼眸笑意不明地看着我这个方向,或许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转头,他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

朱唇轻启,他含笑道,“我在想你准备一个人喝闷酒喝到什么时候。”

“切。”白了他一眼,我继续仰头喝了一大口。重重放下酒瓶,我扭头瞪向他。却见他依旧笑容满面。于是我对于他这个雷打不动的笑脸有点气愤了。

“你再笑,你再笑当心我强吻你啊混蛋。”

“哦?原来看着你笑还能有这个待遇。”丰臣放下支着下巴的手,身子往我这里凑了凑,一张笑脸比方才还要欠扁,“你来,我不会喊非礼的。”

我往后退了退,“你别以为我不敢啊,还有你干嘛笑得那么轻浮啊混蛋。”

“就知道你空有那张嘴。”他坐直身子,笑容淡了些。

于是我拍案而起,凑头贴上了他的双唇。

温热的触感。

碧眸内携有一丝笑意,他抬眸看着我。

微凉的夜风拂过,驱赶了一丝酒意。刚才被激起的脾气也幻化成风。剩下的,只有一股浓浓的酒香。

我屏息,有点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没有来得及退回原位,腰间忽然一紧,丰臣靛伸手将我往前推了一把。当唇瓣再次相贴的时候,他用舌尖顶开了我的双唇。

酒肆内是酒汉的胡言乱语和酒店老板的应和声。

或许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夜晚和这难得独处的时间里,有些事本就被期待着发生。

我很庆幸我们都喝醉了酒,

这样,隔日便不会因此而尴尬。

伸手拥住他的腰际。和几年前一样,丝毫没有想过拒绝他。

【二十二】

翌日。

一脚踹开房门,我精神气爽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是由于被我的踹门声吓到,千叶一整个早上都有点精神恍惚。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后,我连忙上前道歉,嘘寒问暖。谁知千叶一见我这样,吓得早饭都吃不下了。

啧啧,难道我关心人很稀罕么。

饭堂内,千叶萎靡不振地坐在我的对面看着自己的早饭。

我用筷子戳了戳她的手背,“千叶桑,我真错了。您老这样怪吓人的。”

她先是垂眸瞥了一眼我的筷子,随后瞪着我眨了眨眼道,“小冰,你也别这样。怪吓人的。”

于是我斜了她一眼兀自解决早饭。

“早。”

轻快的打招呼声从身后传来,千叶望着我身后的人眼神先是一亮随后再次恢复刚才的无力样。她回应道,“丰臣君早,一井桑也早。”

“呀类?千叶你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没精打采的?”轻风拂过我的脸颊,一个高挑的身影坐到了我的身边。一井看了看丰臣靛又看了看我,不情愿地坐到了千叶的身边。

千叶干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我,“出事的是这丫头。”

“小冰?”丰臣略显错愕地看向我,“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昨夜受凉了?”

我叼着食物看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他方才轻吐一口气。

“靛,你昨晚和深井在一起?”一井眉心微皱,一张小脸蛋说有多委屈就有委屈。

丰臣并未看她,只是嗯了一声。

由于那煽情的脸蛋实在影响我食欲,我只得往一旁挪了挪,随后用屁股顶了两下丰臣靛的屁股。“喂,有那么多空位不坐,你偏偏挤在这里干嘛。”

“不行么?”丰臣垂首笑了笑。

“当然不行。你屁股太大,碍着我了。”

他很是自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腿,“那你坐上来,这样空间会大点。”

这个诡异的早晨,就在丰臣靛此番诡异的言语后宣布落幕。不过事实证明,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是很诡异的。就在我拿着大扫帚准备去后院扫地的时候,正在练习斩击的交通工具桑叫住了我。

顺手将扫帚扛上肩,我站定脚步转过身,却听一声惨叫。

定睛一看,三轮君被扇到了一边正撞大树。看着他脸上那抽象的红色的一条一条的伤痕我恍然大悟,“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用扫帚扇你巴掌的。”

三轮君尴尬地笑了笑,他扶着大树站起身,“没,没关系。”

“嗷,那你有什么事。”

“我……我昨天晚上看到丰臣前辈把你抱回了房间。”眨了眨眼,他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介于上一次他精神分裂过,所以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深井,你和丰臣前辈……”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他才抱我回来的,你别瞎造谣。”

好吧,事实的真相是。我一开始是假喝醉,一吻结束之后为了避免尴尬只得猛灌酒,直到真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为止。我想这丰臣靛肯定不能让喜助的妹妹一个人睡在酒肆里,所以才不得不把我这个大麻烦给抱回来吧。

“这样啊……”他应声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道,“小冰我……”

可惜三轮车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抒发自己的感情,我也没来得及拍掉他的爪子。一只白净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随之传来丰臣靛慵懒的声音,“呀类,呀类。偷懒可不好哦三轮君。”言毕,他拨开了三轮拽住我的手,“来,今天我们练习白打,你去道场等我。”

三轮回头看着丰臣靛呆愣了几秒,接着低头小声道,“嗯,好。”

直到那交通工具的背影完全消失我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想问,为什么我每次都那么悲剧。又是为什么这个三轮车和当年的朽木白哉一样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我不是治愈系神经病,呸,我不是治愈系深井冰啊囧货。

“小冰。”丰臣提步走到我跟前弯下腰,难得收敛起笑容,他道,“昨夜……”

早料到他会询问昨天晚上的事的。我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昨天我们都喝醉了……”——废话,难道你以为亲一下我就会死缠烂打的要你负责啊。我是囧货可我没囧到那个地步。

双眸微微睁大,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的意思是,忘了?”

“嗯……”

丰臣站直了身子寒声道,“好,我明白了。”

于是我扛着扫帚转过身。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我很好的避免了扇到丰臣靛。“嗷,你慢慢教三轮君吧,我去扫地了。”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变挫了,丫的,扫地又不是发工资我那么积极做什么!

只是没走几步,丰臣又叫住了我。“小冰。”

“昂?”

丰臣靛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樱花,他的瞳仁是天际一般的蓝。

现在的丰臣和百年后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便是现在的他不善于隐瞒。那时候的靛,从接近我开始就是一个阴谋,直到死亡他还是埋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就像现在,若是换做百年后的他,他绝对不会将那句话说出口。

“小冰,昨夜喝醉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我想我超脱了。

因为我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一个字,哦。

又是一季烟火会。只是我很奇怪,我记得上一次在流魂街看烟火的时候是秋天,怎么到了百年前就变成了春天。千叶说,秋天的是流魂街,春天的是瀞灵庭。

其实我想说,你有那么多钱不用浪费在放烟花上吧!多给我加点工资啊混蛋!山本老头你要时刻贯彻科学发展观,牢记以人为本啊。

今天正好轮到千叶值夜,那丫头临行前很是哀怨地看着我说,“小冰……我又错过了结识好男人的机会,看来要嫁出去还得等很久。”所以我才想说,这是烟火季不是七夕节,是用来赏烟花而不是欣赏男人的。

夜如漆,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