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先前说话的那人叹息道:“都说皇后娘娘和陛下是天生良配,可我怎么觉着陛下这么受委屈呢,喜欢个旁的女人,却还要偷偷摸摸地临幸,倒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是姓苏还是姓…”

这话说得就愈加不在正道了,后边那宫女也察觉出来,连忙打断先前那人的话,制止道:“这话可是我们这般小小奴婢能说得的?你还是莫要胡说八道了,娘娘虽是善妒了些,可也未曾真的叫陛下废黜后宫,这王女不还是娘娘松的口,才迎进宫里来的?”

那边还口无遮拦地说着,这边苏尧还是不声不响地没有动静,就连锦鸢也急了,这陛下和娘娘刚好些,怎么就出来这些烂嚼舌根的小蹄子,若是娘娘听进了心里去,再去找陛下闹,估计这后宫才是真的要变天了。

正忍不住要抬高声音训斥那两个乱说话的宫人,忽的就见方才还纹丝不动的皇后娘娘忽然转身就走了,锦鸢和锦袖对视了一眼,连忙追上去,道:“娘娘可千万别听那些小蹄子胡说,就算陛下临幸了王女,心里也一定装得都是娘娘,娘娘…”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安慰她,苏尧倏地停住脚步,竟是笑道:“锦鸢,你不必如此紧张,有这空儿,还莫不如好好看看那宫女是哪个宫的,如此不懂规矩,就算杖毙也不为过。”

锦鸢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锦袖欠了欠身,道:“还是锦袖去吧,宫里诸事,奴婢更熟络些。”

苏瑶点点头,锦袖便转身离去了。

锦袖折回假山处,却早就不见了那两个宫女,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竟事无踪可寻。锦袖想了想,终于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大发,因此也未回凤梧宫,反而掉头去了勤政殿。

彼时叶霖刚打发走了廖沐兰回去,正靠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就听见刘内侍急匆匆地走进来,道,皇后娘娘身边的锦袖来了。苏尧很少主动来找他,若非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想到这儿,叶霖才打起精神来将锦袖召进来。

锦袖一进了勤政殿,也顾不得许多规矩,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焦急道:“娘娘方才在来寻陛下的路上听得两个宫女乱嚼舌根,说陛下要将苗南王女封妃,先现今负气回了宫,陛下…”

叶霖心中猛地一紧,什么封妃?她…负气回了宫?莫不是她听说了什么谣言,误会了些什么?!

还未等锦袖说完,叶霖已经猛地睁开了眼睛,起身朝门外走去,锦袖赶紧站起身来跟了上去,那人腿长身疾,健步如飞,一时间竟有些跟不上,只看着皇帝陛下的背影越发变得遥远了。

一只脚踏进凤梧殿,叶霖心中焦急,漆黑如墨的眸子四下巡视了一番,很快就锁定了临窗软榻上那个跪坐在案几前自斟自饮的绮丽人影。

脑子里已经不能思考太多,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脑袋,天启元年那场离别前苏尧反常的反应又出现在眼前,渐渐与此时此刻重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现实与记忆。叶霖大步地走过近前,却猛地在案几前停了下来。

自斟自饮的某人有点迷茫地抬起头,正对上这双隐忍悲伤又小心翼翼地墨瞳,竟是咧嘴笑了笑,轻巧道:“咦?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在…勤政殿…”

话没说完,那人已经果决地俯身将她拽了起来,隔着一张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案几径直揽住了她的腰身,低头便吻了下去。曾经甘甜的唇齿间弥散着浓浓的酒气,叶霖心里越发疼痛,口舌也越发深入起来。

挣扎间案几上的托盘酒壶纷纷落地,摔了个米分碎,霎时间酒香四溢,氤氲在偌大的凤梧殿里。

她喝酒了…她竟然是在凤梧殿里自斟自饮,他的阿尧到底有是多伤心,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苏尧眼睛蓦地睁大,喝了酒的脑子不甚清醒起来,甚至分辨不出此时对她攻城略地的叶霖是真实存在还是又是一个甜蜜绮丽的梦境。没道理…没道理这人一上来就是这般热情如火,他分明那么清冷孤高,那么克制守礼…

脑子一片混沌,苏尧眯眼想要看清这个人,无奈那人已是长驱直入,长睫扫在她脸颊上有些发痒,苏尧又被吻得七荤八素,连带着她的心也躁动起来,抬手边便去推他,想要用力撇开头去,那人一只手死死地箍住她的后脑勺,叫她挣扎不得。

如果不是她的一桩春/梦,那她倒是要问一问,这人是疯了么…

四周的氧气渐渐被抽空,苏尧脑子更混了,小腿有希望发软,眼看着就要整个人倒在叶霖怀里,那人才微微退开一点,旋身绕过案几,将她完全圈在怀中,在软榻上坐下来。

苏尧顶着一张不知道是因为饮酒还是因为方才的激/吻而米分扑扑的小脸扬起头,刚要说话,就被那人以手封住,急道:“阿尧,你不要说话,听我解释,你叫我解释。”

他不要听她口中说出任何不信任他的话,那些话必定比刀剑还要伤人,叶霖的心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般的坚硬,可苏尧是他的法门,只需一句,就足以毙命。

苏尧只觉得覆在自己唇上的那只手冰冰凉凉,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人紧紧桎梏,只得眨巴着一对剪水双瞳直勾勾地王望着这人,等他说话。

“廖沐兰同我没有丝毫关系,阿尧,你信我,昨夜她来求见,我便是想要问问她为何非要入我大雁皇宫,这才将她留下。”

“早便想要问的,只怕我去见她,要惹得你不高兴,这才一直等到昨夜。原想着问清楚了再同你说,没想到倒叫你难过。”

“阿尧,她不肯说,我如何问她她都不肯说,又跪在地上不肯走,我未理会,这才任她生生跪了一夜。”

“阿尧,你听清楚了么?我同她没什么,阿尧。”

苏尧眨眨眼睛,竭尽全力地点点头,却是收效甚微。不过全部注意力都在苏尧身上的叶霖仍然感受到了,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下一点,压低嗓音柔声道:“你若是不逃,我便将你放开。”

回答是苏尧热烈的眨了眨眼睛。

叶霖这才将信将疑地松开手臂,连带着将捂在她唇上的手也挪了开,心中尚且七上八下,就见苏尧倚在他怀中猛咳了一阵,半晌丢出一句话来,“傻瓜,我都知道。”

廖沐兰在芷汀殿住了这么多天,叶霖都无动于衷,偏偏在她离宫的时候临幸了廖沐兰?还偏偏有两个宫女在凤梧殿到勤政殿的路上多嘴叫她听到了?这要多大的巧合,苏尧是不是该去买个彩票了…

从一开始,那两个宫女说得话,苏尧一个字都没相信。

那时候她只是在想,廖沐兰这是想要激怒她么?以为她会去勤政殿找叶霖争吵,还是索性使小性子不理会叶霖,她再趁虚而入?心中尚未有定论,又知道那两个人分明是等着看她的反应,这才扭身回了凤梧殿,哪里是同他生气。

她苏尧虽然枉担了苏瑶一世的才名,可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只不过酒喝得有点多,脑子不甚清醒,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嘴也不是自己的嘴了,话也说得不利索,憋了半晌,也就只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叶霖却是呆了一呆,原本激动的心慢慢放落下来,她方才说什么?她都知道…她怎么可能都知道…她竟还说他是傻瓜…

未等叶霖缓过神来,怀中的姑娘却已经不安分起来,扑棱着一双水汪汪的漂亮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竟是舔了舔嘴唇,声音暗哑道:“听说你…你很委屈啊…本宫善妒,害…害你禁欲良久,如狼似虎呢…”

说着,纤纤细指竟是将他的下巴挑了起来,眯眼道:“你倒是给我看看,什么叫如狼似虎…嗯?”

叶霖这时候有些懵,不知道一向对他的亲近避如蛇蝎的这人倒是怎么了,竟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还有那动作…她这可是在公然调/戏他?

叶霖抬手握住苏尧作乱的手,低声道:“阿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她当然知道,她便是想要睡了这个从一开始就撩拨得她心神不宁却又不能亲近的家伙,才准备喝些酒来给自己壮胆。谁知道她还没准备好,这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尧“嘿嘿嘿嘿”地笑了一番,也不顾自己的形象,话说回来,这时候脑子不甚清楚,做事不计后果的某人已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形象”了,抬手使劲儿一推,竟真的将没有防备的叶霖推了个正着,顺利地按在了软榻上。

“小…小娘子…你便从了…从了我吧…”

叶霖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是喝醉了,可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按在他的胸口,用那一对柔似秋水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将他望着,直至他心底最细腻的地方,望得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连自己是谁都不再记得。

凤梧殿的门早就被随后赶来的锦袖悄悄掩上了,整个殿里寂静无声,叶霖能清晰地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掷地有声。这一刻他如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完完全全沦陷在了苏尧的眼里,不知去路,不知归途。

苏尧一只手按在叶霖碰碰直跳的胸口,另一只手穿过叶霖的肩膀按在了他的乌发之上,脸上露出一个明艳妩媚的笑容,得到了什么好处一般,吃吃地笑道:“看你还怎么逃跑…小娘子…就算…呃,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有有人来救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叶霖已被她言语间的调/戏挑/逗地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哪里还能听得出苏尧对他的称呼,心中隐隐地希望她能更进一步,那人也不含糊,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俯下身笨拙地朝他吻下去了。

脸颊,薄唇,脖颈…苏尧做功课似的慢慢吻下来,呵气如兰,搅得他只觉得热浪一股股地朝脑袋顶上涌去。

察觉到难以启齿的部位已经起了早该起的反应,叶霖终于抬手制止了苏尧的行为,他太想要她,朝思暮想,如何能经得住她这样的挑拨…叶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几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发了狂,从前坠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阿尧,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醉了…”

若是他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等她醒来,会不会懊悔万分,会不会将他当做登徒子…会不会…尽管他日思夜想着她的温存柔媚,却心存疑虑,不能再迈出一步。他明明答应过她,要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若是…她总不会将他一判出局,从此远走…他不要那样。

如果只有折磨自己才能将他她留在身边,他甘之如饴。

苏尧却摇了摇头,蛮横地将他的手拨开,低下头认真又混乱地去解那人的衣带,一边解,一边霸道地宣誓主权:“我当然知道我在干嘛,叶霖,你是我的男人,就得…呃,就得乖乖让我留下记号…你别动,乖乖地等我卡一个戳…”

“阿尧…”

话才开口,就已经被那人打断了,苏尧轻轻在他耳畔道:“叶霖,我爱你。”

我爱你。

一句话就像开关,叶霖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巨大喜悦和热情,一翻身,便将刚才还压在他身上作乱的姑娘转而压在了身下。

一抬手,挽起的帘幕层层跌落下来,遮住了一室旖旎春光。

叶霖低头,虔诚地吻上那朝思暮想的玉体,声音很低,却像是说尽了一生的承诺。

“苏尧,我也爱你。”

第65章 清醒

触手是温凉的肌肤,她仿佛是伏在什么人的身上,全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酸痛难当,身上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的不适感随着神智的渐渐清醒而越发地清晰起来。

苏尧猛地睁开了眼睛。

头顶上还是熟悉的床幔帘帷,最顶上那个金色掐花的流苏吊饰也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她就在凤梧殿里,可手边的触感却那么陌生,温凉细腻,还带着有节奏的起伏。

苏尧慢慢将头从那温热的“垫子”上抬起来,目光迷茫地扫过去,脑子“轰”地一声,惊讶的表情很快僵在了脸上。

谁能告诉她,被她压身底下这个睡得正熟,全身上下□□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尧拥着一半被子慢慢坐起来,宿醉的脑袋一剜一剜地疼,只记得自己回了凤梧殿喝了点小酒,正准备壮着胆子去同叶霖摊牌,再往后就彻底断片儿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的叶霖就睡在了她身旁,还…还什么也没穿?

目光扫在那袒露在外、白璧般的完美身体上星星点点的红痕,苏尧瞬间烧红了脸,扫视了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比那人好到哪里去了,若说是哪里好些,大概就是自己身上的痕迹没有那么重吧…该死的,她到底对叶霖做了什么啊…

她昨天是色胆包天,酒后乱/性了吗?她从未喝醉过,也不曾知道自己喝醉酒以后是个什么模样,只怕自己狂性大发,做了什么有损形象的事情,却连个问得人都没有,心里七上八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逃。

既然苏尧已经将叶霖当做此生的伴侣,自然希望自己能够在叶霖面前表现得好些——虽说不至于留下多完美的回忆,最起码自己的如此重要的一夜也不应该是现在这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

想到这儿,苏尧红着脸蹑手蹑脚地从榻上爬了起来,凌乱的衣裙被扔的哪里都是,鹅黄的抹胸恰被那人压在身下,苏尧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一手还拥着薄被子,倾身去挑衣物,哪想到刚靠过去,脸上的“悲壮”神色还未收敛,便蓦地对上了一双幽深无底的黑瞳。

苏尧差点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递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天啊,为什么他要赶在这样尴尬的时候醒过来!此时此刻苏尧只想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躲开他炽热的目光,就听见那人隐隐约约有些颤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来,“阿尧,你要做什么?”

叶霖睁开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懵懂,对上苏尧懊恼的眼神,原本无限甜蜜的心猛地一缩,竟是没有了底气。

为何…竟是这样紧蹙的眉毛和悔不当初的眼神?她后悔了是不是?她要走是不是?她又想只给他浅尝辄止的甜蜜,便丢下他一个人守着残念度过余生是不是?

绝对不行。

苏尧敏锐地体察到了那人情绪里压抑的波动,心中更是惊悸,不晓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叫叶霖有如此大的火气,虽则是她酒后失态,可好歹也是他得了便宜,懦声道:“穿…穿衣服…”

那人终于不能再同她拉锯战下去,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薄被从肩头滑落下来,只将将地遮住了半身,几乎是毫不怜惜地伸手将她的皓腕攫住,冷声道:“苏尧,你又想将我扔下不管?”

呃…啊?

苏尧被他死死地扣住手腕也动弹不得,眼睛落在那洁白英朗的臂膀和胸膛上,只觉得脸上越烧越旺,一时间眼睛也没有地方放,胡乱地左顾右盼,咬了咬嘴唇。

将他扔下不管?不然还要她怎么样?!等等…为什么是…又?

苏尧理不清叶霖到底再说什么,只别别扭扭地挣扎起来,这感觉实在太过尴尬诡异,明明什么都发生过,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记得,此时面对叶霖只得一身自己侵犯过他的愧疚与难堪,扬声嚷道:“松手,你弄痛我了!”

痛吗?她还知道什么叫痛?痛是她无数个梦醒时分,头脑里满满当当地映着她的倒影,却捕捉不到;痛是他孤身坐拥泱泱万里江山,却不能只身去寻她一个背影,十二年的寂寂无欢;痛是他竟需要从徐慎言的口中听说她已身亡,按着她的意愿烧成了一把尘土,散轶在了这世间,任他无处可寻。这个女人一向如此绝情,甚至连意一丝念想都不肯给他留下。

那人眼底的哀伤实在太过突然和巨大,叫苏尧忍不住去反思自己的行径,白白睡了人家以后就准备穿上衣服走掉,似乎真的有些没人性,苏尧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我昨天喝醉了,我都不记得了…”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竟然被那人抬手便掩住了。

不记得了…她敢说自己不记得,不记得她曾经说过什么,不记得她到底有多热情,也不记得她和他一次一次的到达欣愉的峰顶…她竟敢不记得?

叶霖忽然露出了一个有点幽怨又有点诡异的笑容来,轻声叹息道:“阿尧,你不记得自己昨夜做了什么,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叶霖说这话时,苏尧还被他捉着手腕又掩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霖迤逦在肩头的一缕墨色长发,只觉得黑白对比下显得那人更加引人失神。

嗨,她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惜。

一时间忘记叶霖布满薄茧的手还掩在自己唇上,苏尧不知不觉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没想到不经意间的动作惹得那人一阵惊悸。

叶霖一向是果决的人,顷刻间已经有了决断,顺势将本就重心不稳的苏尧重新按到在了榻上,欺身压了上去,声音暗哑,眼神幽深,墨发从颈间垂落下来,易一股脑地洒落在她身上脸上,倾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声道:“苏尧,你需得对我负责。”

苏尧:…

她本也没想着要做什么负心人,自然,自然是要负责的。

还在想着正经事,那人的手却已经不安分起来,两人本就是□□肌肤相亲,此时那人滚烫的身体就隔着一层薄被,那里亦是坚/挺/火/热,叫苏尧一下子就头皮发麻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已经有过亲昵的缘故,苏尧只觉得这人对她身体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行云流水般的游走间尽是她的敏感之处,初历云雨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他如此挑逗,很快便呼吸急促起来,肌肤因为变得滚烫。

苏尧有点慌张,明白他是要做什么,却是有些害羞和恐惧,虽然两人昨夜便已经契合,可对于什么都不记得的她来说,这才是第一次,是她明明白白的第一次。

叶霖温柔地吻住那人清甜的唇,在一方湿热的天地里肆意,心中某处仿佛就要化开,早就将什么朝纲忘到了脑后。昨夜因着她是初次,他亦不敢任性而为,虽说苏尧前所未有的热情主动,可对于叶霖来说终究还是心怀疑虑,并不能放肆。此时感受着苏尧的情动,终于克制不能,任凭自己的情绪肆虐起来。

她说她都不记得了,好,他便叫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说要在他身上盖一个章,好,他便如她所愿。

这是完全不同于昨夜的放浪形骸,苏尧并不是半推半就的小家碧玉,坦率讲她已经对这风华绝世的男人觊觎已久,可所谓是相当配合,又因为那人熟谙她的敏感之处,只觉得一场□□下来完美无缺,淋漓尽致。

一室绮靡。

紧紧地被那人扣在怀里,苏尧枕着那人有力的胳膊,轻轻叹息了一声,打趣道:“叶霖,如此高手,你可是曾有过多少女子?”

有过多少么…叶霖仰面躺在榻上,低头蹭了蹭她头顶的柔软头发,刚刚平稳的情绪竟有些感慨,哑声回答道:“只有你,阿尧。”

前世今生,万般繁华,他爱过想过碰过的,也不过一个她罢了。

苏尧明显是不相信的。同她的生涩相比,那样纯熟沉稳的叶霖怎么可能是初历人事?刚要开口反驳,就被那人牵着手在唇边吻了一吻,道:“阿尧,这么多天来,每一个夜里,我都在想你。”

苏尧:…

她怎么觉得,叶霖这个人越来越无耻了,连这种事都能正正经经地说出来…

殿外。

刘内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日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帝后两个人还真是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啊…这早就已经日上三竿了,恐怕陛下是不能去上朝了。

都说陛下清心寡欲,刘内侍却深深地觉得,皇帝陛下不是清心寡欲,而是非卿不可啊…

第66章 无间

梳洗干净后的某人随手拽了一条素色齐胸百褶襦裙,身上又罩了件秋橘色罩衫,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红着脸去打开窗子透气。

叶霖看着她一个人在床榻和净房间转来转去,说什么也不肯他动手帮忙,也不许他唤来一大早便在门外等候的锦鸢和锦袖,自己收拾干净了一应事宜,又横着眉将他从凤榻上赶下来。

他自是早就将自己打点清楚了,只是相比于束手站在一旁看她又羞又恼地打理自己,他更喜欢赖在床榻上给她添麻烦。苏尧横着眼睛去瞪他的时候,竟叫他生出几分寻常夫妻的感觉,一时间心中生出心思想要逗逗她,也不动,还赖在床榻上不起来,装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阿尧,这些事便叫锦鸢她们来收拾罢。”

叫他们来收拾?她虽是不知道昨夜自己断片成了什么模样,可今天早上的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床榻上到处都是…某种痕迹,怎么好意思叫锦鸢和锦袖看见…

苏尧又瞪了无赖地某人一眼,伸手便去拽他,忿忿道:“不帮忙也就算了,你还要添乱,小心哪天我将你休了。”

叶霖没想到苏尧竟是这样生猛地将他拽去来,毫无准备下竟然真的被她从榻上拽下来,连带着搭在身上的薄被也被拖了下来,浅黄的床单上一朵鲜艳的花朵便映入了眼帘。

苏尧一眼就看见了那红花,原本就红红的脸瞬间直烧到耳朵尖,咬了咬嘴唇去扯床单,也不去看身后微微有些狼狈,却眼神戏谑的某人。

“都是你,我既然已经喝醉了,自然不计什么后果任由着性子来了,可你又没有醉,床单变成这样,你说怎么办!”苏尧一边将那床单卷成一团,一边抱怨道。

叶霖却是无比自然地将那床单接了过去,高声唤来了等在外面的锦袖,轻描淡写地叫她无需清洗,直接将这床单丢了去。待到锦袖出去,这才靠将过来,低声道:“谁说我没醉,阿尧,我醉了。”

又怀念起那人口中混杂着酒香的清甜,叶霖不禁低头朝苏尧嘟起的小嘴吻去,刚刚吻上便又退开,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笑起来。

苏尧被他这般轻佻的行为震惊到,竟也没有躲,一动不动地被他吻了个正着。待叶霖笑够了,这才将他推开,义正言辞道:“叶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从前那些话我都收回来,往后可不许你看旁的女子一眼。”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的阿尧。叶霖听到她这样一番霸道又无理的宣言,反而安下心来,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柔声道:“我原本也没打算看什么旁的女子,我原本眼中就只有你一个罢了。”

苏尧这才满意地低头抿嘴笑了笑,抬手捶了叶霖一拳,嗔道:“要你这样花言巧语!”

“怎么,你不喜欢?”回答她当然是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苏尧无语。是,她喜欢,她这一整颗心便是被叶霖的甜言蜜语骗了去的,不然如她这般自律理智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色胆包天的事来。

目光扫到叶霖前一夜掉落在柔软地毯上的折扇,苏尧忽然心中一沉,俯身将那折扇捡起来拿在手上把玩。

叶霖喜欢对她说甜言蜜语,从一出现就是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叫一早就对他设防的苏尧不知不觉地沦陷在那一对漆黑如黑曜石的幽深眼眸里,一直没有去深究,那双盛着美丽倩影的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她苏尧,还是苏瑶。

无论如何,在感情上爱憎分明的苏尧都想要一探究竟,问个清楚明白,因此手上一顿,沉声道:“叶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以至于在梅花宴上第一次见面,就那般疯狂而不计后果。

这是苏尧第二次连名带姓唤他的全名,上一次是在他的寝殿,那个人气急败坏,不管不顾。

喜欢她什么啊…这个问题倒真的将他难住了,从前他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个人又霸道又无理,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爱上这个人的,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起,再也不能忍受生活录这个人的缺失…如果他早点明白,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叶霖眯起眼将她打量了一番,嗓音有些低沉,“阿尧,不是喜欢,是爱,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这个灵魂。哪怕有一天你变了模样,我也爱你。”

就像他这一世,一直等着她到来,一眼便认出了她。

灵魂吗…苏尧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叶霖的口中说出这个词来,他懂得什么叫做灵魂么?这样复杂的定义,就连她都搞不清楚。

可即便是这样,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苏尧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破釜沉舟。她喜爱叶霖,想要和叶霖在一起,便不想有什么隐瞒,叶霖早晚是要知道的,她不想任何人利用这个秘密来离间叶霖和她。

只是穿越时空这件事终究是有些玄妙,她不晓得叶霖听闻她借尸还魂的事情后是爱她如故,还是会惊慌失措,将她当做怪物。

苏尧心里没有底气,随手展开了那一把折扇缓解心中的尴尬和紧张,没想到目光扫到那扇面,却是全身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

折扇上还是她那时候写下的诗句,只不过多了几个字,是叶霖帮她添的落款——“阿尧”。

是阿尧,而不是阿瑶。

这么久了,他口中那个“阿瑶”,其实一直都是“阿尧”么?他怎么会知道?!

叶霖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尧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璀璨的眼眸里讶异和震惊一览无余。他早想到会有坦白相告的这一日,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快。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会知道…那时候他甚至是在她离开后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是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她也叫苏尧,只不过不是美玉之瑶,而是尧舜禹的尧。那是上古的圣贤,存在于遥远的传说,而她一向同那圣贤一般通透自然。

无数个不眠深夜里,他曾经一遍一遍地写下这个名字,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

“苏尧,我什么都知道。”叶霖上前一步,将她轻柔地揽在了自己怀中,苏尧的头就靠在他的胸前,清晰地听得见那人有力的心跳,“我都知道。”

“阿尧,从前你问我,为何对你纠缠不休,我不想搪塞你说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胡话,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苏尧,这一生一世,我一直在等你来。”

这个人到底再说什么啊…苏瑶已经有些听不大懂,明明是她打算摊牌,怎么轮到这个人净说些胡言乱语了。他说什么一直在等她?难不成这还是两世的姻缘么。

“你是想要告诉我,过了奈何桥的时候,你没有喝孟婆汤么?”苏尧仰头去看叶霖,笑着打趣。

那人却是低头在她眉间吻了一吻,认真道:“不,阿尧,无论你信与不信,对我而言,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我知道封策必定会反,我知道我们必将相爱,我知道所有的事,包括你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