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秋衡在案桌底下扯住梓玉的裙摆,实在是不要脸!

他怕这人乱折腾,又怕太后瞎折腾,恨不得将梓玉别在他的腰带上。

两人的手躲在案下拉拉扯扯,梓玉狠狠瞪了一眼,磨牙道:“你干嘛?”

“朕在耍赖!”秋衡十分坦白。

太后咳了一声,趁皇帝不备的当口,梓玉一把扯回他揪着的裙摆,起来福了福身,道:“陛下,臣妾先送母后回宫。”说罢,她便随太后一道退下了。梓玉与太后假惺惺地说了一路的话,半路上,太后忽然道:“罢了,时候还早,哀家还想听会儿戏。”既然太后如此说了,梓玉只能跟着她一起,又暗暗防备太后耍花招。

熟料看完一场戏,太后还是没什么动作,梓玉送她回了雅韵斋,正打算回咸安宫,忽然有个面生的小太监过来,见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前头的酒宴正好中途歇一下,陛下说在芜香殿等娘娘。”

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出手了!

梓玉应下来,带着王守福一人去了芜香殿。

这里偏僻无人,果然适合捉奸,梓玉很满意这个地方。一想到待会的疾风骤雨,她心情竟隐隐有些激动。梓玉从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但也不会主动招惹旁人,这一回别人既然有心整她,那就别怪她了…

王守福猫着腰蹲在墙头有些紧张,梓玉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

这是梓玉唯一准备的东西——她这几天没闲着,专门去偷了一个娴妃绣给皇帝的香囊!

既然她被别人诬陷,怎么就不能反过来诬陷别人?当然,梓玉没那么多心力搞什么人赃并获的戏码,她只要裴卿拿着娴妃的香囊,一口咬定是娴妃请他来的就好,其他的,她自有准备!

就听王守福喵喵叫了两声,梓玉心底一颤,她知道有人来了。梓玉紧紧望着院门口,告诫自己待会儿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说服裴卿…

前朝酒宴中间休息,皇帝离席不知所踪,裴卿坐在末首,正自顾斟酒,突然有个小黄门过来,作了个揖,说是皇帝点裴编修觐见。裴卿问是何事,那小黄门摇头,他愣了愣也就跟着过去了。

裴卿没有到过内廷,他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就到了一处偏殿。从外头看,里面挑着四盏灯笼,大部分黑漆漆的不见光。裴卿狐疑:“陛下真在里面?”小黄门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卿这才跨了进去。

院内有个模模糊糊人影立在婆娑树下,他走近一看,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脚步踉跄之间,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映之”。

裴卿声音颤颤的,似是惊喜又是害怕,这两个字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重重宫阙,卷着他所有的思念,扑面而来!

“叔桥?”立在树下的舒贵嫔缓缓转过身来,满脸震惊。

四目相对,两人又同时惊呼:“你怎么会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对于我自己而言,今天某个数据很特别,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明天决定加更,欢迎继续围观^_^

祝周末愉快!

、第54章 措手不及

当初山盟海誓过的一对恋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重逢。也许是太过意外,也许是沧海桑田,小院子里一时间只剩安静。最后,还是裴卿打破沉默:“映之,方才有个小太监领我来这儿,说是陛下在此?”

舒贵嫔摇头:“这儿是我病中的居所,陛下怎么会在?”——舒贵嫔也病了,说来还得回到她在行宫的那时候。刚到行宫那天夜里见到了裴卿,此后没过多久,她就得了个忧思之症,总是咳嗽,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这次回到宫中,舒贵嫔便带着几个奴才搬到这一处清净的偏殿养病。

“你病了?”裴卿一慌,自然而然地关切道,“现在入了春天气虽热,可夜里还是挺凉的…”

这人还在那儿絮絮叨叨,舒贵嫔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一边咳着唤自己的贴身婢女,一边打断裴卿的话,道:“叔桥,你快走,你我有可能被人设计了。”舒贵嫔一连唤了好几声,可她身边的奴婢就是不在,而其他几个宫人一道看戏去了,还没回来!

裴卿见状亦反应过来二人的身边之别,他收住声,作了个揖,忙回身步履踉跄地往外去。

夜色已暗,他的身形趔趔趄趄,更多的,像是在逃。

他和映之相交于微,那一年,他清贫如洗,只是一介书生,而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小姐。人遇见了,又爱上了,他说:“映之,待我这次考取功名,我定回来娶你为妻!”映之含泪点头,又送了他一条亲手打的丝绦。她说:“叔桥,你去吧,我等你。”然而,裴卿不知道,那位说要等他的姑娘,在他走后,直接被人送入了京,锁在深深庭院中,等着皇帝的选秀。

这一别,便是今生今世的错过!

从此,裴卿再也没有见到舒家小姐,直到那日夜里在行宫听到她的声音…

裴卿走到院门前,扶着门框,步子顿了顿,将要跨出去时,外头有人大喝一声,“谁?”只见晕暗的甬道内突然亮了许多,两排小太监挑着灯笼,朱红的宫墙被照得暗沉,而众人正中间拱着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女人。

裴卿记得这位老妪似乎是刚才露过面的太后,却又不太确定,他不过愣了愣,就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又被拿下了!

舒贵嫔听见动静紧跟着出来,看到这一幕时,她心头一凉,来人正是与皇后不对盘的太后!眼前一晕,她连忙跪下请安。

太后的目光在舒贵嫔和裴卿身上巡睃了一遍,冷冷道:“看来哀家来的不是时候?”

她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去请皇帝和皇后来。宫里出了这种丑事,皇后她是怎么当的?”

秋衡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一男一女,他不禁愣住,母后不是应该计划抓梓玉的奸么,怎么变成舒贵嫔了?

“到底怎么回事?”秋衡疑惑道,“皇后…她人呢?”

太后轻笑:“皇帝,哀家已经派人去请了,可小太监回来说皇后不在咸安宫。这半夜三更的,皇后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能跑去哪儿?谁知道是不是也去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太后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挑梓玉的错,又似乎暗示她背着皇帝与其他男人有私。

这话正好戳中皇帝今夜的痛处,秋衡面色阴沉沉的,和这凝重的夜色极配。他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催促道:“再去找…去芜香殿看看。”侍卫们去了一趟,回来禀报说皇后并不在芜香殿内。秋衡面色愈发不好,只让他们再仔细找,顺便派人去各个宫门处探消息——今日人来人往,保不准齐梓玉这个胆大的偷偷混出宫去!

太后本意是想趁皇后来之前直接将这对奸夫淫~妇定罪,可皇帝压着,只是说等皇后过来。

等梓玉不知从何处赶到这个热闹的院中,见到裴卿与舒贵嫔齐齐跪在那儿,又见太后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坏了”。

梓玉知道,自己这回真的疏忽大意了,竟然一头着了太后的道!

太后布的这个局,表面让皇帝与皇后以为她正卯着劲的要捉梓玉的错处,实际上,此人的真正目的是要动舒贵嫔!宫里人人都知道舒贵嫔与皇后交好,称得上是梓玉的左膀右臂,今天若是舒贵嫔被治了秽乱后宫的大罪,那梓玉这个皇后根本脱不了关系,说不定还会被扣个包庇或者知情不报的屎盆子,再来个监管不力,不能胜任堂堂中宫一职,那就真的可以顺势被废了…

梓玉一个激灵。

这招确实挺狠的,太后虚晃一枪,骗了所有的人,再杀个措手不及!

梓玉脑中已经想到了若干中伤诋毁自己的词,她的手藏在宽袖中,使劲捏着娴妃绣的香囊泄愤。可如此也于事无补,梓玉强打起精神,上前向太后见礼,边福身边笑着放冷箭:“母后,您真是好兴致,儿臣方才已经伺候您睡下了,没想到又在这儿遇上?”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今日底气很足,显然有备而来,她也是犀利冷笑:“宫里有这种男盗女娼的下流勾当,偏偏某些人故意视而不见,哀家怎么睡得着?”言外之意便是皇后包庇此事了。

梓玉双手揣在胸前,凤眸微挑 ,笑呵呵道:“母后,这‘男盗女娼’、‘下流勾当’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词,从您口里说出来未免有失您尊贵的身份。儿臣劝您呀,以后还是少听那些旁人瞎掰的诨话,多念念佛经,劝人向善呢,多好啊!何况,这无端端的,母后您怎么能——血口喷人呢?”梓玉自认没什么优点,除了护短一条。今天太后摆明了就是针对她,舒贵嫔与裴卿不过是牵连其中的棋子,所以,梓玉的倔脾气上来了,她非要要将他们两个保下来!

梓玉这话挺狠的,既点了太后,顺便拐着弯地骂了躲在太后背后的那几个女人。

“大胆!”太后捶着胸,显然被梓玉这句话给伤到了,她望着皇帝哭诉:“初苗,今日要不是至始至终寻不到皇后的人,哀家怎么会趟这个浑水?现在反过来还要被人诬蔑血口喷人?”——好嘛,说来说去,还是在给梓玉泼浑水。

梓玉翻了个白眼,这人颠倒黑白的能力真强!

皇帝一直冷眼旁观,本想置身事外,随她们两个女人折腾,没想到,还是躲不掉啊…太后那话又稍稍刺到了皇帝的心结,秋衡只觉得头很疼,他扶着太后,宽慰道:“母后莫动气,要不,您先回去休息?”能支开一个也好。

太后摆手,坚决道:“哀家不能走,省得有人护短!”

梓玉又被这人含沙射影地一句,她也不气,只是点头道:“母后明鉴,您还真不糊涂!”

太后听了愈发捶胸顿足,秋衡瞪了梓玉一眼,梓玉亦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这人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临了,还是跟别人一起对付她。

这时候有侍卫来报说在墙根那儿抓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太后登时收住哭泣,中气十足道:“将人带上来。”

梓玉撇撇嘴,看来这人证物证什么的要来了。

果然,被带上来的是舒贵嫔贴身的婢女。而她交代地自然是今夜舒贵嫔特地将她与众人遣走——言外之意就是要创造机会和男人幽会,然后,她又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揪出一团皱巴巴的纸,上头写着“叔桥”二字——确实是舒贵嫔的字迹!舒贵嫔一时愣住,梓玉笑道:“仿的真像!”熟料那婢女颤颤惊惊回道:“贵嫔娘娘,那日行宫夜宴完,你回来哭了小半宿,又起来写了这一模一样的许多张纸,揉了扔在地上,奴婢就偷偷留了一张…”

闻听此言,舒贵嫔也不哭也不闹,只盯着面前的那两个字,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梓玉看在眼里,暗道不妙,舒贵嫔再继续这样,就真的坐实了她与裴卿的私情。皇帝是何等狠心之人,当初下令仗毙怀着子嗣的楚婕妤时眼都不眨一下,何况是一个不忠于他的女人?这事到头来,他二人怕是落个死字!梓玉连忙道:“陛下,前朝宴席尚未结束,不如,先将这两人押下去,待明日再好好审问?”只能暂时用一下拖字诀了。

秋衡不发一言,默默点头。

回咸安宫的路上,梓玉心事重重,眉毛都拧在一块儿了,而皇帝要回前朝,所以两人一路并肩走着。

“陛下,今夜之事你信么?”梓玉得先探探口风,再思对策。

没想到皇帝顿住身形,只静静望着眼前这人,忽然问道:“梓玉,你刚才去哪儿了?”夜色里,他的眼神有些阴郁,似乎能将人看透一般。

梓玉镇定笑道:“陛下,方才我送太后回宫之后,有个小太监说是拿了你的口谕,要我去芜香殿,我就领命去了,你不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天,感谢一直支持的亲。这一周更新时间太没规律,而且文章的问题不少,我只能以此感谢了!

祝好!

、第55章 这样的夜

暗沉的夜幕,凉风习习,宛如一只温柔的手,拂过脸庞,吹动衣摆,梓玉觉得很冷。

眼前那人问她刚才去了哪儿,梓玉笑着回道:“陛下,方才我送太后回宫,有个小太监拿了你的口谕让我去芜香殿,你不知道么?”这道口谕梓玉原本认为是太后命人传的,目的当然是将这局做的更加逼真一些,让梓玉坚信太后就是在憋着劲地整她,可现在,梓玉心里多了一份怀疑,这会不会是皇帝派人来传的?

梓玉越想越觉得可疑,因为,今晚这些事连在一起根本说不通啊!

秋衡微微低头,正好对上梓玉一双含笑的双眸,她的目光澄明,坦荡极了,却让他莫名心窒与心痛——这人将一切掩饰的太好,而且,还在一点点试探着他的底线!

“朕并没有传此口谕…”秋衡否认道。

这话有些模棱两可,他没传口谕,但不代表不知情,梓玉这么想着,对这人的怀疑又忍不住多了一分——圣心难测,她从来都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所以,此时她“呀”了一声,假意惊呼道:“陛下,那就是有人假传你的口谕?真是胆大包天!”梓玉显得义愤填膺,“陛下,今夜有人假传圣意引我去芜香殿,还有,裴卿口中的那个小太监也肯定是有人搞鬼,陛下,这宫里有如此一帮宵小之徒赤~裸裸亵渎陛下您的圣言,我定然会查个清楚!”

太后趁梓玉不在时给她泼了许多脏水,梓玉现在也没客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是太后做的。而且,他们俩都清楚,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太后的杰作!可惜啊,她是当今天子的亲娘哎…

果然,秋衡意味深长道:“假传圣旨虽假,可那二人有私,却是真…”

梓玉愣住,这事要板上钉钉,盖棺定论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凑巧夜里风大起来,寒风吹过她耳边的鬓发,很是凌乱。秋衡抬手拂过鬓发,又细心地将发丝拨拢到耳后,细致又温柔,可他的声音却透着天地间无边的清寒,让人不战而栗。他说:“皇后,你忘了,朕曾经说过朕的女人只要与别的男人私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是该死。”

梓玉身子一震,她退后两步,躲过那双温柔的手:“陛下,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秋衡扯着嘴角浅浅一笑,说罢,又探手过去想要捉住梓玉的指尖。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好受些,好像这样她才是真真切切在他的身边。

这话在梓玉听来,再联系今夜发生的所有的事,实在是别有深意,让人不警惕都难。

她猜这人是在逼她,甚至,是在怀疑她——因为,他根本不信她!

梓玉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怨愤,她恨他的怀疑,她恨透了这种猜来猜去,她更恨那些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梓玉怒视着那个人,恨不得扑过去掐死这个小混蛋!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倔脾气,最受不得这样的猜忌,于她而言,是种屈辱。此刻见那人来牵自己的手,梓玉用力地一把拂开,漠然道:“陛下,你到底想问什么?”

秋衡尴尬地收回手,又绕回最初的那个疑惑上,他低声问:“梓玉,你一直在芜香殿?为何…侍卫们没有找到你?”是的,他很想知道梓玉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以至于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一颗心很累,却也只关注此事。

“许是走岔了?”梓玉摊开手,无奈笑了,眼里皆是戏谑。

她知道这人想听什么,可是,对不起,她不想告诉他!

秋衡立在暗红的红墙边,看着齐梓玉渐行渐远,忽然冒出个念头,他终将失去她的…

钱串儿上前,小心谨慎道:“陛下,那个…”

秋衡剜了一眼,冷冷道:“继续去查,朕倒要看看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今夜,这深宫里本该有两场捉奸的,有人故意让宴席中间出来吹风的皇帝见到一些画面,可惜啊,皇帝心软走掉了…也许布局的人都没料到会是这样个结局!

钱串儿默默退下,他看着皇帝孤寂又清冷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年岁越长,心思越深,为什么不和皇后说实话呢?非要这样子试探来试探去,值得吗?

说到底,秋衡只是想从梓玉的口里听一句真心话——他的皇后很聪明,她先前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可就是避而不谈之前的事,她在掩饰什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其实,只要她提了,不管是主动或是被动,他就会信的…

这也是他最卑微的一个心愿,所以,秋衡执着于此。

梓玉回宫之后,将今夜之事串在一起细细想了,愈发觉得自己的道行浅——先帝年间,江南舒家被外戚张氏反咬一口,落得个家道衰败,想来太后看舒贵嫔不顺眼也是由来已久——借着今日之事,太后还能趁机再打击一回舒家,真是一举两得!

梓玉叹气,自己实在太掉以轻心了,真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她只觉得累…

今夜,梓玉在芜香殿喜滋滋地等裴卿出现,然后准备倒打一耙给娴妃,没想到,她等来的,并不是裴卿,而是——柳二公子!

见到柳松言的一瞬间,梓玉目瞪口呆,如被雷劈中一般,呆呆怔在那儿。她和柳松言的那两段过往,除了他二人,应该没有旁人知晓,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来的是他,不应该啊!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原本准备劝服裴卿的话,到了现在,突然塞住了…梓玉说不出口,她怎么能让一个身子本就残破的人栽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宫里?

而且,她是真的可怜这个人…

她颦眉,正要说什么,柳松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梓玉上前,蹲□子,压低声道:“你怎么会来?”

柳松言默然摇头,只抬着下巴示意了下外面。

梓玉心头一凛,立刻望向趴在隐蔽处放风的王守福。王守福死死猫着腰,似乎在避开什么,见皇后探寻过来,他做了一个约定好的手势。梓玉又是一怔,皇帝在外头?

也就是说,今晚有人故意让柳松言到芜香殿,然后,皇帝捉奸?

那这个人会是谁?

梓玉登时想到好几个人选,可她最怀疑的,居然是一墙之隔的那个人。

她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正思量对策,王守福突然又喵喵喵叫了三声——这是示意外头的人走了。梓玉有些吃惊,她想,难道那人善心大发?还是,他只不过凑巧经过?

又静静等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动静,梓玉道:“柳二公子,今夜无辜将你牵扯进来,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我先走了…”

柳松言这才道:“皇后,你能告诉松言,该如何回前朝?”

梓玉心下虽急,但这还是很有必要的,她将路径大体说了,才疑惑道:“那你先前怎么来的?”

“我…”

“瞄!”

柳松言还没说完,王守福又叫了一声,两人安静下来,柳松言道:“有许多人。”

梓玉侧耳一听,是侍卫乱哄哄的声音——她还不知道这些人是舒贵嫔被“捉奸”之后,皇帝与太后派来寻她的——此刻,她只当侍卫是来捉自己奸的!梓玉并不愿意牵扯眼前这个人,她连忙推着柳松言躲进芜香殿内,这里最安全,无人敢查。

他俩要是被看见,那才是要命的事,孤男寡女…

梓玉不敢再想,她不想牵扯柳松言进来,可自己似乎牵扯得越来越深了!

将今夜所有的事串在一起,梓玉还是不敢相信,哪儿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定然有人作祟!

而且,皇帝的态度实在可疑啊…

他既然已经知道她当时和柳二公子在一起,为什么不直接捉奸?他既然怀疑,为什么不明着问?

想到那个阴晴不定的小皇帝,梓玉只觉得头疼,锦澜伺候她服了凝神丸,梓玉昏昏睡了。迷迷糊糊之间,暖阁内突然酒气熏天,她半睁开眸子,原来宴席散了,皇帝到了。梓玉懒洋洋的没有起来接驾,只是装睡。

被子掀开,一个滚烫的身子钻进来,贴着她,暖烘烘的,梓玉往里避了避,那人又追了上来,梓玉推着他,不耐烦道:“热!”皇帝一脚踢开被子,一阵凉意窜来,梓玉打了个寒颤。那人笑着又翻身压了上来,他的醉眼微张,里面淌着些迷离的光,秋衡垂眸看着身下那人,想到她的那些话,心里依旧有些疼…他低头吻了下来。

梓玉胡乱躲着,却被他一手扣住下巴,避无可避。四目相对,他轻轻低叹:“你在躲什么?”梓玉没有回答,他却又哧哧笑了,“在躲朕?”他坐直了身子,双眸微挑,安静地注视着她,那种眼神像是一个帝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域,不可一世,睥睨四下。

将底下那人的衣衫一点点解开,秋衡俯身咬了上去:“告诉朕,你心里面有谁?”

梓玉吃痛,刚要挣扎,双手又被钳制住,然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那人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

梓玉痛得恨不得蜷缩起来,“你发什么疯?”

喉咙里滚着苦笑,皇帝道:“嗯,朕确实疯了。”

这世间,有人欢笑,有人痛苦,有人悲哀,有人心凉,有人生,亦有人死…

、第56章 情思迷惘

“你个混蛋!”

“嗯,我是混蛋…”

“你滚!”

“…我不滚。”

今日守夜的云碧听到以上一段诡异的对话,她正犹豫要不要出声问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听暖阁内传来噼里啪啦一顿闷响,“皇上,皇后?”她试探着唤了一声。里面没人应答,只有被刻意压低的轻呼声…到底怎么了?

没一会儿,窸窸窣窣地,有个瘦高的人影挑开垂着的帷幔钻了出来。云碧一看,登时吓着魂飞魄散:“陛下,您的脸?!”

秋衡摸了摸脸上新添的几道伤口,白皙的指尖上面沾着鲜红的血丝,有点疼,可都抵不过他心尖空落落地抽蓄的疼,他摇头黯然道:“朕没事,你去里面看看。”

云碧不敢多瞧,她低着头应下,待陛下离开,才慌里慌张进去,“小姐,你…”云碧本以为会见到什么可怕的画面,没想到小姐已经背对她躺好了,整个人几乎都蜷在被中。梓玉听见动静,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句:“我没事…”

这哪儿是没事的模样,这二人分明是打了一架啊!

“小姐,你伤了没?”云碧到底是站在自家小姐这边的,担心她会吃亏。女人的力气哪儿能跟男人比?

梓玉身下还有点撕裂的痛,她没有太经人事,如今突然这样…想到之前那些,她蜷缩地更厉害了些,身子止不住发颤,眼眶一并泛起了红。梓玉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可这人…她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再想到那张被她挠花的脸,梓玉方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不知道皇帝明日还能不能上朝见人。

报应不爽啊!

“他没动手,放心吧…”梓玉宽慰道。

云碧闻言,更加放心不了了。这意味着自家小姐将皇帝胖揍了一顿,还把皇帝的脸给挠成那样,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要命啊…

小姐胆子也太大了,陛下盛怒之下,不会治整个齐府的罪吧?

秋衡从皇后宫中出来,单单点了钱串儿一人跟着。钱串儿跟在后头,看着皇帝那张冰冷的脸,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陛下,这更深露重的,您…去哪儿啊?”赶紧请御医要紧呐!破相了可怎么办?皇帝一直唇红齿白,是个眉清目秀的好模样,现在脸上突然多了这几道明显的伤口,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偏偏他最期望的那个人,给了他一个绝情的白眼,还有个无情的耳光。

秋衡苦笑:“就你多嘴!”

钱串儿连忙收住声,只尽心尽职地坠在后头。皇帝七拐八拐,居然到了以前最害怕的芜香殿,却没有进去,只是负手立在红墙边,如同先前他一时心软走开时一样。

或者说,他不是心软,而是懦弱,他不想看见…

夜幕下,秋衡套着一件单薄的春衫,看不清颜色,形单影只地倚在红墙边,怔怔发呆。寒风时不时地吹动衣摆,像是轻轻柔柔被托起的温柔羽翼,衬得他整个人飘飘的好似坠入红尘的谪仙。秋衡一个人立在那儿,静静看着前方那片无尽的黑暗,那一处像极了一个吃人的黑洞,他不想看,只想躲,于是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