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

“若您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稍等片刻。”那青年说着就把一个小木牌递给他,“这是第九号,一会儿叫到这个号,您就可以进去了。”

“前面叫到几号了?”

“已经叫到三号了。”

三公子没有说话,王掌柜道:“公子,不如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坐坐?回去我找章家人预定了位置您再过来?”

“既然已经来了,就等等吧。”三公子把木牌递给他,“这就当吃个稀罕好了。德福,你说什么时候咱们家的生意也能变成这样啊?看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知道,咱们家和这是不同的,你这几年也做的着实不错。”

王掌柜连称不敢。两人等了快两刻钟,才轮到他们,三公子一进去就皱起了眉,这是吃饭的地方吗?也太拥挤了吧!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摆了差不多二十张桌子。

“客官请这边来。”小二将他们引到靠里面的桌子上,放下菜单又倒了茶,“不知两位客官要些什么?”

“你们这里,只有这些?”三公子弹了一下菜单,这里的东西可不够多,二十道菜都没有。

“还有各种涮菜,不过您要到那边亲自去挑。红柜子上的都是三个铜子一份的,蓝柜子里的都是八个铜子一份的,您挑好了拿过来,小的再帮您计算。”

三公子看了一眼墙角那边的人群,没有表情,王掌柜道:“公子,不如我去……”

“不,我去。”三公子站了起来,以英勇的姿态向那边走了过去。

就在三公子和自己过去的世界观搏斗的时候,倩姐正舒服的坐在软榻上,用小勺子挖着酥酪吃,久违的奶制品啊!

“没想到你倒爱吃这个,我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腥气。”王夫人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最初她接近倩姐是为了王掌柜的嘱托,后来相处下来却发现倩姐不仅可爱乖巧,而且懂事明理。带着她出去,完全不用担心会出岔子,更没有小门小户的那股子酸气。

“娘也说我口味怪呢。”其实这酥酪完全说不上好,也许在这里算是水平不错,但完全无法和她记忆里的奶酪相比,但谁让她这么久没有吃过了,吃着回忆也是好的。

“你既然爱吃,以后再有我就都给你留着。”

“还是夫人疼我,不过我觉得这酥酪若是再加点糖,也许会更好。”

“加糖?蘸着吃吗?”

倩姐低头看了看,犹疑的说:“也许可以蒸着看看?”

她记得《红楼梦》里有个糖蒸酥酪,但怎么做的,她却是不知道了。王夫人听了一笑,正要再开口,就有一个丫鬟过来道:“李先生和李夫人来了。”

本来半躺在那里让小丫鬟捶腿的王夫人立刻坐起了身:“快请快请。”

倩姐放下勺子:“夫人……”

“你不用慌,她们两位也都是我极熟悉的。让我看看……你这孩子也太不讲究了,算了。绿屏,你带姑娘下去重新洗了手脸整了衣服再过来。”

绿屏应了,带着倩姐走了下去。

在旁边的小屋子里重新洗了手脸梳了头发,倩姐道:“姐姐,我还要过去吗?”

“那是自然的,夫人若不想让她们见你,也不会让我带你过来收拾了。”绿屏笑着,拿出首饰盒,“姑娘皮肤白,倒不用抹粉,不过还是稍微点一下胭脂。”

若是在家里,倩姐是不用这些的,没见人家会把铅粉用来美白吗?这胭脂就算是芬红斋的,也不知道里面搀了什么。她现在正青春年少,没必要往自己脸上捯饬东西。不过在这里她却没有拒绝绿屏,只是一边乖乖的坐在那儿一边道:“这李先生……我见了是否方便?”

绿屏噗的一下笑了起来:“姑娘误会了,夫人怎么会随意和外男相见?这李先生,也是女子呢。”

“女子?”

绿屏知道王夫人让她带倩姐下来,也是让她提点几句,当下就道:“姑娘知道一品绣房吧,这李先生就是那里的大东家呢。”

倩姐的心一跳,这几年他们都尽力远离一品绣房,别说那店中了,文光街柳氏都不怎么去,就怕和那掌柜遇上。好在这几年也一直没什么风声传出来。柳二姐还是不时的拿自己的绣件去卖,慧姐也还待字闺中。倒不是这几年都没遇上过一个合适的,只是最终都没定下。后来她们姐妹在一起谈话。柳二姐道:“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我也不急了,多等等,总能给慧姐找个更好的。”

慧姐今年已经快要十八,这时候已经完完全全是大姑娘了,再等两年那就是绝对的老姑娘。不过招赘和出嫁又有些不同,慧姐若要招赘,还是能再稍微等等,当然,还是不能过了二十。

“那为什么叫先生呢?”

绿屏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据说这位李先生早年也是定过亲的,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就吹了。再之后就没说过亲事,一直待字闺中,夫人和她往来时都是叫她先生的,姑娘也就这么叫就是了。”

倩姐点点头:“那不知这位李夫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这位李夫人姑娘是见过的,今年端午,这李夫人可不就是来了吗?就是那位家里新出了位举人老爷的李家。”

倩姐有印象了。他们和王掌柜是这两年才开始走动的密切的,一开始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柳氏带着她过来送礼问好。来了那么几次,王夫人就说喜欢她,让她没事就过来坐。这话他们要听,却也不能全听,完全不过来是不行的,但也不能真的经常来。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又处了大半年,今年的时候,王夫人开始带她参加王府举办的聚会。

端午的那次,就是她参加的第一个比较正式的大型聚会。青茗县有头脸的女眷都过来了,她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县令、县丞的夫人女儿,其他的,有家里在外面当官的,也有家中男子中了举的。她一个小小秀才的女儿跟在王夫人身边,虽也会得几句赞,但谁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也乐得轻松,在那里好好看了一场古代士层女眷怎么交际的大戏。说实在的,那李夫人的存在感并不怎么强,她之所以会有印象,还是听别人说李夫人膝下的一个孩子中了举,端的是少年英才。

因为这一句,她印象深刻,所以多留意了一下。

“她们之间没有关系吗?”难道只是碰巧都姓李?

“说是姑嫂……不过姑娘慢慢看就知道了。”

绿屏的话只说了一半,倩姐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有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跟着绿屏过去。一到那里,王夫人就笑道:“看看,我们正说着呢,她就过来了。倩姐过来,这李夫人你是见过的,这李先生你还是头次见,你们姑娘家啊,都该和李先生好好学学呢。”

倩姐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清瘦女子,细眉长眼,颧骨突出,三四十的样子。穿了件臧灰色夹绿边袄裙,梳了个道姑头,看起来就像半个出家人,但收碗上又戴了个翠绿玉镯,手里拿了面团扇,也正在那里含笑看她。离的远,她看不太清,就觉得那团扇有些面熟。

“这么好的小姑娘学我做什么?”李先生一边摇着团扇一边道,“让人家娘知道了,不定怎么恨我呢。连带着就会把你也恨上呢。”

“你这张嘴啊。”王夫人摇头,李先生又道,“今天也没什么准备,最近新得了一个小件还有点意思,你留着玩吧。”

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帕,王夫人道:“还不快谢谢你李先生,能得她一声赞的都是精品呢。”

“那也不见得,不过这一件,我也是私留了一段时间呢。”

她说的有几分得意,王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好东西都要自己留着,偏偏你的生意还能做的这么好,真是没有道理。”

李先生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着拿团扇挡着半张脸。倩姐的右手小手指不由一抽,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尼玛啊,她为什么觉得面熟呀,这不就是慧姐的那个双面绣吗?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烈了一点,那李先生也有了感觉,她连忙一笑:“先生勿怪,我只是觉得这绣的……怪有意思呢。”

“你这小姑娘倒真是有眼力。”李先生露出得意的表情,“不怕你们笑话,这件绣品我留了足有三年呢,还是最近才舍得把它拿出来。”

王夫人和李夫人都端正了颜色,她们都知道这位的毛病,得了什么好物件都会先留下来把玩一阵,越喜欢留的时间约长。这留三年才拿出来,要是什么东西啊!

李先生也不避讳,把这东西怎么好,又是怎么得的说了一遍,最后叹道:“是我大意了,当时总想着那姑娘能卖出一件,总会卖第二件,却没想到竟成了绝响,待我反应过来想去找人的时候,已不知到哪里找了,这几年我也留意过,却再没见到那位管家娘子,难道是府城的?”

倩姐在心中暗暗庆幸,怪不得这几年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原来这位完全找错了方向,不过现在这绣品已被拿了出来,以后会不会给她们带来什么麻烦?

之后的时间,就是那三位在那边说话,倩姐在旁边当一个凑趣的,待她觉得又过了两刻钟后就起身告辞,王夫人也没有挽留,让绿屏把她送了出去。

她一出去,王夫人就道:“如何?”

李先生看向李夫人,李夫人喝了口茶,沉吟了片刻:“看起来倒是个稳重的,不过还小吧?”

“过了年就是十四,也是可以说亲的年龄了。”

“她爹,是个秀才?”

王夫人点点头:“是廪生,家中还开了学馆,声誉也是极好的。”

“那再看看吧。”

王夫人知道她是嫌弃倩姐的门第,虽然在她看来倩姐完全配得上他们家那个庶子,但这事也不好强求,只盼着章文庆这次能得中,否则想给倩姐说个过得去的亲事都难呢。

对于王夫人今天的安排,倩姐隐隐的有点感觉,不过她不是太担心。那个李夫人看起来和气,其实下巴都是高抬着的,要是给自家子侄说亲,一定看不上她这个秀才家的闺女。现在需要留意的,反而是那个李先生。她回去找到柳氏,把事情一说,柳氏的脸色立刻变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出了这么档子事?这可如何是好?”

第66章

“娘,你先别这么发愁了。”看到柳氏眉都皱在了一起,倩姐连忙道,“先不说他们还没找过来,就算真知道了慧姐,也不见得就是个坏事。我看那李先生虽有些怪异,却不是个下作的。”

虽然在她来看那一品绣房的老板再正常不过了,但在这个时候,她那身打扮和身份就是出格的。

柳氏叹了口气:“这个人我也是见过的,看起来的确不坏,可这事谁能说得准呢?只希望这一次你爹能中,否则我这颗心啊,总是不安。”

这事要只放在他们自己身上也就罢了,牵扯到她二姐,她这除了害怕还有种说不出的内疚。

倩姐想了想:“娘,你说我去试探一下怎么样?”

“怎么试探?”

“就是我到一品绣房去逛逛,如果能遇上那位李先生呢,就看看她的态度。”

柳氏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那李先生是什么人,早先也就罢了,你若再问,不定就引起了她的疑心,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再有半个月就放榜了,说不定你爹就在那上面呢。”

倩姐叹了口气,这种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不好,可就像柳氏说的他们能做的也不多。不说别的,就是他们的生意,都不敢发展的太大。

这几年他们的生意一直呈上升状态,虽只有一家加盟店,但整个青茗县已有九个铺子卖他们的产品。有卖羊肉串的,有卖玫瑰露的,有卖砂锅的,还有卖涮菜牛肉面的,现在她又推出了炸鸡块,早晚还会有铺子要加盟。

不说他们自己的店,只是这些铺子每天都能带给他们二三两的收入。而他们自己的店,更是经营的红火,老店是不说了,经营了这么几年,他们把隔壁的铺面也租了下来,光人,就用了十个,每到夏天,还要再添两个人专门负责穿串。这么几年下来,平均每个月都要有五十两的收入。虽然是四家分钱,可他们一年除掉各种开销,也能有个二三百两的积蓄——这已经远远超过早先的布店了。

前年他们买房子花了一百两,后来他们收拾重盖,再添家具,又出了一百五十两。可就算这样,今年年初他们手里也还有六百多两的余额——这还不带她的私房钱。她这是真正的私房钱。她吃住在家里,衣服收拾都由柳氏给她添,她也没什么大的花销,除了自己的零嘴首饰,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家里人买点小礼物,所以这几年下来,她也存了五六百两。

所以在开新店的时候,她本来是想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的,但在和王掌柜交谈一番后就熄了这方面的心思。当然不是她去和王掌柜谈,那一天是柳氏设了个家宴,以感谢这几年照顾的名义把王夫人也请了。在席上,柳氏试探的提了他们想开新店的想法,对此,王掌柜倒没什么异议,但在说到开店规模的时候,王掌柜沉吟了片刻:“现在青茗,大店就那几个。除了我们王家的雨前楼,周家的卿元斋,就是李家的惠品斋。此外就是几家老字号,这些店不用我说,你们也是知道的。”

相处这么几年,王掌柜虽然没有特意宣扬,可也没有故意瞒他们,所以他们也就知道,这雨前楼竟是长平候府的产业。这长平侯可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大人物,多少茶楼的说书先生都要提到的英雄豪杰。他们竟能和这样的府邸扯上关系,不说章文庆了,就是柳氏刚知道的时候都兴奋了好几天,后来还是倩姐见她忍不住想和两个姐姐宣扬,才道:“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你大姨二姨知道了,指定高兴,以后咱们这生意啊,是不愁了。”

“不愁什么?”

“不怕被人欺负了啊。”

“娘,我们只是认识了长平候府下面的一个小管事。”她特意突出了那个小,“就说这点关系的话,整个青茗县不说一百,也要有八十个人和咱们一样,另外还要有八十个人比咱们的关系还要深厚。”

“可是……”

“娘,咱们现在是和雨前楼有了点交情。若是有个小差池,我相信王掌柜也乐意卖咱们这个人情。可也就是这样了,你觉得要是知县来找咱们的麻烦又如何?知府呢?京官呢?”

“你越说越大了,好端端的,知县来找咱们的麻烦做什么?”

倩姐没有说话看着她,柳氏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对的,和你两个姨说了也没什么用,传到王掌柜耳里还觉得咱们小家子气呢……好了好了,娘就是小家子气。”

倩姐上去抱住她:“娘你才不是小家子气呢,你啊,就是听说书的听多了,以后少听些就是了,你别看在书里长平侯爷怎么英明神武,其实不见得怎么样呢。”

“说什么呢,长平侯爷就是大英雄大豪杰,要不是他在鞑靼人里三进三出,也没咱们的太祖爷了。”柳氏往她的头上一戳,倩姐嘻嘻一笑,也没有太在意。

雨前楼是长平候府的,周家和李家也不是一般的门第。而那些老字号的铺子中虽也有不少商人门第,可人家枝大叶大,不定什么女婿子侄就有功名在身在外面做官,而他们家的章文庆只是一个秀才。

“其实生意赚不赚钱,也不看铺面大小。”

最后王掌柜说了这么一句,倩姐彻底熄了开大店的心思,最后虽把铺子也定在了文光街,但不仅地方小,位置也偏。当然,生意还是很好的,因为在文光街,大部分东西都进行了一定比例的上调,就那还是人潮不断,开业不到半年,就给他们带来了差不多七百两的收入,除掉柳大姐柳二姐的分成,他们自己也能落四百多两。

“但是如果他们能开个大店……”

她不知道,此时也有一个人和她想的一样。

灯火通明,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屋里的大蜡烛已经点起。程亮的铜盆里也已经点起了白丝碳,这种碳虽没不是特质的,但已没什么烟气。

王家的三公子王道安穿了件中衣,披了条暗青色的织锦镶毛斗篷,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笔在纸上计算着。久久,他放下了笔,看着纸上得出的那个数字。

七千六百八十七文。

七两多银子,可能还不及他在京城塞出去的一个红包,但此时,这个数字却令他感到震惊,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他白天去的那间店的毛利,如果除掉各种开销,这个店一天的纯利竟在五六两间!

很多吗?若让他其他的兄弟姐妹来看,必定嘿然一笑。他小妹妹做条裙子都要五六十两,王家的闺女,哪怕是最不得宠的庶女,出嫁的话也会由公中贴出两万两白银,其他的铺子庄子那就看个人本事了。

可是他不同,他是二房的庶子,但又偏偏是个庶长子。自小他爹做生意谈事情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他,自小他也明白王家的荣耀爵位和二房基本是无关的,但王家的荣耀体面却又是二房撑起来的。

王家承爵三代,三房大小主子几十口哪一房每年的开销都要超过万两,靠什么支撑,圣上赏下来的体面?那是供到祖宗牌位上的,说句大不敬的,真用来开销,拿来赏人都不够。庄子上的出产?那是不少,可也紧紧是够一般的嚼用。其他的四季衣服,人情往来,婚丧嫁娶靠的是什么?

还是他们二房的经营!

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五六两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把那个小店放在心上,虽然整个青茗县很多地方都挂了那个铺子的招牌,虽然那个铺子的生意很好,但青茗县是什么地方?府城下面的一个上等县?若不是他那个六弟特意提了一句,哪怕青茗县这几年的经营都不错,他也不见得会过来。

所以他最初进知味小食,也就是看看。他第一次感到不同,是那两个放菜的架子。一个放的全是素菜,另外一个放的全是荤菜。素材就是那些常见的,荤菜也就是牛肉丸、羊肉丸、香肠、肉块。这些全部都是串起来的,有两个一串,也有三个一串。他是抱着尝试的心态都拿了,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当当他坐在那里,看后面的人还在挑选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大多数人都拿的不少。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七个八个,都是如此。当时他就留起了意。

再之后他们的东西上来了,的确是别有滋味,这如果换成别人,可能也不会多想,只觉得这里的东西好吃罢了。但他既然留了心,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再之后他发现这里的上菜速度几乎一样,比如他们这一桌的东西是一盏茶的功夫上齐的,邻桌新来的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时间,后面来的还是如此。

这看起来简单,其实却非常不易,虽然这家店的东西不多,但这要求小二、掌柜、厨房配合的非常默契。

再之后他发现这家店的东西也都基本上是一样的。韭菜盒子都基本是一个形状,羊肉串每片肉的大小都基本一样,大白饼的大小也基本相同,最妙的还是那个炸鸡块,竟然每个肉块都像是量过的。

一样如此也就罢了,样样如此,那就是刻意的。

“他们家都是这样的。”王掌柜笑道,“不瞒三公子说,他们家给的调料都是一份份的算的。”

“调料都是如此,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这话问的王掌柜一愣,他想想道:“应该是为了好计算吧,比如他们那一份砂锅的调料,就收我们两文钱呢。”

他当时没有出声,再细心观察,这才发现,这个原本在他眼中就是拥挤、吵闹的店其实另有乾坤。比如桌子是一样的,凳子是一样的,筷子是一样的,小二、掌柜,都穿的是特制的衣服。虽然颜色不一样,样式也有所不同,但就是能让人一见就知道,就是这家店的。

后来他特意让王掌柜把其他店中的东西都买来,发现不仅是他们店中的,哪怕是外面加盟的,那东西几乎也都是一样的。他们家自己就有酒楼,请的也都是知名的师父,可就算那些师父能保证自己做的东西差不多一样,也是绝对不能保证六省二十四家店的菜都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按照王掌柜的说法,那些加盟的铺子,章家是只提供调味品的。

“咱们家也是如此吗?”当时他就问王掌柜了,王掌柜却道雨前楼是不一样的,不说价格是外面的十倍,就是原料也大大不同。在王掌柜这里找不到答案,他越想越惊奇,无事就自己坐下来计算。他从八岁就跟着他父亲巡视各省铺子,别的不说,眼力是有的,虽没有确切数字,却也能估摸着知味一天的客流量大概是多少,再参考一下价格,这每天的盈利也就算了个八八九九了。

对于一家酒楼来说,这不算什么。他们酒楼开一桌就有可能超过这个数,但他们是什么规模什么投入什么背景?这章家又是什么样的背景投入?

按照王掌柜的说法,那么小的一个铺子,每个月租金不过二十两,却能达到这样的成绩,如果再多些呢?

王道心的手指在桌子上慢慢的敲着,心却火热了起来。

而这心热的也不光是他,章家老宅那边都红了眼。特别是王氏,对着钟氏都不知说过多少捻酸的话了:“弟妹啊,老二家的生意咱们可都没你清楚,你就真不知道他们家每月赚多少?”

钟氏不答话,只是摇头,王氏不死心:“他们家在文光街都开上铺子了,你每个月还是四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