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要在此借住几日。”

第二十一章 曹劲

这时正是申末时分,晚春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这房间的窗户,偏向东南,那阳光照不到这里,房门一关,屋子里更显得阴凉凉的。

甄柔因今日太过跌宕起伏,只想一个人静静,把这些事情捋清楚。是以,一回到宗庙,见曲阳翁主也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只道是今日不进食了,头疼得要休息一二,于是她便跟着借了这话,没用暮食,屏退左右,独自回到房间。

山里本就清净,主人已道了要安静的休息,侍人哪里还敢造一丝声响,倘大的庭院就静静悄悄了。

在这样四下岑寂,又光线晦暗的密闭环境里,一切动静,人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如是乍然闻声,甄柔不由悚然一惊,又犹自不敢相信,怔怔地转身望去。

因为只是偶尔祭祀居住,宗庙的房间多,每间却并不大。

她住的这间也一样,没有足够的空间,用屏风隔出里外两间,屋子的陈设极为简单。

正对房门的那头,靠墙置了一榻。榻右侧是放了挂衣服的桁架,还有摆着镜台、妆奁的梳妆长案;榻的左面,置了储放衣物的大柜,以及一席一案。

那人现在就立在左手的案边,案上是她年前放的一尊小铜佛,前面一香炉,佛香上有白烟冒出,在空气中袅袅上升。这是她嘱咐阿玉办的,每日佛香不可断。

许是一旁有佛香袅绕,他的眼睛似乎平添了一丝神秘,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漆黑的深夜,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这一次还好,他的目光平静,不像第一次那样咄咄逼人,也没有今日在溪边的锐利。

似乎…是释放了善意?

甄柔心中一动,眼波随之一转,复又看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曹劲?”

少女的声音像沥沥莺歌,甜美柔和,十分动听。

她用清悦的声音,小心翼翼同他确认,一双流转的水眸,却执拗的看着他,眸光清澈见底,仿佛在说着话——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这样的灵动聪慧,端是明净姝色,他不觉怔了一怔,发现自己的恍惚,眉头就是一皱。

他的眉毛本就浓黑,轻轻一动,便能看见明显的痕迹。

甄柔已经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她又一直凝视着,自是看见了对方在皱眉。

她不由大感诧异的想,难道…不是?

一念还没闪过,他已经颔首道:“正是某。”

甄柔眼睛亮了起来,一点也不计较对方让她会错意,只是心跳如雷,兀自沉浸兴奋,自己竟然阴差阳错救了曹劲本人,救命之恩可比透风报信强多了。

她果然偏向自己,曹劲这一瞬的目光明亮锐利。

甄柔压下兴头,想了想又说道:“今天你叫住我,应该是认出我了,而且知道我会帮你,所以去年十月底在小沛,你是收到我送的漆盒,可怎么——”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甄柔突然想起今日陶忌说的…

曹勋被他们剖棺戮尸,曹劲为了偷回曹勋尸身,竟然冒险闯入薛、陶的营帐,这是傻子都知道会有去无回,曹劲却甘愿冒险,可见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极深。如今曹勋已经不在了,自己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么?

甄柔忙说道:“对不起。”

曹劲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惊痛,他垂眸道:“无碍,你的漆盒于我多有益处。只是我方防备不够,才致我长兄招人暗手。”

原来是招了人暗手,才会丧命…

甄柔了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暗手,但总归应该和薛钦、陶忌二人有干系,只是见曹劲似不愿多谈,她只好压住好奇,另道:“他们走后,我回头去找你,发现你已不在,怎么这会竟在我房中?”

说完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和曹劲,不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这里还是她的寝室。

虽然时下风气开放,寡妇再醮,一而再三改嫁,已是常态。但是甄柔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年轻女郎,又是大家出生的女公子,自幼教条是深入骨子里的,一时之间不免生了尴尬,心里很是不安。

曹劲视觉敏锐,察觉甄柔的局促不安,他反倒满意了,认为这才是大家女公子该有的,却全然忘记是自己先闯进来,只是说道:“你去寻我时,我应是已先藏在你们车下了,后来到了此地,听几个侍女的对话,就摸索到你的房中,先行等你。”

竟是藏在她们的车下…

甄柔听得差点低呼出声。

她们的车子是一辆高轮大车,曹劲手脚并用抓住车底,倒是能藏身住,可是这一个时辰的山路颠簸…

甄柔简直不敢想象曹劲如何坚持到宗庙,如果她没有看错,曹劲之前应该受了伤。

这一想,甄柔不由自主的打量起曹劲。

只见曹劲如刀刻斧雕般的面容上,仍旧一脸刚毅的线条,棱角分明透着强硬,委实看不出来有病弱之态,脸色倒是比先前依稀苍白了一分。

甄柔纳罕收回目光,余光却不经意瞥见曹劲自然垂下的右手,一滴鲜血顺指落下。

这次是再止不住了,她指着曹劲的手,说:“你受伤了!”

曹劲顺着目光,抬起手一看,掌心一片猩红。

甄柔跟着看见了,下意识侧首避开视线,又一想曹劲的身份,还有她之所以搭救的目的,忙转身走到梳妆的长案前,抽开案上妆奁最下的一个格子,取出一块月白色的绉纱手帕,走到曹劲跟前一步之外,远远地停下来,伸手递过去道:“拿去。”

手帕是上等的绉纱质地,如今的刺绣还十分稀缺,偏这块手帕上却绣了一枝嫩黄的腊梅,这样精细的绣物,一看就知是大家女公子的贴身小件。

且还不仅如此,这一枝嫩黄腊梅,和她今日这身黄衫更是相得益彰,大有以物比人的意思。

曹劲眉头就不由拧了起来。

甄柔见曹劲只是盯着手帕不接,以为他嫌弃,忙解释道:“这块手帕我没用过,你且放心用。”说着看向地上的血渍,又催促道:“先包扎一下,不然地上落了血渍,恐怕难掩人耳目。”

曹劲垂眸一看,光亮可鉴的方形地砖上,已落上三四滴血渍,他方才接过手帕,三两下在右手上一绕,又蹲下身,以袖口擦拭地上血渍。

“这让我来就是。”

甄柔除了觉得曹劲一身气势慑人,其余是不见任何贵公子习性,但如今知道他的身份,又是自己以后要投靠之人,怎能再让他做这些事?

她忙跟着蹲下,拿出随身的绉纱手帕,为了家族和至亲,只能勉强压下自己素爱洁净的性子,赶紧动作利落的将血渍清理了。

曹劲听到甄柔不让他清理血渍的口吻,已经再一次确定了甄柔应是有投诚之意。

只是未料正要停下起身,手却碰到了甄柔的手帕,当下只感那帕子触手温软,随即又有幽幽的香气袭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只觉和时下贵胄女眷们常用的熏香不同,那香味淡淡的,有丝甜味,又有丝芬芳,好似少年时他被下放到河西边关时常食的蜜瓜,香润可口,沁人心脾。

第二十二章 养伤

甄柔一抬头,见曹劲神色,不由心里一惊,旋即从容不迫地起身退开,吟吟笑道:“三公子,诚意你已经看到,就不知意下如何?”

她既然这样大方自若,又言归正传说到正题,曹劲亦敛了心神,有条不紊地站起身,看向甄柔道:“这是令兄的意思,还是…”说着一停,微眯眼睛,目光锐利,“你的意思!”

语气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甄柔认为女子不输儿郎,只是千百年的社会进程之下,将女子束缚于后宅之内,时日久了,才造成儿郎逐马天下,女子恪守尺寸之地。可是眼下面对曹劲,才第一回正式过招,她已拜下阵来。

不过俗语说得好,输人不输阵。

甄柔“哧”地一笑,坦然承认道:“实不相瞒,此乃小女的意思。”

这几次对上,他已知她颇有胆色,仅小沛那回的临危不乱,已非等闲儿郎可比。

如今更是在他言辞犀利的揭穿之下,她还能冷静自持,并且似乎已有了说服他的说辞。

若是儿郎,当是收归麾下,只可惜…

一声叹息甫在心底响起,脑海蓦然浮现那日肖先生的进言,曹劲鬼使神差的改变了主意,欲看她一小女如何说服自己。

“你的意思?你能做主?”曹劲语气不置可否,但已犹不自知地正色以待。

甄柔素来聪慧,又极为看重这次机会,听出曹劲言下之意,大有酌情而定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曹劲面谈,起初她不过是想卖曹劲一个好罢了,是以现在心里并没有底,也不知如何说动曹劲。

甄柔觉得她需要时间思索。

于是只见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房门那边的窗前,留仙裙的百褶在身后层层漾开,越发显得她身姿绰约。

曹劲目光看了过去。

甄柔一步一思,七步之后,驻足转身,背光而立,将神情隐匿在光线之下,让自己看上去气定神闲般道:“小女是不能做主,不过我阿兄却能做主。”

此言自相矛盾,才否定了是甄明廷的意思,现下却又拿甄明廷说事。

曹劲不急,静候甄柔说辞。

甄柔看了一眼曹劲,心中暗喜,知道曹劲正视她了,不觉越发从容了起来,道:“想必三公子应知道,今年二月十八,楚国世子娶荆州牧之妹邓女为世子妃,薛、邓两家就此联姻。但是就在去年底,薛世子的未婚妻还是小女。”

饶是心无旁念,但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说起自己被抛弃旧事,还是难以启齿。

甄柔脸上不免露出一分屈辱之色,只是越是心觉屈辱,越是清楚意识到不能重蹈前世覆辙,是以心肠又冷硬了起来,恢复如常道:“现任家主乃我伯父,他一直仰楚王薛家之鼻息,竟然不欲退婚,甚至诓住我阿兄。但是在我劝说下,我阿兄义无反顾前往建邺城楚王宫退婚。所以,小女虽不能做主,却能让我阿兄,也就是甄家少主做主!”

一口气说完,才发现承认自己被心上人抛弃,乃至被亲人所弃,并没有那么难。

甄柔心下莫名地轻松了。

曹劲却不禁微微一怔,她虽只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但是她如何瞒天过海,让长兄为她退婚,而这又将承受家族多大惩罚,对于一介弱质女流来说,其难度与胆量,非常人所能为。他不免有些吃惊,又一转念,思及甄柔的种种大胆,便觉得这是她能做出的,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生性谨慎,并不轻易允诺人。

甄柔见他沉吟,以为有戏,心里急切,却知过犹不及,只是徐徐启口,加重砝码道:“小女心知,三公子与尊父齐侯志在北方大势,虽今日暂败,他日必将席卷重来。若有需用之处,望三公子吩咐,小女及小女长兄,必将倾囊相助。”

一言毕之,不及曹劲回应,甄柔璀璨一笑,另道:“时辰不早了,三公子可到宗庙背山处废弃庭院,那里人烟罕至,一般人不会去那里。”

一进一退,张弛有度。

如此一番你来我往之间,竟是不落下风,甚至最后由她结束了交谈,俨然一派成竹在胸之态。

他虽有心探她实力,做了一些引导,未料她不仅抓住机会,还漂亮打了总结,一退再退给人诚意。如此一来,他即使不允诺,就冲这份落难相救之情,他日也会待甄家不同。

曹劲沉默看着笑意盈盈的甄柔,半晌,方接受了递来的好意道:“多谢。”

甄柔微笑:“三公子,客气。”

说着往窗外一望,隐约可透过紧闭的窗户,窥得外面天色应不早了,她又看了看曹劲,忽然就有些发愣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掩人耳目,将曹劲待到背山的废院里,“可是…”

曹劲已觉甄柔是不让须眉的人物,现在看着她两眼一愣的发愁模样,觉得委实矛盾,刚才一副侃侃而谈,这会儿却为这等小事生愁。只是面上不显,依旧神色平淡道:“如此,先告辞。”

他惜字如金,并不多解释,言毕箭步至门口,略推开房门,左右一看,便是一个闪身出去了。

就这样出去了…?

甄柔惊讶地张了张口,连忙奔到门口,大大推开房门,庭院里没有侍人,也不见曹劲人了。

她恍然明白了,看来是众人今日都受了惊吓,加之她与母亲要安静休息,庭院里没人值守,倒是给了曹劲方便了。

阿玉正在隔壁的一间小屋子候着,听到甄柔房门打开的声音,忙不迭奔了出来,见甄柔一个人立在檐下,关切道:“娘子怎么没睡?可是腹饿?”

甄柔回头,见阿玉脸色发白,一看就是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她不想再吓到阿玉,又感自己后背竟渗了一层冷汗,也是一天惊心之下有些精疲力竭。便心想,曹劲能神通鬼大一路扒车到宗庙,也当是能安然找到背山的院子住下,她眼下委实没精神再与他对上了,于是只顺从心意道:“就是有些腹饿,去备些吃食吧。”

时已傍晚,早当暮食,阿玉得令,连忙准备。

甄柔认为进食能恢复力气,还能设法给曹劲留用一些,可谓一举两得。

一时食毕,缓了缓心思,又至华灯初上,拿着一些胡饼和一瓶创伤药,屏退左右,独身来到背山院子,果然见到了曹劲。

只是已是入夜,又是深山废院,她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男子处委实不妥,且又有今日那一幕,甄柔早起了防心,放下吃食和药,道了一声明日会再来,便匆匆离开。

如是,曹劲在甄氏宗庙的废弃庭院里,悄无声息地养起伤来。

第二十三章 上药

正如曹劲所说,他只借住几日,日子一转过三天,就说要走的话。

甄柔只觉甚好,认为既然已做人情给曹劲,那他晚走不如早走,省得她日日提心被发现。

不过眼看就要走了,曹劲迟迟不做表示,甄柔不免有些心急。

是以,在得知曹劲要走的这天夜里,她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整夜胡思连篇。

好在春末夜短,挨到雄鸡报晓,甄柔就摇了铃铛,让一旁置席值夜的阿玉服侍她起身。

阿玉也将醒不久,听到铃声不由惊讶,平时甄柔都鸡鸣后半个时辰起来。

“娘子,今日怎么这早就起了?”虽是纳罕在问,却不妨碍阿玉手脚麻利的起身,束起迤地的帷幔。

榻上的帷幔一撩起,眼前就有了一线光亮。

这时,尚未掌灯,屋里并不大亮,只有乌青色的天光,透过糊了白纱的窗户潜入。

甄柔天还没亮就睁眼醒了,眼睛适应了帷幔里的漆黑,此时有了尚浅的天光一照,看得更清楚了。

她睡在枕上,看着正在绑缚帷幔的阿玉,蓦然说道:“阿玉,三公子一会儿就要离开,我随你一起去送朝食。”

自那日让曹劲在背山的废院养伤,第二天她见阿玉已从惊吓中回神,就把事情给阿玉说了,又带阿玉去走了一趟,便将一日三餐送食的事儿交给了阿玉。

这样为之,一来是想她毕竟较阿玉醒目,母亲曲阳翁主又是眼尖,她每日来回数趟那弃院,难免会被发现;二来也是她忘了自己已经及笄,和曹劲孤男寡女过从甚密,难免不造成误会,且当她杞人忧天,但总得说来小心驶得万年船。故而,这三四日下来,她不过与曹劲见了一面,其余都靠阿玉传递消息。

如此,她便想,可是因了她一直不露面,让曹劲恼她怠慢?才迟迟不见回应。

甄柔将想法给阿玉说了,阿玉已经知道甄柔处处帮衬曹劲,是为了让甄家多一份仰仗,以至于甄志谦无需为了讨好薛家,让甄柔嫁给薛钦为妾。

阿玉心里为甄柔急之所急,不敢耽误片刻,忙为甄柔盥洗梳妆。

如是,主仆二人掩了耳目,提了食盒匆匆去了弃院。

时辰还早,太阳刚从东边升起,阳光亮亮昭昭的洒下来,照得深山里的弃院也添了一丝明媚。

弃院是十几年前修的,当时只有东北面有三间屋子。

甄柔带着阿玉,一进院子,拐到东屋廊下,就听见里面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声音,还没反应过来,那陌生男子就发现了她们,警觉道:“公子,外面有人!”

说着话,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灰袍大汉走了出来。

他身高八尺,年纪二十七八,面容黧黑,粗手粗脚,一副饱受风霜的贩夫走卒打扮,眼睛却炯炯有神,并没有时下底层人被天灾赋税折磨出的浑浊。

然,乍一冒出个陌生大汉,甄柔和阿玉都不免被唬了一跳。

只是主仆二人近来遇到的事多了,阿玉仅无声张了张口,甄柔则更是面不上色,无视那大汉明目张胆的打量,落落大方道:“来接三公子?”

话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那汉子显然也听曹劲说了近几日的事,他先看了甄柔主仆一眼,立即将目光全部落在了甄柔身上,却见甄柔不以为忤,反而泰然地先向他招呼,一双虎目闪了闪,随后推手揖礼:“属下见过女公子。”

声如洪钟,态度恭敬。

更是以部下自称,全然不同先前的莽撞无礼之态。

甄柔却觉得莫名其妙,对这不文不类的“属下”自称,更是懒得理会。

她心里只是闪过一念,简直猖狂,先一个曹劲,又一个随扈,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自由进出,他们的护卫却一个都未发现。他们甄家兵,委实不能如此下去了!

甄柔计较着甄家兵力,面上却微笑颔首,受了那汉子的礼。

只在这个当儿,屋里传来曹劲的声音,“熊傲,让女公子进来。”

原来叫熊傲,倒是人如其名,相得益彰。

甄柔正恼他们如入无人之地般进出甄家宗庙禁地,听到熊傲其名,便不由迁怒的想。

“喏!”熊傲不得而知,只是恭敬应声,退开一步,展开右臂,请甄柔进内说话。

甄柔仪态大方,看了阿玉一眼,示意阿玉提着食盒跟上。

未料未跨入门槛,熊傲伸出一臂,隔开了阿玉,凶神恶煞道:“主上只让女公子一人入内。”

阿玉被拦,无助看向甄柔。

甄柔压下脾气,对阿玉道:“把食盒给我吧!”

阿玉在小沛时对曹劲生了阴影,不放心甄柔独身进去,目光祈求的投向熊傲,“这位…”

“没事,给我。”甄柔看了一眼如门神矗立的熊傲,制止了阿玉的无用祈求。

阿玉无奈,只好将食盒递了过去。

甄柔提上食盒,就感到手上一重,她低眉敛目,看着脚下的门槛,只让自己心平气和。

可是前脚刚步入屋内,熊傲就从外面关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