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在四禺侍候的侍人听得如何吃惊。

近大半月以来,他们几乎日日可见曹郑召甄姚到朱雀台唱歌。

两人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但常这样单独赏乐品茶,一个用心侍奉,一个开怀受之,俨然是郎情妾意。

他们早已将甄姚看作府中第五位如夫人,甚至极其看好,按现在的受宠程度,指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成为府中第一宠姬,从而取代了已专房独宠了多年的环夫人。

是以,每次甄姚到朱雀台,他们都极是恭敬。

现在却说,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这叫人委实难以置信。

甄姚也在闻言的这一刹那,猛然抬头,隔着朦胧泪眼望向曹郑。

曹郑似一无所觉,或也根本不在意,他只微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席上在座的甄柔和曹劲。

甄柔知道曹郑正看着他们,只是在听到曹郑的话时候,她仍抑自不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自听甄姚说了她想借助曹郑之势庇护自身,不定他日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甚至还能给予甄姜留下的子女一丝庇护。

对于甄姚的选择,她无从干涉。

只希望真如甄姚所说,曹郑言行规矩,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可是曹郑风流事迹太过如雷贯耳,甄姚借势这点无疑是与虎谋皮,而她着实不愿看到甄姚将自己后半生赔进去。

即使周煜那里,甄姚无法得从所愿,可是天下儿郎众多,总能寻觅一可相伴终身之人。

今生她的愿望,是家人平安,夫妻和睦共白头,然后再能有子女绕膝。

这也是当世女子能期盼最好的一生。

她希望自己能有这样圆满一生,也希望甄姚能拥有。

现在有曹郑这一句话,甄柔如何不高兴?

这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曹劲亦是意外,脸上也没掩饰的露出了神色来,尔后神色恢复如常,道:“此等后宅私事,我无权过问,父亲不必与我谈及。”语气冷淡,隐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曹郑见二人闻言的第一反应都是意外,他对曹劲的态度也就不以为意,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看向甄柔,眼里不禁流露出笑意,明眼人一看,就是十分喜欢甄柔,倒真如他话中所说,有几分将甄柔视如亲女的意味。

他道:“仲策是个硬性子,阿柔你以后就多担待了。不过——”

话锋一转,却是再次重申为甄柔撑腰,“若他让你难处了,便是不好寻我,你找安内侍也可,老夫自会为你出气!”

说到最后,曹郑语气猛然一沉,意欲明显。

到了这一会儿,谁都能看得出来,曹郑说要为甄柔做主不是场面上的话了,当然也不可能是看在甄姚的面上,毕竟甄姚便是对曹郑再有用,也还无这样大的颜面。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不由纳罕地看着甄柔,不明白甄柔到底哪里能受曹郑如此看重。

难道就是因为救了曹昕?

可曹郑儿子众多,即使对四公子曹昕多有疼惜之情,也委实不至于。

还有去年这会儿曹郑的态度可还是历历在目,差点就让甄柔的身份变得不明不白。

不说外人如雾里看花不懂曹郑的想法,便是甄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曹郑的善意,可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被曹郑看重。

曹郑却犹觉不够,又扔下一重磅,道:“阿柔,你和仲策是新婚夫妻,若长期分居两地,去哪处出夫妻感情?但让你跟着仲策身边,一年到头都在路上奔波,老夫着实不忍,你一个在家娇养的女娃娃,没得到让你嫁到我曹家,反而还不如以前了。我曹门妇,自当是金尊玉贵,人人称羡。”语气陡然意气风发起来,他的目光看着甄柔,却又似透过了甄柔,不知望着谁。

甄柔只觉被曹郑看得奇怪,却不待她再分辨一二,只听曹郑又道:“总之,老夫不会让你后悔成为我曹门妇,定会给你一世尊荣!”

说到这里,语气着实太过,俨然不像对才有几面之缘的儿媳该说的。

安内侍微微皱眉,低声提醒道:“君候。庖人已置好酒菜,可是让奉上来了?”

听到安内侍的声音,曹郑眼睛一眯,用力看了看灯火辉煌下坐着的甄柔,眼里闪过一恍悟,像是才认出人是甄柔一般,他揉了揉额头。

“君候,茶汤此时饮正好,食后确实过了这道茶汤的味,您看可再来一盏?”也在这时,在无人理会下已收拾了眼泪的甄姚,刻意放柔缓了声音问道。

声音入耳,曹郑眉头一舒,不由赞许地向甄姚看了一眼,道:“可,也分与阿柔和仲策一品。”又看向安内侍吩咐道:“等此茶饮后,再让上酒菜吧。”

安内侍与甄姚依言应诺。

安内侍再次出去与候在堂外的人传话,甄姚则手执长柄杓为大家舀茶汤。

曹郑言归正传,神色自若地将未说完的话接着道:“仲策,你年后开春就不用再远赴衮州了,如今北方尽收我曹门麾下,有许多事还需重新归整,你就留在信都帮老夫吧。”

曹劲现任衮州牧,势力都在衮州,若让曹劲不再去衮州,这不是变相在削曹劲的权?

再一联系现在外传的流言,甄柔脑海里顿时醒悟了过来,看来流言达到了目的,引起了曹郑怀疑,所以才先拿她当饵百般看重,结果却是削了曹劲的权。

然,念头甫一闪过,不想曹郑竟看出了她的想法,突然哈哈大笑的补充道:“老夫可不是削仲策的权,只是如今北方大定,老夫需要仲策随我坐镇信都,衮州等事还是仲策来。”

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表态,就这样轻而易举被看穿了想法,甄柔骇然一惊。

恍然间,她想起坊间一个传闻,曹郑有两大个人特征,一疑心甚重,二擅弄人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世子

以往只闻曹郑如何厉害。

现在忽然对曹郑的过人之处有了直观体会。

甄柔随即凝心聚神,专注应对眼前。

从侍女手中接过甄姚烹煮的蒙山茶,无需低头闻,清冽的茶香随之传来。

不愧是采至西南蜀地蒙山顶之茶,香味足,茶味浓,闻之已让人觉得精神一醒。

这是好茶之妙,却也离不开烹茶人之功。

徐州文风浓厚,因甄氏一族文豪名士辈出,又以徐州彭城好文风气为最。

文人多喜风雅之事,似乎越是曲高和寡,越是能凸显其不凡,是以徐州饮茶之风虽比不得蜀地浓厚,却也远胜于其他地方。

以前在彭城家中的时候,甄姚就以一手烹茶技巧闻名。

都是将茶饼碾碎成末,投入茶釜以沸水冲泡,加以姜葱橘等佐料烹煮,可是甄姚偏能烹煮出更优一等的茶汤。

大伯父甄志谦是一典型的文人,极是嗜茶,每日皆要饮茶一番,且亲自烹煮。耳濡目染之下,她和甄姚可谓都是从小接触茶饮,也都随甄志谦一起学认茶煮茶饮茶,数年的功底积累下,她如今虽能辨茶好坏,也能大致品出茶源于何地,可一手烹茶功夫却远不如甄姚,在会饮茶人眼里最多是能入口罢了。

是以,当初在彭城,甄氏双姝虽是齐名,但甄姚名声却更胜一筹,就是一手烹茶功夫备受文人、雅士、隐士推崇,也有了彭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不过也是名至实归,经过甄姚烹煮的茶汤,入口后真是回味悠长。

即使喝了无数回,仍觉是一种享受。

甄柔将手中的蒙山茶汤饮下,不由惬意地微眯了眯眼。

“如何?可是格外浓酽?”曹郑看向曹劲道。

曹劲放下茶盏,道:“我是粗人,品不出区别。”

“…”甄柔听得一阵无语凝噎,默默放下茶盏。

曹郑却不在意曹劲的泼冷水,似乎早有预料,他把玩着茶盏,兀自喟叹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懂这些味苦的茶有何好?更爱饮烈酒。如今过了知天命之年,却忽然喜欢上了饮茶,慢哉悠哉的品上一品,倒觉十分舒心,看来真是不服老不行。未来还当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啊!”

曹劲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道:“父亲春秋鼎盛,正当壮年,何以言老。”

甄柔纤密的眼睫微动,她还以为曹劲要继续和曹郑对着说。

听到曹劲不假思索地直言他当壮年,曹郑不由一笑,也没否认曹劲的话,他直接揭过此话,另道:“可和我同辈之人,早已享含饴弄孙之乐,我却只有一孙。你明年也不用去了衮州了,当是早与阿柔为我曹家开枝散叶。”

还以为曹郑突然感叹老了是话中有话。

毕竟按曹郑如今都还南征北战来看,当是不服老。没想到竟是如寻常大人公,催起儿子和儿媳早日生儿育女。

不过曹郑坐拥整个北方,可谓大人事忙,怎会有闲心管她和曹劲生子?何况曹郑自己也不缺子嗣,最小的八公子也才四岁,他完全不用着急。

知道话有蹊跷,甄柔沉下心来,继续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时,曹郑却含笑看了甄柔一眼,道:“阿柔乃甄公后人,且和仲策你一样,身上留有一半的皇室血脉,你二人所生子女必定聪颖过人。”

听到这里,再联系那夜在朱雀台曹郑盛怒之言,以及他四位有所出的如夫人皆是高门贵女出身,甄柔当下闪过一念:曹郑催她和曹劲早日生儿育女,是因为他二人血统不凡?

念头还未转完,只听曹郑下句话证实道:“届时不论男女,老夫都要亲教诲!若是小子,老夫就将毕生见闻尽数授予,必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小女,老夫也将捧在手心,让她成为长公主一样矜贵的女郎!”

一番话说得铿锵激昂,却也听得人阵阵心惊。

如今皇权旁落,外戚专政,各地豪强乘势崛起,可谓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作为当今拥兵最多、势力最大、占地最广的军阀,曹郑有那个底气与皇族并论。只要曹郑愿意,他今天就可以自立为帝。

他的女儿,当是公主。

他的孙女,除非乃继承人之女,此外即便再受宠也不能称公主。

而本朝自立朝以来,唯帝王元配正室所出的嫡长女可称为长公主。也就是作为续妻的卞夫人,即使也是正室,她所出之女可称公主,乃至嫡公主,却不能称为长公主。

如今将她未来可能所出的女儿比作长公主,岂不是暗示曹劲是继承人选?

退一万步,即使拿长公主对比,是她想多了。

可不论儿女都要亲自教诲呢?

要知凡在大家族里去,唯有继承人的嫡长子嫡长女才有被家主教诲的机会。在他们甄家,甄姜就作为继承人的嫡长女被送至祖父膝下教诲。

还有若是孙儿,就将毕生见闻传授,其意已然是昭然若揭——曹郑要选曹劲作为继承人!

如此的话,也难怪曹郑先前说要留曹劲坐镇大本营信都了。

思绪如泉涌来,所有的念头都指像一个,曹郑要立曹劲为世子!

念及此,甄柔忍不住胸口咚咚狂跳,向曹劲看了去。

他们同坐一席,曹劲的表情尽收眼底。

却只见曹劲神色不变,半点没有因曹郑的话欣喜若狂,或是强装不知,他只从容不迫地开口道:“若父亲愿意教诲我和阿柔的子女,乃我之幸,我当竭心尽力助父亲实现伟业。”话一顿,“当然,若我不堪让子女得父亲教诲,也当助我曹氏百年基业建立。”

曹劲这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向曹郑表明了立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想得到世子之位,也知道世子之位的背后是什么。但若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他也会为曹家打天下。

甄柔心有所悟。

也对,曹郑既然疑心甚重,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果然曹郑朗声说道:“好!你我父子同心,立我曹氏千秋伟业。”

第二百三十七章 己见

虽知汉室刘家天下已是分崩离析,就连司州仅有的皇权之地,也被外戚何近把持手中。

但她的母系一族到底是刘氏宗室,一旦汉室天下彻底颠覆,她的外祖母、舅父、表兄等前朝的天潢贵胄,又当何去何从?

还有时下虽不罪及出嫁女,可母亲终归是刘氏女,大汉的翁主,多少会受牵连,甚至就此心有郁结。

毕竟纵观历史,为防止前朝余孽兴风作浪,企图复辟,新上位的掌权者一向将皇族宗亲屠杀殆尽,即便为了安抚前朝旧臣或彰显仁德,也是只留一两位皇子圈养在眼皮下,等过上几年,十几年后,众人习惯了新朝,那么这些皇子也差不多可以悄然离世了。

不说自己多忠于汉室,但乍然一听曹郑、曹劲这对父子公然议论谋朝篡位之逆事,仍不免有些说不明的滋味。

心境五味杂陈之际,却也生出庆幸来。

幸亏下邳国属徐州,兄长甄明廷又是徐州太守,若是属于薛家势力范畴,只怕也逃不过大堂姐甄姜夫家的命运,现在都已经苟延残喘了。

忽然地,甄柔倒希望曹郑、曹劲这对父子能得偿所愿。

既然刘家天下已是大厦将倾,那么比起其他人篡夺天下,至少改姓曹,对于她而言更有利。

只是希望届时,她能够庇护外祖母他们,也让母亲不必为此感伤。

一时思潮起伏之下,心情豁然一开。

比起甄姚只觉语惊心般震惊,甄柔从容地看着曹郑和曹劲立下豪言壮志,始终面带微笑,似乎乐见其成。

曹郑看在眼里,不由微挑眉梢,分了一分心神在甄柔身上,道:“阿柔,可是看好我曹氏?”

这时有侍女捧着漆盘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地端酒上菜。

甄柔心里早有定论,对于曹郑突然的问话,也不心慌,更抓住此机会,侃侃道:“十余年军阀混战,群雄割据的局面已趋结束。如今天下大致三分,北有我曹氏雄踞,南有薛家占据,剩下的司州等地则为皇室所有,实则却被外戚何进把持。”

将天下局势寥寥数语道出,甄柔随即话锋一转。

“其中薛家虽说雄霸南方,实则完全拥有的只有豫、扬、荆三州,西南蜀地易守难攻,薛家根本无法夺下。何进官拜大将军,虽号称拥兵有二十万之众,又占据王畿之地利,但长安忠于汉室的老臣不知凡几,早对何近这个外戚专权心生不满,是以何进内患严重。唯有我曹氏,一统整个北方,坐拥冀、衮、青、并、徐、幽六大州,可以说占据了半壁江山,已有卧龙腾飞之势,我自然看好我曹氏定天下,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此乃众望所归。”

一句众望所归说得曹郑哈哈大笑,本来随意地一问,这会儿到来了兴致,不由进一步问道:“我曹氏如何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又何为众望所归?”

一语既出,四下一静。

谁都没想到曹郑问了一句又来一句。

先前所问的乃天下局势,如今人人皆知,军阀中乃曹氏势力最大,曹郑更是号称拥有百万雄师。

甄柔作为高门贵女能答出这些,也算是意料之中,再对各方势力稍作分析,且言辞凿凿,已是高门女子中少见的了。但接下来的问题却更具象了,非小有几分聪慧的高门女子可以回答,除非是悉心教养的嫡长女约是能说上一二。

一时间,在场人都不禁望向甄柔。

甄姚一改先前对甄柔侃侃而谈的震惊,目露担忧的看着她。

就连安内侍也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唯有曹劲知道甄柔对天下大势很是关注,倒是比寻常女子颇有些见地,再则便是回答不好也无碍,有先前一番言语,对于女子而言已足够了,遂曹劲神色自若地看着甄柔,倒也有几分兴致看甄柔还能说出什么。

甄柔感受到大家投来的目光,不由吁了一口气。

她当是庆幸有曲阳翁主这样不输男子的母亲,以及下邳太后这样睿智的外祖母,常伴她们身边,听她们说起宗室处境时不免谈及各地局势,她多少也有能听进去些。

又加之重生的经历,在助兄长甄明廷自立起来的那段时间,她更是常与母亲兄长谈论当今局势,并深研曹郑各项举措,想寻求自立之法。

倒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曹郑本人面前有机会谈及一番。

如是,甄柔稍作斟酌,便道:“自永安二十一年那一场遍及天下的民变之后,各地郡守相继拥兵自重,使这十余年间天下乱战,年年征兵,百姓失丁,只剩老弱病残在家艰难度日。又为了维系日益庞大的军事消耗,赋税年年增长,每年春秋二季,多是卖儿卖女交赋税的,可谓民不聊生。”想到当时所见,心里不觉跟着有些沉重。

甄柔定了定心,接着说道:“但是父亲却反其道而行之,在辖地施行屯田,一来解除了军队乏粮之困,二来也解百姓重税和生计之难,此为仁政。如今北方大定,此地百姓有地可耕,家家有余粮,也不用饱受战乱之苦,如何不是救民于水火之中?此外——”

话略一停,将门第观念抛之脑后,甄柔让自己站在大局之上看。

便听她说道:“如今选贤任能都掌握在世族高门手中,寒门子弟无出头一日。父亲却三下求贤令,不讲门第、不拘品行‘唯才是举’,打断门阀世族垄断的局面,让寒门子弟能一展抱负,更让天下有志之士齐聚信都。如此,天下黎民和能人志士皆心所向,父亲自是众望所归。”

话音未落,“啪——啪——”三声鼓掌声骤然响起。

曹郑目光熠熠,“好,阿柔如此见识,注定为我曹门妇!”

比起先前无缘由的看重,此时曹郑对甄柔的赏识,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曹劲黑眸灼亮,嘴角噙笑,不掩自豪地看着甄柔。

甄柔颔首,双手捧起侍人斟上的酒,敬道:“正所谓上阵父子兵,父亲雄才大略,夫君将才难得,儿媳在此先祝我曹氏定天下,立伟业!”

第二百三十八章 控诉

言毕,甄柔一仰而尽。

暮食随之开始。

甄姚从曹郑身侧退开,至甄柔对面席地坐下。

曹郑和曹劲是嫡亲父子俩,甄柔和甄姚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姊妹,都是自己人。

在曹郑这里也显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又有先前的相谈甚欢,这场暮食倒也食得宾主尽欢,一直言笑晏晏。

当然,主要相谈的还是曹郑和曹劲。

大概觉得甄柔和甄姚两姐妹无可防备,也是自己人,父子俩也无甚顾忌地谈及时事政治。

就当前局势,从天下大势为开端,到某一州,乃至某一县的局势。

又谈及民生民情,以及用人选能,甚至于细到农业水利,行商走卒…辖地治理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