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阿姝和曹劲的事太过久远,这几年又和卞昂一直在外地,信都这边的人要么对此讳莫如深,要么就是当时都不甚清楚,现在更是早忘记了。

如此,众人也没有异样之色看她和阿姝,加之围在她身边的内眷着实不少,使她虽和阿姝时常在宴会上遇见,却连一次单独打照面的机会也无。而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

可阿姝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好几次宴会上,她都发现阿姝痴痴地望过来,那目光真是柔情似水,又似带着淡淡的幽怨,看得她直打哆嗦。

当年她和薛钦情正浓时,她都不曾有过这般含情脉脉的眼神。

两相一对比,让她不禁感慨,阿姝还真是对曹劲用情至深。却又不由疑惑,两人那段情都是要快十年前的事了,这中间又再未见过,曹劲当真还能让阿姝如此留恋?

于是,宴席上每每发现阿姝这样看来,甄柔都下意识地望向一旁的曹劲,看一看曹劲到底哪里值得一个女人十年了都还恋恋不忘。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让曹劲误以为自己深深为他所倾倒,她每次才看过去,曹劲都会立马回望过来,黑眸深邃,目露喜悦。

倒是对阿姝的目光视若未睹,一次两次…次次如此,不过念及年前在驿站偶遇的事,认为曹劲这样冷酷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目的也是为了阿姝考虑,如此也就不觉得曹劲对自己频频露出喜悦有什么不同了。

整日频繁于宴会应酬的日子过得很快,倏忽就是正月过去。

二月一来,东风解冻,大地回春。

廊檐上的积雪化水一点一滴落下。

虽有句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但郊游踏春、欣赏早春景物的人还是日渐多了起来。

既然游人都能不顾早春这乍暖还寒的天气,到郊外彩幄翠帱,鲜车怒马,恣意地游乐一番,官家也当重视起新一年的农桑。

大约当年曹劲一力举荐的屯田制效用显著,也或许是为了扭转曹劲在世人心中只知道兴兵战事的残暴一面,曹劲留在信都主掌的政务之一便是农事水利。

是以,这月以来,曹劲频频带了主水利、农事的官员们到郊外,视察农田沟洫。

走得近还好,当天可以来回。

要是走得远了,光是路上都要一两天,这一去便是四五天不在府里。

但这比长年累月不在府里要强上太多,再说甄柔这时候还在调养身子,曹劲几日不在府中,三房上下都不觉得有甚。

尤其是甄柔觉得如此甚好,曹劲隔三差五外出一趟,她一个人倒更悠哉乐哉些。

这日曹劲又不知去哪里视察了,都三日没有回来了,甄柔刚从卞夫人的院子晨省回来。

甫一踏进内室,就闻一阵馥郁的芬芳送来。

正是兰花香。

抬头一看,只见南窗的案上正放着一盆开得正盛的兰花。

再看那“色”、“姿”、“形”,竟也是样样不俗,端是一盆上品兰。

而兰常在春时开放,但北地春迟,怎不过二月下旬,就有开得这样好的兰花,也不是什么窖花可比。

甄柔看得欢喜,当下住足道:“哪儿来的兰花?开得这样好。”

今日是阿丽随甄柔去的晨省,阿玉则一直留在院子里,她跟着甄柔进了内室,一听甄柔询问,就回道:“今儿少夫人刚走一会,姚夫人的一侍女就送了过来,说是君候特意为姚夫人从徐州寻来的,一共就两盆,姚夫人自己留了一盆,还有一盆就给少夫人送来了。”

闻言,甄柔这才记起,从卞夫人的院子离开时,甄姚曾给她说回去有惊喜,原来这盆兰花就是惊喜。

甄柔了悟,却不及言语,随侍一旁的阿丽就张大嘴惊讶道:“君候可真是宠爱姚夫人,这花多娇嫩,还大老远从彭城给运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母虎

可不是宠爱么?

甄姚体弱,正月连日的宴会下来,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忙让罗神医给看了后,不知怎就提起了不孕顽疾。

这不,没过两日,曹郑就四处命人搜罗稀有药材,给甄姚医治不孕顽疾。

连带她也跟着沾了光,得了好几味温补的上佳药材收在库房里。

这样看来,甄姚的选择也许不错。

至少有曹郑倾力支持治病,治愈的机会可谓大为提高,甄姚未来能有一儿半女傍身,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想到生儿育女的事,再看来自家乡彭城的兰花,甄柔忽然手抚额头,摇头道:“看我这记性,差点把阿兄的大事给忘了!”

阿玉去年一直在信都,自不知道彭城彭城发生的事,当下就疑惑道:“大公子有什么事?”

甄柔走到南窗下席地而坐,兴高采烈道:“忘了告诉你,阿兄去年纳了一个人叫矜娘的姬妾,和大嫂长得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去年我离开彭城的时候,那女子都有六个月的身子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生了!”

想到阿兄终于有孩子了,甄柔简直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时插上双翅飞回彭城,亲眼看一下那孩子,“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听说外甥像舅,侄女似姑,如果是女孩不定像我。”

见甄柔高兴得只差手舞足蹈了,阿玉不由“扑哧”一笑,道:“瞧少夫人高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的孩子。”说时跪坐到长案一头,给甄柔舀了一杯蜜水。

甄柔接过耳杯,将温热的蜜水一饮而尽,这时才觉在卞夫人那寒暄说话了一早上确实口干舌燥,心中暗道还是阿玉细心,口中却是心情颇好地怼道:“这可是阿兄的第一个孩子,当然意义不一样了,我将其视为己出,也是理所应当。”

一个是主,一个是仆,阿玉自不会与甄柔争长短。

何况她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听甄柔这样说,她也顺着甄柔的话说下去了,“按少夫人说的月份来看,这衿娘应是正月就生了,大公子必是立马让人给少夫人报喜,这会儿捎信人估计都在路上了。少夫人等空时,差不多能想下贺礼的事,到时也好一起捎回。”

阿玉说的正中下怀。

可甄柔正是兴之所至,一天都不愿意等,忙找了姜媪过来,一起商量了给兄长甄明廷送贺礼的事。

当然既然要备礼,自也少不了母亲曲阳翁主和兄长的礼物,就连在下邳的外祖母下邳太后和舅父他们也都要涉及一二。

这一商量起来,一个上午也不够,直到当日傍晚时分才将礼单一样样理出来。

本以为琢磨了一天给亲人备礼的事,晚上看一会儿闲书,差不多该要困了,却奇怪今日就是没睡意,闲书也看得没劲,索性从卧榻上起身,赤足来到外间,拨了拨如豆的灯盏,一下拔亮了案上的油灯,她就伏案家书。

曹劲这三日是下访民间去寻水利专家,骑马跑了许多路,按以往都是哪里便利歇哪里,如今却是再晚都想着回去。

脱下戎装的他,少了冷峻的棱角,加之他认为自身这方面掌握不足,这些日子来对农事水利官员很有不耻下问的劲,使他们觉得曹劲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之余,也说话行事随意了起来。

见曹劲宁愿走夜路也要赶回去,其中一大胆的年轻官员就打趣道:“都快要天黑了,三公子还赶着回去,莫不是舍不得家中夫人?”

信都上下皆知三美尽归曹氏,曹劲之妻就是三美之一。

闻言,夕阳下立在田梗旁的几个官员也纷纷笑看了过去,一副让曹劲莫否认,他们都已经猜到了的表情。

曹劲被看得好笑,不过他确实惦记甄柔了,想到甄柔还在家中等他,心里就觉得烫慰,遂笑道:“拙荆入乡随俗,已有母虎之势,众位都已娶妻生子,应该知道。”

北方民风强悍,时下大妇多妒心强,被当地秀士以母虎比之。

众人听曹劲不仅承认了赶路是为了家中夫人,还将三美之一比作母虎,不由一愣,一人随之哈哈大笑,“原来三公子也畏家中母虎,看来再美的人嫁了后也是凶悍。”

肖先生是曹劲的军师,有政事时自是追随在旁,这时他就摇头道:“我看与其说夫人变凶,不如道是三公子所纵。”

在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水利农事官员,一听就明白意思,只是曹劲再礼贤下士,不拘泥于身份,但彼此到底是有主卑之别,众人也不敢太过打笑。

也就说笑了这一两句,众人便策马扬鞭随曹劲连夜往回赶。

如是,曹劲当夜归府,见已是深夜了,恐扰甄柔睡眠,他就没有惊动人,直接去浴室简单沐浴了一番,才悄然回去内室,却见甄柔正跪坐在外间,手握笔杆,望着案上一盆兰花暗暗出神。

曹劲出声道:“都这么晚了,还在写什么?仔细伤眼。”

甄柔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道:“都过子时了,夫君怎不歇一晚再回来。”

曹劲道:“想阿柔了,便赶回来了。”

甄柔不信,又问道:“可是明天有紧要的事?”

曹劲无奈道:“明日无事,能休息一两日。”说完见甄柔根本没认真听,心神已转回书写的内容上去,他不由好奇地走过去,俯身粗略一看,道:“原来是家书,那不急于晚上写,睡了吧。”

甄柔头也不抬地回道:“夫君你出门三天,又赶夜路,当是辛苦了,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连夜赶路就是为了眼前的人,让他先去睡?

曹劲立在案前默了一默,又扫了一眼昏暗的光线,眉头直皱,然后他干脆两指往灯芯一掐,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甄柔无语放下笔。

所以说还是曹劲出外当差办事,她来得自在。

毕竟还是曹劲,深谙人心之道,灭灯就知甄柔会不悦,随即就说:“早点睡,明日我陪你去大慈寺上香。”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议灾

大慈寺是一座百年古刹。

坐落在信都城南三十里外的九夷山上。

其山山势巍峨,峰峦挺秀,多奇峰峡谷。山顶可与北山相望,俯视可见原野平畴,更难而可贵的还有温泉活水。

如此冬泡温泉夏避暑,可谓一年四季游人如织。

大慈寺占地利之便,加之佛教教义中善恶因果报应和三世轮回的理论开始受底层百姓接受,寺庙也逐渐香火旺盛,成为南郊游必去的景点之一。

彼时正是暮春时节,前来踏青上香的游人络绎不绝。

这日上午,九夷山下,突然来了一辆軿车,让沿路的行人车马纷纷驻足而望。

斯时,軿车是专供贵族妇女乘坐的高级马车。

该车双辕单马,方形车舆,四面施以帷幔。车门在前,车内仅容坐一人,御者坐在车舆前的轼板上驾驶。

纵观四下,来往的軿车也并不少,可是这辆軿车却着实不同。

只见一只雪肤如玉的纤手撩着帷幔,映在灿烂的阳光下,如透明一般。却不及感慨肤如凝脂果有其人,又见佳人一张玉面秀美无伦,似让融融春光生了好心情,颊上扬起笑靥,真是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在輧车旁有一青年男子,高坐马上,虽身着颜色低调的石青色锦袍,肤色也略黑,却是俊眉修目,五官冷峻,周身气势逼人,端是雄姿勃发。

青袍男子不时低头与车内女子耳语,两人频频相视而笑。

一望即知,这是一对势均力敌的有情人。

看得四下游人又是遗憾又是赞叹。

遗憾神女已是他人妻,襄王则有美娇娘。

又赞叹男子英武,女子秀美,两人合该成双,男才女貌当如是。

有人识得他们,便悄声指点道,男子正是三公子曹劲。

众人哗然,原来三公子如此仪表不凡;又恍悟道:难怪軿车内女子恍若神女,原来是三美人之一的甄柔。

一时间,众人想起三美人齐聚曹氏乃天命所归的话,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三公子娶了小甄女不久,徐州就依附过来了,如今大甄女才远从京都改嫁君候,京都冬天就冻死了上万人,我们信都可是风调雨顺!倒还真是三美聚首,曹氏乃天命所归!”有人云亦云者道。

有人嗤之以鼻道:“什么三美聚首,天命所归,我看都是当权者自己放出来的风声!”

信都可是曹氏的大本营,这话明显暗指曹郑,众人可是不敢应声。

说话者大约也自觉失言,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也就冀州、衮州两地还算风调雨顺,还有徐州、扬州自古以来都是富饶之地,余下诸州水旱、虫蝗、风雹等灾害可是接连不断,还有傜役和租税简直重负不堪,说来也确实在曹氏地盘下要好讨生活一些,他们倒是可以迁移过来,只是离乡背井也…”

话犹未完,一人却忙不迭道:“我们是好生活些,可庄稼也仅够赋税和自家咀嚼,这京都难民遍地,可千万别来我们这!若是难民暴乱,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十多年前那场遍及全国的民变就是由一群难民最先发动的,导致四处战乱,军阀混战,可谓民不聊生。

众人多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场暴动的,如今生活才安定每两年,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那实在是让人无活路可走了,当下都惶惶不安地议论起来不能让放难民进信都,甚至是冀州境内。

转眼间,众相讨论的内容就从三美人和曹家,变成了各州的灾情之惨,难民之多。

輧车辘辘而行,甄柔端然跪坐在车内,听着不绝于耳的灾情难民之言,她有些坐不住了,不禁仰头问道:“夫君,各地灾情真有这么严重?”一语问过,又念及被游人反复提及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京都冻死者达上万之众,忙又跌声问道:“还有京都真冻死了上万人?”

曹劲看了一眼甄柔,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眉心似有一道刀削般的裂痕,沉声道:“其实这些年灾情一直未断,只是去年尤为严重,将积压已久的问题暴露出来。半月前我接到京都消息来报,年前暴雪来势凶猛,只京畿之地冻死者已达上万。”

甄柔愕然。

京都到底是皇权之地,当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竟然灾情这般严重。

那其他地方只怕更不好了…

想到这些,甄柔心思微沉。

她虽只是一普通女子,但也知道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总之,京都还不能乱,不然天下三分这制衡之下的平衡怕是要打破了,届时又是如何动乱…

甄柔不敢再想了,忙怀着希冀再问道:“京都到底不是寻常地方,朝廷对冻死者和难民怎么处理的?”

曹劲薄唇微扬,似有讥讽一笑,“皇帝昏庸,荒淫无道,只知道纵情享乐。皇后之兄何近掌权,岂会管汉室子民好歹?他首要保的是麾下二十万大军的军饷粮草,以及过冬的碳火衣物等。所以——”

他语顿,薄唇紧抿如刀刃,未几,方才一字一字地语气沉缓道:“何近下令关城门,将一众难民拒之门外,并增添冬季取暖杂税,确保二十万大军今年有足够的粮草。”

不但不施以援手,还要从掠夺百姓唯一仅存的救命粮,甄柔简直气笑了。

自罗神医让她心平气和养身以来,她很少再有动气的时候了,当下她却只觉怒气盈胸,又有甄姚被何近欺辱的前仇在,甄柔撩帷幔的手紧了又紧,才勉强忍下满腔怒火。

却不想何近之罪罄竹难书,只听曹劲继续说道:“年后雪停,何近命开城门,却不愿浪费人手处理冻死的尸体。如今司州尸横片野,不少难民见朝廷是不会救灾他们,现已向其余州逃难了。”

说到这里,軿车停下。

“阿柔,大慈寺到了。”曹劲随即勒住辔头,话锋一转,冷硬的声音不觉一缓,语声温和道:“别想那么多,这两日你就好生在九夷山放松一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打扰

軿车一路沿着山道迂回而上。

车马停在大慈寺正门口。

曹劲罢手不让熊傲带兵进寺院卫护,道清净之地,还是少些戾气的好。任由熊傲在外将寺院各入口把守得牢而不破,他则独自携甄柔登上大慈寺高高的石阶,一路拾阶而上。

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更多的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也是发生灾荒的地方离得太远,又一直生活在政局跌宕的乱世之中,这样令人发指的事听得太多了,人多少就有些麻木了。

当甄柔将自己置身于百年古刹之中,缓行于九夷山的青山秀水之间,呼吸袅袅佛香与草木清香之气,感受佛法慈悲之于心灵的洗涤,不觉忘却一切尘世间的纷扰繁复,慨叹人生几何。

另外让人惊喜的是,本不欲表明身份,打算充作普通香客上香踏青罢了,不想曹劲竟与大慈寺住持云海大师认识,中午自身受了云海大师款待。

也不知是大慈寺的确斋饭可口,还是正月大鱼大肉食多了,只觉这样的清粥小菜、山珍野味堪比珍馐,很是满足了一番口腹之欲。

而已六十开外的云海大师也是一位雅人,博学多才、谈议风生之余,又精于茶道。

食毕,席地坐在翠霭茂林间,一品云海大师烹煮的茶汤,亦是一番别样雅趣感受。

参天古松下,曹劲却放下茶盏,眯眼看着午后灿烂的阳光,道:“九夷山有两大景点,一是大慈寺,一是山顶观日出日落之壮阔。现在上山顶,正好赶上日落。”

如是,为了一睹曹劲大力推荐的观九夷山夕阳西下之景,甄柔只有依依不舍地在三盏茶后离开大慈寺,与曹劲徒步攀登山顶。

九夷山山势嵯峨,怪石林立,越往山顶走地势越是坎坷不平,不少游人都手拿一根木杖攀登。可即使这样,他们也多是走走停停,不时要气喘吁吁的歇口气。

这个时候,曹劲武人的优势及每日晨练的坚持就显现出来了。

他个子很高,气势慑人,还在腰间佩剑,一看就不是善茬,让来往游人哪怕惊艳于他们的仪表,也不敢上前打扰,都避得远远窥视。

又是身体的体能很好,哪需要什么木杖省力,一下爬到半山腰连气都不带喘。

甄柔见曹劲一路走来十分轻松,她也就坦然地将手任曹劲牵着,一同往山顶走。

等走过半山腰,天已向晚,路上渐无行人。四下又是万古青翠不变的秀丽山水,清静隐蔽,曹劲索性用胳膊抱住甄柔的腰,托着她继续前行。

甄柔也不客气,将自己半个身子倚了过去,仰面道:“如果不是我,夫君该早到山顶了,不定还能多看些景色。”

看着甄柔累得红扑扑的脸蛋,曹劲也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有这等闲情逸致,不但陪甄柔来九夷山小住,还舍弃步辇这类省事的代步工具,缓步徐行地登山。

“无碍,我自幼就常年九夷山,景色看过太多回了。”曹劲口中却如是说道。

“自幼就常来?”甄柔听得疑惑了一声,就问道:“对了,夫君可是幼时就认识云海大师?”

曹劲点头,不再对生母阳平公主讳莫如深,他道:“阳平公主信佛,常携我和长兄来此礼佛,我便在那时与云海大师认识了。”

甄柔点头,不再多言。

佛教在中原兴起,本就始于皇室。

阳平公主是皇室中人,信佛也可以想见。

两人已沿着鸟声上下的林木小径走了一阵,这时就看见一个平台,再无路可走了。